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 常棣(1 / 1)
常棣之华,
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
莫如兄弟。
——《诗经•小雅•常棣》
这是一首宴请兄弟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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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孩开始看也没看我,后来扫到一眼,就盯着我看起来。
我被他这眼神看得不自在,就跟老公说了句,找我自己的师傅教我骑马去了。
臭小孩看我要走,不屑地轻轻“哼”了一声。
骑马果然跟骑自行车还是有点差距的……颠得不行,顾不上体会什么风一样的感觉。况且师傅还不敢让初学的我骑快了。我只是在猎场周围由师傅护着慢慢地兜着圈儿。
四个阿哥在猎场中间策马,比我是威风多了。老公倒也不输他们多少。
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练运动中射箭了。我心里紧张,想老公可别差太多了。
莫不是反而是这种凭手感的时候老公身体本能的记忆发挥得更淋漓尽致?我看他倒比上回射定靶还强些。不由得放心下来。
不小心看到臭小孩,虽然年纪小,倒也不失为一把好手,我暗暗有那么一点点欣赏了。
午膳时间,我们在一个大帐子里吃。各府摆上带来的酒菜,下人们就都退下了,只留了四个阿哥和我。很像野餐会嘛。
我主动来给阿哥们斟酒。
九阿哥看没有外人,这才说:“舒儿你怎么跟来了?”
十阿哥这才反应过来我这个莫名其妙留在帐里的是谁,“原来是八嫂!我说怎么来了个这么清秀的男人。”
我就喜欢听人说好听的,忙热情地给十阿哥斟酒。
坐在旁边的臭小孩听到十阿哥的话,好像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
“表哥,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八嫂呢?”我嘻嘻地笑道,也瞄了一眼臭小孩,意思很明显,你也该叫我一声八嫂。
九阿哥笑着不说话,只是对老公说:“八哥,我这表妹太淘气,你受苦了,我给你敬一杯。”
眼看老公听到别人的同情感动得就要巴巴地拉住知音的手了,我一把拉住他,眼瞄向九阿哥:“表哥你说什么呢,好东西可不给你了。”
九阿哥觉得好笑,迎合地问道:“什么好东西呢?”我得意地从布包里掏出两张请柬,递给九阿哥和十阿哥。
他们打开请柬,顿时傻了眼。臭小孩被冷落了,脸色很不好,想看又放不下面子,只眼神瞟过去看。
老公知道我的名堂,低低笑起来。
十阿哥问:“八嫂,这是什么?”指着请柬上的漫画人物问我。
咳,不就是毛笔版樱木花道呗,只是发型改成了清朝的,围着条辫子在运球。
我解释说:“我跟你们八哥想请你们到府上尝试一种新的游戏。你们这些天不是下午练完骑射还有些时间么,正好到八贝勒府玩玩。”
九跟十似懂非懂,眼里只留下好奇。嗯,上钩了。
臭小孩还是铁青着脸,自顾自地喝酒吃东西。
一顿饭吃下来,阿哥们随意聊着天,只臭小孩实在是哥哥们问到了才吭一声。我也不多说话了,专心吃以及给老公夹菜——老公吃饭慢,换了个身体了还是改不掉,我不给他夹菜催催实在不行。
吃完饭,我们往帐外走,我看臭小孩独自走在后面,想了想还是让老公继续,自己退到后面,说:“咳,十四弟,小孩子可不好喝那么多酒,你一个中午可就喝了七八杯呢。”
臭小孩挑了挑眉,斜眼看我:“八嫂你好像年纪不比我大,干嘛叫我小孩子?”
“咳咳,”我假咳了两声。老忘了我看起来也不过是13岁的小姑娘,臭小孩还比我大十个月,“小孩”还是不要喊出来的好。这个开场白真是失败。“那八嫂也是关心你嘛。”
“关心?”臭小孩很不屑,伸出一只手来,“我的呢?”
果然小孩就是小孩,记挂着大家都有的请柬。我本来想说“就不请你”,或者嫌弃他未成年,报报仇,话到嘴边却成了“我再补给你嘛,今天真不知道你也会来。”虽然是大实话,怎么就说出来了。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臭小孩想笑又忍住不笑,又不屑地说:“你以为我真的稀罕呢,我可不去。”说完就大步走了。
气得我想骂人,你个臭小孩,算你狠。
随后几天九阿哥和十阿哥果然天天过来。老公教了他们篮球规则,再凑了三个侍卫,刚好斗牛。九阿哥、十阿哥上手也快,康熙的儿子们运动天赋还都真不赖。他们挺喜欢这个运动,看来篮球真是跨时代男人的共同语言啊。
为了能风雨无阻,我本来在贝勒府的露天教练场立了自家产的篮球架,后来腾了间大堂,改了室内篮球场。
吴尔占也来过几回,觉得有点玩不过年轻人(当然他自己肯定不这么说啦),不太乐意来了。不过他带来了阿灵阿、鄂伦岱。这两人虽然也三十好几了吧,不过侍卫出身,又带过兵,身子骨好着呢,老公他们占不着便宜,甚至有点顶不住。不过这样才热闹,有拼抢才有意思嘛。
我作为唯一的啦啦队,每次都在场边大喊大叫。这些男人们打起球来,也忘了我不该这么狂野了,久而久之非常习惯。
有天我喊累了,喝了口茶歇气,突然看着场上的辫子军觉得好笑,原来八爷党是一个篮球队打出来的?不过谁说不行呢,就准他高俅靠踢足球攀上端王,就不兴咱打篮球圈住阿哥?
