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众人见他沉默不语,俱都悄声议论.

"杨逸怎么来这里了?不是去五谷司吗?应该去苏凤那边吧?"

"咦,你不知道?之前我看到楚洪兵去了他与苏凤的营帐,就在苏凤离开没多久后,大概是后来教官改了主意,让他与我们一道去神风营吧?"

"是吗?他之前不是还说要与苏凤一道的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又变卦了?"

"唉!先前大概以为最坏不过去步兵营吧.谁晓得竟要被派去五谷司,谁会愿意啊!"

"那倒也是!不过我之前还很佩服他呢!没想到所谓义气,不过如此啊!"

"你少得意!便是他愿意与苏凤一起做步兵,也很是难得了!换了你,你做得到吗?"

"话虽如此,但是......"

杨逸听着这些人议论纷纷,却毫无反应.他内力深厚,这些人的窃窃私语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只觉心里愈发得难过,一阵阵的愧疚夹杂着对自己的怀疑纷至沓来,让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难言的苦楚吞没了.

低着头的杨逸突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脚.黑色的靴子,黑色的衣角,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苏凤一如既往冷漠的脸.

半饷,他艰难地开口,"苏兄,我......我对不起你!"

苏凤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觉得对不起我,就到战场上多杀几个敌人,不要摆出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是男人,就把头抬起来,我最见不得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说罢,看杨逸依旧痛苦地皱着眉,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杨逸的肩,转身离去.

杨逸看着他走向一个身着普通士兵服装的士兵,跟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忽然落下泪来.众人由己度人,只他必更不好受,此刻见他落泪,纷纷上前安慰.

屈虎走上前来,大力地拍着他的后背,道:"苏凤说的话,大家伙儿都听见了吧!咱们日后当好好地上阵杀敌,方对得起他这些天对咱们的照顾啊!"众人俱都点头,杨逸终于停止了泪水,目光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

苏兄,你等着!我一定连你的那份功勋一起建了!总有一天,我要升到军主的位子,将你从那个埋没你才干的地方调出来!你等着!杨逸看着苏凤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心里暗暗发誓.

看着面前忙碌的场面,苏凤突然觉得很想流泪.这样忙碌着的生活场景,还真是久违了呢!若是别的情景下,他一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只可惜,现在充满了他内心的,却是无穷的茫然与失落.

"还愣着干什么!这里可没有什么骑兵了!快进去干活!"接他来的小林见他在门口呆呆站着,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正在第三伙旁掌勺的便是司长了!以后你就归他管!好了!快进去吧!"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回军区了.

这里便是骑兵第二军的五谷司了.目前由于战事吃紧,所有士兵均驻扎在金风城内,城内百姓十分稀少.由于这里是天狼人下一个重要攻击目标,在天狼人发动第一次攻城时,城内大部分百姓便已纷纷逃往东方北冥内部城市.如今距天狼首次攻城已有半月有余,城内留下的百姓们每日里心慌意乱,终日不得安寝,每日里除了偶有上街购买生活必需品,便大门紧闭.足不出户,军队驻扎的地区更是无人靠近.

金风是个半经济半军事的大城市,平日里这城中的商人们多与军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毕竟军队长期驻扎,也是需要各种生活用品的.自开战以来,位于第一防卫圈中清远,良方及金风原本驻扎的三个骑兵军和粟城的一个步兵师显然已经不够.于是从西南驻军中调集了一个骑兵军和一个步兵师,驻守西南方的军队由于铁真人的虎视眈眈,一共只调集了1个步兵师前来助战.自开战后,伤亡不断增加,而新兵虽然补充不断,却显然远远不够,如今便只保留了三个骑兵军的编制,金风城原本的驻军在他们的军主齐梁将军战死后便各自归入了原驻良方的第一骑兵军和原驻清远的第二骑兵军.现在这两个骑兵军,编制勉强还算完整.金风本就是个大城市,加之自开战以来,城内许多普通百姓已逃走大半,目前这3个骑兵军,3个步兵师驻扎于此,竟丝毫不显拥挤.

苏凤所在的五谷司,负责驻扎在此的骑兵第二军下辖的所有5个营共计2500人以及军主的伙食.因此,五谷司还分为6个厨间,分别供应神火营,神水营,神风营,神雷营,神木营和军医馆.每个厨间有七八个伙头兵,由一个伙长负责管理,伙长通常亦是各厨间炒菜最好的大厨.军主的饭食是每日由他的副官前来领取的,厨间不定.军医馆的饭食是最好的,因为是给随军的大夫和伤员专门做的,也正因如此,军主的饭食常常由第六厨领取.为了叫起来方便,五谷司的伙头兵们依次把这六个厨间称为第一厨间第二厨间......

