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如此情景,仿佛刹那间凝住了时间的进退,天地间除了站在纷飞的柳絮中的少年,其他一切仿佛都已不在……而那沐浴在飞花柳絮之中的少年,美得如同梦幻,丝毫不见平日里的棱角。
“你,真的很适合扮作男装。”慕琅轩感叹道。
他走近少年,取下沾在少年长发上的一小朵柳絮,放在唇边然后吹开。
看着漫天的柳絮,他忽然念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义父好才情。”少年放下萧,恭敬地欠了欠身。
慕琅轩摇头自嘲道:“是东晋才女谢道韫的词罢了,与我才情又有何干。
倒是你,今日怎会突然有心情吹萧了?”
“回义父,孩儿只是心结难解,有些抑郁罢了。”
“既是心结难解,那必定是心病了。
自古‘心病自有心药医’,不知花语的心病需要什么药做药引呢?”
花语抬头看他,眼里的感情被抹得一干二净。
她从不把心事写在脸上,她的脸更像是一张面具,彻底隔绝了所有的情感。
这也就是为什么,七年来她从不将自己的任何感情施舍给别人,包括同情、亲情,还有所谓的爱情。
下人们常常议论她说她是明涧山庄里最冷血、最无情的人。
“义父是否可以告诉孩儿你究竟在计划着什么?”
如果告诉她眼前之人没有任何计划,花语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虽然跟在慕琅轩身边不长,但七年的时间足够对一个老奸巨滑的狐狸作出判断了——这家伙绝不像他的江湖名号那般清澈,他的城府极深,深得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的棋将如何移动。
起码,花语看不透。
见花语如此问道,慕琅轩有些许的吃惊,但并未在他好看的脸上表露出来:“原来花语的心结便是这啊。
为父可以替你解了这心结。”
“还请义父赐教!”
慕琅轩笑意愈见浓郁:“我要成为这个武林的至尊。”
“义父想要成为武林盟主?”
“我的孩儿是不是太笨了?你难道不知道武林盟主每四年都会再选的吗?”见花语脸色微变,慕琅轩笑得越发开心,“我只想要成为江湖帝王、武林至尊。
成为谁也无法超越的武林至尊。
所以,我要那本《镜氏花容》!”
尽管知道他绝非善类,却未曾料到他竟有如此大的野心和抱负。
花语忽就觉得自己不认识慕琅轩了,尽管他是自己喊了七年“义父”的人。
花语记得,就在七年前,她仰着头与他对视,对他说:“我会替你卖命,为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即使是绝世武学圣典,我也为你拿到。”这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慕琅轩含笑看着她,心里清楚身前的少女在想些什么。
然后不过半会儿时间,慕琅轩便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
“花语自当为义父收齐全部的《镜氏花容》。”
既然她欠他一条性命,那么她就把整个武林都送给他。
这既是他们之间的交易,也是她的心愿。
人道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两地是净出美人,随便在街上一转悠,准能碰上几位美人。
这几日,苏州太湖边上,据说来了位美人,绝对的国色天香,引得一众富家子弟连日来在太湖边上流连往返。
太湖边上有座司马府,府内到处都是草药。
苏州百姓都说,上天福泽将那悬壶济世不收百姓半分钱的司马府安在了苏州。
这司马府,便是司马长云的家。
这几日,司马府周围的百姓都说里头的小主子正闹着脾气。
自从几天前司马家的公子,人称“玉面菩萨”的司马长云带着位长相阴柔分辨不出男女的美人从梅里坞回来后,司马府便天天闹腾着。
前天那美人游湖回府后,司马公子更是发了好大一通爆脾气,发脾气欺负人的后果便是——司马公子被司马家的老太爷很不遭人同情地罚跪了板子另外又多打了二十板的屁股。
“长云,你的伤……没事吧?”玉无笙拿着瓶老太爷给的金创药轻着脚步走进司马长云的厢房。
那个挨了板子还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的司马长云正趴在床上生闷气,对于玉无笙的探望不加丝毫理会。
“长云,我知道你冲我发脾气是为我好……”
“你知道那还一个人跑去梅里坞?我不是让你待在苏州等我回来吗?你又不是不清楚自己不会武功,就算易容成我的样子不会有人伤了你,但万一碰到目不识丁根本不知道‘玉面菩萨’的恶人呢?”司马长云一抬头,便又是冲着玉无笙一阵急吼。
刚吼完,从屋外蹿进了个白眉老头照着司马长云的脑门子便是一拍。
拍完老头立马走人,顺手关门的时候吼了句:“长云你这混小子,再对玉公子吼一下我就让你在祖宗牌位前再跪上一夜!”