正笑着,不知何时雅齐布进来了,凑在我耳边说:“福晋,十四爷来了。”
哈?臭小孩终于来了?我从地上撑起来,拍拍屁股,回过身正看到臭小孩在门外。
他见我看到他了,有点不知所措地转身要走。我赶忙跑出去拉住他手臂,“十四弟,既然来了,也跟我们一起吧?”
他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管,拉着他进了篮球场,在我刚才的地方坐下。他站着不动,我又用力拉了他也坐下。
他觑眼看了看场上。八、九、十的阿哥队正顽强防守鄂伦岱的带球突破,圈外阿灵阿和另一个侍卫还等着接应。
“那是什么?”他问。
“篮球啊,”我热情解答,“我跟你八哥想了好多法子才造出这替代品来,材料不好找啊。”
然后我就着场上的实战给他讲解起来。臭小孩光听着,也不说话。
哐,阿哥队又被灌了一个,输了一节。休息。
八、九、十愤愤地下来,我气急败坏冲上去,跳起来对着他们的光脑袋就挨个敲了去。
“怎么又输了!太不争气了。盯人是怎么盯的?!传球怎么也被截?基本功,基本功,吃完晚饭给我留下来连基本功去。”
老公苦着个脸说:“舒儿,我们都够丧气的了,你就别骂了。”人前老公还是叫我舒儿。
阿灵阿和鄂伦岱笑呵呵地走过来,鄂伦岱说:“福晋啊,也不怪他们,今天打出手感了。”
这个鄂伦岱,学我的名词还学得挺快,还敢跟我说“手感”!
我忍,我忍。“愿赌服输,今天晚饭还是我们请客。烤串。”
阿灵阿笑道:“福晋啊,就是想着府上的烤串才让我们愈打愈猛的啊。”
十阿哥情绪倒也恢复得挺快,凑上来说:“八嫂,你看我们今天打得也挺辛苦的……口干舌燥……是不是哥几个的烤串就可以不放辣了?”
“不……行!还有,今天的烤串材料费,”我指向九阿哥,“你出!”
九阿哥还在弓着喘气,擦汗,吓得直起身来:“哈?又是我?”
“当然是你。你看你今天失误了几次,该投进的都没进。”九阿哥哑口无言。
这时老公注意到十四,径直走过去:“十四弟,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十四已经从地上起来,好像面对老公的邀请很惊慌。
我也上前说:“对啊,十四弟,还有我答应给你的东西呢。”
十四疑惑地看着我,忽又恍然大悟,低了眼默不作声。
我跟老公见他默许了,对视一笑。
十四拿到我特意为他画的篮球飞人,盯了半晌,皱了眉头问:“这是我?”
“我画得真不赖啊,这样你也看出来是画的你了!”
我颇为得意,为了画出臭小孩小孩的特质,我专门模仿了宫城的个子,再加点藤真的脸,跟上次的樱木花道有明显的不同。
他慢慢把画叠起来,揣到怀里,又很不屑地丢了句话:“我不是小孩子。”
两个月后,康熙南巡归来 ,又恢复了上朝。进入了冬季,北京的白天短了,我们的活动时间也少了。我也有点窝着不想动了,除了进宫请安。倒见了两次康熙,都是说些面子上的话。
斗牛减少为每7天一次。为了保证没人陪老公打篮球我们也有一定的运动量,我找人砌了个台子,做了乒乓球,偶尔跟老公对练。
老公的各门功课进展也很顺利,除了书法始终不入流吧 ,其他都过得去了。他每日在外忙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在府里看书画画,古筝也学得七七八八了,至少能成曲了。十一月初二说是“我”十四岁生日,我跟老公都还不太在意,毕竟不是我真正的生日,所以也就是老公陪我回娘家吃了一顿饭。我又从舅舅们那儿抱回不少礼物。
转眼到了年末,家庭活动多了起来,老公那儿的差事也多了起来。我们索性应惠妃的邀请住到了宫里。老公办事方便了些,我就白天随着惠妃串串门子啦,挑挑年货啦,偶尔也去姑姑宜妃那里坐坐,倒也比在家里热闹些。胤禟的嫡福晋董鄂氏最近也常在宜妃那儿,因年纪相仿,又是亲戚,在诸位嫡福晋中,她也和我亲近。
一日我从宜妃那儿拿了些精油,要先给德妃送些去,其余的拿回惠妃宫里。
雪后初霁,颇有些冷。太监报了“八福晋到”,打了厚厚的帘子让我进去。
我边进屋边脱着手笼子,“德妃娘娘,外面可冷了”,就要拿手搓搓冻僵的脸。当我发现还坐着一屋子人,正在脸颊上的手停住了,缩了回来。
四和十三都在。
我脱了袍子,给德妃和阿哥们请了安,挑了个边角坐下。
德妃说:“八福晋今天怎么来了?可巧我们这里正热闹,一会儿胤禵也来,你且留下来跟我们用午膳。”
我笑着回说:“我替宜妃娘娘送精油来了。一会儿我还得回惠妃那儿,胤禩说是回来用膳。”
冷不丁对面的四阿哥发话了:“刚见胤禩被内务府的事缠住了,恐怕连晚膳也赶不回了。”
“噢?”我看他没有表情的脸,眼里却带着点戏谑,“是吧?那就叨扰了。”既然四阿哥都这样说了,我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