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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二十章 玉楼春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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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李清照

月亮很圆,脸盆似的;月亮很大,烧饼一样——小时候,总是向着娘说一些有些无知的话,娘会因我而笑,爹在不远处听到了,也会放下书本斥责我一、两句,却是宠溺的。

有家人在一起,总是会开心些的,可是我已经孤寂太久。

一个人过了太久,家人离得太久,忘记了家的感觉。弟弟始终不知所踪,好希望有个人陪着我,做我的家人。如今我不用求谁了,我有了一个我至亲的人,他在我腹中、一天天成长,直到他的降临、长大。

心是温暖的,不会孤单。

月亮很多,天上一个,水中一个。湖面很平,像镜子一样。没有风吹。

湖很大,很宽很广,却只是湖,皇城里的一弯湖。不能像江或海,可以驾着小舟,寄着余生。

我的孩子,你看到了吗?这湖面淡雅秀巧的小花,它们连名字也没有,却也有一季的繁荣、完满。别奢望牡丹的娇艳华贵,它太艳、太夺目,徒惹人妒;也别幻想莲花的清雅脱俗,被人赞太多,它会忘了它跟植何方。做这平凡的无名之花吧,不与人妒、不羡不骄,平淡地过着属于它的一生,保持着它一世的清净无垢,好吗?

我不爱百花争艳、姹紫嫣红。我不爱兰之宁静,荷之清雅,菊之灿烂,梅之孤傲。它们太有特色,拼得了一季芬芳,换得了一季繁华,却已是一季一生。没有松柏的四季常青、万寿无疆。

花之短命易夭,人生之变化无常。

我似乎感慨太多了。

我似乎变得感想过多了。

我似乎真的混沌了。

为谁而感,为谁而慨?

何怜儿?为何怜尔?你有什么值得可怜呢?

“你是在等朕来吗?”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我思绪。转过身看到了来人,只有他一个人。

“犯妇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站起,我看到了他的眼,目光犀利,神情庄重。他看到了我的脸,想是一片的红肿夺目。

“你伤得似乎不轻。”

“劳圣上费心,犯妇并无大碍。”

“你觉得,你值得朕为你费心吗?”

他说得很好,勾起了我的微笑,“是犯妇错了,理解错了圣意。”

“朕只是在想,这一掌下来,洳儿的手应该会很疼。”

我知道这是对我最大的嘲弄,虽然他说这话的表情很认真,想要我怎样呢?我又能怎样呢?

“犯妇惭愧之至!”

“这样和朕说话,你觉得很有乐趣,是吗?”

黑亮的一双眼,在此刻的昏暗的灯光中更显其明亮、灼目。他似乎不太开心。

与我无关的。

乐趣,哪里来得乐趣可言?费着心思去想,用着力气去说,太累。

“朕不会对你有任何怜惜。”

又开口了,一番郑重地申明。

“我知道。”我应,如常的平静。

“即使你冷得打颤,朕也不会觉得你可怜。”

他在说我,冷得打颤?是啊,夜凉如水,衣薄如翼,是该打颤的,手指似乎已凉透了。

“所以,不要再待在这里演戏给朕看,朕不会为了你惩罚洳儿的。”

我知道,没反驳他。争吵或是伤感,累及我一人而已,对他人是无意义的,我还要继续什么,“打扰了皇上清净,犯妇这就告退。皇上万安。”

说着转身。没想过回头,没停止脚步,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距离太近,他很高,我必须抬头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脸,他不笑,常常绷着脸,太多事压身,太多责任要担,早学会了不动如山,深藏不露。

“你是谁?”

他在问,问我,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皇上希望我是谁?”

我问,问他,认真而郑重。

“你从来都不属于朕,对吗?”

我要答吗?什么是从来,什么是属于?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万民也是皇上的万民,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属于您的。”

“你属于我,是吗?”

“皇上,您又忘记了,您该自称“朕”。”

“称“朕”或是“我”,随朕高兴,没你置疑的权利。”

“犯妇知罪,犯妇逾矩了。”

“你退下吧,别再让朕看到你。”

“是,犯妇告退。”

若是不想见,若是不愿见,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应该是生与死。生死相隔不是最好的不见方式吗?

我以什么筹码,得以苟活人世?

“我算什么?”我没有走,我开口,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震惊。“在你看来,我算什么?”我迎视着他,他回视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胆怯的。他许久没开口,我许久没出声。

不想回答我吗?我不问了,得到有什么好?谁能保证那不是伤害。

“在朕眼中,你什么也不是。”

果然,我预料中的答案。伤心吗?倒也未必,只是,有些心酸而已。

什么也不是,原本就不该是什么?何怜儿,你想要什么?想要太多,注定要一切失去,你不知道吗?

