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原来是太子，我向他拱手，先是为扰乱早朝道歉，又问太子找我何事。太子笑道：“刚才的事倒罢了，书宰相的那个臭脾气，谁不知道，连父皇也拿他没辙。寡人叫你是为了另一件事来的。”

看来书宰相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我满怀恶意地揣测这位岳丈大人是不是经常得罪人，没准背底下有很多仇人呢。就是不知道太子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我，可别是我不能处理的大麻烦。

“世子还记得你有个胞妹吗？”

我点点头，暗自思忖起来，书金屏和文晴湖真是什么都料到了，恐怕接下来太子还要带我去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呢。果不其然，太子又道：“正好，你就随寡人入后宫见见妹妹吧。听说你要来，皇祖母、母后和姬光都很好奇，想要见见你呢。”

姬光，就是我那个妹妹吧，她还和我是同一个娘亲呢。王妃很少提起她，只是在我们出发前才略略提到了一些，然后就难过得没有再说下去。关于她的事，还是文晴湖和书金屏告诉我的。

据文晴湖说，我这个胞妹作为异姓王的女儿，本来只能封县主。但她深受皇家的宠爱，尤其太后更是宠她宠得不得了，于是被破格封为公主了，在京城过得很逍遥，完全不像人质。可是书金屏却对我说，在京城最要畏惧警惕的，不是天子，也不是太子，而是我这个胞妹。我大为惊讶，书金屏怎么会说出这般不近情理、像是挑拨兄妹关系的话来。书金屏冷哼道，姬光公主从小就被送到京都做人质，在太后身边长大，如今恐怕亲皇家比亲冀飏王府还要多一点。人家是天之娇女，只要她愿意，天天都可以给太后吹耳边风。

我不解地问道：“就算她亲皇家多一点，可也不至于要害我这个亲哥哥吧？”

“我未出嫁的时候，就听过姬光公主的名声。太后对姬光公主可谓是百求百应，虽不至于像王妃对三郎那般溺爱，却也非常可观。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姬光公主，可不会有什么好性子。再一个，历代天子无不想撤藩，却没有条件实行，只能采用怀柔腐化政策逐步撤藩。而姬光公主胆大心辣，志比天高，才过男子，比三郎强得多，也不比大郎和二郎差多少，又是嫡子，和皇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很有可能会和皇族联姻。如果她想要这个王位，你觉得天子、又或者太子，他们会不会给？”

书金屏的话太过险恶，我呆住了，真会有这么可怕吗？

书金屏又说：“幸好你不是过去那个浪荡无行的宗旭恒，对姬光公主也没有感情，想来不易受到迷惑。你只需处处听姐姐的话，应该可保性命无忧了。记住，除了姐姐，谁的话都不要听！”

现在我就要见到这个传说中要多加小心的妹妹，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会是什么样子，会否是个刁蛮的小女孩呢？还没等我细想，太子对我笑道，马上就到福阳宫了。福阳宫就是太后居住的宫殿。没几句话，我们就来到福阳宫门前，太子又笑道：“外面天还挺冷的，世子不用等候传唤，直接随我进去吧。”

我急忙道谢，跟着太子举步迈过大门，进入宫内。宫殿里面没有我想象的奢华，屋宇相当高大，入门就看到中央有一个发出袅袅浓香的大香炉，除此之外没有过分招摇的物件，好像所有富丽堂皇的饰物的光彩都被香炉夺走了。太子向左边的偏殿走去，掀开珠帘，笑着向里面的人问安。我还站在帘外，连人都没看到，就急急忙忙拱手问好。立时，一阵老人和女孩的笑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太子好笑地摇头，示意我进来。我穿过珠帘，发现里面感觉又不一样了，没有外面那么严肃压抑。一名老年贵妇和一名贵族少女正斜坐在香木床上品茶，案上还摆着几样点心，两三名宫女都站得远远的，越发衬出这一对祖孙的亲密来。我知道这就是太后和姬光公主了，便再度向她们问安。太后于是对少女笑道：“姬光，还不快向你的兄长问好。”少女闻言，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向我盈盈一拜，姿态妩媚可爱：“姬光向三哥哥请安。”

我急忙回礼：“不敢当。”又一面暗暗打量胞妹，她的容貌和我有七八分相似，眼睛灵活剔透，嘴角含笑，端的是个艳丽少女。听说她比我小五岁，今年已十八，却迟迟没有许字，不知何故。难道真如书金屏所说，她是想要和皇家联姻吗？

太后饶有趣味地端详着我，连道真像，果然是亲兄妹，又向我问道：“听说冀飏世子大病一场后忘了一切，是真的吗？”我回答说确实如此。太后爱怜地看了一眼姬光：“那么你连自己的胞妹也不记得了。可怜这孩子独自一人在京城生活，我就把她接了过来。她很少见到亲人，好不容易等到世子来了京城。你这个做哥哥的可要时常进宫，多陪陪自己的妹妹啊。”

