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1）

一连半个月了,苏凤白日里和大家一起在第路厨间虽说称不上相处融洽,但由于他"跑得快",这送饭收碗的活儿现在已经由他一人包了,于是刷锅洗碗的活儿便不用苏凤再做了.苏凤对此是十分开心的,却又有些抱歉,于是主动要求帮崔伯打打下手.他虽没做过这些事,但是肯学,又常练,所以这各种菜到了他手里,很快便按种类切得整齐漂亮了.崔伯虽没说,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应该也是满意的.江三和蒋康自苏凤开始给崔伯打下手,便轻松了许多,对苏凤亦愈发得友善起来.

这天,苏凤打坐后却并不想休息,便推门走了出去.此刻早已经过了子时,屋外漆黑一片,月亮也朦朦胧胧的.苏凤信步走来,却发觉自己竟走到了马厩.马厩中每隔一段距离,便于墙上插着一根燃得旺旺的火把,映得马脸恍恍惚惚.苏凤突然想起了朱雀.不知有没有被后来参加训练的骑兵挑中带来这里?想到这里,他便开始寻找起来.沿着长长的走道一路寻了下去,在马厩中间的位置,终于发现了朱雀枣红色的身影.

苏凤大喜,上前拍了拍马头.朱雀竟似记得他,半眯着眼睛舒服地摆了摆尾巴.附近有几匹马睁开了眼睛看看他,见朱雀却很是顺服,想是以为他便是朱雀主人,便均闭上眼睛,继续睡去了.苏凤毫不理会它们,只拍了拍朱雀:"朱雀!朱雀!想不到咱们又见面啦!正好现在晚上,训练场上无人,咱们便出去溜溜吧?"朱雀竟似听得懂一般,微点了点头.苏凤大喜,便解了缰绳,牵了马便出了马厩.

来到训练场上,苏凤深深吸了口气,跨上了马背.握住身前的缰绳,苏凤方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怀念这感觉!这么宽阔的训练场,不知跑起来是什么感觉?

苏凤跃跃欲试.他一拉缰绳,朱雀便知他心意,立刻沿场地边缘快速奔跑起来.夜晚的风迎面吹来,苏凤半伏在马上,感受着朱雀的激动,自己的激动."驾!"他低吼了一声,朱雀速度越来越快,风儿吹乱了发丝,苏凤毫不介意!

他想着楚洪兵教过的几个动作,在快速奔驰的马上一一做来.

在这迎面而来的风中,苏凤单手倒立在马背上,在马儿的转弯中晃了晃,突然换作右手,又一个转弯,他似要落下马背,却突然以右脚前伸勾住马蹬,左脚向左边与马背平行伸展着,同时伸展着的,还有他的双臂.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在马儿快速的奔驰中,让风吹乱发丝,带来阵阵清凉.突然觉得无比的痛快!一整天的油烟,污渍,仿佛都离他远去了,余下的,只有这自由的风!

犹记得初上训练场上在楚洪兵的教导下,那众目睽睽之中,自马背上翻身落下时的感觉.不觉丢脸,只觉不可思议.自小到大,想学的,想做的,没有一样是不成的.谁料到竟会在那样一件小事上有那样的失误.

现在呢?朱雀尽情地跑着,沿着训练场一圈圈,苏凤竟觉得自己仿佛要飞起来了!旋转的马儿,旋转的风,这种自然的流动让他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自己身周所有的忧愁都叫这清爽的风吹走了似的,便是施展轻功在屋顶间第一次"飞"时,亦不曾感觉到如此的快感!明明能够感觉到右脚正牢牢地牵住马蹬,却还是感到了一种久违的自在,这一刻,仿佛心也变得自由,欢快了.

终于,朱雀的速度慢了下来,苏凤右脚用力一勾,稳稳地坐回马背上,轻轻拍了拍朱雀:"好朱雀,我们回去吧!日后有机会,我们再偷偷出来玩!"

说着,他手里缰绳一引,朱雀听话地转过了头,朝着训练场大门的方向小跑过去.

已经可以看到马厩的大门了,苏凤下了马,牵了朱雀,向前走去.他不知道若是此刻有人起夜,发觉了他只不过是名伙头兵,却牵着马厩里的战马出来玩闹会怎样,只好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偶尔路过的巡夜兵看到自己的脸,靠近大门时,他便转过头去,一边拍着朱雀,一边牵着它进了马厩.

拴好了朱雀,苏凤得走了.看着朱雀温柔的眼睛,他轻轻道:"我要走啦,日后有机会一定来看你!"说着转身欲走,却觉背后衣衫一紧,回头一看,却是朱雀衔住了衣角,颇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只得再次回身,拍了拍它:"乖啊!再不走叫人发觉就糟啦!听话!"朱雀终于松了口,苏凤便往大门慢慢走去.一边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及至出了大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正是夏季,便是白日里人生喧哗,然每至夜间总是有些虫鸣的.此时却静极了!苏凤正暗自戒备,却发觉前方一个人影,飞速的一闪而逝,不及多想,立即屏住呼吸,飞身跟上.