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算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权当默认好了。原本,我在这世上就什么都不是。

迈开了步,错开了身,我走我的路,一步一步。

湖岸四周都挂着灯,燃着烛火,虽不至于白昼的清明亮彻,但也不必我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

不是很亮的光芒在眼前突然闪耀,虽然只是短短一霎,但也足够我看得清晰,觉得夺目。好快的一枝箭,好大的力量,让人没了躲闪的可能,刺穿了身体,箭头隐没于身躯。

有些痛,有些麻木的痛,感觉上应该是很痛才对,身体却没有太大的知觉。手上沾染了温润的液体,不用看也知道是血。

人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得大概就是这般。是谁,他是要杀我吗?

我受伤了,我流血了,我踉跄几步,却没有摔倒。看不清,眼前昏暗一片,树木太多,隐藏太易。

忍不住回头,有个背影映入眼帘,他还在。

“皇上,你快走,有刺客。”

从来不知道,说话是如此费力的事,会引得心口痛。

他听到了,转过了身。

“你中箭了。”

“你快走。”

没人保护他,他向来习惯的独来独往,总是将身边的人谴的干净。我不怕死,但若是来人针对他,此刻有谁能保护他。

“你也学会了韩妃的“苦肉计”了吗?这对朕没用,即使死也不会让朕对你起波澜一分。”

很冷的一句话,他没因我的提醒离开,却自以为是的向我宣告。

若是如此,若是一直伤害,又怎么可能会得到幸福?

我笑,笑世事沧桑难辩,笑人心冷暖自知。“是啊,皇上还真是圣明,既然知道了这是我的计——啊!”

不让我说完吗?我是要你走的,不是要你奔向我。不让我说完吗?为何要抱住我?你给不了我温暖。

我在他怀中,随着他凌空而起,随着他旋身,看清了原从我背后飞驰而来的箭支被他飞身用脚踢落。

原来,真的有人要治我于死地。

“去查。”

“是。”

他在对谁说,又是谁在答。我听到他以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以外的身影。

“放开我。”

想说得很大声,想说得很认真,却被口中涌出的鲜血削弱了气势。没能被放开,我依旧在他怀中。

我笑,笑他此刻眼中易现的紧张。

“皇上,你说过不要再见到我,我想你很快便可以如愿了。”感觉到了痛,揪心的痛;感觉到了胸口闷,像要窒息似的。我还真是后知后觉。

“无尚,去请御医。”

“皇上,你的身边一定要有我和无禁最少一人——”

“去请,快!”

“是!”

又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说明着我的杞人忧天。

“这只是我的一个计,您不是已经看清了吗?还要舍弃自己的安全,值得吗?”

不值得的。

天是什么颜色,蓝色。现在是夜晚,是灰蓝的,是灰蓝的!只有月亮,没有星星,孤独的一个。

我也会孤独,所有人都会孤独,因为,总有人是要离开的,永远的离开!

我不要看,这混沌的天地;我不要了,这个污浊的我!我尽力了,所有的完成的与未完成的。我没有牵挂的,因为,我什么也不是。忘了告诉你,其实在我心里,你什么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是……

“睁开眼看着我,怜儿,我不许你死,听明白了吗?”

是谁在我耳边如此大声说话,是谁将我抱入怀中?我快不能呼吸,我快没有力气,我要如何答你?

再看一眼吧,拼着命,用足了力,让我再看你一眼吧。

别那么用力地抓着我,别那么明显地表达你的紧张担忧,我是狡诈阴险的女子,你是高傲自负的男人,别让我太容易看懂你对我的在乎。这只能成为你的弱点,我的手段,不是吗?

上一刻还嘲弄着我的城府之深,演技之拙劣,说什么即使我死也不会让他再起波澜一分。

如今,我印证着你的金口玉言,你如此的表情不觉得的可笑吗?

“别人都说,天子的话是一言九鼎,绝无更改,皇上,别忘了您的坚持。还有,忘了对你说:我对你从来没有真心。”我想说得认真,却总带点嘲弄。我想诉得高傲,却有心无力类似呢喃。

也许,这便是人常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烛光是红的,点在通红的灯笼里;树木是绿的,郁郁葱葱;衣服是金黄的,印证着一世荣光。明明一切是清晰的,怎么在我眼中竟开始模糊,开始混沌,看不清了,看不见了。闻不到花香,也闻不到他身上好闻的清爽,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了……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就这样沉睡吧!

娘,我想你了,你想见怜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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