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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说兄弟如手足，可十个指头也有绞在一块较劲的时候。

小哥俩闹脾气，这事得从秦瑞班上说起。

秦瑞班里有个叫辛欣的女孩，瘦瘦小小的，不太合群。平时很少见她跟别的女生在一块玩，也不怎么跟男生说话，老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辛欣和秦瑞的位子挨得很近，秦瑞下课了也不常往外跑，于是这两个人倒经常聊聊天。

有时海洋课间来找秦瑞借书，撞见过几次，看这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他脸上就不太好看。有一回海洋忍不住了，把秦瑞叫出去悄悄跟他说“离那女生远点”。

“为什么呀？”秦瑞不明白。

海洋不好意思明着讲，就含含糊糊地说：“小学时候都是一个学校的，听她们班同学说她手里‘不干净’。”

“不干净？不洗手啊？”秦瑞没明白，不洗手那是个人卫生问题，又没碍着同学之间聊天。

“咳！”海洋心说小么你这脑子可真够愣的。这会上课铃响，海洋急着回班去也就没细说，撂下一句“反正远着点就是了！”说完就跑了。后来俩人都把这事给忘了，秦瑞下了课还继续跟辛欣聊天，就是时不时老看看人家手，还纳闷，没看见她手上脏啊。

等秦瑞明白什么是“手里不干净”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学期了，他发现自己常少东西。第一回是和海洋一起买的一摸一样的新圆珠笔，才用了两天就找不到了。开始非赖着说海洋把笔丢了，然后把自己的拿走了还不承认。

海洋指着笔上一个小裂缝说：“看见没有，买的时候没挑好，这根摔裂了。你要回去换，我说算了我用这根，没错吧？”

秦瑞瞧瞧，不吭声了，过会又自言自语：“那我那根上哪去了？也没在外面拿出来过啊。”

海洋特深沉地看他一眼，说：“早跟你说了，离辛欣远点。”

“不是人家拿的，别随便给人栽赃。”秦瑞还替人说好话。

海洋一翻白眼：“行，那你等着瞧吧！”

后来又是一个新的画画本不翼而飞了，秦瑞挺难过的，那是海洋妈妈从俄罗斯寄回来送他的，封面上还有特别可爱的小孩呢！就放在书包里的，上午还在，中午吃完饭回来再翻书包就没了。过了好几天，确定是真没了，他才告诉海洋。

海洋瞪他一眼，说：“赶紧告你们曾老师去啊！”

秦瑞磨唧半天，还是算了，再说他也不确定是辛欣拿的，虽然那个画画本他就拿出来给辛欣看过吧。

再后来，就是前天的事。之前干休所组织老干部们去海南疗养两个礼拜，爷爷以前觉得两个孩子小他走不开，都不参加。现在孩子上中学了，也放点心了，就想跟着老哥们一块去。临走时嘱咐警卫员每天早晚都去家里看看，煤气关没有，插销拔了没，两个孩子早上上学别起晚了，晚上带他们去食堂打饭，等等等等，总之还是一百个不放心，又留给每个孩子二十块钱零花钱，怕万一买个什么东西用。

那天海洋说下了学想去买新出的圣斗士，于是秦瑞就带了十块钱放小钱包里。最近他一直很小心，钱包都是随身带着。中午午休前去厕所，他怕钱包掉了就放回书包里了，而且班里有几个人他想着也不会有什么事。回来走到班门口的时候，看见刚才在班里的几个男生都在外头踢球呢，他下意识地从班后门的玻璃窗上往里看了一眼，班里只有辛欣一个人，他看见她正往他的书包里放什么东西，然后拉上拉链，又回到自己位子上若无其事地坐好了。

秦瑞心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虽然同学们都不爱跟那个女孩玩，但他挺喜欢跟她一块谈天说地的，她也知道好多东西，还会给他讲希腊神话故事；她人也挺好的，有一回自己胃疼不舒服的时候，她还用自己的小保温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可她会偷自己东西，而且不止一次了。

秦瑞没进屋，也不想看外面的同学踢球，他踢不动，人家也没想加他。于是他就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瞎逛，脑子里还在斗争着要不要告诉老师，偷同学东西，这是人品的问题了，让她发展下去可能以后要偷更大的东西呢。可是万一老师在班里公开说这件事，她以后怎么在班里待啊？别人都得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更没人愿意和她一起玩了……第一次，老实巴交的秦瑞也敢逃午休了。

下午上课前他回到班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认认真真听课，下了课跟同学说话，但他没跟辛欣说话。他悄悄翻了自己的钱包，里面的十块钱没有了。

晚上放学，海洋拉着他去看漫画书，新出了两本，海洋都想买。秦瑞拉着他说别花那么多钱，就买一本先看着吧。海洋不乐意，说反正早晚都要买，就一起买了呗。

“那咱该没钱坐车回家了。”秦瑞说。

海洋想想，说：“你那不是还有嘛。”

“我，我没带钱今天。”秦瑞小声说，他还没敢告诉海洋丢钱的事。

海洋不信，“瞎掰，我早上看见你带了十块钱呢！”说着就拉开他书包要找证据。

秦瑞扭着，急着说：“我后来又放回去了，没带！你别在大马路上翻我钱包。”

海洋已经把钱包掏出来了，打开一看，就一沓食堂饭票和几毛零钱。

海洋脸一沉，问他：“丢了？还是让人偷了？”

秦瑞低着头没说话。

“是不是又是那辛欣拿的？我让你告诉你们班曾老师她偷你东西，你怎么就不说呀！”

看秦瑞还不说话，海洋真生气了，书也不买了，直接往公共汽车站走。虽然生气，可也不敢走的太快，怕秦瑞跟不上。秦瑞就在后面低着头蹭啊蹭啊，也不敢喊前面那人。

一晚上，哥俩谁也没说话。

第二天早上一到学校，海洋也没跟秦瑞说，自己就去办公室找四班班主任曾老师去了，跟小家长似的，把他们家秦瑞丢东西丢钱的事说了。曾老师一听，赶紧让同学把秦瑞叫过来，问是不是这么回事。秦瑞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海洋了，知道他肯定把辛欣给告了，有点恼，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事呢，海洋瞎添什么乱呀。曾老师问，他就把之前的几件事如实说了，但又说不敢确定是不是都是辛欣干的，就最后一次看见她翻自己书包来的。

曾老师听完，也没说怎么处理，就让他们都回班去。秦瑞着急了，跟曾老师说：“曾老师，您千万别跟班里说这事，别点名，不然她跟班里……同学们回头该指指点点的，不好。您就悄悄说说她，让她改了就得了，以前那些东西我也不要了。”

曾老师拍拍秦瑞，让他安心去上课，老师知道怎么处理。

回班的路上，海洋一边走一边看秦瑞脸色，又拉拉他，小声喊：“小么？”

秦瑞不理他，到自己班门口头也没回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