却见那人径直往前走去,绕过两个拐弯,便消失不见了.苏凤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离五谷司很近,前方不过数十米便是他与小军的营房了.那么,他们营房的北边是......饲料间!苏凤脑中闪过这么一丝念头!这是堆放马匹饲料的地方!那个人上这儿来做什么?想到这里,他立即跳到一旁屋顶上,无声地掀起一片瓦,凑过去向下看了看.

那个人影正在饲料间忙着什么,由于角度太高,苏凤只能看到他在每包饲料前均待了一小会,手中不知在忙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出来了,苏凤亦合上瓦片,绕至另一边下了屋顶,回过身来一看,他诧异地发现那人竟在上锁!苏凤一惊!这饲料间里的饲料是用来喂养第二军所有战马的,平日里上了锁,只在骑兵们下了操后,方开放上一小会儿,以供骑兵们喂马.这钥匙,全军亦不过只三个人有.这人是如何得到钥匙的?还是说,他便是那三人其中一个?

苏凤当下不敢多想,只紧紧跟在那人身后,看他进了一间营房,不一户,窗户打开了,自窗内往外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苏凤凝神一看,却是只信鸽.又待了一会,见那人不再出来,苏凤方悄悄地回了自己营房.

小军依然在沉睡着.苏凤悄悄掩上门,思索了一会,有了主意,便立即将军服脱下,拎在手中,只着中衣,想了想,又将中衣揉得有些发皱,还故意地斜了斜,拍散了头发,将那靴子也半歪着,便这副模样儿出了门.

不一会儿,第一骑兵营司马胜的营房前,卫兵拦住了这个衣衫不整正匆匆穿着军服的小兵:"干什么!"

苏凤看了眼这卫兵,道:"麻烦通报一声,我有急事求见司马大将军!"

这卫兵喝道:"你是什么人!大将军是你想见便见的吗?"

苏凤忙道:"我是第二骑兵军五谷司的.深夜来此,实是有重要军情禀报.这位大哥,事关紧急,还请千万通报一声,否则这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我担待不起啊!"

这卫兵听他说得如此严重,便问道:"军情?你等着!"说着,他便冲另一个卫兵一使眼色,那卫兵便走了过来,紧紧盯着他.苏凤浑不在意,只焦急地在门口度着步.

不一会,那卫兵便出来了:"将军请你立即进去!"

苏凤朝他微一点头,立刻大步进了营房.

一进门,便看到个年约二十的年轻人立于书桌后,身后两旁分立着两名站得笔挺的贴身侍卫.苏凤细观那两人的手掌,发觉他二人虎口与手指关节处均生有薄茧,呼吸平缓悠长,当是长年练剑且内功不弱.

虽是被卫兵匆匆叫起,书桌后的年轻人却身着黑色将军服,服饰整齐,目光清醒,丝毫没有半分迷糊,见苏凤进来,看到他的脸,便呆了一呆,却立刻回过神来,问道:"适才可是你在外喧哗,要求见我?"

苏凤不曾料到掌管着这2个骑兵军,3步兵师,由皇上亲封的神威大将军竟是如此年轻,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此刻见问,便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是!不知大将军是否可以与小人单独谈谈?"

司马胜看了看营房内那两名侍卫,挥挥手,他们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苏凤见他如此干脆,竟丝毫没有犹豫,不由得有些钦佩眼前这个年轻人,道:"大将军气魄不凡,小人当真佩服!"

司马胜淡淡道:"你并不想杀我,况且,也未必杀得了我."继而道:"好了,可以说了吧,你所谓的重要军情."

苏凤道:"是这样的.小人方才起夜,出得门来,却发现一黑色人影一掠而过.小人立时清醒过来,便悄悄尾随其后.发现此人竟是往军马饲料处而去.那人在屋内待了半刻钟左右,之后锁门离去."

司马胜起先还淡淡地点着头,及至苏凤说完,忽地目光一凛,看向苏凤,沉声道:"你说他有钥匙?"

苏凤点点头,道:"而且上锁异常熟练."

司马胜道:"还有呢?以你的武功,想必便是跟了他到他的营房,亦不成问题?"

苏凤一笑,道:"正是!此人回了营房后还放了一只信鸽,往西方飞去了!小人又等了片刻,方才过来禀报."

司马胜拍了拍手,出去的那两名侍卫立刻进来,垂首不语,静候司马胜下令.

"陈龙,你速带两名侍卫连夜检查马匹饲料,记住,不可惊动任何人!陈虎,你随这位士兵前去捉拿天狼细作,记住,将那间营房内的所有人都给我带来,不得放跑一个,也不可惊动其他骑兵."

