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1 / 1）

苏凤道:"司马大将军不必为此所扰.那孩子,祖将军已经答应,将他送往故友处代为照料一段时间,等我们班师回京时再将他接走."说完看向祖朝.

祖朝亦点头道:"大将军不必担心此事.我那故交好友虽是武林世家,却没有那些个死板的规矩,这孩子去了,虽不能学到什么独门武功,却也不会亏待了他.待我们回京时再将他带往京城即可."

司马胜道:"如此虽好,但是你们可曾问过他本人意见?我看那孩子年纪虽小,却颇有些机灵,况且他虽不会武功,却身手灵活,是个练武的好材料.你那朋友既是武林世家,便必有些个繁琐的规矩,他当真会传给临时照料的孩子功夫吗?"

祖朝一愣,说不出话来.是啊!只是临时照料而已,又怎会教授他上乘的功夫?如今那孩子正是打好基础的年纪,若是耽误了,实在是可惜了啊!

苏凤对司马胜道:"司马大将军既如此说,想必已考虑得十分周到了,有什么指教,就请司马大将军明示,苏凤代那孩子先谢谢将军了!"

司马胜笑了笑,道:"先别忙着谢!我可是没有出半点力.这主意其实也简单,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了."

苏凤愣了愣,伸手阻止了开口像是要答应的祖朝,对司马胜谨慎道:"司马大将军请先说说是何主意.我与祖将军听了再作决定不迟."

祖朝道:"苏凤你也太过小心了!大将军难道还会害了那孩子不成?听侍卫说,你我昨日醉酒,一直是大将军照顾着那孩子.大将军的主意,断不会有错的!"

苏凤不答,只看着司马胜.

司马胜无奈地笑了笑,道:"哎呀!哎呀!你可真是不好糊弄!"苦笑道:"我说过了,应该问问那孩子自己的意思.他已经八岁了,既然可以在战场上杀敌,那么就有资格对自己的去向发表下意见.所以我昨夜便问了问他自己的意思,这孩子其实是颇有些见识的,我也觉得他的想法很不错!所以,"他转过头去看着门口,道:"进来吧!告诉你的大哥哥你的意思!"

苏凤转过头去,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一颗小脑袋慢慢露了出来,接着是上半身,最后整个人都露了出来,慢瞒蹭过来.

苏凤拉过司鸣耀,道:"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要好好学功夫,等到长大了......"

司鸣耀道:"不!大哥哥,司马大将军说了,在武林世家中,真正好的功夫,是不会传给外姓人的!那样的话,鸣耀又怎么可能学到好的功夫,成为很厉害的人呢?"

苏凤道:"等我们回京后,你可以跟着祖将军啊!况且,即使学不到功夫,也可以很幸福地长大的!"

司鸣耀道:"不!大哥哥,我要学功夫,成为很厉害的人!司马大将军说,如果我作大将军的副官的话,他就可以教我功夫了!"

苏凤道:"傻小子!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当兵!"

司马胜道:"这小子可不傻!苏凤,这小子只要好好培养,将来成就必不在你之下!"

苏凤冷冷道:"司马大将军原来的副官呢?"

司马胜故意拍了拍头,道:"天神啊!苏凤,你当真不知道吗?"

祖朝向不解的苏凤解释道:"大将军一直没有副官的.他身边只有他的贴身侍卫,陈龙陈虎两兄弟."

苏凤问道:"为什么?"

司马胜道:"领兵打仗是我大将军份内之事,我自己又身怀武功,又有陈龙两兄弟,又何必要什么副官?白白浪费朝廷的粮饷."

苏凤道:"可是,副官的事情,鸣耀做得来吗?况且,司马大将军既然不用副官,如今又为何改变主意?"

司马胜道:"啊!我突然觉得,有人照料我的饮食起居也不坏!司鸣耀这个副官,只要为我做些跑跑腿,端端饭菜之类的杂事就可以了.同时,他虽吃住与我一起,却是不拿朝廷饷银的,作为相应的报酬,我教他功夫!这样算来,这小子可是赚到了哦!"

苏凤低下了头去,额上的刘海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司马胜:"大将军且等等,我与这孩子说两句话."

说着不待司马胜回答,他便拉了司鸣耀一同出了营房.

左右无人,苏凤压低了声音道:"司鸣耀,你告诉大哥哥,为什么突然想参军?"

司鸣耀不答反问:"大哥哥不喜欢当兵吗?那么大哥哥为什么要来?"

