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三 葛覃(1 / 1)
言告师氏,
言告言归。
薄污我私,
薄浣我衣。
害浣害否,
归宁父母。
——《诗经•周南•葛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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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当听到他们脚步声终于近到跟前的时候,我正在艰难地吊在树杈上,背对着来人。
我记得是三个人。脚步声到我背后停住了,说话声也没了。如果不是我的手臂吊着疼,我还在喘着气、蹬着脚,我可能会误以为这个时空暂停了。
我咬着牙说:“你们就不能帮帮忙么?”
有一个脚步声过来,绕到我正面。我看到一张未脱稚气的脸,大眼盯着我。他盯了一会儿我的衣服和头发,又对我后面的人说道:“四哥,十三哥,这个女人不像是女官也不像妃嫔,奇怪得很。”我看他没有要帮我的意思,恨道:“想知道就先放我下来。”哼,我是你八嫂!
我这个身体虽然轻,手臂实在没力量,撑这许久已经透支了。再加上这小孩的嘲弄,又急又气,终于手一松……看来真要屁股着地了。
这时感觉有阵风拂过,我被一双手接住,随着这人转了半圈,安然落地。
臭小孩当然还在原地看着。
我落地看到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看样子应该跟我大学同学们差不多大,不过透着一股成熟,不,怕是老气吧。
再扭头看放下我的这位,跟臭小孩一样也不到20吧。
我拍了拍衣服,把袖子放下,把手帕掏出来给身边的人行了礼:“谢十三阿哥。”起身时还对他盈盈一笑。
十三这小子也看着我,眼里透着探寻。我微笑着转身开走。
“等等,你这……,”臭小孩怕是不知道该不该叫我奴才,“你说你是谁,为什么挂在这儿?”
我其实也没想好怎么编话。编得不好还得给他们行大礼,我可不要给这帮见死不救的人磕头。再说我是堂堂嫡福晋,也是不用跪的主子。我想的当儿仍旧是朝前走着。
嗯,死马当活马医罢,我就楞不说,想你们也不敢贸贸然欺负我。想好了我就停下,回身,微笑说:“三位阿哥想知道我是谁还不容易,不过也不值得你们费心,不过是不碰巧在树上挂着的没人帮忙的可怜人罢了。”
说完继续走,转过拐角就开始小跑。他们并没有追来,也是,这么高傲的阿哥们,怎么会。
我跑回惠妃的西厢。幸好路还记得。喘口气,洗了洗手,脱下有些脏的外衣,躺回榻上。这手臂真酸哪,晚上让老公给揉揉。
回府路上就是让老公讲他的见闻。
裕亲王福全看来也就是退休后有点无聊,老公很虚心,也乐意听他讲当年抚远大将军的故事,不像一般年轻人那么浮傲,所以相处倒还融洽。
“老公那你以后还是有空就去瞧瞧他呗,咱们也找找什么好玩的带去给他解解闷啥的。既然做了这两个人,该孝敬的长辈咱们还是替他们孝敬。”
说起来明天还要去孝敬“我”家里那些长辈了。这两日无非就是跟这儿请安跟那儿请安的,说不累是假的。我们初来乍到,每天的信息量还是大了点。
晚上让老公按摩的时候,我眉飞色舞地描绘了碰到那三个阿哥的情形。当着老公,当然要把那些人尽量说得帅些,激励激励他,我的狼狈就一笔带过了。
老公大部分时间只是不说话,见我笑得激动了也跟着笑笑,如果我言辞中垂涎成分过多了,他又借按摩的劲儿假装生气地捏我。
哈哈,我就喜欢yy一下帅哥吗,更何况他们是著名的阿哥们。
“倒是还不确定那个最小的是几阿哥。不是听说四跟十三都跟皇上去了避暑么?看来是刚回来。咳,我真该留支鞋给他们,让他们一家家找了来……”
老公嗔道:“老婆!”停了按摩,瞪着我。
我嬉皮笑脸地揪了一下他因佯怒而更帅气逼人的脸,调戏般地说:“那当然还是我家八八最帅啦。老公你现在综合了自己和八阿哥的优点,天下无敌了呢。我还要把你看紧了呢。”老公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差不多了。睡觉!”我踹他去吹了蜡烛,拉了被子倒头便睡。
归宁这天总得来说也还是顺利,硕果累累。“我”的三个舅舅玛尔浑、景熙和吴尔占看来一直很宠我,不过大舅舅玛尔浑内敛些,不太露声色,二舅舅和三舅舅毕竟年轻些,活泼不少,特别是吴尔占。
我听他们说起正蓝旗的例行操练,吵着改天要去看。吴尔占立马答应下来。
我得寸进尺,说:“三舅舅,我要一匹马,您给我弄匹马!”吴尔占很吃我撒娇这套,摸着我的头说:“好,好,给我们舒儿弄匹小马,三舅舅亲自教你。咱们满人,便是女子也要能上马!”
