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抽刀断水水更流(1 / 1)
谢允收起笑意,趋前揽着我的后腰,鼓动内息,温热的手掌缓缓贴上我的心口,“尽量放松,呆会身体有任何的感觉都不要紧张不要抵抗。”
我点点头,顺从的闭上眼,细细的感受着胸口度入的暖流,循于任冲二脉,化开胸口的寒气,温暖全身。正当杳杳冥冥之际,分散零落的寒气凝成了一股在体内中乱窜,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胸口顿时象被撕裂一般的巨痛不已。我有些站立不稳,耐不住疼痛弓起身子,额头抵上谢允的前胸,“谢允,我好痛……好痛……”
谢允微微俯身稳住我的身体,环在腰间的手加重了力道,“林飞放松,调整呼吸,难受就靠在我身上,一会儿就过去了。”
我勉强应了一声,双手不自觉的抓上谢允的衣襟,鼻息间传来的他身上净淡的气息,渐渐凝定了我的心神,体内自发的运起一脉气息,随着谢允的真气驱散寒毒。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宁静的意识中隐隐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我回过神来。只觉得全身泰达,暖意融通,胸口的寒气已经消失殆尽。缓缓睁开眼,四周静夜依旧,谢允的脸极近极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他闭着眼,脸部的线条轮廓柔软的嵌在深沉的夜色里。平和静淡的神情让人一时间屏息静气,恍若忘我。
谢允突然睁开眼,漆黑的眸中似隐匿着暗漩,淡淡微沉,瞬息万变,十足的意味深长。
我微仰着头,静静的注视着他,鼻息相对,近在咫尺,身体似乎已不受控制。意识深处竟无由生出一阵悸动,这种感觉仿佛很久以前曾经有过,熟悉亲切,自然流露。
经络中的气息开始在体内快速的沸腾奔流,按在胸口的手掌变得燥热非常。谢允的目光变得深亮,缓缓的低下头,将将要吻上我的唇。
猛然间谢允的身体毫无预兆的剧烈一震,脸然刷的变得青白。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一阵电麻,胸口生出暖融的内息,瞬间运化到全身,舒适不已。
谢允迅速点上我胸口几个穴位,强提内息搁开置在我胸前的手,将我轻推到一旁,自己扶在石上低低的喘气。
这突如其来又似曾相识的境况让我不知所措,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探向谢允的手腕。
谢允将手收向身侧,转头看着我轻摇了摇头。
“谢允,我有权知道。”我们相互凝视片刻,他终抵不住我眼里的坚持,淡淡的提了提嘴角,向我伸出手。
我扣上他的寸关尺,只觉得脉相虚涩,弦滑不定。心里顿时一惊,这个是……蓦的抬头看向谢允,他闭上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让我不由的回想起刚到这里的那晚,裴森渡气为我治疗旧伤时,也出现了与谢允类似的情形。怪不得他师父询问他为什么功力减退,只怕不只是因为服用了火寒丹,还因为我吸了他的内力。
如此说来,谢允的内力减少,应该就是当天在塔上,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我调理,估计伤得不清,之后奔波了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调养。刚才他的反应,明明就是知道我的体质,竟然强撑着帮我逼出寒毒。
我有些迷离的看着谢允,心底深处一脉陌生幽甜的感觉滑过,莫名的蛊惑让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慢慢抬手抚上他的脸。
夜已近半,寒露微聚,两两相望中,目光静谥流转,时间点滴消逝,脑海中闪过残缺细碎的片断,一个女子回眸一笑,云鬓斜簪,嫣然娇媚在朦胧的烟雨中浅浅的晕开。
谢允的嘴角缓缓溢出一缕血丝,我蓦的一凛,被午夜惊梦一般的抛回现实,“谢允,你还好吧?”
