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缱绻长相依,与卿复年年(1 / 1)
明黄的幡旗,震天的号角,尘土飞扬,正是一年皇帝春猎的时节。烟尘中,突见一骁骑奔出,用脚勾住马痛,弓身向下一探,一只灰兔便进了他手。
他的马背上已经驮了很多战利品,可是却似乎对捕获这小小的灰兔更显高兴,这时,后面的大队人马的身影自烟尘中明晰。
只听一个嫩嫩的童音响起:“父皇!我的兔子!”棠熠扬起手中的挣扎的小兔,向着后面的人得意的晃了晃,棱角分明的俊容上满是光辉。
锦瑟身前坐着的小人儿激动的扭动着,努力的向前方伸出手,棠熠忙策马回驶,快速奔向妻儿。
两骑刚接近,那小人却突然扑了出去,锦瑟吃了一惊,却见棠熠已经利落的将儿子接了过去,向她笑道:“放心,这小猴儿机灵的很。跟我小时候一样,什么都不怕。”
锦瑟微笑:“但凡做了母亲的,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棠熠的笑意盈满双眼:“是啊,母妃当初也是一样,一方面对我善骑射津津乐道,真看了我策马奔驰又担心的要晕倒。不过,你放心,咱们的这个儿子,既有我的遗传,而你也善骑,应是青出于蓝的。”他抱着专注于小灰兔的儿子,爱抚的正了正他头上的小冠,“不过,最近他倒又胖了不少。”
“天下的父亲也大都一样吧,早让皇上不要对武儿太过溺爱,什么好的东西都拿给他吃,不胖才怪。皇上英武,却养出这么个小肉球,招人笑话。”锦瑟嗔怪道。
“没事,他已到了可以放小弓,习武的年龄,多动一动,练一练,小肉球就成了小钢球了,哈哈。”
大帐中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因为不是在宫中,大家少了几分拘束,加上狩猎激发的豪情,更多了几分爽朗。
酒香四溢,皇帝端坐上首,脸上已经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红晕,便对下面的一干等说:“天色晚了,你们若还未尽兴可以再喝,朕已不胜酒力了,先回帐了。”
群臣哪肯依,忙以各种理由挽留皇帝,顿时闹哄哄的一片。锦王斜依在案几上,看着皇帝的样子,他哪里是不胜酒力,分明是想早点回帐见他的爱妻和宝贝儿子,便帮他打了圆场:“来,来来,本王陪你们喝,就放皇上走吧。”
棠熠进了帐来,锦瑟为他取下披风,又亲自绞了帕子为他擦拭。棠熠却趁机在她的脸侧偷香一口。锦瑟紧张的微微侧开,正色道:“皇上,小心武儿看到。”
棠熠这才发现在榻上呼呼大睡的小胖猪。“他还不肯走呀?”他轻声的在她耳边呼气,惹的她的耳根都红了。
“柳翠”锦瑟退开几步,向帐外叫道,随着应答,便进来一个侍女。“把殿下送去他的帐里。”却被棠熠挥手制止了,他上前几步,将在榻上安睡的儿子抱在怀中,又拉上一床毡毯盖上,随后便往帐外走去,锦瑟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跟了出去。
将武儿放在他的小床上后,棠熠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爱怜的看了看儿子的眉眼。粉嘟嘟的小脸,虽然胖的可爱,但是五官还是极像他。他用手轻轻的抚过他那小孩子少有的浓眉,心头泛起无尽的柔情。
“皇上,回帐吧。”锦瑟见他痴迷的样子,轻声提醒道。棠熠便握住她手,和她相携回帐。
“皇上,有些话,臣妾不得不说。”帘幕放下,锦瑟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开了口。
“什么事?”他将她拉近身侧,想一亲芳泽。“恳请皇上,不要再这样偏宠臣妾和武儿,”锦瑟说着便跪了下去。
所有的柔情蜜意刹时间飞的无踪,一丝阴霾掠过帝王的面孔:“锦瑟,你这是怎么了?起来好好讲话。”
锦瑟抬起头,坚定的说:“臣妾不想因为自己,让皇上冷落玉嫔,让大皇子不能得到皇上公正的对待,也招来朝臣的议论。”
“锦瑟,平日的疏离还不够吗?”他叹道,“好不容易趁着狩猎在外的机会,我们一家三口可以轻松团聚一下,你却又这样!”眉头皱起,分外不悦。
“皇上待臣妾和武儿是天大的恩宠,可是我却不能心安理得的放纵自己享受这种对待。皇上有没有想过,你待玉嫔可曾公平?对大殿下可曾公平?她也是女人,也有和夫君长相厢守的渴望,可是你却几乎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们,她情何以堪呢?”
