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风雪夜闯关,卫城春旖旎(1 / 1)
锦瑟那夜睡的很不踏实,一会儿梦到萧离被抓了,一会儿又梦到见着了晋王,一会儿他却又兵败。辗转之间,出了一身汗,天明时,方昏沉沉的才睡去。清晨,万儿醒来后见她反常的睡的沉,一摸她,才发现又发烧了。万儿忙又出去请了大夫,熬好药给她服下。
看着锦瑟一头汗,痛苦的样子,万儿也是束手无策。锦瑟却安抚她:“姐姐莫急,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夜里凉了,犯了旧疾而已。我只有些讨厌现在自己的身体,倒成了个病东施。”
万儿道:“你还有心情说笑,便是病了,也是西施,哪里是什么东施。”锦瑟正色道:“西施是怎样的美貌,我就是好好的也比不上她一半,更别说现在病怏怏的样子。我只担心,瘦成一把骨头了,脱了形,不知见了晋王,他会觉得多难看。”
“你这有心事的人呀,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晋王是那么肤浅的人吗?如果单求貌,那群芳面前,他还不动心?放着娇俏无比的一个个美女不要,只要你。你呀,现在别多想,不想让他心疼,就乖乖的养好身体。”
锦瑟也不知为何,听着这话,又想到晋王的好来,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能是在病里,又忧着心,所以才这样脆弱。但她又痛恨自己的这些情绪,便马上转过头去,拭掉眼泪。
万儿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叹道:任是再坚强,也是个多情的女子。但愿老天早点成全了他们吧。
夜里,外面风声啸啸,雪花纷飞。万儿加了炭火,却又怕烟子呛着锦瑟,便将炭盆弄到外堂,又在床上给她煨了两个暖炉,两人便靠着取暖。
外面不时传来一声声犬叫,因为空旷而传的久远,让这夜也显的很有些寂寞。锦瑟望着屋外在风中摇晃的枯树枝的黑影,出神间就觉的它们像一只只枯手,探向她们,她惊了一下就闭上了双目。万儿知她又在胡思乱想,将手与她交握,轻声道:“睡吧。”
锦瑟闭上眼后,只觉得那风声变的刺耳,还隐隐杂着奇怪的声音。她睡不着,又觉着口舌干燥,嗓子发痒欲咳,怕惊着这些天劳累不堪的万儿,便小心的挪着身体下了床。
她披上厚重的披风,轻轻的走到外室。外面因为生着炭火,很是温暖。万儿心细,还在炭火上煨着一壶茶,她便倒了一杯润喉。
不知是什么茶,初啜有些苦涩,但是下喉后又感觉有些甜甜凉凉的,倒让嗓子很是舒服,也不想咳了。锦瑟便在炉火旁的凳上坐下,品着那苦中带甜的茶,看那火苗一跳一跳的,木炭因为燃烧不时发出轻微的“叭叭”声,室暖如春,一幅静谧的画面。
静思间,锦瑟听到外面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她恍然间觉得似是脚踏积雪的声音。心开始紧张,砰砰的狂跳,谁会在这样深的夜晚,踏雪而来?
近了,近了,不会听错,是脚步声,纷乱的脚步声在院外停下了,片刻后,又听到一串单调的踏踏声,进了内院,直向她们门前而来!
锦瑟抓紧了衣襟,几乎忘了呼吸,没有喧哗,没有叫喊,来的不是敌人?
脚步声到了门前,锦瑟只瞪大了眼睛,望着紧锁的门扉,和门上印着的那个淡淡的影子。
周围仿佛霎时就静下来了,静的让锦瑟觉得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和门外那人轻轻的呼吸。
不会是他吧?她在做梦,梦境太美好,关卡重重,险阻无数,不可能是他!不要醒来,不要醒来,哪怕是在梦中一会,也能聊慰她的相思。
轻轻的敲门声惊飞了她的思绪,也让她明白不是梦,门外的的确确站着一个人!
“锦瑟,开门。”沉稳中带着压抑的男性声音,锦瑟觉的一阵热力涌向喉头,她几乎是狂奔到门前,颤抖着打开了门栓!
门开了!冷气扑面而来,杂着雪花冰冷的拍打,而梦里萦绕千百回的身影,果然就在眼前!银盔软披,肩带积雪,俊毅的脸,星眸在这夜里也闪着炽热的光!
