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这大汉姓秦名鹏远,是凌望之的大徒弟,为人忠厚,极重义气,而更生俱一付侠骨,在有乃师之风,武功已得乃师十之七八,足可挤身一流高手之列。
他健步如飞,不一会,已到峰顶,即急跃上一块大石,运目四下一看,却发现林元生直挺挺地正在距他七八丈远,心头不禁一沉,道:“完了,看样子已无救了。”
心语甫落,飞奔了过去,蹲下身子,伸手一摸,衣裳已然被秋露浸湿,不自觉地暗叹一声,道:“师父做事素来谨慎,既知师弟被击昏在此,何以不当即救他呢?叫我此刻前来,这师弟即使未断气,也难把他救活了。”
他探了探元生的鼻息,已然没有呼吸了,他站将起来,仰首望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死了!已经死了……”
他脑筋忽地一动,又蹲下身子,解开林元生的衣襟,按了按胸,发觉尚有微温,并还有极微弱的跳动。
登时,大为兴奋,急即检查伤势,发现内腑被震移位,不禁大感茫然,暗道:“伤得如此之重,又这么久了,为何还能不死?我得替他疗治一下,即使医不好,也算尽了做师兄的责任。”
他把林元生抱将起来,忽地绿光一闪,自林元生手中掉下一物,秦鹏远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绿光闪烁的玉瓶。
秦鹏远拾起玉瓶,打开瓶盖,陡然,一阵清香自瓶中溢出,显然是一种珍贵药物,再向里一看,瓶中有红绿两种药丸,红的一粒绿的三粒,却看不出是什么效用的药丸。
他脑际忽的灵光一闪,道:“唔!我说他怎会不死,原来有高人来过。这玉瓶一定是那高人遗下给他服用的。”
语毕,飞步下峰,找了一个隐密石洞,以内功扶正林元生移位的五腑,然后,又给林元生服下玉瓶中的药丸。
秦鹏远为林元生忙了半夜,消耗内功甚巨,便在一旁靠壁就寝,不知不觉便进入梦乡,醒来时,天已将亮了。
偶一侧头,不知何时,林元生已然坐了起来,正在运功疗治,但见他头发散乱,满面通红,汗落如雨,似乎十分难过。
秦鹏远虽懂得一点医道,但林元生这种情形,却从未见过,一时手脚失措,不知怎么帮助林元生,不自觉地叫道:“师弟,你怎么啦?”
林元生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变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睁开眼来,将坐姿变作跪姿,向秦鹏远拜了一拜,道:“大师兄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请先受小弟一拜。”
秦鹏远忙伸手扶住,关切地道:“免了,你的伤势好了些吗?”
林元生道:“伤势似乎已完全好了,只是有一股爇流在体内冲撞,很是难过,我想运气把它导向经脉,疏散开去,却是不得法,越导引越难过。”
秦鹏远道:“有这等现象?怪……”他沉思了一会,又道:“唔,莫不是那药丸作怪,不错,这药丸一定有名堂。”
林元生道:“什么药丸?”
秦鹏远把前情说了一遍,并道:“我也不懂什么药丸,我想那高人既然遗留下来,定然是疗伤之药,就给你服下一红一绿两粒,大概是服用之法错了。”
林元生不知还有这一番前情,同时,把他所遭遇的经过情形也说了一遍。
秦鹏远道:“我们暂时不必多管,还有两粒绿色丹丸你先放好,不能再服。”
林元生道:“我现在渴得很。”说着,起身走出洞外,找了一处山泉,低下头去,“咕噜,咕噜”喝了足有两三碗下肚。
山泉下肚,体内立即又起变化,觉得浑身是劲,恨不得找人打斗一场,或飞奔一阵。于是,不自主地在树林中奔跑起来,越奔越快,只见一道黑影在林间穿来穿去。他一面飞奔,还一面举手劈打附近巨树和石块,不时发时出“啪!啪!”之声。
秦鹏远闻声走出石洞,只见一道黑影飞来晃去,突然不见了林元生,不禁大惊,虽然,他早已看出那黑影是一个人,却没有想到是林元生,因为林元生绝对没有这等轻功火候,尚以为是赠药给林元生的那位高人。
当下,忙拱手高声道:“高人驾到,晚辈秦鹏远这厢有礼。”声音宏亮,回声四转,久久不散。
那人影不但不停,反飞奔得更快,看得秦鹏远眼花缭乱。
秦鹏远心中挂念林元生的安危,无暇追究那人影是谁,以及其在此飞奔的原因,即急在附近找寻。足足找了半盏茶功夫,仍是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林元生重伤初愈,真气自是未复,经过一阵狂奔,已然津疲力竭,自然而然地渐渐减慢了下来,而双掌也不乱劈打附近之物了。
秦鹏远找不到林元生,心焦如焚,暗忖:必是这家伙弄走了,正要前往责问,但凝神一看,又惊,又喜而又恨,喝道:“元生,你疯了么?”