“唉!尽说些扫兴的话。”他颓然的坐在榻上,“朕早说过不纳其她的女子,是你们硬逼的,现在却来怪我?”他拉她的手,她便顺从的坐在了他的身侧,“这些都是你们自找烦恼,宫里是非多,其实就是因为大家都认为皇帝就要家大业大,结果弄的一个后宫乱七八糟,醋海翻波,争斗不乱,如果皇帝只专心一人,那里还有这些麻烦?”
“当初,不也是因为臣妾久无所出,害怕误了皇嗣的大事嘛。”锦瑟何尝不想与他朝夕相对,专情相待,可他毕竟是帝王,总不能让他背上专宠她,无所出的恶名吧。
“臣妾能和皇上在一起,已经是老天的怜爱。”锦瑟继续劝道,“臣妾已是这样幸运,所以不能为了自己不顾忌别人的感受,在情,玉嫔是个善良的人,大皇子也是聪明怜俐,皇上应该多分一点关注和爱给他们;在理,帝王的言行倍受关注,朝臣们也自然敏感,皇上待我们母子越是自然,受的议论也自然少,我们的日子也更长久呢,其实我们心有彼此,又何必执着于一时的缱绻呢?”
“都怪你!”他突然凑近亲了一下她的耳根,“别人是巴不得丈夫多宠一点,你呢,是拼命的把自己的男人推向别人。”锦瑟见他这样,知是示软了,松了一口气。
夜深了,锦瑟披衣下床,门口的侍女被惊动,正欲起身,她伸手制止了她,信步出了营帐。夜空中满是璀灿的星辰,明天,又是一个好天。夜风轻轻的吹着,带来一股清新的香气。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萧声,她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便朝那声源走去。。。
棠煜正专注于自己的萧音,在夜色的掩映下,一切都显得宁静而迷离,似乎在这样的夜里,萧声也带着分外的柔肠。
突然听到轻微的衣袂飘响,他转过头去,看到锦瑟正微笑着看着他,忙站了起来,唤了一声:“娘娘。”
“王爷吹出的萧音真是优美!”锦瑟从不知道锦王能吹出这样柔美的音乐,很是惊奇。
“娘娘过奖了,只是在这样的夜里,遥望北边,思念起妹妹来,有些感触罢了。”微风吹动他的长衫,带着一种飘渺的伤感,
锦瑟神色黯然,几年前,为了当时动荡纷乱的朝局,平乐毅然远嫁当时内乱初定,又嚣然卷土再来,不断骚扰犯境的北地人。和亲这件事,是皇帝心中的最痛,如果是以前,他可以用手中的刀剑来迎敌,可当时他伤重未愈,时局又动荡,他已不能再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来应对。因此,这些年,他都励精图治,努力让帝国繁荣了起来。
繁荣背后有人付出了代价,锦瑟在佩服平乐的同时,对她也怀着深深的愧疚。她记得平乐那时所说:“这不是什么牺牲,身为皇室的人,理应为国家做点什么。我们可以惩戒北地人,可是却也要流血,以目前的时局,和亲是最好的,国家大乱后能够得到修养生息。只要,我的付出能激起皇兄的奋力上行,与民有利就行。”出嫁那天,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流一滴泪,礼仪完美。经历了南王之乱,这位公主不再是父兄怀中的娇女,而成长为帝国的坚强公主。于是,□□公主大红的嫁衣,绝美的容颜,便定格为了国人眼中最美的也是最凄婉的风景。
感受到锦瑟的沉默,棠煜安慰道:“过去这么久了,娘娘还在自责吗?即使当初我们和北地开战胜利了,也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平乐虽年幼,可她是真真正正的皇室中人,我们应该为她骄傲而不是伤感。”
