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八 九罭(1 / 1)
鸿飞遵渚,
公归无所,
于女信处。
——《诗经•豳风•九罭》
原诗写主人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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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到中午,肚子都饿了,终于有人来送饭。
端着饭的丫头后面,跟着那拉氏。
我本来装酷待在床上准备不理送饭来的人,但是看到那拉氏,下意识地拉了拉被子想遮住扯坏的袖子,又发现拉被子的动作更加暧昧。
我是受害者,但是也不想再伤害别的女人。
丫头摆上饭,却是两双碗筷。摆完退出去了。
那拉氏已经在桌边坐下,招呼我说:“舒恕,过来用膳吧。”
“我……”我不是不想吃饭,但是我破破烂烂的衣服不想让你看到。
那拉氏看了看我,转头看向别处。“我早就知道四爷的心了。”
“嗯?”我没反应过来。
“那年八贝勒寿筵……是我第一个鼓的掌。”
“嗯?”我更摸不着头脑了。
“一向喜怒不露的四爷,竟在寿筵上失态掉了杯子。我看到了,也懂了。”
这个女人太不简单!那么短的时间,又懂了自己老公为别的女人失态,又能立即反应过来帮忙掩饰过去。
我毫不掩饰惊讶地看着她。
她淡淡扫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让我更惊讶的话:“昨天四爷回府,也是我马上告诉他你在府里。”
“你……”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有这样的女人!
“四爷对你的心,让我都只能帮他。你明不明白?”
莫非你还是来当说客的?
“我不明白。我是胤禩的福晋,我不想明白,也不能明白。”
“我知道。但是,我怕四爷为了你做出更激烈的事来。”
还有什么事比强留了我在这更激烈?
“放我走罢,好不好?你们这样子,胤禩会找来的。你也不想事情闹大吧?”我哀求她。
“你不想事情闹大的话,最好乖乖等四爷回来看他怎么决定。”那拉氏说完起身。“我走了,你下来用膳吧。”
我吃着东西,吃不出味儿。
那拉氏一席话,比我昨晚经历的更加让我震惊。
对这四阿哥四福晋,我是不是了解得太少了?
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胤禩不能在这场夺嫡之战中胜出,就凭身边的女人这点,已然输了。
等到用过晚膳,胤禛才来。
我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眼里是不是透出更多我的惊恐?
“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好像总是能看穿我的想法。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你不可能留我在这里的。”
他垂眼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我今天是让钮钴禄氏给贝勒府来接你的人带话回去,说你要在这里住几天。”
好吧,就算这样可以暂时不让胤禩起疑,“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我终究也是要走的啊。”
“就两天,两天后我放你回去。”他盯着我,“哪怕只拥有你两天,我也要你。”
你TM偏执狂!我无语,到床边坐下。
他凑过来。
这一夜,我无所谓合作不合作,非暴力不抵抗。
我在偿债么,可是我欠他什么?
又锁了一天,不过胤禛晚膳前就回来了。
坐在对面跟我吃饭,像小两口一样。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们并不是。
我或许因为知道是最后一夜,稍微回应了一下,结果激起他更强的欲望,要了我一整夜。
我疲惫不堪。你可以这样去上朝,难不成也要我这样回府?
次日,安然回府,倒头便睡。
一直睡到下午。起来吃饭,白哥说胤禩中午赶回来一趟,见我好好在睡,没有打扰又走了。
坐在梳妆台前,我拉开妆盒的小抽屉。紫玉的镯子,从撞见胤禩彩月的那晚起,脱下来放在这里很久了。
我看了一眼,把抽屉合上。
我不想面对现在复杂的关系,且就这么着吧,不理它,总有一天就解了。
事实往往不会如人意。我以为它会自动开解,不料结拧得愈大了。
多等了半个月,始终不见月事的踪迹。
我心里担心起来,开导自己,会有很多原因打乱周期的,先不要乱。
等了一日又一日。距从圆明园回来,已经两个月了。
这件事,什么人都不敢说。不能让周围的人发现,也不可能跑去找胤禛商量。
我不敢保证那个偏执狂知道了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
可是不能再拖下去。如果真的是有了,得尽快解决掉。越拖越危险。
还得时刻提防不能让身边的人发现我的异常。
找什么人帮忙呢?
我想到了胤祥。
毫无缘由的,我知道他是可信任的人。而那次他专业地给我喝药,想来要帮我做掉肚里的胎也不是难事。
我不得不承认,潜意识里也是想给自己找借口见他。更想看他知道我怀孕的反应。
康熙五十年一月,康熙视通州河堤,胤禩再次随巡。胤禛和胤禵也同去了。
胤禩和胤禛都不在京城,这是个机会。我还暗暗高兴胤禵也不在。这件事我想离他越远越好。怕他知道的心为何也这么重?