"得令!"而人齐声答道.

陈龙立即出了门,前去卫兵营.而苏凤向司马胜行了一礼后便匆匆带着这名叫做陈虎的侍卫前往他之前所记住的营房抓人.

过程很顺利.当苏凤与陈虎带着人回到司马胜营房时,陈龙也刚好带了两名侍卫回到营房.

司马胜看着陈龙,示意他先说.

"回禀大将军,属下带人在饲料中检查了一翻,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我们搜集了一部分经杜大夫辨认后,证实此乃一种可使人或动物腹泄的药粉."说完他将手中的一个纸包交给司马胜,便退到了一边.

见他二人已经说完,陈虎上前一步,道:"回禀大将军,已经根据这名士兵的指引,已于骑兵第二军神风营区,将这四人带回,并未惊动任何人."

司马胜听罢,沉声道:"带上来!"

陈虎手一挥,早已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便将四名仍着中衣的骑兵带了上来,各个衣衫不整,睡眼模糊.

苏凤看着几人迷糊的样子摇了摇头.同样的被人突然唤醒,看这几人和司马胜的不同反应,便知其间差距何止一点两点.这样的反应速度,如何敌得过天狼铁骑?司马胜微皱了皱眉,亦有些不满这些人的反应,若是敌人夜袭,按这些人的反应速度,怕是别人打到门口还在揉眼睛!眼角余光瞥到苏凤摇头,不由有些诧异.

司马胜见那四人已被带了进来,便自桌后走出,至四人面前,方道:"你们可知深夜将你们带到此处所为何事?"

四人均摇头道:"不知.""还请大将军明示."

司马胜冷笑道:"若是你们回答知道,我倒要吃惊了!"说着,他一回身,坐于桌后,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道,"今夜本将军突然兴致突起,便出门赏月.突觉有什么动静,便向西方看去,你们猜,本将军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停止了敲击,将头倾向前方,兴致勃勃地问道.

众人俱茫然摇头.苏凤看着众人脸色,发觉左手第一个的眼角微微动了动.

见众人摇头,司马胜笑笑,继续道:"一只鸽子!"

话音未落,司马胜右手一挥,指向那人厉声喝道:"拿下!"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啊!"说着突然伸手向口中伸去,司马胜暗道一声"不好!"立刻伸手抓住他右手微一使力,那人手腕应声而断,落下一枚药丸在地上滚动.原来那人见事迹败露,竟意图自杀!陈龙陈虎忙上前将那人制住后命人取来绳索五花大绑起来,扔在了地上.

其余三人见此情景大都有些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司马胜冷笑着看了那人一眼,唤道:"陈龙!"

"在!"陈龙立刻上前.

"你护送这三名骑兵回房休息."

陈龙道:"得令!"

司马胜看了那三名骑兵一眼,知道为防有别的细作混在营中觉察到有异,不可将他们暂时看管起来,以免打草惊蛇,只得冷声喝道:"今晚你三人所见如有半字泄露出去,按军法处置,可记住了?"

那三名骑兵俱半跪下恭敬答道:"是!若有半字泄露出去,愿领军法!"

司马胜点点头,陈龙便上前带那三人走了.

"陈虎!"司马胜又道.

"到!"陈虎立刻上前.

"你立刻去挑几个身手好又信得过的手下,这几天日夜不休地盯着那三名骑兵.一旦发现任何迹象,立刻秘密抓捕!"司马胜命令道.

"得令!"陈虎出去了.房中只剩下苏凤,司马胜,和那名被抓住了的细作.

苏凤见那司马胜似要开始审那细作了,立即道:"大将军,若无小人之事,小人便告辞了!"

"不忙!我且问你,你是哪个营区的?夜半三更的为什么出来?又怎会经过那位置偏僻的饲料间?"

苏凤不卑不亢道:"回禀大将军!小人乃是第二骑兵军五谷寺的一名伙头兵.半夜出门是为了小解.之所以看到此人并不是因为小人特意去那饲料间,而是小人去茅房时刚巧看到此人经过,想是因为小人的营房刚好位于这人去饲料间的路上."

司马胜又问道:"你既身怀如此内功,有为何甘心屈身五谷司,做一个生火做饭的伙头兵?"

苏凤心里叹了口气,只得再次重复他已经回答了无数人的答案:"回禀大将军!小人本是想来参军做骑兵,驱逐天狼人,保我北冥江山,也好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岂料却未能通过训练场的骑兵考试,便被派往五谷司了."

司马胜见他虽面无表情,然神色中的不甘却瞒不过他的双眼,料这士兵并未撒谎,便道:"既如此,你暂且不用退下,就留在这里吧!审问这厮,说不得,也有需要你的地方."

苏凤答道:"听凭大将军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