“是啊,平乐是我见过最不凡的女子。初识时还是个任性、刁蛮的小孩子,没想到在大乱中能机智而冷静的保全下遗诏,后来,揭穿凌相他们的阴谋,再然后大义远嫁北地。所以有时想想,自己真是何德何能,那样好的女子没能多得老天眷顾,我却得到了太多。”锦瑟垂下头。
“娘娘心事还是太重了!冥冥之中上苍对众生都有安排,谁又能说在遥想着家乡,在想到自己能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什么时,平乐不是快乐的呢?上天派给她不凡的使命,在种种磨难之后成全了你和皇兄,这都是缘分。倒是,娘娘亲手促成了皇上和玉嫔,还总是将皇兄推向玉嫔,让人觉得缺憾呀。”他话锋一转。
“这世上本有太多的缺憾,”锦瑟轻声道,“在坚定了爱他的信念之时,我就发过誓,不再让他为我为难。或许有人会议论我是一个虚伪的人,但我的确能体谅玉嫔,以前我久不生养,不想让皇上为我背上专宠断嗣的恶名,才使得她进了宫,这样的婚姻,对她,根本就不公平,是我利用了她。所以,我对她,真的心怀愧疚,也才希望皇上能多爱她一点。好在,玉嫔是个好人,从没怨过什么,和我情同姐妹,想来,我真是幸运之至了。”
“我就是担心娘娘委屈自己,你其实是个外刚内柔的人。如果娘娘真能释然,那我也就放心了。”棠煜道,心里却仍是忧虑重重。
“那王爷呢?”锦瑟望着他,这几年来,锦王帮着皇帝操劳国事,还先后数次前往各州县巡视,监督河运,整饬吏制,体察民情,成了皇帝不可缺的左膀右臂,国家栋梁,可是他的私人生活,却仍是一片空白。
“我?在皇兄和妹妹的光芒下,我只能是一颗黯淡小星吧。”棠煜自嘲。
“其实皇上对我说过,公主和王爷都比他更像皇室的人。”锦瑟道,“所以王爷何苦自轻。”
“也许吧,但那却是因为在感情上,我们都不如皇兄执着。”棠煜很坦然,丝毫没有提及旧事的窘迫,“呵,在皇兄的宫妃面前,提到之前对她的情谊该是多么不合时宜,不合礼制,要被士大夫们知道了,不知要如何痛心疾首。”他开玩笑。
“这不更证明王爷是个诚恳坦荡的人?这天下之大,好的女子千千万万,我们盼望王爷能早日找到心属又适合之人。”锦瑟一笑,从容应答。
“或许是惩罚我曾经的懦弱,或许是皇兄和你轰轰烈烈的情珠玉在前,世上好的女子虽众,我却找不到感觉,乐得游戏人间。还好,我只是一个王爷,一举一动不用太受约束,不会有人拿江山社稷,后继无人这些帽子来扣。所以,皇嫂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顺便也帮我劝劝皇兄,不要老为我的婚事烦心,命里有时终会有,良缘说不定已在路上。”他对她眨了眨眼睛,锦瑟禁不住也笑了。
萧声又起,她也默契的不再追问。。。
“娘娘真是糊涂!”万儿气急败坏的叫道,一屁股坐在软榻上。锦瑟看她动作猛烈,吓了一跳:“姐姐仔细着点,伤着孩子呢!”
万儿别过头去,锦瑟看她真是生气,忙上前拉住她手:“现在泱泱大国,后位一直空着毕竟不妥,玉嫔品正貌端,又育有大皇子,实是好的人选呀!”
“我就不相信,你真能大度到这种地步?”万儿道,“之前让皇上纳妃也罢了,现在连正妻的名分也不要,还把别人捧到你头上去,哪有你这样迂腐的人?说不定是自找苦吃!扶上一个冤家来修理自己!”
