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就这样了。”他和她的人生，几乎都可以预见了。“不是的，我不是问这个。我说的是‘我们’，不是‘你的’加上‘我的’”。

她飞快地转头他看，却看到他眼里有一抹悲伤。“以后，我们多半没有什么机会见面罢？”她慢慢地说，如前所说，一个升至极点，一个沉入芸芸众生，已没有交集。现在的见面，见一面少一面。他找到她的手，握住，也不看她，只低头盯着她的手看。“再也见不到，再也听不到，真的可以么？”“不会啊，等到我们建堂飞皇腾达了，你封我一个诰命，我还得进宫谢你呢。”这绝对不是一个安慰。可是说的人和听得人都觉得刺耳。“不是－--，”他低吼，象是受伤的野兽。她仿佛从被他握住的手心里传染了一种叫做痛苦的情绪。“可以相遇，可以相识，还可以相知，就已经不容易了。”不，她想的不止这些，相爱，相守，可是，那是太大的奢望，那是不能实现的妄想，所以她不能说。“不够，这样还不够，我还想要更多，我想经常见到你，我不能忍受与你成为陌生人。”他的眼中一片迷茫，完全没有焦点，他低下头，斟酌了很久，才又接着说：“你如同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如果割舍，会有很大的伤口，会很痛，会流很多血，我不知道能不能够愈合。”楚康，你其实也是爱我的，我可以这样想吧？可是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承认？好象有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深处呼喊着。“你说的不应该是我，是清波。”他的爱情对象是清波，那是明明白白的事情，她不能迷惑，所以抽回手。“我不知道，不知道，但是，清波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那是我要努力经营的，是一种成就，一种目标，一种理想。爱情，本来就是努力争取的过程。”她的心不争气地往下沉，沉入无边的海底，冰冷的、黑暗的大海深处，没有温暖，没有希望，甚至不能呼吸。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一次次的来，带来了我的爱情，带走了我的心。可是我不能够爱上你，因为那是一件注定要绝望的事情。楚康，我算什么，我在这里，算是什么？你这样明白地否定我。也许，这里，只是一个可以让你休息的地方，累了倦了，到这里来积蓄力量，然后起身再走，是的，每一次离开，你都没有回过头。“那么应该说是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履，我们是朋友是手足，对吧？”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所以才舍不得，是这样的吧？“那天，我来，看到建堂，不知为什么，心里很难受。”是实话，但他说出来有点艰难。

她低头，继续绣花。“不是他的错，是你不该来。”也是实话，但是好象有杀伤力。他惊跳起来，几天积郁的愤懑一下子涌了出来。“你怎么这样说，是我的错么？我每次这样来，都是错么？”他这样地渴盼到她这里来，在她眼里，都是不对的么？那些他想紧紧抓住的一些东西，都是他的非分之想么？“阿康，罗敷有夫，使君有妇。这样的见面，见一次，错一次。”她真的有这么清醒么？她真的从来没有等待过他的到来？他颓然坐倒。“你这是赶我走么？”她转头看他，他的眼里，有一种惊恐，那是她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眼中的表情。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已经后悔了。相聚已是不易，何必这样扫兴。就算是各自都心知肚明，也不要这样残忍地说出来。他振奋起来，“是啊，我就知道，你怎么会赶我走，我好歹也当过一回你的救命恩人，不可以这样恩将仇报的啊。”心底里真的有一种恐惧，方才只是匆匆打叠起来，收好。

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他是为这个惊恐么？“烟儿，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一辈子都在我的身边，我以后一定还会遇到很多惊涛骇浪，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那要怎么做？当你的丫鬟，还是外室？”她的心里涌出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她是那么地渴望能够平等地站在他面前，而他却要这样地明确他们的差异。“不，做我的妻子。”他回答得很干脆。她停下，顿了良久。“这样的玩笑，不好玩。”“不，我是说真的。”“你这是什么？是承诺么？我不会相信的。”不，我想相信，我宁愿相信。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这件事，就算我相信你，但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所以，你无权做出承诺。”

