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过去的事情,如果仲樵有不知道的,就让他继续不知道好了,不是因为我把它们当做很珍贵的东西,而是如果仲樵来问我,我不好回答,我无法欺骗他。这也不是刻意隐瞒,那只是他没有参与的事情罢了。”“你知道,你背负着永远不能放弃的责任,你注定要站在那个权力的核心,无处推卸无法逃避,注定是妻妾成群,你会成为她们的核心,宠一个也好,爱很多也好,让她们的生活有目标。”
“仲樵是很不错的人,我想,你们会过得很好。”“这么说,仲樵是得到了你的首肯的了?从建堂到景辉,还有唐情,只有这一次,是得到了你的认可的。”从他的胸腔里发出一声低吼,似是呻吟,又象是咆哮。那些走进过她的生命的男子,被她这样的在他的面前提起,那些人,每一个都在她的生命中留下过或浓或淡的一笔,可是,好象没有他,他那么想靠近她,但却只能排在那些人的后面。
“还记得么,以前我们说过,如果有一天,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会跟我走。我们说过的吧,是吧?我曾经以为那是我人生的最底限,结果正相反。原本那一直是我的愿望,是支持我一路走下来的信念。”“以后,以后,最多保持着师兄师妹的名份,不要再提旧事,不要再互相关心,分别后也不会再见了,到死也不相见,不要想死亡会是机会,不要想把希望留到来生。”“你答应过我的,许我来生,你真的说过的,真的。”“不,不,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是知道的。从此后,老死不相往来,你我的死活都不再关心,即使来生也不会相遇的。”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里,不能看见不能触摸,两个人自说自话,只希望用声音来证实彼此的存在。天边终于发白,鸡鸣声终结一切,他起身,离开。她没有力气站起来,前一刻,竟是如梦一样,此一刻,梦已醒,所有一切成空。看看窗外,夜色渐褪,月影已隐约,风寒露重。她这一生是这样努力地在生活着,可是真正想要的到底该是什么?现在是不是到了最后的终点了,她是不是努力得还不够,她所有的挣扎是不是就这样失败了?
他迈出房间,房门在身后关住,他没有往前走,却转过身,对着门,抬起手,做了一个类似抚摸的动作。屋里的那个人,他终于不能释怀。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是不能说出来,那种深沉到溶血刻骨的相思,却一个字都不能说,看着那个人在那里,只能看着却不能走过去,什么都不能说,为那个人耗尽一生所有的感情,却不能理直气壮地告白出来。
第六十三章 最后一别
楚康、风清和仲樵三个人一起喝酒,话题里少不了烟波。“楚康啊,咱们这个老大难师妹终于要推销出去了,花了十几二十年哪,真是不容易。”风清已经喝得不少,他的语言才会变得有趣起来。“就是啊,她的条件也算不错了,怎么会那么难呢。”楚康看样子也喝得差不多了。
“虽然长相不怎么样,身材也乏善可陈,但是有两点很不错。”“对,她的眼神很清澈”“----就象蓝天一样。“她的笑容很纯净”“----就象婴儿的笑容。”“可是有一点很不好,那就是---”“性子太倔。死不悔改。”“你哥俩儿在这一唱一和,到底是捧呢还是杀呢?”仲樵听他们这么说,倒是真感激他们对烟波的关照。“仲樵啊,我给你传授几条秘笈,第一条是,有人说过,烟波她伤心的时候会躲在黑屋子的角落里一个人哭鼻子,女人都是爱哭鬼。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安慰她,嗯,不对,你一定不能给她有伤心的机会,象你这样的老实人怎么会知道如何安慰女人,是不是啊,楚康,要不然你教仲樵几招?”风清继续开始多嘴。“风清你不知道,当初我对烟波下功夫的时候,多亏了楚康在后面当狗头军师,最终才把烟波追到手的。”“什么?你追,他追,他帮你追?楚康,你也太会搅和了,要是烟波知道,看你还活不活了。”风清实在是惊奇了,楚康帮仲樵追烟波,这是个什么逻辑?转头看楚康,楚康的脸上只有呆板的笑,显然是不准备解释什么。“风清老兄,你可千万不能说,否则我不就是罪人了吗,你还是接着说你的秘笈,第二条是什么?”“啊?第二条?第二条,楚康你来说罢。”“第二条?我怎么会知道,都隔了十几年,多少习惯都改了,她原来不会做饭,不懂医理,现在全会了,原来会武功会弹琴,现在反而不会了,原来没有孩子现在有个儿子,你说,我们还敢自称了解她吗?” “仲樵啊,真是谢谢你,肯把烟波照单全收,要不然啊,我就只有一个办法啦!”风清是真的有醉意了。“风清,快告诉我们是什么办法,我真的很好奇。”仲樵继续逗他。“要是再没有人娶烟波,我就要找这个人,不管是软硬兼施也好,严刑拷打也好,我得逼他放下一切,带着烟波私奔。”风清口齿不清,手指却点着楚康。仲樵哑然失笑,这个风清,真是醉得不轻,天下哪里还有比这更荒谬的提议了,可是再看楚康,也没有反驳,只是嘴角是笑着,脸上却已僵硬,大概已醉倒了。仲樵去看烟波,见她正在收拾东西。“仲樵,我们走罢。”“烟波,你是怎么了?你的身体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这里空气又好,正好可以多休息几天。”仲樵不能理解,这里对她来说,是最亲切的地方。“仲樵,带我走罢,我不想再留在这里,原因我真的说不清楚。这里已不是我该留的地方。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不必一定要在这里向别人证明什么。现在就走,好不好?”