锦瑟拍拍她的手背:“姐姐,就若是将来真要为此受什么委屈折磨,也是我欠了他的。早在川都时,我就起誓,只要他能醒过来,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何况,上天待我这样好,不仅能得到他的爱,还能有武儿。”她笑笑,“倒是你,萧离现在风头正劲呀,在宫中行走,到处都看的到美人们留恋的目光。”
万儿瘪了瘪嘴:“那倒不用娘娘你操心了,我虽是徐娘半老,可自己的夫君还是守得住的。就凭这些年来我无所出,他也没动旁的心思就可以看出。我们民间夫妻,也就这点好,恩恩爱爱是个人的事,劳不动旁人指点。”
锦瑟又笑笑:“我们虽有自己的身不由已,可关上门来也像是坊间的夫妻,这样不也挺好?倒是可能是老天我们考验我们吧,在子息上我们都有些艰难,你这一胎得来不易,要自己小心才好。”万儿叹口气,没了再接话的兴致。
“皇上怎么这么晚还过来?”锦瑟感动的同时,却很有些诧异,他应该在玉嫔那里呀。棠熠甩开带着些许雪屑的披风,却是一脸冰霜。
锦瑟忙给他捧上一杯热茶,他却意外的没有接,直到她的身体曲的有些难受了,她才听到一声叹息,然后挟着些凉意,她被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有别于一直以来的怜爱,今夜的他却像狂风骤雨,新生的胡茬有些扎痛了她,他却只是辗转的流转在她细腻柔美的面颊。
她的内心充满了酸涩,但喜悦也在胸中升腾,这个男人呀,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爱她?“真没心肝!让我说什么好?”棠熠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轻语。
他说的是“我”,她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她最爱听他有力的心跳,那是最能让她安定的声音!
“不过,此次,我断不能依你。”棠熠突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份诏书。
锦瑟疑惑的打开,看完后瞪大双眼:“皇上,咱们不是讲好了?你这样出尔反尔,把玉嫔置于何地?”
“玉嫔,玉嫔,你就知道玉嫔,倒是人家,比你想像中明事理多了。”棠熠道,“你知道她怎么说?她很坦然的对朕讲,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同情,不要因为内疚换来的一个皇后地位。她说她只是一个女人,她会自己争取自己的丈夫。朕对这玉嫔,这才真是刮目相看呀!”
“唉,我真是!”锦瑟心情复杂,一时无语。“锦瑟,你不觉得你太刻意了吗?玉嫔都知道,朕是她的丈夫,她要争取朕。你却总是心怀愧疚,把朕往她那里推,说难听点,这不是施舍是什么?”
锦瑟抬起头来,面有愧色,低声道:“是啊,倒是臣妾愚昧,也低看了玉嫔妹妹。希望她不要怨我。”
“锦瑟,你知道吗?朕绝不想你成为低眉恭顺的女子,接受丈夫三宫六院的现实。当初纳了玉嫔,已是朕的底限,你为朕着想,其实朕何尝不是为你考虑,不想你背上太多指责,也被内疚压垮。还记得以前朕对你表明心迹时,你的回答吗?那时的你是何等坚决,也才让朕眼前一亮呀!”
“皇上,”锦瑟鼻尖酸涩,原来当初他也是为了她才被迫作出让步的呀。在这样的深情面前,她一味的退缩,是何等的懦弱!守着他,不就是为了好好爱他,她却一次次的将他推向别人,自以为平息了议论,也对玉嫔有所补偿,却弄巧成拙。自己的爱看似大方,其实却是狭隘呀!
她不禁羞愧万分,棠熠却没有再说什么,只紧紧的拥住她的身体,一切尽在这拥抱之中,情人心意相通,无须多语了。。。
“儿子给父皇请安!”脆生生的童音突兀的响起!两人一呆,忙分开了。
“你这个小捣蛋鬼呀!”棠熠猛的抱住他,在他粉嫩的面孔上狠狠的亲了一下。锦瑟却怪道:“忘了我对你讲的话了吗?你早该就寝,明天还要上早课呢。”
小武转向棠熠:“父皇,儿子可不可以不去上课呀?那个师傅老板着一张脸,答错题还要打手板,好凶呀!”
棠熠放下他,正色道:“父皇在你这个年龄,早就拜了师傅,另外还要习武,比你忙多了。你要记住,父皇和母妃虽然宠你,可也不能纵容你成为一个没有作为的废人。身为皇子,你更要付出比平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行。你看父皇如果当初不学无术,现在就处理不好政事,那么天下的百姓就遭殃了,没饭吃,少衣穿,像这像这大冷的天,也可能只有光着脚丫,你说,这有多惨呀!这样,父皇也就成了世人眼中的坏蛋了,你说是不是?”
