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你偷走的那一份《镜氏花容》原本是藏在我异母姐姐镜花容的房里,那日你如饿狼般闯入她的闺房竟是如此的禽兽不如做出那般犯戒的恶事来!花容她……花容她当年不过才刚满十岁啊!”说话间,花语宛然化身为一头愤怒的狮子咆哮着剑剑刺向空鸣和尚的死穴。
空鸣和尚一招“少林拳”袭向花语左肋,却见她身体柔软宛若长蛇,身体轻轻向后一倾,以剑指地,长腿前踢正中空鸣和尚的脸。
她握剑一斩,剑锋只是划过和尚的肩膀,袈裟的一只衣袖连带脖子上的佛珠一起被斩断。
有人惊叫地指出说空鸣和尚中了镜花语一剑。
再来,花语一个金鸡独立竟稳稳地立在了和尚受伤的肩上。
和尚反击,暴怒中使出了《镜氏花容》上的一招“空穴来风”。
但毕竟学的不是完整的最高圣典,花语一眼便看穿了那一招“空穴来风”中的错误,弹指间将手中的剑送进了和尚的胸膛。
“喀嚓”一声,带血的长剑刺穿了肋骨,也刺穿了恶人的心脏。
“镜……花语,你……永远也别想得到……得到《镜氏花容》……”
空鸣和尚“扑通”一上倒在了地上,彻底咽了气。
花语冷眼看着他,胸膛内突然升起一团腥热的味道,一时忍不住她竟喷出一口血来。
血虽不多但染上了她未沾半点尘土的白衣。
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随手抹掉那些殷红。
花语半身蹲下拔出贯穿空鸣和尚前胸后背的剑,未凝滞的血带着腥臭喷涌而出,花语没有躲闪,那些血染红了她的半张脸。
当她再度站起身来时,她细长柔滑的长发被风吹乱,染红的白衣猎猎飘动,手里的长剑滴着血。
如同阿修罗王一般的模样,再次震煞了众人。
忽然,有一只大隼从天空中俯冲下来,利爪猛地抓住空鸣和尚的后背。
然后,众目之下,那大隼连皮带肉地从尸体上撕下了一大张牛皮纸。
没有人明白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当那只大隼很乖驯地停在一个人手臂上时,众人惊呆了,一下子便明白过来。
在擂台正对面的屋顶上站着一个男人。
黑色的半边面具戴在脸上,未遮的脸上露出一只浅碧色的眼睛,修长的身材,紧抿的薄唇,冷冽如寒星的眼神,他的衣袂在风中肆无忌惮地飞扬。
他的出现就像是所有人的一场噩梦,不会有人想不起他的名字——“八公子”之一的“黑面罗刹”貊犰。
人群中有人的眼骤然亮起。
“这牛皮纸看来便是你要找的《镜氏花容》了。”貊犰摆弄着手里血淋淋的牛皮纸,用一种无波无澜的声音说着。
他并不是对这绝世武学不感兴趣,他只是觉得那白衣少年对他更具有吸引力。
那种眼神,就像是从地狱的最低层走出的恶魔。
同他相似的眼神,他终于找到了。
慕琅轩抬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没有一丝温度:“好久不见,貊犰貊公子。”
“的确是有很久没再见过面了,”貊犰回看他,也还以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怕是从你收养了这个义子起,你便再没离开过,明涧山庄了吧。”
“那倒不是。
至少五年前我还出了趟山庄,不然我又怎么会把‘病公子’留在庄内好生休养呢?”慕琅轩摆弄出一枚带着长长流苏的玉佩,上面清楚地刻着一个“缚”字——“病公子”缚棱。
貊犰的眼危险地眯起:“他果然被你囚禁了。”
“貊公子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慕琅轩笑着收回玉佩,眼里带着讥讽,“在下只是请缚公子在明涧山庄小住一段日子罢了,又何来‘囚禁’一说。”
“若不是囚禁又为何他一住便是五年?”
慕琅轩这一回收起了他脸上的笑:“你想救他吗?”
“当然。”
“那好,我要你半个月之后来明涧山庄拿你手上的《镜氏花容》换走‘病公子’缚棱!”
此话一出便遭来了一阵非议。
玉无笙失神地盯着花语骤然握紧的拳头,无法相信慕琅轩竟也会想要争夺《镜氏花容》。
慕琅轩的那一句话,忽然就让众人想起了当初武林前辈对他的评价——“‘明涧公子’ 性未定,习自家功夫,密不外传,品性纯良,若向善则江湖太平,不然实乃武林大患。”
这《镜氏花容》虽说是武学最高圣典,自上古时代便流传至今,但每有《镜氏花容》出现江湖,武林之中便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更有甚者会颠覆整个中原。
当那时,便不仅仅是生灵涂炭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貊犰思量了会儿,说道:“好!半个月之后,我会亲自到明涧山庄用这份《镜氏花容》换回缚棱!”