苏凤被军主手下的林副官推进第二军五谷司后,在院子中问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林副官所指的那个正在第三伙掌勺的司长.司长平日里是不掌勺的,他要负责监督各个厨间的饭菜卫生,粮食的运送分发等等.苏凤来的这日,刚好第三伙的伙长病了,不得已,他只好亲自动手了.

看着这个忙得满头是汗的司长,苏凤的礼依旧行得一丝不苟:"报告长官!新兵苏凤前来报道!"

司长忙着手上的炒白菜,没有答理他.等他将这一大锅白菜装盆后,终于掀起围裙,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看了看他,便愣住了,过了一会,方问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会炒菜吗?"

心里颇有些郁闷的苏凤忽视了他先前的失神,见他询问,立刻回答道:"不会,长官!"

司长摆摆手:"在五谷司不用如此严谨地行礼.只要会煮饭炒菜就成!既然你不会炒菜,那就把这些菜给我洗了!"说着,他将目光移开,不再看向苏凤,瞟了眼他手里拿着的包袱,"你那包袱随便搁哪个灶头上就成了.等忙过了饭点,我带你去你的屋子!"

苏凤依言将包袱搁下了,便提起那两捆白菜,一困胡萝卜出去了.刚才他进这第三厨间之前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口井,好些厨间的小兵在那里洗菜,如今便提着菜自去了院子.

北冥军服中,步兵以绿色为主,骑兵则以蓝色为主,指挥以下俱是一身浅蓝色的短打,指挥军服为正蓝色,军主军服则为深蓝,衣上根据士兵等级附有不同字样.例如,这普通士兵的军服上便有个"兵"字,若是衣上有"都"字的,便是都头了.

苏凤刚来报道,未及领取军服,一身黑色的衣袍,浅蓝色的军服中异常醒目,再加上他绝世的容貌,刚举起水桶,便吸引了井旁所有人的目光.终于在他刚打上来一桶水时,身边有个忍不住的伙头兵过来搭话了.

这是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个头稍矮,身材微有些胖的伙头兵,他熟练地清洗着手里的蔬菜,对苏凤道:"你是新来的吧?我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嘛!应该是这几天刚入伍吧?名叫叫奇牛,大家都叫我奇叔.家里穷,所以来当兵的!好歹有口吃的嘛,还有军饷可以拿.本来以为是可以过上有吃有喝的好日子,谁知道却打仗了,只好跟着队伍到处跑.唉!一打仗,便不可以回家探亲了,也不可以退伍,只好祈求天神保佑了!还好我们五谷司在后方,从不上前线,所以安全得很.我看你很年轻,初来不习惯是难免的,时间久了就好,想开些吧,小伙子.哎,说了半天,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凤."永远冷冷的声音.

说话的人愣了愣,道:"这个名字很女气啊!你爹娘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个名字?我叫喊你小苏吧!你参军是为了上战场杀敌吧?其实不用这么沮丧啊!每次上战场,那些步兵骑兵们都是服装整齐昂首挺胸地,可是回来的时候呢,全是垂头丧气浑身是血的.

骑兵还好,这步兵啊,一旦上了场,能回来的有一半就不错了.我一个老乡在步兵师做伙头兵,上次撤退的时候遇到了他,他告诉我,他们厨间做的饭,每次打完仗后都要少上好几十个人的份呢!即便是咱们骑兵军,这一场仗下来,各厨间的饭食都要少上十来个人的份,便是这第六厨间,就是给军医馆做饭的厨间,"他说到这里,怕苏凤不明白,又加了一句,方继续道,"每场仗之后,这第六厨间的饭菜啊,总能多上百来个人份的!"

话说到这里,旁边有个年纪与苏凤一般的小伙子不乐意了:"我说奇叔,话也不能这么说.这国家有难,但凡有些热血的男子汉,便该上场杀敌,为国尽忠,抛头颅,洒热血,方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这位兄弟一看就是个有本事有志气的人,这样的人也在咱们五谷司待着,着实可惜了啊!"

旁边一个瘦瘦的高个子道:"你小子可惜的是你自己吧!谁叫你既不会骑马,又得罪了你们旅的旅帅?没让你退伍回家是因为现在打仗正缺人呢,要不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待着?你小子便知足吧!"

"我洗完了,先走了."苏凤说完便提着那三蓝子菜回了第三厨间.

"哎,奇叔,小军,你们觉不觉得这个苏凤,让人觉得好冷啊?"