小武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棠熠拍拍他的脑袋,朝外面呶了呶嘴。
孩子顺从的朝门边走去,却突然又冲了回来,但是直接跑到了绣榻上,迅速的裹上厚厚的棉被,只露出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父皇好久没有给我讲你打仗的事了,今天就赏儿子听会儿故事吧,我保证明天能早起!”
“不行!”锦瑟哭笑不得,决定不再纵容他,却被棠熠挡住了:“毕竟是孩子,偶尔为之,无妨。”说着便朝床榻奔过去,猛的翻开被子,“那就跟你讲父皇小时候顽皮被你皇爷爷打屁股的事。”惹来小武一阵大叫。。。
锦瑟看着父子俩扭住一团的样子,什么东西从她心里卸了下来,心也明朗起来。。。
皇帝一行正在正殿拜祭,锦瑟转身回来,才发现武儿居然不见了。她不好声张,忙对后面的满儿使了使眼色,他也才发现后边的小垫上空空如也,吓了一跳,马上转身出殿去寻。
小武得意洋洋的穿棱在小树林中,他总是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出来,寺庙的熏香呛的他直想打喷嚏,而且弥弥的佛音让他好想睡觉呀。
他拿着小弓到处乱窜,似乎听到满儿压低的声音:“二殿下,你在哪儿?”他忙机灵的躲进了一块巨石后。
刚弓下身,他却看到巨石旁居然有人!一个小姑娘,挽着两支中心垂下些发辫的小髻,瞪着乌漆漆的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正要叫出声,却被他着急的挥手制止了。
“你是谁?”他好奇的问。那姑娘却反问:“你又是谁?”他这才发觉她可真是漂亮,白里透粉的面颊,弯弯的新月眉,长长的扑闪扑闪的睫毛,穿着一件朴素的小花袄。
“我叫小武。”他大方的回答。“你是皇宫里的人吗?”她打量着他的衣着,突然问道。
“是啊。”她一说话那别致的发辫一甩一甩的,让他有一种冲动去摸一下那乌黑的秀发,可到底忍住了。
“我不是,我就是想看看皇宫里的人长什么样。”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形成了一种很好看的弧度,年幼的小武脸中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个词:“窈窕淑女”。
“呵呵。”他有些憨憨的笑着,“那你是哪里的人呀?”“我就住在后山。”她一指远处,然后突然想起什么,“我要回去了,出来这么久了。”
说着便起身拍了拍小袄,准备离去。小武却急了:“你再玩会儿吧,我教你用小弓射东西。”
她弯着头盯了他半响:“要是被娘知道我顽皮,她会不高兴,你下回来我们再玩吧。”
小武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喏,我把这个给你,你再陪我玩会儿。”
小姑娘接过来对着日光晃了晃,然后问道:“这个是不是很值钱?”小武想了半天不太确定的回答:“应该是吧。”
她却突然开跑:“那我借一借啊,下次还你。”“喂!”小武急了,哪想到她抢了东西就跑,忙追了上去。他跑得快,眼看要追上她,她却拐进了另一片林子,他跑出了汗,几个回转之后她的身影却完全消失了。
“骗子!骗子!”他很沮丧的叫道,却听到远处有一个声音:“皇宫中的人好笨呀!”他跳着脚叫,威胁:“你出来!要不我叫人打你板子!”
“我又不是傻瓜,你这样我更不会出来了!”她吃吃笑着。“那你出来,我不打你,还给你赏赐。”利诱。
“嗖”远处闪过一道绿光,他用手一扑,发现正是他的玉佩,“喂!东西不要随便给人,你好笨呀!”
他拿着失而复得的玉佩,听到一串银玲般的笑声,四顾却怎么也不知她藏身何处。
“喂?你叫什么名字呀?”他大声的问。没有回答。
“那你姓什么呀?我以后怎么找你呢?”
“我叫凌满星。”呵呵呵的笑声淡去,他再问却怎么也得不到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