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而楚康的另一支手轻轻抚上她苍白冰冷的面颊。

逍遥刚想发作，虽然她已昏迷不醒，也不可如此渎辱，不过，这算是渎辱么？逍遥发觉自己好象火不起来，因为----他的动作分明的温柔，他的眼神分明的缠绵，逍遥分明地看到有晶亮的眼泪从楚康的眼里流出来，滴下来，落到了她的脸上。“这不是结局，这不会是结局，这不能是结局，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做最后的交待，你说句话，你说，这还不是结局。”“你不可以死，烟儿，你不可以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可以不见，可以不知，可以不言，你可以在世界的另一头，但是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让我可以与你共享一个太阳的日光，共看一个月亮的月色。”“你的手好凉，你很冷是不是？那么让我搂着你好不好？让我的胸怀给你一点温暖可不可以？上一次我这样的拥着你，是在多么久远的过去了？远得你可能都已经不记得了。仲樵在驾车，不能进来照顾你。不，我不想他来照顾你，我不想让他搂着你，我知道我这样想不对，可是我的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你身边所有的男人我都不喜欢，那应该叫做嫉妒，当然逍遥不算。”

“你一定要活下来，否则要把我变得多么卑微？我最想看到你的笑容，那是世界上最纯净的笑容，那是让我变得幸福的笑容，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么美丽，可是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笑得出来？我知道我是一厢情愿，但是我甘愿。但是不能因为想见到你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你是我的心，是我的魂，是我的信仰和理想，但是我一靠近你就会给你带来灾难，这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你要是真的就这样走了，你让我如何在九泉之下与你面对？许我来生，你是答应了的，你还记得么？大概是忘记了，那一次，是我要死了，对了，那时你没有答应，所以，我也没有死掉。好了，那些往事我知道你不想再记起。那么说现在，我已无法对你说对不起，也无法对你认错。对你，我已是不可饶恕的罪人，我连改错的机会都没有，用我的生命都无法换回你的生命，这种极度的无奈，你能够体会么？你要走，我也想跟你走，在那边，就不会这样无奈了罢？至少有一点，你要答应我，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也留不住你，只是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如果你到那边去，一定不要走远了，就在那边的门口等着，就等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去的，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你一定要等我一起走，要不然碧落黄泉那么大，我到哪里去找你？”“谁也无法预料人死后会是什么样的世界，所以我们要努力活下去，不能轻易放弃。只要你坚持下去，只要你不放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他的内力他的真气，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其实他早就知道，他与她从一开始就是练的阴阳彻底相反的内力。而且，由于他们生来的病根，其它的师兄妹们练功的路子都与他们不同，此行回师门，也未必有用。他试着逆运真气，但是方一启动，便是一口一口的喷血，那是他以功克病的缘故。

“如果气血不过心脏，是不是会好一点？”他又试了几次，吐的血也有了数升，最终只能将一小段真气运至小臂，由左臂过至右臂，再用右手运给她，好歹是实现了真气的逆转，而这一点点的真气能为她所用的也不过十之一二，最多的只是维持她微弱的心跳，勉强支持。已是初夏的季节，天气是温和的，但她却没有保持体温的能力，特别是晚上，她的身体会一点点地冷下去，只得用外力保暧，由楚康和仲樵交替着与她双手相握，将热力一分分度给她。

仲樵忙不迭地谢他，他绝不肯受。对仲樵他一样的觉得对不起，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还能不能做下去，也是难事。那些已经沉入海底的旧事，有些终会不可避免地翻出来，仲樵知道以后，能够接受到什么程度。只是现在她生死难料，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逍遥奇怪的是楚康为什么可以这样的坦然，而且毫无忌讳地在他面前表现出与她的暧昧，在逍遥眼里，楚康一定是另一个喜欢娘亲的男人。

第六十章 回天

终于到了，无根山中，昔日默默无闻的无根派如今已名气大振，出了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虽然师父不肯张扬，所以景象并不大变，只是气势已是不同。楚康来不及对数十年未回的旧地凭忆，仲樵和逍遥也来不及对这盛名之地细加打量。心中的焦灼已经快到极限了。因为，这里，可能是希望的开始，也可能是希望的终结。楚康口中的师父，已是白发老妇，见到楚康，却是没有一点好声气，大声斥责了几句，自是怨怪他没有照顾好师妹，再看到她人事不省的样子，就变成满面的怜悯慈爱。师父将她带到日常清修的屋子里诊治，楚康自然也跟了进去。因为门派之别仲樵不便在场，也还要留下抚慰恍然不安的逍遥，他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经此大变，如何镇定得下来。