玉无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床上的司马长云,急得不知所云:“长云,我保证下回不再一个人冒险了……其实这次一点也不冒险,一路上都有明涧山庄的人照……长云,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发烧了,我去找老太爷他们……”
一把拽住某人的衣袖,司马长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下次不要让我听到‘明涧山庄’这四个字,那个慕琅轩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慕琅轩他的野心很大……”
“知道以后就少跟他接触!”
玉无笙几次伸手想要看看司马长云的伤都半路退回来。
想起昨夜老太爷让老爷狠狠教训了顿司马长云赏了他二十大板的样子,玉无笙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不是说司马家数代从医实乃医药世家,怎么他看到的都是刽子手式的人物?
“长云,老太爷他们这几日是不是肝火旺盛,最近心情好像一直不太好。”
“那个九十有余的白眉老头才不会肝火旺盛呢!”司马长云哼了声道,“说起来不过是我去梅里坞前跟他们说了件事罢了,至于嘛!”
玉无笙问道:“你说了什么事让老太爷大动肝火?”
“也没什么,就是跟他们说我想同你成亲。”
“哦。”等一下!玉无笙忽然反应过来,脸“唰”得就红了,“长云,你说……你说什么?你要同我成……亲,我可是男的?”
某人点头。
“为什么是我?”玉无笙又问。
他差点拿不住手里的金创药。
司马长云大怒:“废话,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说着作势吻上玉无笙。
“那,是你娶我,还是我娶你?”
“怎么着,想跟我抢主动权?无笙,你笑什么!我这是难得主动追求别人好不好,以前都是人家姑娘倒贴给我的!”
玉无笙看着司马长云又气又痛的样子笑得直掉眼泪。
他突然想起在武林大会的时候花语的一句话“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花语不想将公子也牵连进来”。
见玉无笙突然失了笑,司马长云赶忙问道:“无笙,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花语的一句话,是说你的。”
“什么话?”那个慕琅轩身边的少年会说他什么话?反正一定不是好话!
“她对我说,‘他是喜欢你的,不然不会如此担心你独身一人来梅里坞是否安全。
也许,他只是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等哪天失去了你,他定会后悔’。”
花语,让你留在明涧公子身边对你真的好吗?
第三话. 女儿心事谁能了
黑屋五年来第一次有光从门口照进。
里头浓郁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光照下,满屋的灰尘翩然起舞。
缚棱抬起头,迎着光,他只看见一个纤长的身影站在门口,摇一把扇子,像是个翩翩佳公子。
一只老鼠不知从何处蹿出迎着光便要往外跑。
缚棱低下头一声冷笑,他知道下一步就是碎尸万段,一只老鼠的碎尸万段。
果不其然,那老鼠极其凄厉地“吱”了一声,然后便没了声响。
但黑屋内却弥漫起血的腥 味。
而后,那位佳公子在门口懒洋洋地开了口:“没想到这五年来‘八公子’之一的‘病公子’竟学到了这份心境,真是难得。”
缚棱抬头,看着那公子逆着光由远及近地走来。
他冷眼看着,扯出一丝笑来:“拜你所赐。”
慕琅轩笑着,瞳孔映射着妖魅的光泽,他的笑显得分外慵散,还有——冷血。
山庄里的下人都只当他们的小公子是冷血无情的主,只怕他们从未想过,真正冷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随性的公子慕——琅——轩。
“‘病公子’是当真如江湖传闻所言是个少言寡语的主儿,还是说你只对我那义子袒露心扉?”
“你说什么?”
“公子不必用此等眼神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不用怀疑她,是我派人在周围监视她罢了,所以我才会知道你和花语所有的事。”
他从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那个跟在他身边七年的孩子他也一样不曾真正给过她信任。
所 以,这些年来他总是派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监视?即便是他收养了七年之久的花语,他也派人在左右监视?缚棱想着忽然大笑。
“公子笑什么?”
“笑你的行为!你以为花语她会不知道你派人监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