棠熠贪婪的看着锦瑟的面容,她瘦了,但像梨花般清新,衬着室内温暖的炭火,她的线条是这样圣洁的美好。
两人静默了不知有多久,棠熠也才消化掉见着她的狂喜,手小心的抚上她细腻的几近透明的面颊。
他粗糙的手有些刮痛了她,但却让她踏实,因为证明这是真实的,百折千回,他们是真的再见了!他的身上夹着风霜的味道,散发出一种让人心安的热力,也像一种难耐的蛊惑。
棠熠终于耐不住,轻轻的拥她入怀。贴着他冰凉的盔甲,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锦瑟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只愿时间停止,因为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这,太美好!
棠熠的手有些僵硬,因为适才的挥戟使力。听到萧离带来的消息,一个女子,痴情寻他,抱病至此,他激动的几乎是立刻奔袭而来,想带她出困境,并能好好的保护她。只为了她呀,他甘愿涉险,带领将士毅然闯卡。想到她,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团火,无法冷静,身上仿佛也有了无尽的力量。
到了客栈,他下马寻踪,又命令将士们在外等待,只为不惊了佳人。他的心中情潮汹涌,却还是想到她身体有恙,那么如果她睡了,他宁愿在这雪地里站一夜,为她守护一个好梦。而就着屋内的火花,朦胧的看见门窗上那个剪影,他的心几近跳出胸腔,他直觉是她。是心有灵犀?她在这寒冷的夜晚,预见到他的到来?
她的身躯微微颤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外面的寒冷,棠熠用披风裹紧了她,开口道:“病了还穿成这样,不知爱惜自己。”
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的接触,可是却这样自然。锦瑟的玉手轻环他结实的腰身,忘了羞怯,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的与一个男子贴近,看着他的面容。
“不要再这样看着我了,锦瑟。”他压抑的轻叫,“要不然,我真想亲你了。”他是真想不顾一切的亲上那细嫩的面孔,还有那粉色的唇,可是现下,却不是缠绵的时候,不能唐突了她。
锦瑟这才微微挣开:“王爷怎么亲自来了?断不该这样涉险。”“不来行吗?一听到你走了这么远来寻我,我都心都揪住了。”
锦瑟一笑:“可想到王爷为了我这样,我就觉得自己像是你的祸事。”“就是是祸,我也认了,可能我是前世欠你的,才会这样牵肠挂肚,英雄气短。”棠熠温柔的道。
这时万儿醒了,见二人相拥站在门前,惊讶的张大了嘴,但还是煞风景的叫道:“风那么大,你不要身体了?”
锦瑟惊觉,羞的立刻与他分开。棠熠才道:“多加些衣裳,我带你们离开。我在外面等你们。”
万儿忙给锦瑟加衣,脸上带着笑:“我说你不用担心,喏,王爷居然亲自来了。刚才我没看错吧,他那样的英雄人物,也脸红了呢。恩爱呀,我要不出来,你们准备抱到几时?”
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锦瑟的脸上是红云一片,又想到他居然为了她涉险,她更是感动又觉甜蜜。
锦瑟他们很快的收拾好,便随晋王出了内院,见外面几十个人等着,萧离也满脸带笑,站在其中。
棠熠扶锦瑟上了飞云,自己也骑了上来。锦瑟嗔道:“我会骑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乘一骑,多不妥。”
棠熠笑道:“现在还讲这些?我们虽然杀退了王忠诚,但毕竟是在敌方的地盘上,为防有变,同乘一骑有情况才能护你们安全。你那姐姐还是只有与萧离同骑一匹马。”
锦瑟微腼,见万儿倒也大方的上了萧离的马,也不再说什么。一行人便迎着风雪而去。
萧离感到身后的万儿僵硬着身体,不禁感到好笑,戏弄之心又起:“我说万儿姑娘,萧某身后的可是一具化石?”
