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1）
苏凤来了之后,可以说除了做饭炒菜,其余几件事儿都做了个遍,简直像在体验厨间生活似的.可是即使这样,所有人还是忙得团团转,苏凤不免很是诧异,不知道他没来之前他们都是怎么忙得过来的。
等到洗完了那山一样的碗筷,他终于想到:这也许就是他以后每天都要过的日子了!虽然活很重,但是对他那常年习武的身子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那一大堆的脏碗脏筷子,却仿佛压在他的心里,重得仿佛要喘不过气来了.
端着司长给他们几个伙头兵单做的饭菜,苏凤想,没有关系.我不会放弃希望的,绝不!
司头今天也在第三厨间吃饭.见他一个人埋头扒饭粒,便走过去与他攀谈起来."苏凤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小苏啦!你既然不会炒菜,又怎么会参军来这五谷司?"
苏凤咽下口中的饭菜,答道:"教官下的命令."
"哦."司长点点头,"这么说,你原来并没想要来五谷司啦?想做骑兵?"
苏凤点点头.这一个时辰的经历早已将现实残忍地摆在眼前:他现在已经是个伙头兵了,事实无法改变,就只好接受啦!
司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来了,就安心在这干吧!虽说只是做个饭炒个菜什么的琐事,但是缺了我们这五谷司,这军队就没法儿动啦!你既不会做饭炒菜,我看你又年轻力壮的,就去第六厨间吧!你也知道的,第六厨的饭菜是送到军医馆的.老崔年纪大了,一直想找我再给他们第六厨间送个人去,就你了吧!"
苏凤放下碗筷,道:"是!"
司长又道:"拿着你的包袱,我带你去你屋子."
出了第三厨间,正要往营房走去,却见到一个士兵过来匆匆向司长招手,司长见状便对苏凤说了他的营房大体位置,又给他指了方向便走了.苏凤只好自己寻了过去.
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营房,苏凤放下了包袱,刚刚坐下,便看到之前在洗菜时遇到过的那个少年走了进来,手里还托着一套衣服.
见到苏凤,他笑道:"这是你的军服,司长让我给你送来的.你被分在哪个厨间啊?现在各厨间都忙得很,基本上都缺人,你若能到我们厨间就好啦!我是第六厨间的.你呢?"
"第六."苏凤道.
"是吗?那太好啦!不过,第六厨间的活儿可不轻松."小军道,"我们不光要煮饭做菜洗碗刷筷子之类的,还要给军医馆送饭.不过把你分到第六厨间也是正常的,我们厨间自开战以来活是越来越多了."
"各营不都招了新骑兵吗?其他厨间应该也很忙吧?"
"是啊!可是骑兵难招的很,便是招了,这招的人数,怎么赶得上那伤亡的?"小军道,"其实,奇叔虽然胆小了些,话还是不错的.咱们怕是这当兵的里面最安全的了."
又坐了坐,小军见苏凤不怎么爱说话,以为他路途劳顿,今天又干了那许多活,想是累了,便告辞出去了.
苏凤整理了床铺,便出了房间,来到营房外.
这夜的月亮依旧很圆很亮.回想三天前,自己还在这月亮下沿着训练场一圈圈地跑着步.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做骑兵,离自己的目标再进一步.
现在,到底是近了,还是远了呢?当了伙头兵,在现在这个战争时期是不能退伍的.也就是说,想要建功立业,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等到可以退伍时,战争已经结束,便加入了骑兵又怎会有机会立功升官?
当初天真地觉得,练好武艺后,要报仇是很简单的事,岂料凡是坏事做绝了的,身边都是高手如云地保护着,时刻不离地防备着,想得报大仇之后再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并不在乎这条命,可是他答应了他,要回去的.况且一剑杀了那个人,实在太过便宜,只有做了官,才可以将他所珍惜的一切,名利,地位,钱财,家人,悉数夺走!
可惜,当自己明白报仇不是一剑的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读书考科举做官啦!而且科举前的搜身实在是叫人头痛.可是现在......前途渺茫又无可奈何的感觉齐齐涌了上来.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决定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复仇无望了?自己要不要离开这里,去安北找他拼命?凭自己的功夫,没人拦得住.只是,豁出去性命,刺杀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不!不到最后绝不能走这一步!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苏凤心烦地慢慢走着,浑不觉自己已出了五谷司,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来到了骑兵训练场上.
这里的训练场是训练营所完全无法比的,训练场被人为地划分成了5个部分,可以同时容纳一整个骑兵军的所有骑兵同时训练.这么大的场地,苏凤怀疑,若是没有内力,在场前说话,场地最后的人是不可能听见的.
