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面对着这样的美貌，叶风只微微一愣，便已回过神来，轻巧一拜：“小女子叶风，见过公子。”
绿发的年轻人见叶风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不由有些诧异，连忙回礼：“大小姐不必客气，在下有礼了！”言罢对叶清拱了拱手：“这位想必便是叶清叶公子了吧？常常听闻叶公子文采出众，足智多谋，虽未及冠，却颇有见识，认识之人，无不称赞。今日得见，果真丰神俊朗，传言不虚。”
“不敢！”叶清淡淡回了个礼，继而看向自刚才起就在一旁捋着胡须看着他们互相见礼的叶斌，“爹，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好，你去吧。”
待清儿走后，叶斌将门打开，再次确认书房外无人后方道：“来，你们先坐。”说罢叶斌当先坐在了书房里面一张软塌上，绿发公子、叶风亦相继落坐。
说话间，小翠进来上了茶，偷偷瞄了绿发公子一眼，红着脸退下了。叶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唉！府里的丫头们渐渐都大了，是时候放出去一批寻个好人家，追求她们自己的幸福了。而叶风，唉！之后又要去购买新的丫鬟，又有的忙了。
“风儿，你渐渐长大了，爹却越来越老了。”叶斌喝了口茶，慢慢道，“虽说清儿近年来也越发的熟练了，终究经验少了些，许多人事还不熟悉，生意上有些事，说不得，也要你多操心了。”
“爹，你放心。风儿但凡办得到的，决不推辞！不会让爹失望的！”叶风正襟道。
叶斌倒笑了笑：“风儿，先不忙说正事。你且猜猜这位公子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
叶风看了看绿发公子，淡淡道：“爹，这不难。这位公子一头绿发，一看便知是兰武国人。至于具体身份嘛，既是远道前来见爹，自是有生意往来，或是私交甚密。可若有私交，我岂会这么多年来从不曾听闻？所以公子此番前来找爹，自是有生意往来。”
说到这里，叶风淡淡一笑，喝了口茶润了润喉，继续道：“我若没有猜错，公子应是万俟家族当家族长第三子万俟英。”言罢，转头看向从刚才就一直颇有兴味而又不失礼仪地看着她的绿发公子微微一笑，“这位公子，不知小女子所猜是否属实？”
绿发公子微微一怔，继而道：“大小姐所言在在准确，在下佩服。只是尚有一问，想要请教。”
“公子不必客气，但说无妨。”叶风道。
“大小姐所猜在下乃是兰武人氏的确不假，然则万俟家族虽是兰武大家，然兰武生意上鼎鼎有名的还有许多，例如银号开满兰武的慕容家，何以大小姐便可猜中我乃万俟家人？亦且我家族人员庞大，便是旁系便有数十支，即使直系，也尚有两位叔叔一位伯伯，堂兄弟共计七人。而我父亲除我之外尚有两子，不知大小姐如何一猜便知我是父亲三子万俟英？在下百思不解，还望大小姐赐教！”
“呵呵！万俟公子，此事暂且不忙说。”叶风笑笑，却并不回答，却是转向叶斌道，“爹，既然女儿已猜过，是否可以谈谈正事了？我想万俟公子远道而来，应该不是为了让女儿猜测他的身份吧？”
“好！好！咱们就先谈正事！”叶斌颇为欣赏地看着女儿，道。当初见她昏倒在路旁，一时心怜，带回家来权当女儿养育。没想到风儿却是个如此聪明的孩子。这些年来，生意上越来越多地倚仗着她了。近几年来，女儿也愈发长得亭亭玉立，叶斌一时心中百感交集。今年五月就要及笄了！唉！到时前来提亲的媒婆怕是会踏破门槛吧？自己纵然再有不舍，也不能将女儿留一辈子啊。唉！思及此处，叶斌心中一时又酸又甜。
刚捡到叶风时，她瘦得仿佛一只柔弱的小猫，蜷缩在墙角。将她捡回去，原本就只因那一丝怜惜之情。不想她竟是如此的特别，睁开眼看到他后便下了床，很冷静地跪谢他的救命之恩。之后，便欲离开。看他那么孤单的背影，叶斌问：“你要去哪？”她答：“流浪。”很平静的语气，仿佛早已经习惯了。然而，她紧握的双手却暴露了内心的脆弱。于是叶斌道：“若是无处可去，便做我女儿吧。”以她的处境，本以为她会立即答应，岂料她却道：“收留来历不明的我，你不怕会被连累吗？”她虽停下了脚步，却冷冷地问着，语气里没有一丝期待，刚一说完便又抬起了脚，似乎料定了他不会回答。叶斌行走江湖，可怜可恨之人俱见过不少，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这样骄傲却又这样脆弱的人。偏偏，她还是个姑娘家；偏偏，她还是个看起来只得五、流岁的小姑娘；又偏偏，自己没有办法让她一个人继续去过那种流浪的小猫般的日子。于是，自己伸出手，将她抱到了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之后才淡淡道：“不怕。”感觉到她的颤抖，感觉到她的挣扎，终于，她没有推开他。