万儿回道:“将军莫笑。我虽知将军是正人君子,但是毕竟男女有别,将军总不能指望一个女子与男子相亲相贴也是泰然自若吧。”
“哦,我虽是正人君子,可是美人在侧,也难免心猿心马呀。”尽管她在身后,他还似闻到了她身上的淡香,被搅的还真有些失神。
万儿却道:“将军这样的人才,多的是美女投怀送抱,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而且,将军不过二十出头吧,万儿虚长你好几岁呢。这种玩笑,将军还是少开吧,让人笑话。”
萧离听她坦然的话,倒是一愣,心里却生了几分怪异的惆怅,他少年风流,有不少女子倾慕,没想到在万儿这里,倒吃了鳖,人家对他是放一百个心,绝没有其它的心思呢。
万儿见他不语,轻敲他背:“将军不是生气了吧?我说话直率,还请不要再怪。”萧离本能的一回头,万儿本来相貌就生得好,现在闪着坦诚的大眼,目光清澈纯静,更是动人,把这萧离看的一呆,耳根也有些发热,忙转过头去,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哪那么容易生气。”
这边锦瑟是重重包裹,可棠熠还怕她受冷,用自己的披风将她包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锦瑟感受到身后的热源,真想这路就这样走下去,如果不是还有很多危险,这踏雪共骑,该是多有意境的事呀。
“王爷,你们怎样杀退了王忠诚的呢?”锦瑟好奇的问。“叫我名字,或者我行三,叫三郎也行。”棠熠戏谑道。
“我才不要那么肉麻,刚才够失礼的了。”锦瑟往前挪了一下,却被棠熠又拉了回来,仍与他贴着:“小心!不要跌了。”
“哪那么骄气。我自小就喜欢骑马,边塞之地,也没那么多闺阁拘束,马蹄踏着黄沙飞扬,那种感觉,真是豪气!”
“我说锦瑟,你还有多少让我惊叹的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纯的像清荷,傲的像冬梅,又会弹琴,又能画画,现在还是马上娇客,你还会什么?”
“我呀,我会刺绣,我会下棋,我会种花,我会的可多了。”锦瑟小女儿态尽显,但马上收敛,叹道,“其实,我只是一个再不凡不过的女子,哪像王爷说的那样出众。因为有了些奇遇,而得幸遇到王爷,现在想来,仍像作梦一样,我真的当得这样的福气吗?”
棠熠贴近她的耳边低语:“以前不开心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从这刻起,我会让你幸福。我相信上天的安排,种种的磨难都是为了让我遇上你,让我们最终能够在一起。”
风大雪大,锦瑟的心却似在五月和煦的阳光下,暖洋洋的。。。
棠熠他们到达这里,是先派小队走虎岭,绕过了岗哨,雪夜突袭。而王军见到仿如神兵天降的队伍,又被他们四处放的烟雾迷惑,以为来了很多人,加上之前就吃过大败伏,所以乱了阵脚,一时间丢盔弃甲,纷纷逃跑,大部这才从正面杀进楚村。
一行人前行,但还未出县城,便遇到了一队敌方残兵。萧离动作很快,当先执枪上冲,那些兵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挑翻了几个,随行的侍卫也冲上去,利落的解决了这点小障碍。
棠熠嘱咐锦瑟自己拉好缰绳。万儿见萧离身手不凡,也感叹他不愧为晋王麾下的虎将。
不远处,晋王的军队旗帜招展的汇集一处,铠甲在雪的映衬下闪着肃光。看见主将归来,他们举起刀剑枪戟,欢呼声响起,叫声震落了树枝上的积雪,和着纷扬的雪花,格外壮观。
棠熠对着将士们说:“这个,这是我晋王的未来王妃,我感谢兄弟们随我前来迎接她!打回京都的日子,就是我棠熠娶妻的大喜之日!”
“喔”,呼声更是震天,将士们笑着,感受着将军的喜悦和豪情。锦瑟没有想到他在大军面前这样直白的介绍了自己。回头望他,眉宇间全是浓浓的喜悦,乌黑的双眸里盛满醉人的深情,她不禁握紧了他温暖的大手。
她此刻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女子,有这样一个男子,这样不顾一切的爱她,作出这样响震山岳的承诺。眼眶湿润了,泪珠滴落在她清秀的面容上。
棠熠低头靠近她,轻轻说道:“我想,这泪,是甜的。”说完,一甩马缰,飞云又奋开四蹄,冲到了大军的前面,领着大军,向卫城奔去。
卫城的冬夜,也因为恋人的心情而变得美丽。婀娜的树枝上尽是厚厚的积雪,大地一片晶莹,北国冰天的迷人景致。锦瑟在别院住下后,却再无睡意,推门走到院中赏雪,万儿拿着裘衣给她披上,嗔怪道:“我也不劝你了,我是你,也睡不着。只是别再冻着。为了王爷,你也不该让他担忧了。”
锦瑟笑了,现在她还沉浸在晋王深情的凝视中。爱情,怎么可以这么美好,让铁甲的英雄柔肠百结,让静潭般的心灵又动若春水。之前种种种种,千难万难,都值得了,因为这样一个傲世英雄,锵然有声的话语。
她情难自禁的在雪地里转了一个圈,对万儿大声说道:“姐姐,我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这么快乐!这么的,爱他!”