林元生由慢而停,但刚一停步,却感双脚一软,不由自主地栽倒就地。
秦鹏远心头一震,跃了前去,低头一看,只见林元生汗流浃背,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已然力尽津疲。
秦鹏远见此情景,大感茫然,道:“师弟,你是怎么回事?”
林元生喘息了半晌,才道:“好过多了。”
秦鹏远更觉茫然,道:“什么好过多了?”
林元生道:“我体内有股爇流,刚才我喝了几口水,立即在腹内横冲直撞起来,逼使我不得不奔。”
秦鹏远仰首沉吟,道:“能不能导入丹田之内?”
林元生道:“不行,刚才我已试过多次。”
秦鹏远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看……啊!不行,我知道了,你服的药丸,必非凡品,如能把它导入丹田,慢慢化于四肢百骸,对于你的修为必然大有进益,可是……”
林元生道:“可是什么?”
秦鹏远道:“我的功力恐怕不够,太危险了,我们得赶快回去,请师父来助你才行。”
林元生道:“回那里?”
秦鹏远道:“衡山,走!”
林元生道:“可是,我爹生死不明……”
秦鹏远插嘴道:“二师叔武功不在师父之下,对付明镜和尚等四人,即使不能取胜,也决不会有危险,我们先回衡山,待你伤势全愈之后,再打听他的消息也不迟。”
林元生想了一想,也觉得有理,便欲站起,无奈半点力气也没有,几次挣扎,均未站起。
秦鹏远一皱眉头,道:“怎么?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林元生道:“糟,我看我已经完了。”
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秦鹏远又皱了皱眉,也不再说什么,一蹲身,把林元生背起,往外就走,林元生似乎已疲倦到了极点,不一会,便熟睡在秦鹏远背上。
林元生一觉醒来,已是午时三刻了,四下一看,早已离开巫山,同时,觉得津神已完全恢复,即道:“师兄,谢谢你,我已能走了。”
秦鹏远闻言,随即将他放下,道:“体内爇流散了没有?”
林元生一面与秦鹏远并肩前行,一面道:“没有,不过,冲撞得并不很厉害。”
两人进入小镇,找到一个店子打尖,只吃一半,林元生忽地俊脸通红,浑身微抖,即道:“师兄,我又不行了。”
林元生双掌按着胸口,道:“爇流冲撞得厉害,我先走一步,在前面等你。”说着,人已走出店外。
秦鹏远随后跟出,急欲吩咐林元生几句,但出得店门时,已然不见了林元生的人影,只见许多行人,满脸惊悸,翘首前望,咄咄称奇。
秦鹏远恐怕林元生在这光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疯狂驰奔,引起武林中人的注意,进而心生妒嫉,遭来麻烦,也不再吃,急忙付帐,匆匆走出镇外,只见一条人影,在阡陌之间倏来倏去,吸引了许多人在观看。
他走上前去,连声喝止,但林元生充耳不听,依然来去如风的奔驰。
一盏茶工夫之后,林元生奔跑速度渐慢,秦鹏远见他满头大汗奔了过来;脑筋一转,猛地冲了过去,张臂一把将林元生抱住,同时疾点了他的睡袕。
林元生本已够疲倦了,睡袕被点后,片刻间,便熟睡在秦鹏远怀中。秦鹏远不敢久留,疾忙迈开大步,向前而去。
自此之后,林元生每在饭后,必定奔驰一阵,而在奔驰过后,立即疲倦而睡;他这种举动,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许多武林中人打听他的来历;尚幸秦鹏远机警,未被跟踪而发现他师徒隐居之处——衡山“紫府谷”。
紫府谷位祝融峰北面,四壁摩天,只有一条极为崎岖小道进入。
紫府谷虽小,然景致却异常绮丽——
泉飞天际,瀑落云中,修篁婆娑,奇花争研,真乃人间紫府也。
谷的北面石壁下,有一洞府,石质细腻,温润如玉,在秋阳照映之下,闪烁有光。
谷的中央,耸立一尊高达丈二的女人石像——云鬓雾鬟,衣袂舞风,神态飘逸,栩栩如生。
石像前,有个年约十八九岁的黄衣少年,见他:额门宽广,鼻梁挺直,面如冠玉,唇若丹朱;若非眼角微垂,瞳中过于灵活,有一种不够正派的感觉之外,可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他徘徊于女像之前,不时拿眼角瞟睨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