“风儿，这位公子的身份你已猜出。他的确是万俟家当家族长的三公子万俟英。至于此次他前来的目的，你是猜对了--他们家与我有项大生意好谈。不过有一点你却猜错了，”说到这里，叶斌拈须而笑，看着风儿脸上诧异的表情，道：“英贤侄此次之所以前来找我们而不是北冥其他商家，一是因为我们的布荘信誉好，声名在外；这第二嘛，却是因为我与英贤侄的父亲，万俟家现任族长，万俟雄乃是旧友。只是十年前，万俟兄家中有事，急急回家料理，之后便再无时间出来游玩，说来也甚是可惜。自那之后，我便与他失了联系，是以此事你并不知，也不足为奇。只是不知万俟兄可有对你提及此事？”叶斌这后一句话，却是对万俟英所问了。
万俟英笑笑，道：“此事家父却不曾提及，然则此事的确乃家父所定。怪道他与小子言道，‘叶斌叶老爷做事做人但求个信字,与之合作,再无后顾之忧’云云，极尽美言。家父从不妄言向也很少夸人，当日我与家兄均很奇怪，何以家父对一素未谋面之人如此大加赞赏。如今看来，家父与世伯实是相交匪浅啊！”
“哈哈哈……”叶斌长笑不止，“万俟兄我了解得很哪！轻易不开口，一旦说话，必能抓住重点，很是惜字如金！能得他夸赞当真不易啊！不过这次的生意你们找我叶家算是找对了，如此大的规模，单从货源上来说，整个北冥便无人可比！”
“是啊！叶家布荘的声名，即使兰武，也是响当当啊！只是这么大量的货物，运输方面，不知世伯可曾想过？”万俟英道。
“风儿，此事你可有什么意见？万俟家生意涵盖各行各业，只丝绸茶业一直是空白。此次英贤侄想要在兰武三座最大的城市同时经营布荘，因此特意前来与我联系，希望与我们合作，由我们提供货源，运至兰武。一则我们货源充足，信誉良好。二则兰武国内货源已被现有的布荘占据大半，再想好货，实为不易。这货源嘛，我叶家自是不成问题。可说这北冥，九成的货源尽在我手，可这北冥与兰武间，相隔何止万里，大量布帛运输尤需小心，因而此乃一大难题啊！”
“爹，现在操心运输的问题还为时过早。万俟家的合作我们当然是很有兴趣的。但是，若我没有猜错，此次合作乃是万俟公子以个人的身份进行的吧？是否合作，目前言之尚早。布帛的货源由我们提供是不成问题的，但是兰武国目前已有布荘共计三十二座，其中位于京城的就有三座。这里所指的，仅仅是那些规模较大的，至于小型的布荘更是数不胜数。我知道万俟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各个行业都有所涉猎。然则，就布荘生意来说，不说你万俟公子，便是于你家族，亦不过是新人。仅凭着资金充足，就想占领大片的布帛市场，成功与否，实在难以保证。
我叶家布荘虽说在北冥也算是龙头老大了，但我们靠的是谨慎，是信誉。况且我叶家比不得万俟家，我们仅做布荘生意而已。万俟家所需的货物想必不会太少，这一旦万俟家在兰武的生意有个什么好歹，我叶家所储货物积压，那损失，可不容小觑。我叶家如今生意正隆，为何要凭白地为你万俟担此巨大风险？”
“哦？”万俟英挑了挑眉，“依大小姐的意思，是以为我不过是凭着银钱丰厚家族名声，方闯得出那偌大的名声，本身却并无半点才智，信不过我万俟英了？”
“不，万俟公子，你这可就冤枉小女子了。你万俟三公子大名在外，小女子不有丝毫轻视。只是你万俟公子往日所处理的，不过是万俟家现有的生意罢了。这新的生意，由你一个并无任何经验的人来负责，纵使万俟家财力丰厚，担得起这风险，我叶家却没有那般实力。”叶风丝毫不让地看着万俟英，“说句难听点的话，这生意若有个什么不测，万俟家赔得起也愿意赔，我叶家却没有那个必要。”
“那，不知大小姐要如何才肯放心合作？”万俟英问。
“筹划！万俟家族在兰武所作布荘生意的筹划书。”叶风喝了口茶，“你万俟公子既已开始寻找货源了，那么兰武布荘的地段、面积、经营方式、布帛的种类、贩卖的对象等等。这些，你应该都已经有了具体的想法了吧？我需要你关于此事的详细的筹划，以此判断万俟公子对布荘生意的了解程度，以及合作成功的可能性！”
叶风说罢，对叶斌笑了笑：“爹，这笔生意关系重大，我们也是第一次和别国的商家合作，所以一定要慎重啊！绝不能按照之前的方法简单地进行了！至于运输的事情，我想爹就不用担心了。一旦我们决定要和万俟公子合作，那么运输就交给我来好了。当务之急，是确定万俟公子在布帛生意上的能力和他们的诚意。这文书，是一定要的！”
叶斌看向万俟英：“贤侄啊，我这女儿只要谈到生意啊，就严肃认真得很呢！不过我们的担心希望你能明白。不知小女所言，贤侄认为如何？这么大笔的生意，的确是需要谨慎的。不知这筹划书英贤侄看来如何？”
万俟英道：“这，作生意嘛，原该谨慎。世伯与大小姐有此顾虑倒也合情合理。这样，希望叶家能给在下一些时间，容我回去准备准备，下次再来，必定会让世伯放心！”话虽是对着叶斌所说，然他的目光看的，却是一旁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叶风。
