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妍心意已决，家主毋须多言。”司徒妍倨傲地向公孙寰施了一礼，动作虽然分毫不差，但红袖翻飞间扬起的轻慢之意，却是让公孙寰一阵心寒。
这是他们第一次的争执？
成婚以来，他甚至没对司徒妍大声说过话，唯一一次因为触及底线的坚持，却没想到会让司徒妍反应如此巨大。
当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略带冷意的语气驳斥了司徒妍兴冲冲的构想时，司徒妍的表情瞬间凝固，须臾之间，她又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一般漾开层层笑意，只是，那如同戴了面具一般虚假完美的笑容，让公孙寰心里一阵不安。
“妍儿……”公孙寰还想解释，并且决定告诉她，那些她认为本性还算淳朴的山民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可还不待他开口，司徒妍已经失去耐心地站了起来。
“妍去准备了，家主等待好消息即可。”说罢，司徒妍飘然而去，留公孙寰一人靠坐在软塌上动弹不得。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拦住妻子，可胸腹间的束带牢牢地固定住了身体。结扣就在背后，他蜷曲的手指却无力解开。最后，他只能恼恨地用手腕勾住束带，发泄一般徒劳地扯动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平静了下来，无力地靠了回去。
就算解开来又能怎样？不过摔下去，然后寸步难行。
公孙寰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径自闭上眼睛，不再动作。
初秋的旭阳带着盛夏尚未散尽的暖意，然而起居室内却只让人感到一阵阵寒凉。
安宁地躺在榻上的人黑发散落，浑身笼罩着一股悲哀和沉默的气息。
经过了暖春和暑夏，秋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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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司徒妍已经到了与山民冲突最为激烈的会县，她着人放下了吊在村口的山民尸体，然后开始考虑如何化解双方的矛盾。
当地的情况比她在本家内了解的还要糟，双方的仇恨已经有些不死不休的苗头了。
不得不说，这与公孙寰的政策也有关系。他屠尽俘虏就算了，还让人把抓到的山民吊在村□□活暴晒而死。这的确震慑了一部分人，可也激起了更深的仇恨。
司徒妍思及此，不禁叹了口气。
她走得匆忙，也没再和公孙寰多说一句。
其实，她只是受不了公孙寰对自己发火——她没有做错什么，他凭什么对自己生气？
明明一直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疼惜的，可转瞬间，就对自己厉色扬声，而且不听劝谏，独断专横。
这才多久，他就装不下去了？
司徒妍愤愤然，也努力让自己忽略公孙寰后来明显带着悔意地解释补救。
如果他真的紧张，此时更该晾晾才是，不能让他认为自己好脾气可以随便做出气筒。
然后在这边解决了双方冲突，回去让他看看他的妻子多么能干～
司徒妍暗暗定下了主意，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如何？”司徒妍放下竹简，转向刚刚进来的清歌。
“他们已经把尸体收敛回去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对主母的感激。”清歌撇撇嘴，“真是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罢了。”司徒妍点点头，不以为意。
“可主母，咱们的粮食也很紧张，为了拉拢他们会不会有些得不偿失？”清歌大胆地上去扯了扯司徒妍的袖子，她和司徒妍情同姐妹，司徒妍向来宠溺她，从不苛责她的任意妄为。此时虽有逾越，司徒妍却也不在乎。
“能换上两顿肉给你解馋，不好么？”司徒妍点了点清歌的额头，轻笑道。
清歌向后躲着，还是没躲过，被戳中脑门，于是撅起了嘴，道：“可我觉得他们才不会换，就算换，也会动些手脚。倒不怕平白喂狗，只是不能让他们认为我们是笨蛋好骗。”
“当然。”司徒妍点点头，“你且放心，那些山民并非连成一体，异族族民与猎户们素来有些冲突，两方的平衡是这次的关键。山贼是最危险的，他们大多是逃犯至此，虽然有些是过去□□下冤枉的，但常年混迹于贼寇间，早已失了本心，也没留下的必要。”
“那主母到底准备怎么做？”清歌一时间有些不明白。
“先分化山民和山贼，与猎户们谈判，至于异族，徐徐图之。”司徒妍轻起朱唇，缓缓道，“猎户好歹是汉人，总还能说上俩句，听说也偶尔有私下来换粮的。而异族风俗与我们差异太大，防范之心甚重，只能逐步感化他们。”
“唔……”清歌皱皱眉，“可是主母，这样违背家主的意思好么？”
司徒妍沉默了片刻，道：“那清歌的意思是，如果家主的想法是错的，我们也该跟着一起错？”
清歌点点头，道：“就算清歌知道主母要做一些不好的事，可主母如果吩咐了，清歌万死不辞。”
“不好的事？”司徒妍挑眉。
清歌滞了滞，道：“主母，其实，家主对您很好……您真的忍心……”
司徒妍瞬间明白了，原来清歌还记着自己想暗害公孙寰的事儿，不过，正好这会儿把这个谎圆回来。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我自然知道。放心，我现在只想一心辅佐于他，使公孙治下宁靖昌和。否则，我何必与他置气，好好哄着再下毒手不是更好？”
清歌垂首思忖，然后点点头，道：“如此最好了。家主他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对主母一片真心……”
“唷，我的好清歌，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说客了？”司徒妍表情骤然一变，笑得颇有深意。
清歌暗叫不好，连忙嬉笑着道：“主母出嫁前不让清歌说一句家主的不是，还嘱咐清歌说公孙家的家主今后也会是清歌的主人。如今清歌乖乖听命，主母反出言讥讽……”
“哼，我倒不知道你是如此实诚的丫头。”司徒妍仍笑着，但明显情绪好了一些。
清歌松了口气，后怕的同时想起小六的请求，又觉得自己还是该再努力些。
司徒妍遣走清歌，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清歌此番为何替公孙寰做说客？究竟是大了，生了别的心思自己还不知道。不过，如果是为了某个人，也算是一番苦心。毕竟，她以前可不敢在自己火头上添油。
司徒妍思及此，无奈地笑了笑。只要清歌喜欢的不是阿水那个家伙，其他人她都是愿意做个红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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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轰鸣之后，大雨瓢泼，官道上马车飞驰，车夫不时抹上一把脸，擦去满面水滴。
马车门窗紧闭，窗缝还被塞上了棉布，只为防止湿气进入。
“还有多久？”这声音沙哑而无力，似乎在竭力隐忍什么。
“还有半日，明早一定能到的。家主不要着急，主母会没事的。”阿水一边替公孙寰擦去额上的虚汗，一边担忧地看着他。
“恩。”公孙寰潦草地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只是身体各处隐隐传来的酸胀感却愈发清晰，他不想耽误行程，又怕休息不好，明日没有精力去营救司徒妍。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绝望又无助的感觉了，妻子身陷险境，他却为身体所累，便是马车代步，还不敢全速而行。
少时寡母为族人所欺，他自保尚且不能，只盼有一日手握大权，便是身体残废也能惩治了这些混蛋保护母亲。可时至今日，他有幸娶得佳人，却仍无力护其周全，所以，做不到的终究是做不到，根本不该妄图用什么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