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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新生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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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新生命

经过两个多月的旅行,秋母回来了,秋枫下午派司机去机场接她回家。本来秋枫跟母亲打电话,说晚上去大酒店给她洗尘,秋母决然不去。这些日子在外,外面的菜都吃腻了,她还是想吃儿媳作的饭菜。秋枫只好打电话跟孟洁,叫她下午请假在家准备菜,晚上把她父母也叫过来,一家人在家吃。

孟洁这些日子又不太爱说话,主要是无法实现自己的计划,让她蜕变了信心,忧郁再度相缠,她常常魂不守舍的晃荡在繁华的街头。秋枫太忙并不知道这些,每次孟洁晚归他都认为她回了娘家。只有阳漾看到孟洁时常在家里的某处发呆,或者忘记一些在做的事情。她知道孟洁病了,可无法告诉秋枫,又无法跟随时常出门的孟洁。每次孟洁不在家,阳漾都忧虑她的安全。没想到放下一个的安危,另一个又让她不得安宁。

在菜市场,丢三落四的总算买齐菜,孟洁如人偶般回家 。

“秋太太,你今天下班好早!”走进大厦,管理员王伯与她打招呼。

孟洁没听见,直直的走向电梯。来往的房客,望望她,又看看他,弄得王伯难堪的站在原地。

“这秋太太,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他可能是说给大厦的行人听。

回到家中,孟洁机械的做着事,忘记了关门。

秋母走进敞着的大门,叫走了送她的司机。她在客厅放好行礼,来到立如呆鸡的孟洁面前,在她耳旁说:“孟洁,你怎么没有关门!”

孟洁被秋母的声音惊扰,‘咚!咚!咚!咚!’切菜的刀划到了手指上,鲜血直流。

“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别动,我去拿药箱替你包扎。”说着秋母去了储藏室。

她右手托着左手腕,鲜血顺着指尖流向手背。

秋母拿来药箱帮孟洁包扎好伤口,“你手伤了,我来切菜,你休息一下。”她拿起砧板上的刀子就切。

“妈,您刚到家应该休息,还是我来吧!”孟洁倥侗的声音仿佛遥远。

“不行,听话去休息!”

孟洁沉默的离开厨房。回到卧室,站在封闭的落地窗前,凝滞的看着窗外。秋天来了,天空蓦地高远。俯视金色铺盖的街道,两旁的树木已经变色,黄叶子纷纷脱落,在风中翻飞,飘荡,旋转。时急时缓的行人感受着秋日的清凉,在孟洁眼前不断迂回。

不知过去多久,孟母推门走进来,来到她面前。

“洁洁,听亲家母说,你切到了手,要紧吗?”她把手放在女儿瘦弱的肩上。

“妈……!”孟洁转身投进母亲怀里,肩膀在颤动,晶莹的泪珠顺着绝美的脸颊流淌。

“我的宝贝,谁欺负你了吗?”孟母一阵心慌。

她迷惘,她失落,她无话可说。她只能在母亲怀里尽情流泪。

“洁洁,这些年你到底有什么委屈?妈妈很想帮你!一个人内心有多少空间,就有多少心事。如果你任由它在里面无止尽的暗藏滋长,不找人倾诉,你就容易被它伤害击垮!”她慈爱的抚摩女儿的后背。

“妈……!我……”孟洁下颚离开母亲的肩膀,想告诉母亲一切。这时涌上一阵翻肠倒肚的恶心,她推开母亲,冲进卫生间狂吐起来。

孟母慌忙拿杯子,放满纯净水,来到女儿身边。

“洁洁,你好久开始呕吐的?”

孟洁冲掉马桶里的污物,来到镜子面前,开启水龙头,捧水清洗苍白的脸。

“大概,有一个多星期。”洗完,她接过杯子。

孟母美丽的眼角挂满喜悦。

“洁洁,你要上医院检查,妈没猜错的话,你该是怀孕了!”