一日我换了一身男装,偷偷从侧门出去,自个儿跑到胤祥的府外,来回溜达,希望能碰到他。
等到午后,一队人马过来。胤祥带了随从回府。
我正在墙下,说实话应该算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我盼望他看到我,又怕。我担心要怎么跟他开口呢?
他的侍卫警觉地看到我,跟胤祥说了一句什么,胤祥扫了这边一眼,带着侍从进去了。
我跺脚。他这一进去,还出不出门呢?人多眼杂,我也不可能冲上去。我要怎么见到他?
还是翻墙?如果我会轻功的话。
不会轻功也得找找有没有什么树可供攀上去的。
我顺着墙沿边走边找。
忽然有人拉住我的手臂,惊了我一跳。
回身一看,是胤祥。
他示意我不要说话,拉了我继续前行,到了一个侧门,带我进去。
一个小巧精致的园子。我跟着他,一阵安静,直到进了一间房。
他把门合上,转身盯着我,像能盯出我什么事一样。
开场白说什么?我又觉得跟他之间不用太多话。
于是我说:
“我好像有了。帮我做了肚里的孩子。”
这话说得太理所当然,好像肚子是被他搞大的。
他眼睛瞪大了一瞬,皱眉道:“不是八哥的?”
“不是。”我声音低不可闻。
他眸子深深的,想要看到我心里的答案。
我摇头:“你别问,我不想说。”
他轻叹了一声,扶我坐下。“多久了?”
“三个月。”
他沉吟半晌,说:“你先回去,我找了可靠的人再通知你。”
胤祥派了马车送我,依旧从侧门出去,回了八贝勒府。
我不知道胤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又打算怎么通知我,在府里等得心焦。
再拖久了,堕胎危险不说,出巡的那帮人也快回来了。胤禩回了府里,我多少会有些不方便。
这天我在院子里来回踱着,突然掉了一块东西进来。好像是布包了石子。
我大喜,应该是胤祥有信儿了。
揣了回屋里打开看。
“今夜子时,侧门马车。”
上了马车,我想到一会儿就要杀人了,还是杀自己的骨肉,心怦怦跳起来。
这是舒恕的身体,我可不可以替她做这个决定?
可是,跟胤禛的,是孽种,不可留。这是违天的结果,我这么做是对的。
不过,第一次有个小生命跟自己这么接近……我羡慕彩月和翠儿的孩子,可是这个,偏偏不能留。
我能保住翠儿和胤禟的意外,却保不住自己的。
无论我算不算这个孩子的母亲,他(她)总是跟我有缘。
“孩子,对不起。”我捂着肚子,希望他(她)能体会我的无奈。
马车停在一处别院,胤祥的侍卫领我进去。
我坐在屋里等着,心里有点紧张。
不知道这会儿的堕胎是怎么做的?会不会很疼?会不会死?
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直奔我。
出现的人竟然是胤禛!我吓得要夺门而逃。
他把我抱住了。
“我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蹭在我耳边质问。
“谁说是你的孩子?你少乱认。”我还要挣扎。
“三个月,怎么不是?” 他越搂越紧,“既然不是老八的,当然是我的。还是说,你还有别人?”
我几乎瘫了。胤祥,也出卖我?
“胤祥他……”怎么会告诉你呢……
“胤祥不是很在乎你么?他如何不知你三个月前去我府里住了三天?你说三个月,他就猜到了。我的孩子,当然该我来决定留还是不留。”
“那是我一个人的!你无权过问!”我喊道。
他头埋到我的头发里,呢喃着:“是我们的孩子。我本以为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你不能生。没想到……这是老天给我的礼物!”
能听到孩子的爹欢迎这个孩子,本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可惜,他不是我丈夫。
我心软了,但是就算我也想留下孩子,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我跟胤禩……根本没有……他怎么都知道这不是他的……”
“当然要他不知道。”他捧起我的脸,“要不我怎么留下我的孩子?他将是我最宠爱的孩子。”
“你疯了!我是胤禩的福晋,怎么可能名正言顺地给你生孩子!”
“我暂时不能给你名分,”他又搂紧我,把我的头按到他胸膛上,“但是我要给这个孩子名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地嘀咕着。
他打横抱起我,往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我捶着他。
“回府。”
坐进马车,我还不安分:“我怎么能去你府里?你疯了?”
他还以抱的姿势钳制住我:“难不成你还要留在老八的府里生孩子?”
“可是,我总不能在你府里待上七八个月吧?”
“能也得能,不能也得变成能。你不想胤禩知道的话,就乖乖听话,回去给他写信说你要在圆明园多住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