我唯唯诺诺，姬光却笑道：“姬光只要能在太后身边，就是无上的幸福了，高兴都还来不及，哪还敢奢求别的呢？还是说太后看我哥哥来了，就不要我了？”

“哎呀，看这孩子说的！”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姬光搂过来道：“我怎会忍心让你一个人过活呢，再说世子可是带着家眷过来的，就怕你去了吵吵闹闹的，他还嫌烦心呢！”

看着两人和乐融融，我感觉自己好像被晾在了一边。太子无奈地摊手笑道：“皇祖母太宠姬光了，连我这个亲孙子都要吃醋了。世子还是赶快把你的妹妹带走吧，我也少一个争宠的。”

我继续唯唯诺诺，愣头愣脑，不知要如何进退。姬光歪着头瞧我：“三哥哥刚才当真在大殿上和书宰相大打出手了吗？我怎么瞧着不像。”

我和书宰相在朝会上打架的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开了？我吃了一惊，尴尬道：“这个……我只是气昏了头……这个……书宰相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姬光花枝乱颤笑了起来，太后含笑道：“书宰相脾气不好，你这个做女婿的应该忍让一下才是，怎能反倒打起岳丈来了呢？”

姬光不屑道：“父王也真是，居然想出那样的损招欺骗书宰相。要换做是我，也会打人！书宰相啊，疼女儿可是出了名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垂着头不吭声。她们问什么，我就挑着能说的回答，心里特别希望能赶快回家。

末了，姬光依然诧道：“我还是看不出三哥哥会打人。”

太后笑道：“人不可貌相，再说被逼急了，连兔子也会咬人，何况你哥哥还是一个堂堂世子呢。倒是世子，日后有何打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以实相告：“我想先把妻子讨回来，别的事就放一放吧。”

姬光当即对太后咬耳笑道：“那我们有热闹可看了。”偏偏她的声音我和太子都能听到，我很窘迫，太子则只是笑着摇头。

我们又寒暄了一会儿，太后和姬光看我只会唯唯诺诺，一点也不会谈笑风生，实在无聊，便不再勉强我。太子于是向太后拜辞，我急忙跟着告退。远远离开了福阳宫，太子方才对我道：“今天着实难为世子了。寡人已经邀请了其他几位世子，准备在今晚为你接风洗尘，顺道压压惊，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我急忙拱手道谢。

“寡人到此就不送了，世子自便吧。”太子招来一个小宦官，为我引路。

我向太子告辞，离开皇城，和在外等候的小厮一道直奔家去了。文晴湖在书房里早已叫人备好饭菜，看我匆匆回来，便放下手中书卷，吩咐香茗、芳柳为我换下朝服，问道：“夫君在宫里还顺利吗？”

我想了想，觉得不大好意思，可小厮又不知道我在殿上做了什么，没法叫人帮忙，只好自己一五一十说了。听到我为文晴湖辩护，她微微笑了，仔细问我都说了哪些话。等听到我和书宰相大打出手的时候，丫环们纷纷掩嘴窃笑，她无奈地笑道：“不知金屏妹妹知道会作何感想。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我哭丧着脸：“不管好事不好事，我只觉得面子全丢光了。”

文晴湖笑了笑：“以后还要你去做更厉害的事情呢，夫君觉得面子重要呢，还是安全重要呢？”

“两个都重要！”

文晴湖晓得我说的是气话，只笑问后来的事，我一去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时间全消磨在早朝上。等到听完姬光的事和太子的邀请后，她让我先专心吃饭，自己则一面慢慢吃，一面沉吟起来。

芳柳却忍不住了，插口道：“听三郎的意思，姬光姑娘还真的把皇宫当成自己的家啦！”香茗嗔怪她不该多嘴，芳柳不以为然道：“就算再怎么生疏，可谁是真正的亲人却是明摆的事。姬光姑娘这么说，也太叫人心寒了。”

文晴湖轻声道：“话不能那么说。姬光公主自小离家，是在太后抚养下长大的，比起多年未见的亲人，她更亲近朝暮相处的太后，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我们女人，嫁进夫家，就要一心一意为夫家着想，娘家反倒退了一射之地。可是论起血缘，难道不是娘家更亲吗？世事就是如此，倒不能全怪姬光公主。”

“可是王爷王妃不是每年都派人进京送东西给姬光姑娘吗？”

“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两者怎能相提并论呢？再怎么珍贵的东西，也比不上一句温暖的话语，比不上最及时的关怀啊。”文晴湖似有感而发，我们知道她的过去，均都沉默，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她察觉到周围的空气有些沉重，又道：“倒是今晚的接风宴，夫君不用太紧张，按你喜欢的去做吧。夫君可知道酒宴的地点？万一逗留太晚，我们也好打发人去接你。”

“呀！我不知道，太子没说啊。”

“夫君没问吗？”

“我没想到。”

“唉……”众人摇头叹息，文晴湖苦笑道：“罢了，我想太子应该会派人送来请函，夫君也不必着急。”

我不好意思地埋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