苏凤叹了口气:"大哥哥来自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可是司鸣耀,你如果是想为你爹娘报仇的话,那大可不必了!要知道既然当了兵,日后操练的辛劳,生活的艰苦自不在话下,更重要的,你日后随时都有可能要杀人!你知道吗?杀人!你昨天已经杀过人了!你告诉大哥哥,杀人的感觉怎样?嗯?"

司鸣耀微微颤抖了一下,道:"很......很难受,很害怕.想吐."

苏凤点点头:"不错!杀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不论是在什么地方,这都是件令人觉得痛苦的事.战场上不比别的地方,杀人是很平常的事.江湖中人也会杀人,可是他们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护的人,况且,他们即便杀人,也不过几个,几十个罢了!可是战场上不同!每个士兵想要活下来,一仗下来,杀几十个人是很平常的事,即便是杀了成百上千也属正常.

你想想,你确定你要过那样的生活吗?你的手上如果沾满了血,你九泉下的父母会开心吗?这血若是为他们而沾的,他们会高兴吗?"

司鸣耀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又道:"大哥哥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吗?那你带鸣耀走,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就不用再杀人啦!"

苏凤摇摇头:"大哥哥在这里是有原因的,有不得不做的事.可是你不同,你没有必要过这样的生活!知道吗?听话!你就先在祖将军的朋友家住下,待到大哥哥回京时定会带着你回去,你想学武也没问题,大哥哥的武功可是很高强的!到时候你若是愿意,可以跟着大哥哥学武!大哥哥绝对会倾尽一切所学教导你的!好不好?"

司鸣耀道:"大哥哥说的是真的?真的会接我一起走?"

苏凤点点头.

司鸣耀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既然大哥哥希望我这么做,那么我就这么做!"

苏凤看着他:"真的?司鸣耀,你考虑清楚了,真的想通了?"

"当然.鸣耀相信大哥哥绝不会偏鸣耀的.鸣耀谁都不相信了,只相信大哥哥!"司鸣耀认真地看着苏凤,目光中透露的却是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成熟与坚定.

苏凤的心一暖,突然想起了芸儿和萏儿,于是伸手拍了拍司鸣耀的头:"好!既然你相信我,我也绝不会食言!"

司鸣耀点点头,又期待地看着苏凤,小心翼翼道:"我......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苏凤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哥哥!"

"哎!"

司鸣耀开心地笑了.

苏凤擦去他眼角的泪,笑道:"鸣耀是个小男子汉了,怎么能轻易哭鼻子?让人看到了要笑话的!来!咱们回去吧!"

"看来我这副官是没了!"进了门,苏凤尚未开口,司马胜便笑道.

苏凤愣了愣,知他已猜到事情结果,不由笑道:"的确如此!不过在我们班师回朝前,还请大将军暂时收留鸣耀."

司马胜摇摇头:"算了!看来我就是个为别人作嫁衣裳的命啊!"说着故意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司鸣耀上前一步,深深一躬,看着司马胜道:"鸣耀谢谢司马大将军器重!虽然鸣耀不能一直跟着大将军,但是大将军的好意,鸣耀不会忘记的!"

说完他又转向祖朝,向他鞠了个躬后又道:"鸣耀也要多谢祖将军的好意!"

祖朝忙扶起他道:"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放心!我那朋友最是侠义心肠,虽然退隐江湖,但性子料来不会有变,我是想着若是你住在他家里,是断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可是既然你要暂时跟着大将军,那自是更好.只是班师回朝后呢,你要去哪里?"

司鸣耀道:"我已经认了大哥哥作我哥哥了,回京后自然便跟着哥哥了."

苏凤见他二人均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忙笑道:"我是想着在京城置处房产,把鸣耀安排在京里.二位也知道,自当兵以来,这军饷倒是不曾拖欠过的,如今我也小有积蓄,日后养活鸣耀绝无问题."

司马胜笑道:"不错!日后你哥哥的官越来越大,一定可以照顾好你的,那你也就不用再跟着别人了."他特意强调了"哥哥"两个字,让司鸣耀微微红了脸.

苏凤笑道:"什么官,莫要在孩子面前乱说!既然认了他作弟弟,日后即便是我要饭,难道他还能嫌弃我不成!"

司马胜却认真道:"哦?这可不是乱说!你的确刷不了几天碗了!"

"怎么说?"祖朝诧异地问道.