说完,他转身要走。
肩膀上的大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
貊犰回头,只见一支箭径直向他的脸飞来。
来不及出手,那箭已经射碎了他遮挡半边脸的面具。
就在他那一边的脸上,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字——“鬼”。
貊犰凝神望去,看到的竟是那个如阿修罗王一般的少年举着弓,弓弦仿佛还在为方才那一箭触动。
少年的唇边没有一丝笑意,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感情,就连愤怒也没有,仅仅只是在以一个猎手捕杀猎物的姿态站立着。
仿佛是天与地之间的漫长凝视,貊犰玩味地笑着消失。
那少年果然与他是相似的。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青色的身影随着“鬼面罗刹”的消失也不见了。
“轩辕十八年武林大会,花语怒杀空鸣,为其异母姐姐镜花容报凌辱之仇。
后,‘黑面罗刹’夺《镜氏花容》,与明涧公子商定,于半月后在明涧山庄再会,以《镜氏花容》换自五年前囚于明涧山庄的‘病公子’。”
——————————《江湖志?武林大会》
第三话. 女儿心事谁能了
阴暗潮湿的黑屋里,青年倚在墙边休憩。
他一身的绝学都被人封了,关在这黑屋里不能练功就只有休息了。
外边已是天黑。
月色朦胧地笼罩着他的全身,半明半暗,他身上流转着的淡然、颓废和骄傲在月光下表露无疑。
他在担心一个人,说不出为什么,只是在担心那个人。
“我……杀了人。”
他听到声音猛然抬头,视线对上黑屋上边的窗子,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半脸是血的少年。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是空鸣和尚的。
我杀了他。”花语说着坐下,刚好可以让他透过窗子看到整个人。
“武林大会那天他就被我杀了。
这件血衣我一直不舍得扔。
那个恶人终于被我给杀了,花容她也该瞑目了。”花语垂下了头,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她冰冷的面容有了一些柔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她眼角流下来。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回在自己眼前表露出柔弱和无助了。
在他面前的镜花语似乎永远也不是下人口中那一位武艺高强但为人冷傲的明涧山庄小公子,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一个卸去所有伪装后独自舔噬伤口的少女。
“你已经为她报仇了,你应开心才是,为何要哭?”
“缚棱,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是很讨厌花容的。”
黑屋中的青年猛然抬头,对她的话表现出了震惊。
花语笑着看他脸上不出所料的表情,不再言语。
她以前是很讨厌花容,尽管作为水镜山庄里除了娘亲以外唯一待自己好的人,她对这个水镜山庄嫡出的大小姐也没太多好感。
只因为她是令人不齿的庶出的孩子,她的娘亲不是镜氏一族的人。
而且,她的娘居然到死都没有得到镜无空应允的名分。
“可你还是帮她报了仇。”如他所想,这个少女不会被自己的个人感情蒙蔽掉心智,她和慕琅轩一样,都是利益高于一切的人。
“花容死的时候,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我。
她知道我躲着看空鸣和尚凌辱她,她在向我求救……但我没有给她希望。
我还不想死,所以我不能就她……我这些年来一直想要找出杀人凶手,一方面是为了替花容他们报仇,另一方面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愧对我,愧对我娘!”
慕琅轩难得早起,由着侍女们为他穿衣束发后,他慵散地问了句:“小公子可已经起了吗?”
“回公子的话,小公子半个时辰前便起了,现在该在院子里做早课。”
“早课?他不用去校场吗?”慕琅轩整了整自己的发冠。
侍女回道:“公子莫不是忘了,今日下边的人都放假一天不用上校场操练,所以小公子起了后便去做早课了。”明涧山庄的规矩:每月十五除各房的侍女外,其他下人皆可告假一日。
所以也难怪花语会独自去做早课了。
屋外,有清亮悠长的萧声响起。
慕琅轩听得出,那是花语在吹萧。
他出了屋子,直接向院子走去。
越接近院子,萧声便越清扬。
绕过院子里的池塘、假山,慕琅轩看见花语站在树下吹萧。
此时,正值草长莺飞的春季,柳絮飞花。
漫天柳絮飞扬,每一小朵似乎都是别样的轻柔。
树下白衣飘扬的少年郎凝神吹萧,柳絮擦过他的脸庞、手臂、唇角,风吹散开他飘逸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