谢允望着我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末了却只余下释然,用衣袖隐了隐唇边,给出一个虚弱却明朗的笑,“这没什么,只要细心调理一段时间,慢慢就能恢复。”
“今晚,谢谢你了。”我努力的想要回忆起什么,但却徒劳无功。那些身不由己做出的举动,不受我的意识驱使。那些朦胧模糊的场景,也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宛若时空交错般的感觉,让我没来由的有些后怕,怎么会对谢允做出那样的事,莫非又是灵力作祟?
我缓了缓心神,面对着谢允,面对着这个几次危难之际出手相救的人,我开始有些困惑有些犹豫。
一个人,怎么能为另一个并不相熟的人付出这么多?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能轻易的知道京城里各各角落发现的事,他能轻易的将我从牢里保释出来,他和这个国家的丞相曾是父子关系,他拥有全国最大的商会,并与边境各国的王室都有着贸易往来,他还是裴森的师兄,并且参与了他师父的某个惊天大阴谋。
他身后隐匿着多少密秘。他会不会和裴森一样,猜到了我的身份,暗里有了什么打算。我的心渐渐变得沉重暗淡起来。
有些事连小泱都不知道,也不能知道。我知道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又该如何判断?
心里突然一阵发慌,如果谢允是一个阴险之人,那他实在是把自己隐藏得太好了。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我应该趁早离得远远的,撇清所有关系才对。若他真的只是个谦谦君子,那么和我这样一个容易惹麻烦的人纠缠,迟早会害了他。
“林飞,怎么了?”谢允的轻唤让我徒然一觉,我紧了紧牙关,摇摇头,放开掺着他的手,“你现在好些吗?”话一出口,又觉得语气稍嫌僵硬,怔了一下。
谢允察觉了我的疏离,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细不可觉的叹口气,“好多了。我要回城,晚了,你也回村子吧。免得万先生他们担心。”
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我扯出尴尬的笑容,生硬的点点头。
回村的路上,清灵的明月也仿佛一曲终了,羞涩的躲进了天际的一片暗云。
回城的那天,淡云斜飞,阳光极好。只是风特别的冷,深秋的寒意愈发的浓重。我在河边与方奚道别的时候,山风劲吹,袖袍猎猎,离别的气氛也被染得格外的浓重。
我问他,是否知道哪里有对治病疗伤有奇效的温泉。
方奚在我问起温泉的时候,颇有些讶异,但很快的用淡笑掩示了去。他说,天下符合条件的有三大温泉。其它两个的名字我有些记不得了,只在听到宝镜温泉的时候,心里有些暗喜。
我拐弯抹角的跟方奚说,从某本医书上看到一种神奇的草药,只长在这样的温泉边,不知那三个温泉边上有没有。如果他这次去寻他的教主没有结果,不知能不能顺便到这三个温泉边上帮我找找那种草药,若是找到了,一定摘一把带回京城来给我。
他点头微笑,应承下来,然后似是决然的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有些感慨。不知他能不能顺利找到宝镜温泉,但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提示了。那晚偷听到的事,要永远永远的烂在心里。
希望他这次真的能寻到他的教主,这样一个大好青年几年来孤身寻找一个只能在心里默默爱着的女领导,身份差异,欲爱不能,那份凄苦旁人如何能明白呢。
起程时,乡亲们都眼含热泪拉着几位先生的手,依依惜别。牛家大婶还特地大早起来煮了一篮鸡蛋,让我们带在路上吃。几个正值妙龄的姑娘和我羞涩的东拉西扯一番后,才问起怎么不见方大哥。
我在心里暗笑,方奚这小子,无意间倒是摘了几朵桃花。可惜人家心里惦念的教主可是朵牡丹,这几朵小桃花只能当做没看见了。
我和几位先生骑马跟在裴森一行的后面,至始至终没再与他有任何接触。
这样也好,那些过去的事,就当是一场清梦,醒了便是醒了,不必计较太多。
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预料到,回城后还有更多的不可预想的事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