无根派的小师妹妥贴地安置二人，招待他们在客厅里喝茶，一边陪着闲话----也是想缓解紧张情绪。仲樵心中的疑惑，却无法从同样不知情的主人口中找到答案。他们以前相识，他们以前是师兄妹，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们一直对他隐瞒，真相是什么？往事是什么？不一刻，便又有人上山，却是守树带来了一个英俊男子，虽已中年，而且青巾布衫，极是寻常，但那处变不惊的神态与内敛的眼神不容人小看，听得守树介绍，才知他便是名满天下的前武林盟主风清。几句问候后，风清便急着去看她，二人已十几年不见，倒还是关心得很，临走前风清特意看了看逍遥，说了一句“这便是师妹那宝贝儿子？我看倒还有几分相像，守树你说是不？”屋里，师父也只能宣布回天乏术。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力量，她守住一丝气息未绝，但也已到油尽灯枯。楚康转过眼，再去看她，她软软地放在床上，已经没有什么生的气息，他起身，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动作很慢，她的手冰凉，脉搏时有时无，她的脸上全无血色，灰败不堪，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却是那么温柔。然后，他走到师父面前，双膝一弯，竟然跪下了。而且还磕了三个响头。

“楚康，你这是做什么？”他的大礼，岂有人敢受？“弟子不肖，不能听从师父教诲。弟子还有不情之请，请师父一定成全。”

“你还有什么愿望要求助于我么？”对这个徒弟，师父还是有些不满。“是，师父，你一定要答应我，只有你才能办到，请你帮帮我，这对我非常重要。”

“你说吧，是什么事？”“师父。请你把我和她葬在一起，把我们的骨灰埋在后山的草地上，不要告诉任何人，让我们安安静静在那里。”“楚康，你这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是要随她而去。“师父，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她的生命，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我想和她在一起，生的时候我不能和她在一起，那么我和她一起死好了，我知道我很自私，也许她不想和我在一起，她马上就要嫁给仲樵了，也许仲樵不同意，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总要再做一些努力，我一定要跟她一起走。”

“楚康，你不可以这样任性胡为，这关系重大，你不要太执迷不悟----”师父也不知道要怎样来劝解他，可是看到他那双哀伤的眼，那为情所困的神情，便知道说什么都已没有用。

“其实这样很好，上天总算给我了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和她一起走。师父，你不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多么辛苦，无论我怎么努力，终于还是错过；我找了她十几年，我天天都在找，我天天都是报着一个希望，结果都是失望，每天都得到一次失望，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在芸芸众生里面大海捞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无奈；等到我终于见到她，她却准备嫁给别人，还邀我去说媒，去观礼，我真的连一句祝福都说不出来，我这一生，连对她说一句“我爱你”的机会都没找到。现在总算可以了，我怎么会放过这仅有的机会？我用了这么多年才明白，这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自已的心最重要。”

“楚康，你不要这样消极，所有过往，终必成空，以后，你可以忘记她。”

“是的，我可以忘记她的脸，可以忘记她的声音，可以忘记所有往事，可是我忘记不了心中的痛，痛彻骨髓，在每一个深宵顽固地唤醒我，让我无处躲藏。”“可是，明明都已无望，你又何苦这般执着？”“我也想放手，我也想忘记，可是这般情事，我能作主么？师父，我真是不明白，我把我的心这样明明白白地剖给老天看，它却丝毫不肯垂怜顾惜，只给我这样残酷的结局。”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地死去？你忘了还有逍遥么？未成年的孩子你要让他成为孤儿一个人活下去么？你必须还要背负起失去她的伤痛继续活下去，为逍遥撑起一片天，为他遮风挡雨，你还没有离开的资格。”推门而入的是风清，拿这残酷的话震醒他。没有错，逍遥是她的孩子，所以他不能让那个孩子孤独地生存在人世间。即使不是她亲生子，即使有更多的人可以托孤，但那是他应该承担的，烟波的孩子，他要替她照顾好。

“那个孩子出生在十五年前的腊月，这你还不知道么？药老头为什么在十六年前不告而别，这都没让你明白么？为了生下这个孩子，烟波她散尽了一生的功力，否则今天也不会是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