“什么?怀孕!”杯子掉到地上碎开,她僵滞在那里。

“看你,杯子都拿不稳!”孟母蹲下,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拾进垃圾篓。

孟洁如僵尸般转身要走。

“洁洁,小心!玻璃。”

孟母话音未落,孟洁穿拖鞋的右脚边,已被一块玻璃片划出一道血口子,红红得血慢慢流出,她没有丝毫痛感的走出卫生间。

孟母尾随女儿来到卧室,见她痴痴的坐在床边,连忙说:“我找卫生棉给你止血。”匆匆出门去。

怀孕,我怀孕!我该怎么办?!孟洁头颅深埋在两臂之间,身体绝望的颤抖。

“孟洁你还好吧!”秋母在孟母陪同下,一脸微笑的出现在孟洁面前。显然她已知道孟洁怀孕了。

孟母蹲在女儿面前,用沾酒精的棉球擦她脚背上微凝的血痕,在酒精的刺激下,伤脚反射性的动了动。

在孟洁身旁坐下的秋母,拉起她冰冷的手。“今天你精神很不好。”

“没有吧!”她抬起头来,笑得凄然。

“是孕后反应强烈,气色不好。”孟母站起身,拨开盖住女儿半边脸的长发。

“明天去医院检查,顺便开点药。”想到要当奶奶,秋母脸上展开了笑纹。

“是该去医院!”孟母也合不拢嘴。

孟洁根本不知道她们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也不想听。她向后仰躺在床上,身体仍在发抖。

“这孩子身体太虚,要多休息!”秋母从衣橱里抱出被子,关怀备至的盖在她身上。

“我们去客厅聊聊!”秋母拉住孟母的手。

“好,晚饭我来做。”

“这怎好,你是客,还是我下橱。”

“我们两亲家不要客气,一起做吧!”

她们谦让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门后。

孟洁侧身圈起双腿,缩在轻软的被窝里,心仍然冷如在冰窖。她扭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泪水不断涌出,划过太阳穴,湿润耳旁的黑发,润泽了蓝蓝的床单。

秋枫准时五点钟离开公司,阳漾飘在他左右,看着司机开车载他转到孟浩然单位,接上岳父同行。

“上次你出车祸,本该去医院探望你,可孟洁也没打电话告诉我们,真是失礼!”孟浩然推推眼镜。

“您别怪孟洁,是我不让她告诉您。本来伤得就不重,您们知道还要忧心,这又何必!”穿着黑色西装的秋枫,看上去更加清瘦。

“小枫,你瘦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工作不要太亡命,钱赚不完!”孟浩然刚劲有力的手拍在女婿的肩膀上。

“孟伯父没说错,你是该注意身体,每天在外喝酒应酬,吃多少山珍海味都补不回来。”孟浩然刚好说出了阳漾想告诉他的话,附身在副驾驶座上的她当然双手赞成。

“谢谢爸的关心,我以后会注意。”

“对了,您和妈上下班都要搭公车,太不方便,我把那辆‘现代’车给您们。”秋枫对身旁的岳父说。

“算了,我又不会开车,拿它有什么用!”

“这样吧!我给您们顾位司机,一切开支我来承担。”他看着满头花甲的岳父。

“这……”

“别拒绝我,您是我的家人,照顾您们是我的责任。”秋枫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说话间,车子开进停车场。司机下车来,拉开右侧车后门,孟浩然率先下车。

“你把车停好就回去。”随后下车的秋枫对司机说。

“是!秋先生。”司机是个工作塌实的中年人。

阳漾随着秋枫他们飘进屋,只看见沙发上谈笑风声的秋母与孟母,没看见孟洁。“她在哪里?”见不到她,阳漾放不下忧思。

“妈,这次环球旅行还好玩吗?”

秋母扭头看见了儿子与亲家。

“亲家,枫儿来坐,我有件喜事告诉你们。”

“什么喜事让您们高兴?”秋枫满脸堆笑。

孟浩然和秋枫并肩在她们对面坐下。

“是洁洁的事!”孟母笑吟吟的说。

“孟洁,怎么了?”秋枫问。

“枫儿你真不知道?”秋母观察儿子。

秋枫被搞糊涂了,“是什么事?我真不知道。”

“你看你,心里只有工作,老婆怀孕都不知道。”秋母埋怨儿子。

“孟洁有了?!”秋枫心情异常复杂,这是他所期盼的,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真得吗?”孟父没了到这么快他就要当外公,想起就喜悦。

“她在哪里?我去看看她!”