“也好！”叶斌转而对叶风道，“贤侄既是万俟兄的三公子，若是还要去住客栈，叫你爹知道了，我岂不会被万俟兄给埋怨死？风儿，你给贤侄安排个院子，就住家里吧！”
“是，爹！”叶风站起身来。
“既如此，小侄恭敬不如从命！就有劳大小姐了！”
“万俟公子不必客气！”叶风淡淡道。
叶风带着万俟英出了阅银阁，走了段路，两人均未说话。叶风在身旁带路，万俟英在一边打量着她。叶风今年方才十四，等到了五月才要行笄礼。但是她个子很高，与寻常姑娘走路时轻迈莲花碎步不同，无论何时，都将背挺得直直的，每一步也都迈得很远，却又并无男子的英武，倒平白的多了份妩媚。
叶风长得也很美，精致的五官，不曾擦过任何胭脂水粉的脸上，有种清雅高洁的美。万俟英看着看着，眼角的余光扫过园中正开放的桃花。这真是“娇艳桃花不及君”。幻想着眼前的女子若是笑起来，该是怎样的动人啊！而现在，叶风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表情。既没有平常姑娘见到他时脸上所露出的憧憬、迷恋，却也没有丝毫的不耐。万俟英知道，他于她，便只是个寄住的普通客人而已，并无其他。
“万俟公子。”叶风淡淡道。
“哦？大小姐有何吩咐么？”万俟英赶紧将自己的思绪收回。
“吩咐不敢当，只是希望公子能好好记记路，叶宅虽朴素，但院子还是很大的，请公子记得，公子的居处便在这院子西面，穿过这片桃树林便到。那里与家仆叶清的‘风清阁’相邻，若是有什么需要，公子可以就近找他。”
“哦？那不知大小姐居处位于何处？”万俟英问道。
“万俟公子，你的居处到了。这有朋楼本是为我叶家家仆所建，因他喜爱那片桃林，故而另建了风清阁，这有朋楼便空了出来，今日便作待客之用。因为时间仓促，我一会再让人收拾下。怠慢之处，万望公子莫要嫌弃。”叶风淡淡道，“公子远道而来，现下可以先休息下。一会晚餐准备好后，我会让人唤公子前去。若无其他事情，小女告辞了！”说罢行了礼，转身欲走。
“慢着！”万俟英从后喊住了叶风。
“公子还有何事？”
“大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所居何处？”万俟英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我所居之听风苑位于百草院南面，是禁止别人出入的。若是公子有什么事与我商量，可以去找我的丫鬟小紫告之。”
“哦？”万俟英大感兴趣，“难道小姐居处只有这一个丫鬟伺候？”
“不！小紫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我们姐弟四人的丫鬟。不过我姐弟平时也不需人伺候，最多不过是来客时端茶递水罢了。爹有小翠，也不用小紫照料。你既要住在叶宅，那么这些你也是需要知晓的。公子想必有自己的婢女下人，明日我便派人前往客栈接来伺候公子。至于今晚，恐怕小紫不熟悉公子生活习惯，照料不周，反惹得公子生气，便不差她前来伺候了，就请公子先忍耐一晚。公子休息吧，小女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池塘边，叶清独自坐在竹椅上，眼睛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突然，身后出现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回魂啦！发什么呆呀！”叶风坐在叶清的身边不满地道。
“小姐！你现在走近，我已经发觉不了了呢！”叶清对着叶风笑道。
叶风一楞，看着叶清道：“清儿，有些事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但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行。时间到了，你会知晓一切的。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别问，什么都别问，好吗？”
“好！我只是由衷地为小姐高兴啊！小姐！不管你的原因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小姐能够变强，我也很是开心的！”
“呵呵！那就好！”叶风开心地笑了。
看着这样的笑，叶清突然变得很心疼。小姐，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有这样真正的，轻松快乐的笑。
“对了，今天在阅银阁里的那个年轻人是谁？爹找你过去，是有什么生意要谈吧？”
“哦，他呀，他是……你猜他是谁？”想到爹的问题，叶风看着叶清促狭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