“我会争取，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和你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我现在就可以预见，简单、轻松，自在。而我现在所追逐的人生我还不能预料，那定然是波澜壮阔，精彩纷呈的，面对的事情可能会诱惑我走上歧途，也可能会挑战我的原则，我并不能保证做到最后的坚守，所以需要你的救赎。”不，他不是爱她，他只是习惯了和她在一起。他只是在努力的过程中偶尔觉得累了，想打退堂鼓，想逃避想休息，仅此而已。这个可以成为婚姻的理由吗？这样无力的理由，面对达成婚姻的重重阻碍，怎么够支撑一路上的艰苦？皇子的亲事，从来不能自主，何况他是最想讨好父皇的那一个。还没有等到他上禀，在娘亲那里就被拦下了。娘亲是不得宠的妃子，吃足了身份不够高贵的苦头，怎肯让他再重蹈覆辙。而且，他是娘亲全部的希望，他一定要出人头地，所有可能成为障碍的事情都不允许发生。他的妻子，一定要对提升他的优势大有裨益，他的婚姻，只能是事业的一部分，永远与烟波无关。而他的理由，真的不够理直气壮，就连说服自己，都有些牵强。“对不起，我不得不妥协。”她真的看得很清楚，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未必不能成事，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那样的强烈。

所以，她怨什么呢？誓言，与承诺，在现实中，苍白无力。“我说过，我一开始就不相信，所以，就当你没说过。”就这样被抹煞了，这好象是她最大的愿望，但是有损于他的人生，所以是可以放弃的吧。因为年轻，所以无力对自已的承诺承担责任。所以可以轻易地对自己说放弃。

也许不要把它当做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承诺，他与她实在是太熟识了，他们只是商量着做一件事，结果没有成功，如此而已。“我们去逛街吧，我要去买些丝线，你有钱没有？”“嗯？你说现在？”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在这些沉闷的话题之后，她还有兴致逛街？

“你这人真是，我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钱哪！”她动手翻他的荷包，掏出些银票与银两，举到他面前“你有这么多钱，给我买点丝线好不好？”好吧，抛开那些闷死人的烦恼，他们一起走到人群拥挤的集市上。她总是喜欢凑热闹，老是往人多的地方钻，他怕走散了，少不了要拉着她的手，还要替她挡着挤过来的人----这是她可以得到的他的仅有的呵护。她也可以强迫他很有耐心地陪她在无聊的绣坊里选丝线，让他殷勤地帮她付帐，她不能得到他的任何东西，那就享受一点他的钱，可以的吧？累了，就坐在街头的酒楼喝茶，临窗看热闹。“坐在这里看周围这么多人，他们好象都很快乐，所以可以很心安理得地把自己的悲伤都抛给他们，他们每人只分到一点点，不会影响他们的快乐的。”她可以趴在窗台上，认真地看外面看很久。

“烟儿，你不快乐？”他对她，是真的有歉意，不仅是刚才的事，一直以来，他都没有认真关心过她的情绪。“我和你这样平起平坐的坐在这里，那么我也和你一样是王族，你也和我一样是平民，我可以很得意呢。”她转回身来，两手拍拍桌子，用一种略带热烈的语气答非所问。“烟儿，你不喜欢建堂？”她是喜欢他的，他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他说要娶她的时候她没有回绝。只是既然什么回报都不能给，他宁愿当作不知道。“我怎么能不喜欢他？他是我今后所有的幸福。”说完，她低头喝茶。那话里，有隐隐的酸楚与无奈。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也低头喝茶。“快看，那里有卖风筝的，今天天气正合适，有太阳有春风，喝完茶我们去放风筝！”集市上一个背着无数风筝的老汉将他们从沉闷中拉了出来。

第五章 经营婚姻

“烟儿，我们有新的计划。”他赖在躺椅上，望着天，天空一片清澈无比的湛蓝，一任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来。“嗯，是什么？”她仍绣花，头都不抬，他不过是想把事情说出来，听众是谁都不要紧，她只需哼哼哈哈地附和几声就是了，这些事，完全与她无关。“我们这边的势力还是弱了些，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要找更好的支持。”他总是把事情的进展一点一滴都讲给她听，有时候，是很大的机密。“朝中拥有重权的是卓相，是我们首要拉拢的对象，可是他荣华富贵一应俱全，又向来老谋深算。我们收集了所有有关他的情报分析下来，发觉要稳固和卓相的联盟，最好的办法只有联姻。他的独生女儿卓莹是最宝贵的掌上明珠。那是唯一的突破口，卓太师绝对会无条件支持女婿的。”

“卓莹姿容秀丽，亦还有些才气，只是脾气骄横固执，不过这点最好，因为她可以任性地左右卓相，只要稳住了卓莹，卓相也就很容易进入掌握之中。”“我准备从现在开始追求卓莹。以我的魅力，应该会手到擒来罢。”他将脸凑到她的面前，因为她一直沉默。“你觉得，这样做，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终于开了口。“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为了它，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或者，我是有些对不起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