她用的是一种恳求的口气,仲樵无法拒绝。时近黄昏,天色已在转暗。她只向风清告别,她不想惊动太多人,或者是不想惊动他?“师兄,我要走了。”“烟波,你真的想好的?真的决定了?”风清见证了她与楚康的一生。不想最后是这样收场。
“留在这里,诸多不便,徒增尴尬。也不想让仲樵误会。”“你这样,对仲樵公平么?他只是你的挡箭牌吗?”“我以为我可以和他一起生活,我可以让他融入我的生命,以前我们都相处得很好。”
“那你又何必要走,有仲樵在身边,你都不能面对他么?他还是会让你情不自禁,是不是?”
“那个人,即便是我很渴望的,但是就象天上的星星风中的云,终于无法据为已有。”
她取出一样物事,是用紫色的锦锻缝制的,非常的精致。她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刻,递给风清。
“这个锦囊,请你帮我还给他。”风清接过来,却发现从未打开过“里面是什么,你并不知道?”“我从来不想知道。”“楚康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给你的?”“很久了,是在上一次分别之前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把它放在身边,却不打开?”“因为里面是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感兴趣。”“这个,是不是他给你的唯一的东西?所以现在要还给他?”风清说得一针见血,他留给她的仅有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或者连他自己都早已忘却,她却将它视若珍宝地保存了十几年,现在还想郑重其事地原物奉还,是因为他把那枚尾指骨抛弃让她心有不平,还是她还妄图利用旧物唤醒他也许已经不存在的记忆?“那么,就让我把它交出来,随便你怎么处置,不给他也可以,烧掉也可以,总之我是不能再留着它了。”风清沉吟片刻,答了一句“好,由我任意处置。”她还没有来得及理解风清嘴角浮起的那个古怪的微笑,就看到他双手分别扯住锦囊的前后两面,略施巧劲,细密的针脚应声而裂,锻面却丝毫不损。“师兄,你这是----”她没想到任意处置是这样的意思。锦囊被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锦缎的里子是明黄的绸缎,上面有字。风清正在看上面的字,脸色却越来越凝重,让她跟着紧张起来。风清并没有让她疑惑很久,他把打开的锦囊递还给她“我想,你应该看一看。”因为风清的脸色太不寻常,她才接了过来。不是简单的文字,因为文字的最后缀了一枚图章,那是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民女宁氏烟波,贤良淑德,聪慧明理,特指与楚康为妻,二人奉旨成亲,永不相负。钦此。”穿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号,抱住自己的胸口蹲了下去。这是他给她的婚约,是他给她的最庄重的承诺。后位虚待十几年,让那些嫔妃寝食不安,力拼而不得。原来,是留给她的。
她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他要给她的,一直是最好的,他,不是要她做妃做嫔,他要她做他唯一的妻。不提权势不提位号,只是夫与妻。如果当时,当时,她要他抛下一切,和她一同离开,会不会是更好的结果?她慢慢直起身来,收拾好所有心情。“可是师兄,我要怎么办呢?时隔多年,人事全非,看到这个,除了慨叹当时不够勇敢,亦毫无益处。我终是没有办法留在他身边。”可是我好想好想,我已经克制不住了,我的眼光追着他,我的心跟着他,我想听着他的声音,我想看着他的脸,我想抓住他的手,所以,只有离开了。风清也知道这是一场没法打出结局的官司。“那这样好了,你和仲樵远走高飞,到永远见不到想不到他的地方去。”可是,在山门外的石阶上,坐着楚康。听到动静站起来转过身。“你们要走了?我送你们。”她感觉有一道闪电穿身而过,从头到脚都被击中,脸红,眼热、心跳,那些在很久远以前才出现过的症状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