“她孕后反应严重,先前呕吐得厉害,人很虚弱,现在在你们的卧室里休息。”孟母告诉女婿。

“你等会儿叫上孟洁下来吃饭!”秋母望着起身疾步离去的儿子说。

“好!”

阳漾听到好友有了孩子,兴奋的穿过房门,比心急的秋枫快一步来到孟洁床前。

“孟洁,你有孩子,你就是做母亲的人,千万不要再想杀秋枫,他可是孩子的父亲哟!”她躺浮在孟洁耳边无声的咕噜。

秋枫推门走进卧室,见孟洁呆滞滞的盯着天花板,脸色异常苍白。他第一次感到心疼。

“孟洁,你还好吗?是我只顾工作忽视了你,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他坐到床边,把圈在床上的孟洁抱在怀里。

孟洁眼里的泪水已流尽,那双单凤眼明显浮肿,眼白通红,良久才移开盯着天花板的眼球,转眼看他。

“你还好吗?!”秋枫伸右手抚摸她光洁的脸。

孟洁赫然有了意识,她看清楚了搂她的秋枫。她速度极快的挣脱秋枫的怀抱,掀开被子,连滚带爬的翻身下床,向后退。

“你不要接近我,你是魔鬼!”

“孟洁你怎么了?我是你丈夫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秋枫不知所措,他起身绕过床,走向孟洁。

“我叫你不要过来!你没听见吗?!”她嘶哑着嗓子猛喊,向门的方向退去。

“你现在有孩子,不要太激动!”秋枫没停下脚步。

“孩子!”这最可怕的词又进入她的耳鼓。

她要逃,逃开这个词语的困扰。她转身冲出没有关的房门。

“孟洁!你去哪里?!”秋枫与阳漾同时大喊,一人一鬼追出房间。

“妈!快拦住她!”

在餐厅里的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孟洁已经打开大门跑出了家。

大家快步走进客厅,秋母问儿子:“出了什么事?!孟洁为什么要跑!”

“我也不明白,快帮着追啊!”秋枫急忙穿上皮鞋,追着孟洁出门。

孟洁没有等电梯,她光着脚,直奔右方走廊深处的安全通道。

“孟洁你别跑!”秋枫紧追不放。

她推开通道大门,跑在向下延伸的台阶上,一阶两阶,一层两层,不知转到几层楼。秋枫和家人还在紧追,喊声不时回荡在楼层里。

就在孟洁回头看的同时,急切的赤脚迈得过大,脚后跟在台阶边缘擦过,前倾的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脚下一歪,“啊……!”她一声惊呼,摔到在阶梯上。滚下长长的阶梯,滚到下层阶梯平台的同时,右方头颅重重撞在护栏底部的转角处,仰面躺在平台上晕厥过去。

“孟洁!孟洁!”随后追来的秋枫,被刚才一幕吓灰了脸。他跪在地上抱起她。

“孟洁,你醒醒!你不能像阳漾一样再次丢下我不管啊!”他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住不流了,心如被老虎钳子夹住在绞拧。他怕像失去阳漾一样,失去她!这种打击他无法再承受一次。

阳漾浮在旁边流泪,她恨自己,作为鬼魂却没伸手救好友。因为她怕,怕像上次抓秋枫车子方向盘一样,把事情越搞越糟。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秋枫抬头对跟来的家人说完,艰难的抱起孟洁冲进第十层楼的安全通道大门,他要搭电梯下楼。

秋枫的话,孟洁父母全听见了,他们被阳漾的名字所震撼。没想到多年不曾提起的名字,却从秋枫嘴里说出,是同一人吗?!

“阳漾是谁?!”秋母疑惑的看着亲家。

“不知道!”孟母没有确定不能胡说。

孟浩然拨通了附近医院的急救电话。

孟洁被推进医院那刻起,大家悬着的心就不曾放下。在急症室门外的走廊里,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秋枫不时的看表,九点以后,急症室门梁上方亮得灯才熄灭。急救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

“医生,我们女儿怎样?”