见万儿的笑脸,锦瑟两颊发烫,却还是坚定的说道:“是的,我爱他。我现在可以不顾一切的去爱一个人了,抛弃世俗的礼仪陈见,不计较什么名分地位,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就,够了。”她一向内敛,现在却这样大声的说出自己的心事,万儿知她必是真爱晋王极深,为她高兴间也感动的泪落。而看到院门口悄然站立的那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她轻轻退下了,将私密的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锦瑟转头才发现棠熠居然站在那儿,心想刚才自己的话他必是听见了,羞的忙往屋内跑去。棠熠却抢到她前面:“锦瑟,说啊,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语呀。”
锦瑟只觉浑身都快烧起来了:“让王爷笑了,我一个女子说出这样羞人的话。”“不,锦瑟,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抛弃世俗的阻碍,两情相悦,何羞之有?”
发现自己又与他双手交握,锦瑟略略挣扎,棠熠却不让她退缩:“我回房后也是睡不着,只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这一夜,于我真是天地开朗,我就像浸在了蜜中,恨不得立即娶你!”
“锦瑟能与王爷相知相惜,是太幸福了。只是王爷这样,倒提醒了锦瑟,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王爷肩负重任,前面还有诸多险阻,你还要带领将士们杀回京都,剿灭叛逆。锦瑟答应王爷,这一路,再难,会陪着你走下去。只是却不希望自己成了王爷的羁绊,也让王爷多了儿女情长,却少了英难之气呀。那样,锦瑟就真是祸水和王爷的不幸了!”
棠熠将她披风的帽沿向下拉了拉,在这雪地上,雪花飘扬中,她真是美的玲珑剔透!“锦瑟,你放心,我虽找到至爱,可家仇国恨,还是一定要报,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将士面前宣称,要打回京都后再娶你为妻。父死母丧弟叛,我遭遇这样大的变故,幸而还有你。”
“王爷,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叛成功!我,会等你。”她嫣然一笑。两人再次相拥,四散的落雪,打着旋,围绕在他们身旁,仿佛要掩住这娇羞的雪中□□。
天地间静止,只余二人卟通卟通的心跳。挨着她冰凉的小脸,他的心却烧的火热。眼里,是她娇俏的面容,鼻中,是她独特的芬芳。
他终于忍耐不住,将自己的唇轻轻的贴上了她的面颊。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继续探索,终于,滑到了她的粉唇上。
锦瑟本能的挣扎被他轻易化解,她惊的闭上眼睛,呼吸间全是阳刚的气息。天地混沌,只余他唇上越来越热的温度,那略带粗糙的触感,让她轻颤着、晕眩着。。。
望着她蝉翼般轻扇的睫毛,感受到她生涩的回应,棠熠略微用劲,启开了她的小口,直接汲取她口中的芬芳。
“啊”,她想发出一声惊叫,却被他趁机探的更深,这是怎样羞人的缠绵呀。锦瑟浑身都软软的,被他托着,她也抓住了他的衣襟,就像是在遨游大海中,又怕溺水,攀住了一根浮木。。。
终于,树枝上的一块积雪落在了俩人的额头,冰凉的感觉惊醒了昏眩中的情侣。锦瑟慌乱的与棠熠拉开距离,然后道:“太晚了,王爷还是回屋休息吧。”
棠熠看她像受惊的兔子般跑向屋内,微笑的看着天边的一抹亮色,太晚了?曙光已初露。感受着唇上她的气息,他心满意足的踱出了小院,这个夜,真是做了一场美梦呀!
晋王一大早便在大堂处理军务,一夜未眠,他却反而神采奕奕。刚坐定,萧离送上来一卷密函,棠熠展开,看后闭目沉思半刻,将卷递给萧离:“你怎么看?”
萧离接过一看,居然是西北的消息,凌文成与尚勇已经击败王成,收服了其他几部,坐阵潼安,邀晋王与他们一起举事,反对已经登基的南王棠烁。
萧离叹道:“没想到凌相没有与南王合流,而做了这样的选择。”棠熠轻敲案几:“凌相此人,精明的很。他不放着国丈不当,不知打得什么主意。”
“末将是想,他知南王并不得人心,篡位所得,也难以长久稳固吧。”“我想还应该与他和尚勇的姻亲有关,不过他肯冒这样大的险,倒实是出人意料。”棠熠道。
“眼下,毕竟是敌强我弱,如果能与他们合作,对付叛乱,应该更有胜算。此次送函的是尚青云,所以王爷还是先见见他再说吧。”萧离道。“哦?不管如何,这总算是好事,一切待见过来使再说,你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