此时,场边密密地插了一排火把,骑兵们正在进行晚间训练.目前的5个营,有2个营正进行马上长枪训练,3个营正进行骑术训练.
既已来到训练场边,苏凤便不准备回去了.厨间的事情做完后,伙头兵是可以自由活动的.不过这种闲暇时间也只有晚间这么一小会了.苏凤在场边寻了个高点的小土坡坐了下来,看着那些手执长枪奋力对练着的骑兵们.
今天以前,自己也是如此训练的啊!手执长枪时,很是怀念数十年不离手的那把剑.剑是很普通的,但是使了那么久,离开前将它留在桌上时,却还是颇有些不舍.摸了摸腰间的软剑,苏凤轻轻笑了.这么厉害的东西,也得有个名字啊!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请它的原主人为它起个名字呢?
虽然苏凤得了这把软剑后并没多久,但是,仅仅几次的试剑,便让他觉得,这软剑当真是个宝贝!寻常软剑,凭的便是个灵便.虽比普通的剑要多了那么点灵活,轻便,却缺少了直剑的硬度,不易加力.若是一个不好,方向错了,软剑便失了准头,无法一击即中,与高手过招,便很可能致命!可是这把软剑却很不寻常.稍加练习,苏凤便可将其运用自如,既可如一般软剑使用,必要时亦可当作直剑来使,只需运用少许内力即可.苏凤觉得这软剑简直像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它直便直,要它弯便弯,完全不需要改变原先所学剑招,简直像是为自己度身而造.兼切携带方便,便于隐藏,就像是苏凤身体的一部分,宛如手指的延伸,内力的延续,得之实乃一生之幸.
"嗨!想什么呢!"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一只手即将袭上苏凤肩膀,苏凤不及细想,一伸手,捏住身后之人的命脉,使其不能出力,一转身,将这只手臂扭向其人身后,这才看向那人大惊失色的脸.是小军!
苏凤松了手:"你来做什么?"暗中却很是懊恼,方才竟没有注意到毫无武功的小军靠近,这若是一个不怀好意之人,自己......
小军哭丧着脸,揉着泛紫的手腕,愤愤道:"我与你同一个营房啊!看到你一直没有回去,我以为你初来,迷了路,便出来找你.好容易在这里找到你,谁知喊了你半天却没有反应,冷不丁倒对我出手!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苏凤道:"抱歉."
小军道:"你为什么攻击我呀?我连你的肩膀都还没挨到呢,你不会怀疑我要打你吧?"
"第一反应."
"哦.你们有武功的人都是这样吗?好让人羡慕啊!"
苏凤摇了摇头:"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武艺好便能解决的.各人有各人的苦,各人有各人的甜,所以,不要随便地羡慕别人,也不要轻易地可怜别人."
小军点了点头,坐在了苏凤旁边,道:"说的对啊!不过有一身好武功,总好过没有吧.便是骑马,肯定也要轻松些吧.
其实,我也常来这里看他们训练.看着看着,有时候我就在想,要是那骑在马背上训练的是我该多好啊!其实我也想学骑马啊!但是一匹马要好几两银子呢!我们家里一个月的生活费还不到一两银子哪!不会骑马,我就只有去当步兵了!谁知道不小心得罪了两司马,唉!
也罢!当初本就是冲着那参军的银子来的,什么建功立业,杀敌报国,不过是来了这里才生的妄念罢了.我怕是只有领着这军饷,到得仗打完了,便退伍回乡种地的命了!唉!其实我打小身体就很灵活,若是有这机会学骑马,不定比场上这些个人还要厉害呢!
你呢?看你的身手,应该不错.你应该也会骑马吧?怎么会来做这伙头兵?"
苏凤道:"骑兵训练考试没通过,就来了."
"怎么会!"小军不可置信地道:"骑兵训练考试虽说很严格,可是你怎么会没通过呢?"
苏凤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
小军道:"我就是这么觉得啊!奇叔说你是会武功的,既然会武功,怎么可能通不过?便是这整个骑兵军,会武功的怕是还不到一百人."
苏凤看着小军困惑的双眸,苦笑不语.
自己也曾和他一样天真呢!以为会武功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其实在很多事情上,武功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这世上,有很多东西,远比武功有用,远比武功重要.
又坐了一会,苏凤站了起来:"回去吧."
于是两人一起回了营房.床上的被褥均是新换上的,虽不是崭新的,亦看得出小军的友好.苏凤冲他点了点头:"谢谢!"
小军立即红了脸,忙道:"不,不用客气!"自己也颇觉不好意思,苏凤是个男子啊!不过他的嘴角微微上挑,是在笑吗?自己怎么就脸上发烧呢,真没出息.可是,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比平常还要美,还要......拍拍自己的脸,睡觉!睡觉!
