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四 芄 兰（1 / 1）
芄兰之支，
童子佩觽。
虽则佩觽，
能不我知。
容兮遂兮，
垂带悸兮。
——《诗经•卫风•芄兰》
原诗描绘童子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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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直呼我为‘你’。”他情绪好转了些，“不过我准你以后不用叫我‘四阿哥’。”
“谢四……谢谢你。”得一直跟自己儿子这么恭敬么？我有点泄气。不过弘历给我一个小小特权，已经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了吧。
“我不知道民间的父子间如何，不过皇阿玛对我，确实跟对别的兄弟不一样。”
我不语。按我现在的身份，这些话都要当作没听到。
“皇阿玛在人前都是威严的帝王。但我们父子独处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真实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我总能感到皇阿玛他，他过得不开心。”
“高处不胜寒。皇上应该是身不由己地做了许多并不想做的事吧。”他当皇帝的一面，我并没有多少指责。
虽然他给我带来很多痛苦，奇怪的是，我心底好像并不如所想的那样恨他。
这个发现，让我也很害怕。
弘历盯着我：“很奇怪，我竟然会跟你说这些从来不对人提的话，你回的话也稀奇古怪。不过，现在我好多了。”
他看看殿外，“时候不早了，我再去看看皇阿玛。”拉了我的手，“我会再来。”
“你……”我舍不得放开他的手。
“嗯？”他眼睛里闪了闪。
“你以后有什么想说的，不要憋着，可以来找我。”儿子，额娘想做你永远的避风港。
他呆了一下，随即还了一个笑容。“好，一言为定。”
“还有，”我松了手又拉住他，“八月你生辰，能再来么？”
目送他离开。
他长大了，会心疼他的阿玛了。做他的额娘，也很幸福的吧？不知那拉氏和钮钴禄氏对他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他的关爱？
我现在才后悔这些年对他关注得太少，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从现在起去关心他，还来得及么？
说实话，虽然是他亲额娘，他出生的时候都没能抱抱他，他有什么胎记、有什么习惯，我统统不知道。唯一刻骨铭心的，是他的生辰，因为那天我经历了幸福的痛彻。
他十九生辰这天，果然找了个借口来了。
我做了一桌子菜，让胤禵留他一起用膳。
我跟胤禵说弘历早不记得我了，不用避着他，争取到了可以留在席间伺候的机会。
看着他们叔侄俩谈笑风生，我恍惚感觉是三口之家幸福地在一起。眼睛湿润了。
胤禵立即发现了我的异常，搂过我在耳边问：“舒儿，怎么了？”
我觉得在孩子面前这样太亲昵，又怕弘历看出端倪，紧张地看了他一眼。他别过头，专心地在喝酒。
我轻轻推了一下胤禵：“别这样，让年轻人看见笑话。我没事，就是高兴。很久没人来陪你喝酒了吧。”
“对、对。”胤禵确实很高兴，放了我，又要跟弘历碰杯。“今天我们叔侄俩好好地喝一回。”
给弘历庆生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来过。转眼间又到他生辰了。他今年二十了，我期盼着这一天能见到他。
一等从早晨等到傍晚，不等人报完他到了，他人已经冲进来。
这很不合礼数，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啊。
胤禵也不计较，毕竟我本来也让弘历见过了。
屏退了下人，胤禵问：“弘历你有何事？这么急地来。”
弘历给胤禵跪下，道：“弘历今天二十生辰，特来向十四叔讨礼物。”
胤禵笑起来：“怎么突然又小孩子一样讨礼物了？十四叔这里有什么能让你看中了，还跪下来求，起来起来。”
弘历却不肯起：“弘历自知此事荒唐，才跟十四叔跪求。”
“弘历，十四叔也很好奇，你到底要什么？”
“弘历要一个人。”我们都愕然之际，弘历已经抬头指着我，“我要她。”
我脑袋哄了一声。难道弘历都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胤禛告诉他了？
胤禵大怒：“大胆！你可知她是我的侍妾，算是你的长辈！”我脑子还有点不清楚。
“弘历知道。但是她对于我很特别，我见过她后就忘不了……我试了整整一年，但我放不掉。求十四叔成全！”
“荒唐，真是荒唐！”胤禵走上去扯了弘历的衣襟，“她比你大二十多岁，你竟然想着她！”
我听这叔侄俩进行着“男人间”的对话，完全不靠谱，上前拖开胤禵：“你先出去，我跟他说。”
胤禵不放心地看着我，我又推他：“相信我啦。”他这才愤愤出了房门。
弘历还是跪着，只是不解地看着。
我去拉他起来坐下。
“你相信我的情意的，是不是？”他带着渴盼的眼神，抓着我不放，“我不管你比我大多少，我真的爱你。”
我哭笑不得。儿子，你到底明不明白什么是爱啊？你这是儿子对老妈天生的依恋啦。
想掰开他的手，不料他抓得更紧了。“你也喜欢我的，是不是？”
“我当然喜欢你啦……”最喜欢你了，弘历。