司马胜道:"我已上报朝廷你在上次战斗中卓越的表现,再等几天,朝廷的八百里快骑也该到了.到时我会在颁发嘉奖令的同时,宣布对你的调令."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苏凤,却见他面无表情,只好无趣地耸耸肩,继续道:"我已决定了,要将你调至第三步兵师.第三步兵师第一旅旅帅在昨天的战斗中阵亡了,以你的本事,加上在步兵师中的威望,做这个旅帅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祖朝道:"大将军!你要将苏凤调入步兵师?这样会不会不妥?以苏凤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胜任骑兵军军主之职!即便是他军功不够,作个指挥也是绰绰有余了!你这样做,会不会大材小用?"

苏凤伸出手去阻止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祖朝,淡淡道:"好!如果司马大将军认为这样最合适,那么我去!"

司马胜道:"好!我相信苏凤理解我的做法!再过几天,嘉奖令就会到了!到时我会在全军面前宣布这项决定!苏凤,你在五谷司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祖朝亦道:"这倒也是.从五谷司调入步兵师,好歹有了上战场的机会,到时候,还怕没有立功的时候吗?苏凤,你用不着沮丧!以你的本事,在哪里都不会被埋没的!"

苏凤道:"祖将军,你看起来比我要沮丧得多哦!"

祖朝微微一愣,司马胜道:"祖将军啊!你还是不明白我此举用意啊!在这点上,苏凤的悟性可比你好多了!"

司鸣耀在一旁听了半天,这时插话道:"司马大将军!这么说,我哥哥是升官了?"

司马胜笑道:"是啊,你哥哥升了官,你高不高兴啊?"

"当然高兴!"

苏凤道:"多谢大将军器重!苏凤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将军重托!"

司马胜无奈地摇摇头:"我看你和祖将军黄将军一起时随便得很,怎么偏偏和我就总是这么见外呢?"

他见苏凤不答话,只好无奈地对司鸣耀道:"来,鸣耀,我们走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副官了!以后我的生活起居可都要你负责了!我先带你熟悉下驻地!陈龙!去寻件小些的军服给他!明早开始,他与你们侍卫营一起操练!"

"是!"陈龙立刻道.

见他们走了,苏凤又坐了会,方道:"祖将军,我也要回去了,昨天伤员又增多了,第六厨间现在比以前更忙了.我得回去帮忙."

祖朝道:"既如此,你便走吧!大将军人很好的,鸣耀暂时跟着他,你可以放心了!"

苏凤道:"是!我知道的!"说完便转身出了营房,朝第六厨间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苏凤平日里便在第六厨做事,闲下来便去军医馆帮帮忙,打打下手.杜大夫虽然不满于苏凤不愿跟着他,却也没有刁难于他,倒是常常故作无意地说些医药知识与他听.司鸣耀也来过两次,都是在晚上来找苏凤,苏凤便带了他上屋顶去看星星.这是苏凤进了五谷司后唯一的娱乐了.司鸣耀也很是喜欢.

七天后,这平静的日子终于有了变化.

"小军!快起来!"苏凤大力地拍着还赖在床上的小军!"这是全军集合的号子!小军!"

"唔?集合?唉!咱们五谷司怎么也要去嘛!真是怪事!"小军嘟囔着起了床,边穿衣服边抱怨着:"唉!明明还有一刻钟才要准备早饭吧!本来我们五谷司就睡不了懒觉,真是苦啊!"

终于穿好衣服,与洗漱完毕的苏凤一起来到了训练场上.小军发现,不光他们第二军五谷司,其他骑兵军,步兵师的伙头兵也都来了.再一看,天神啊!连几个军医馆的大夫和徒弟居然也都来了!估计没来的也只有军医馆那些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重伤员了!

"奇怪啊!苏凤!这不是平时那些骑兵训练的地方吗?我也看过很多次,虽然很大,可也没有这么大吧!现在站了这么多人,怎么挤得下的呀?"

苏凤看了他一眼,道:"把栅栏拆了."

小军又仔细看了看,想了想,方明白苏凤说的什么意思.原来两个骑兵军训练场之间是用栅栏隔开的,如今显然是将那栅栏拆了.再加上训练场周围本就有很多空地,如今挤了这么多人,倒也刚刚好.

不过,这么多人挤一起,是要做什么呢?单兵训练?动员大会?不管是什么原因,似乎都与他们五谷司无关吧?小军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纳闷不已,却见前方一个少年不断地向这边张望着,突然,像是看到了他,立刻露出了开心俊逸的笑脸,冲着他挥了挥手.小军诧异地四处张望,不知他在冲谁挥手.却见苏凤正看着那少年,微微地,几不可觉地点了点头,不由诧异极了,拉住了苏凤问道:"咦,苏凤!难道你认识那个骑兵?"

苏凤却不答话,只道:"大将军来了,别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