“我妻子怎样?!”

“我媳妇还好吗?”

“我好朋友不回有事吧?!”阳漾知道医生听不见她说话,还凑热闹。

“大家莫慌,秋太太没有生命危险!”医生从护士手里接过入院病历表,埋头填写。

“哪就好!哪就好!”

“不过,有件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大家才放下的心又悬起来。

“怎么,我孙子没有了吗?”

“我外孙保不住吗?”

“慢着!”‘啪!’经验丰富的男医师合上病历表。“秋太太有身孕吗?!你们怎么没告诉我?”

“感觉好象是,但还没有上医院确定。”孟母说。

“小李,你去准备,帮秋太太作早孕检查。”他把病历表交到身旁的护士小姐手里。

“是,曾医生!”护士转身离去。

“曾医生,到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秋枫忍不住问。

“刚才我帮她做了检查,身上的外伤无大碍,主要是头部的内伤比较严重。”医生话音微顿。

“我女儿头有什么问题?”孟浩然问。

“我为她做了头部CT透视后,发现她被撞击的右头颅里面有块类似肿瘤一样的物质存在。出事时她刚好撞到脑内的这块东西,它被压迫裂开,形成的淤血渗透周围的脑组织,堵塞压住了脑神经。”

“后果是什么?”秋母问。

“不知道她何时醒来!”

“你是说她会成为植物人?”秋枫心都凉了。

“有这种可能!”医生回答还是抹零两可。

孟洁被护士从急症室推出。

看着推床上双眼紧闭,罩着氧气罩的妻子,秋枫说:“麻烦你,医生!给她安排医院里最好的单人房。”

“这没问题!”

阳漾在雪白的病房里,浮在孟洁病床的上方,甭提多难受,眼泪在空中无形的飘飞。

突然她看见,孟洁的灵魂从她躯体里分离出来,闭着双眼向上漂浮。

阳漾迅速抓她垂着的左手,不让她飘走。

“孟洁,醒醒!你醒醒!”她把她拉到面前,用左手拍打着她的脸。这是阳漾做鬼以来,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感受另一个灵魂。

她还没醒,阳漾从身上穿的白色运动服那衣帽上,撤下一根绳子,绑住了她与孟洁相拉的手。免得她不注意一放手,孟洁就飘出她的能力范围。

绳子绑好,孟洁也醒了。她睁开眼,先看见病房内的沙发上坐着沉默不语的家人,然后是病床边坐着的秋枫和病床上躺的自己。慢着!我怎么看见自己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完了我死了吗?!

“孟洁,你还好吗?”

她寻声转头,看见了常常思念的阳漾。她没有变,和十年前最后一次看见她时一样,短发,阳光如昔的穿着白色运动套装。

“阳漾!”她喜出望外,要搂朋友,抬臂才发现自己的手和好友绑在了一起。

“这是?!”

“噢!我放开你你就会飘走,我只好把你和我绑在一起。”

“我死了吗?”孟洁声音在颤抖。

“没有,别怕!你只是灵魂离体。”她摸摸好友的长发,她好久没感受它的柔美了。

敲门声响起,阳漾与孟洁也跟着大家望去。

推门进来的是护士小姐,“谁是秋先生?”她问。

“我是!”秋枫放下孟洁的手,起身走到她面前。

“恭喜你,你太太确实有两个月左右的身孕。”她把化验单交到了他手里。

秋枫把化验单转递到孟母手里,他立在沙发旁思绪似烟般萦绕,乱糟糟拧成一团。现在他只想孟洁能醒过来。

“洁洁,我的好女儿!你听见了吗?你快做母亲了,你一定要醒过来呀!”孟母无力的握着单子,依在丈夫怀里轻声哭泣。

“慧心,你不要难过,孟洁不会有事,你要给她信心!”孟浩然在安慰妻子,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秋母也在流泪,她连自己都无法安慰,只能无声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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