他脸露欣喜，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那你也会求十四叔，对不对？”
“求他什么？”
“求他成全你我啊。”
“咳，你不明白的，我跟他，和跟你，不一样。”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跟他说真相？可是我一面之辞，怎么证明我就是他额娘呢？
“怎么不一样？”他急切地说，“我知道你也怕年纪比我大，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年纪、你的过去，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你带给我的感觉再强烈不过，我一定要你！”
他说不在乎我的过去！那些说不出口的纠缠，我也觉得一旦跟他坦白了真相也说不清楚，也没把握他会怎么看我这个额娘。
但是他说，不在乎。
我感动地抚着他的脸。
他同样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脸凑了过来。
当我终于发现他是要吻我的时候，大惊失色，猛地推开他，“你疯了！我是你额娘！”
“你说什么？！”
我终于说了？我下意识地捂住嘴。
“你刚才说什么？”弘历抓着我的肩摇晃着。
“你听到了。”我相信他听得很清楚。
“你再说一遍，我不信。”
“我是你额娘，千真万确。”
“你竟然编出这种话，不是太可笑了么？我额娘在宫里好好的。”
“我确实没什么可以证明的。但是，我就是你额娘，二十年前的今天，我把你带到这个世上。”
“不可能。”他摇头，“不可能！”他冲了出去。
我觉得他心里是相信了，不然不会这么大反应要逃避。
“舒儿，你没事吧？”胤禵马上进来。
“我没事。我倒是担心他。”
“你跟他说了什么？”
“禵，别问我好不好？”我靠在他身上，“我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他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来了。”
——————————-以下第三人称————————————————
弘历直接到了雍正的寝宫。
“皇阿玛，儿臣想要一个人。”
“哦？什么人？”雍正饶有兴趣。“今天你生辰，朕可以多赐一件礼物。”
“我要十四叔的那个侍妾。”
“侍妾？女人？”雍正很惊讶，忽然想到些什么。“十四叔的？”
“对！儿臣要她！虽然十四叔说她比儿臣大了二十多岁，儿臣还是……对她一见倾心！”
“啪”！雍正拍案而起，“逆子！你竟然说要她！”
弘历仔细看着雍正的反应，黯然道：“她说的果然是真的。”又跪到雍正面前：“皇阿玛，她是我的额娘，是不是？”
————————————恢复第一人称———————————————
没料到第二天弘历又来了。
“你又来做什么？”胤禵看见他又是气。
我看弘历一脸疲惫，像是一宿没睡。他再来，只能是想通了，要跟我说些什么。我忙拉住胤禵，说：“你先回避一下，让我来问他好了。”
“舒儿！”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胤禵当然不理解我屡次要支开他的做法。
“好啦好啦，你不放心我么？”
“可是……”
“别可是啦，他不过是个孩子。”我推开他，拉了弘历进房。
刚关好门，弘历砰地就跪下了。“额娘！”
我怔在原地。
“额娘，弘历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侍奉膝下。更差点，轻薄了额娘。弘历……”
“没有，”我已经泪流满面，“是额娘对不起你。弘历，你是个好孩子。额娘能听到你叫一声，已经无憾。”
这一声“额娘”，是弘历清清楚楚叫的我！
母子俩相拥而泣。二十年骨肉分离，终究还是血脉相连。
突然胤禵闯了进来，“舒儿？”他惊恐地往后退，倏地转身要逃。
“快去拦住你十四叔。”我忙推弘历。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瞒着胤禵。
“十四叔！”弘历刚跑到跟前，胤禵回身给了他一拳，重重地打在他脸上。
也追出去的我看到这一幕，气得跑上去扯着胤禵的衣服，捶打他的胸膛，“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什么？儿子？”胤禵圈住跟个泼妇一样的我，“你说清楚，弘历是你儿子？”
三个人围坐在桌旁，一人一杯茶。不知道谁先开口。
“弘历，你皇阿玛跟你说了？”我还是忍不住出声。胤禛肯亲自跟弘历解释这摊乱子，倒是省了我麻烦。就是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是个什么版本。
“嗯。皇阿玛说额娘本是八叔的福晋，是皇阿玛强要了额娘。”弘历低声说，跟我不约而同偷瞟着胤禵。
胤禵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看得出在忍。
“可是额娘生了弘历，还是不肯跟皇阿玛。弘历不懂，为什么额娘不能跟皇阿玛。”他又看了一眼胤禵，好像不明白既然我身为八叔的福晋都能跟十四叔在一起，为什么不肯跟皇上在一起。
“皇阿玛一怒之下赐死额娘，幸好十四叔救了额娘。皇阿玛很后悔，所以准了额娘隐姓埋名跟着十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