我在娘家真个呼风唤雨,好不得意。倒是老公,堂堂八贝勒,不像我引起这么多重视。舅舅们对他倒也客客气气,公事一般。这也罢,都是男人嘛,况且我尚可倚小卖小。
老公趁午膳前把我偷拉到一旁,咬耳朵说:“老婆你也别太得意忘形了,这边毕竟是舒恕长大的地方,小心露马脚。”
我倒也明白,打算警觉些,嘴上却不松口:“不怕不怕,你没听舅舅们说,他们觉得我一出嫁就变了个人似的,少了几分骄纵,多了几分可爱呢。你看他们喜欢得紧呢。”老公见我如此说,也不再作声。
待了一日,也看过我以前的闺房,偷偷多问了彩月一些我小时候的事儿,算是越来越进入角色了。
晚膳过后我们回了八贝勒府。我让彩月备了些笔墨纸砚,就跟老公关在屋里制订补习计划。
“老公,我才13岁,要补的少,现学现卖都还行。你可21了,以前的皇家教育肯定不少,以后的任务又那么重,可得多上点儿心。咱们来列列重要科目,趁现在婚假赶紧补补。”人生有计划才是王道嘛。
我认为第一重要就是骑射。文的东西尚可糊弄,马上功夫不行立马被人看扁。我记得康熙可喜欢带着儿子们去打猎了,到时候老公要丢人现眼就麻烦了。
老公体育天分不错,咱以前又天天骑自行车,骑马估计也不难了。(“老婆,骑自行车跟骑马好像差得还是比较远。”我瞪了他一眼,他噤声。)
射箭就够呛,这些阿哥多半都从小就练吧,不知道身体的记忆有没有?我大一的时候上过射箭课,成绩还不错,可以提供点入门教育,陪老公先偷偷练练看。(“老婆,入门还是请好点的师傅比较好吧?”我又瞪了他一眼……)
我们又列了繁体字书法、古文写作、满文听力等主课,配以声乐课、戏剧欣赏等轻松一点的辅修课。最后又由我一声令下,睡觉。
早饭已经按照我的新菜单准备了。煮鸡蛋一定要的,我跟老公都习惯了吃;牛奶我要喝,老公喜欢睡前喝,早上就让他喝豆浆;另外再配了我挑的几份点心。
一早我就派人去通知了吴尔占,让他在正蓝旗里挑个射箭师傅给我准备着。
吃过早饭,我跟老公就让雅齐布陪着去了正蓝旗的营里。师傅已经在等着了。
不能让人知道老公现在的水平,所以我就让师傅从入门起教我,其实老公在旁边陪着也在学,我在师傅指导下练了会儿就让支走了师傅,好让老公练习。记住老公的问题,等师傅回来再以我的名义问。如此往复了整日,不知道是老公悟性够好还是身体记忆起了作用,倒也像个样子,只要再多练练应该够看了。
不过,我这个水平嘛,还是麻麻滴啦。
偷闲了几日,康熙避暑归来,老公也开始去上朝。幸好我不用上朝,谢天谢地。
早上彩月来叫,我就负责醒一下下,把老公踹下床就行,其余的让彩月去照料。
“反正我也不会穿那个朝服,编那个辫子嘛。”老公可能心里还是想我亲自弄吧,不过心疼我,看我懒也就算了。
我就自己再睡到自然醒。咳咳(不好意思地),也不是很晚啦,毕竟晚上睡得早。起来做一套瑜伽动作,再去院子里跑跑步,然后泡个澡吃早饭。
这个生活真是惬意啊。
当然我也没有完全闲着,该修的课还是修的。
书法得练,起码得会写那些个繁体字吧;古文写作倒算了,反正我又不用写折子,再说我中学语文成绩相当优秀,够用了;满文嘛,大概学一点点,知道了我名字“舒恕”是紫色的意思,不错不错,我本来就喜欢紫色,还挺有缘;古筝早就觊觎了,现在不怕买不起、没人教,从乐坊找了个女伶来,每天学一点;刺绣难是不难,太花时间了,老公也怕我伤眼睛,不要我学,我乐得不管这茬儿了;画画我本就学过,不过实在不想慢腾腾画那些个鱼鸟虫蛇的,不多会儿就改成了毛笔版日式漫画……
老公早上上朝,下午在宫里上课和替皇上办事,晚饭回来吃。也没个周末。我们只靠晚上说说一天的见闻和学习成果。
老公好像扮演得挺成功,至少我没听到人说八贝勒出了什么岔子。
我拍了拍他肩膀,由衷地夸奖道:“老公,别看你笨笨的,这个角色倒也诠释得不错嘛。”
老公虽然换了张帅脸了,还是以前那种猥琐的“嘿嘿”。“老婆,明天皇上南巡,太子、四阿哥、十三阿哥跟去……”
“是说不用上朝了?”
“嗯,不过皇上交待了些事还是要办的。另外,我跟九阿哥十阿哥都得去跟着骑射师傅学习。”
“好啊,”我一拍膝盖,“原来你们一个骑射师傅呢。正好你再多练练,最近都没机会练呢吧。我也去吧?”
“哈?”老公傻了眼,“都是男人,你怎么去?”
“我穿男装去呗。既然九是我表哥,想来也不会拆穿我。”我扭着老公的胳膊,“老公,我也去嘛。我还没见过九和十呢,他们将来可是咱八爷党的人呢,我作为女主怎么也该早点认识认识嘛。”
第二日,我换了身男装,扣了个帽子,大摇大摆地跟去了猎场。三舅舅给的马也正好牵出来遛遛。正蓝旗的骑射师傅,也就是俺的专属教练,我也带上了,免得影响阿哥们的学习。不过还是跟着老公先去见过师傅和“同学们”。
那个儒雅的一看就是个有钱公子哥儿的就是九阿哥胤禟吧?
他也看到我,惊讶了一下又微笑了,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跟他眨了眨眼,也没叫他。
旁边那个是十阿哥?这两人同年,果然走得比其他兄弟近些。
不过我没想到的一个冤家头竟然也在,臭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