苏凤却没发觉他的异常,自顾上床打坐.
小军诧异道:"咦,你不用睡觉吗?"
见苏凤不说话,于是脸红红地嘟囔了一句:"会武功可真厉害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苏凤便正式"上工"了.
苏凤的活儿很简单.厨间做饭炒菜有伙头崔成和另一个"大厨".崔成便是司长口中的老崔,入伍已有十余年,炒得一手好菜,每遇人夸他菜炒得好,"不去京城的饭馆做大厨真是可惜了",他便笑笑,一脸开心的褶皱.究竟有没有这么厉害,苏凤不知道,但是崔成饭菜做得好,是整个骑兵第二军做菜最棒的,却是大家公认的.
第六厨间的伙头兵是第二军厨间最少的,因为是负责军医馆的,和平时期用不上那许多人,自开战之后,伤兵越来越多,便渐渐地忙不过来,但是这新来的士兵又多是去打仗的,分到厨间的实在寥寥无几.似小军那样刚进了步兵师,便得罪了长官,被送到骑兵军的厨间来的,实在是仅此一例.
小军领着苏凤,来到了第六厨间.此时时辰尚早,崔伯去领蔬菜还没回来,众人便一边准备着早餐一边闲聊着,借以打发磕睡虫的袭击.由于苏凤是个新人,众人都对这个俊美极了的小伙子感到很好奇.
"苏凤?你的名字好奇怪哦!凤通常是女子的名字吧?"一个叫江三的伙头兵问道.
苏凤答:"凤是男子,凰才是女子."
"哦?你真有学问!"另一个叫蒋康的伙头兵道.他虽已二十多了,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叫人看不出年纪.
"不!这些东西知道了也没用."苏凤道.
"也是!在咱们这也用不上.你也是得罪长官过来的?"蒋康好奇地问道.
苏凤苦笑了笑,不再说话.
众人见他面露不愉,知他不愿多说,便不再提,开始聊起别的,心下俱都觉得有些蹊跷.
早饭很简单:每人一碗稀粥,两个白面馒头.崔伯并没有来.煮稀饭,蒸馒头的,是江三和蒋康.两人都是老手了,手法熟练,动作迅速,锅盖一揭开,便香气扑鼻.便是小军这个生火,打水打下手的,也是熟练又快速.苏凤没做过这些,也就只好在一旁看着.做好后,按每个人一碗稀饭,一碟两个馒头,整齐地装进篮子里,苏凤跟在小军后面出门送饭去了.
及到他们将碗刷好擦干净了,崔伯终于来了,于是众人出去,卸下了小推车上的菜肉便开始忙活起来.除了伙头外,大家都开始淘米洗菜.由于是给军医馆做的饭,所以崔伯手上拿有军医馆的大夫给开的单子,上面列了不能用的材料,还有些材料是给受了伤的长官们单独准备的,所以相对其他厨间来说,这第六厨间的事情要精细的多.当然,这是在目前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真到了在外行军时,那受伤的士兵能被救回来的可能性都很低,不要说什么东西不能吃了,便是能吃的,也未必有.
苏凤也已经了解第六厨间干活的规则了.去取菜是崔伯的事,之后洗菜是其他人的活.至于崔伯炒菜时,便由江三和蒋康打下手,切个菜,装个盆什么的.第六厨间因为所要做的饭菜数量不够稳定,所以一直只有崔伯一个人掌勺而已.所以他时忙时闲,这一手同时掌勺做好几锅菜的技术,便是忙时练出来的.而苏凤和小军,他们的活儿就是将那些菜放到大篮子里,给军医馆的伤员和大夫送去.
那些受伤的人均被集中起来,住在军医馆的伤员区内.所以中午时,苏凤一手提了两个大篮子,稳稳地送了四个伤房.每个伤房住了八个伤员.他将那盘子筷子都留在那里,只提着四个空篮子回了第六厨间.小军也回来了,提了两个空篮子.看到他手里的篮子,小军羡慕道:"哇!你力气好大啊!这样一来,以后送饭就快多啦!"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不停,已装好两个篮子,
又送了几次后,终于只剩下军医馆大夫和他的徒弟的份了.小军被江三蒋康拉着洗碗了,于是苏凤将那比一般伤员饭菜稍好的两碗米饭,一盘鸡蛋炒青菜,和一盘红烧肉小心地放进了篮子里,提了出去.大家都很高兴:"今天的早餐中饭都送得这么快,全靠苏凤了!"苏凤对此苦笑不已.他的轻功,原来却只是用来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