"是啊,瘦子,没想到你也这么觉得.不过,他长得可真美啊!若是个女人,肯定有很多人想娶他吧!哈哈!"

奇叔却道:"小子们莫要胡说!他那是内力深厚的表现!"

"内力?"小军和瘦子齐声道,"内力能让人觉得很冷吗?奇叔,你才三十多岁,怎么就老糊涂啦?"

"臭小子,居然取笑奇叔!"奇叔作势欲打,接着又道:"你们不懂.他应该是有武功在身的,加上现在心情不好,内力又深厚,所以无意识地散发了出来,才会令人觉得不舒服.小小年纪,武功却很高强,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说着,奇叔叹了口气.

"是吗?"小军和瘦子对看了一眼,笑归笑,奇叔的眼光,他们还是相信的,不由的,两人看向苏凤刚刚进去的第三厨间,小军道:"真厉害啊!"

瘦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继而又哭丧着脸对小军道:"帮我洗点吧!这么多菜都要在戌时前全部洗好,不然的话,可怜的就是我啦!"

小军恨恨道:"每次都洗得那么慢,最后总要我帮!你怎么那么笨呢,连这点活都干不好!"

瘦子笑着挠了挠头:"没办法啊!我,我就是洗不快啊!谁叫你是我兄弟呢!"

小军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把瘦子手边的菜全部拖了过来.

戌时正的时候,第三厨间的司长终于松了口气.好久没这么忙活了,胳膊还真有些酸了.唉!岁月不饶人啊!

他捶着肩膀,指挥着众人将盛有各种简单蔬菜间或有点肥肉的盆子端了出去.五谷司除第六厨间外,每个厨间均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外间是个大堂,大堂中有60张简单的八仙桌可以让那些骑兵门吃饭.来迟了的便只好等前面的人走了再坐下或者打了饭后直接回屋吃去了,不过那样的话吃完饭后还得把碗筷送回来,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尽快赶到饭堂来,若是迟了,便端了碗站在一旁吃,一边吃着碗里的,一边还要时刻注意着哪桌的人快要走了,随时准备抢位子!

苏凤现在正挥着大勺给端着饭碗的那些骑兵们打饭.每一个饭骑兵舀的份量要一样:首先是满满一勺白饭,再来是每样菜浅浅一勺.做饭的时候觉得很多,可是盛在那么大的,脸盆一样的菜盆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见了底.加上来他负责的桌前盛饭的人居然是别桌的两倍.于是热在锅里的第二批菜便陆续盛了端了上来,苏凤便熟练地继续盛了.

渐渐地,菜盆有见了底,人也越来越少了,终于,在苏凤盛菜盛得就算闭上眼睛也能看见炒白菜,萝卜片儿的时候,半个时辰的晚餐时间结束了.苏凤知道,这是要进行晚上的训练了.他端着空了的饭盆菜盆回到第三厨间,便开始了洗洗涮涮.

本来以为这骑兵军和骑兵训练军一样,都是要由骑兵本人洗刷自己的碗筷的,谁知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那是步兵才要做的事儿!这骑兵只需打饭时自旁边的碗筷蓝子里取了干净的碗和筷子打了饭去吃就成.吃完了,自有伙头兵去收拾桌椅.

报道后的这一个时辰,苏凤差不多已经把伙头兵所要做的事儿全部都弄清楚了.其实也就四样:首先,提前半个时辰将要做饭的米,要炒的菜洗干净,准备好了,该切的切了,该泡的泡了;之后就是忙碌紧张的煮饭炒菜了,这通常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若是做得快了,没等士兵们来便要冷了,太慢了则接不上饭堂的速度,士兵们休息的时候很少,耽误了时间,就会发牢骚,甚至砸东西;接着就要将饭菜盛在盆里分到一张张饥饿的碗里,每个人打的饭菜分量要基本一致,否则遇到脾气不好的,就会借故吵闹,幸好苏凤刚来不久便听到旁边一个伙头兵遇到了这样的事,于是一直很小心,倒也无人前来闹事;等所有人都吃饱喝足,苏凤去收拾那一桌桌的碗筷时,终于可以稍稍活动活动腿脚了,这一会子站下来,岁不觉得疲累,却也无聊至极,那些前来打饭的人又总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磨磨蹭蹭的不肯快些走,导致他的工作量成倍增加,抱怨不断.还好,这骑兵军每日的训练下来,每个人都是狼吞虎咽的,基本剩不下什么东西在碗里,所以清洗起来亦不太难.当然,那数量导致得这活儿可一点也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