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慕琅轩轻轻开口，眼里有些戏谑的神色。

听他这么说，坐在其左右的两位姑娘也注意到了司马长云。

“怕是慕公子误会了，”司马长云放下窗帘道，“在下只是觉得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像敬小公子这样的男儿为什么会是慕公子你的义子。

看小公子的年龄不过是女子及笈的年纪，慕公子也才弱冠有余。”

慕琅轩风雅一笑，眼睛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看向花语：“七年前他八岁，父母双亡，家里也没了其他人，孤苦无依被人卖到翠香楼，在下恰巧遇见他遭受鞭笞，便花重金把他买下。

留在身边收为义子。”

若是如此也难为一个孩子会生成这般脾性。

司马长云不禁叹息。

月圆之夜。

打更人已收了梆子回家休息。

万籁静寂无声。

司马长云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葡萄藤下饮酒，身上泛着寒意。

“司马公子，独酌伤身。”

司马长云回过头去，只见花语静静站在不远处，看不清脸。

待他走近，那月圆之夜的皎洁 光芒静默地洒在他的身上，原本就如软玉一般的脸在此刻更添了一丝柔情——像是个女子一般。

“这么晚了，为何敬小公子还未睡？”

“那司马公子又是为何独坐在这饮酒赏月呢？”

司马长云没有说话。

花语忽然走到他跟前很恭敬地向他鞠了个躬。

“敬小公子这是做什么？”

花语不着痕迹地避过司马长云伸来扶他的手，语气淡漠：“镜某只是在这替义父向你赔个不是。

白天我义父在未征求司马公子意见情况下擅自带你进了青楼，实在抱歉。”

“敬小公子不必如此。”

“为何？”花语直起身，定定地看向司马长云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略带青碧色的藏不住东西，仿佛所有心事都会让人一眼看穿，“镜某虽刚涉足江湖，但长久听义父耳语也已知公子是不喜亲近女色的不是吗，‘观音手’玉无笙玉公子。”

知道被人拆穿了真实身份，玉无笙也不好再继续假扮下去，只好伸手抚上脸颊耳际处，完整地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那是一张温和的脸，似水般柔媚，没有司马长云的卓然、慕琅轩的绝美，他的容貌更胜似传说中的仙子，让人丝毫不敢亵渎。

他看向花语，有些惊讶于他的平静。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看清他的样貌之后还能如此平静。

当年司马长云也都是大吃一惊的。

“公子是从何得知在下不是‘玉面菩萨’的？”

“公子的确有一双‘观音手’，易容之术当真是巧夺天工。

但脾性和动作、神态不同，是模仿不来的。

在下先前也并不知道司马长云是玉公子你假扮的，若不是义父带你去了青楼让我见到你回避姑娘的窘迫模样，我定猜不出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玉无笙笑道，“想必明涧公子早就猜到我不是司马长云了。

那姑娘呢？姑娘又是为何做这般假凤虚凰的事？”

花语料定自己的身份到了梅里坞后定会被揭穿。

更何况在她得知“司马长云”其实是“观音手”玉无笙后便更加笃定了。

所以，面对玉无笙突然称呼她“姑娘”丝毫不感到惊讶。

见花语不说话，玉无笙又说：“真如明涧公子所说，敬姑娘双亲俱亡已无亲人，所以才会留在他身边的吗？”

“玉公子知道的倒也不少。”

“是。

但我仍有一事不明白。

姑娘为什么为他做这么多，甚至入这江湖？”

花语漠然地回过身去准备回屋休息，并不想说些什么。

玉无笙看着她逐渐走远，又道：“姑娘，玉某不知是有何原因你要如此，但玉某希望姑娘能考虑清楚—— 一入江湖深似海啊！”

那远去的背影不见停顿。

她又何尝不知一入江湖深私海，但她自七年前跟着慕琅轩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入江湖深似海。

深的又何止是江湖，还有她的心。

“轩辕十八年，花语随‘明涧公子’初出江湖，携长孙宣、纤云弄巧五人至梅里坞。

花语遇‘观音手’玉无笙，被其识破真身。

玉无笙劝其曰：‘一入江湖深似海。

’其无回应。

至此，玉无笙所语流传江湖。”

————————《江湖志?镜氏花语传》

第二话. 谁道女儿不弄枪

武林大会召开的那一日，梅里坞里热闹非凡。

务农的不下地了；开店的休业半天了；赌房的下重注了；卖笑的全一窝蜂往男人堆里跑了……往大街上一站，你来我往一大群人赶路赶得不亦乐乎。

慕琅轩穿着一身青色的云锦长衫走在路中央。

两边跟着那对双生姐妹，而花语和玉无笙尾随其后，长孙宣最后。

这一行六人，若不是看最后的长孙宣，绝对是一幅“仙子凌世图”。

只见前头的三人，男的绝美，女的娇媚，其后的两位翩翩公子又都是清俊才人，过路者人皆顿足。

有人在一旁念叨：“又是美男子，这武林大会怎么搞得跟青楼选花魁似的来了这么多美人？”

“看来，长云他们其他几位公子都有来梅里坞了。”玉无笙笑道，抬头看向身前的慕琅轩时眼里多了些敬佩，“有五年不曾过问江湖事的明涧公子，如今一出江湖便引得众人如此劳师动众实在难得。”

“玉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慕琅轩笑着走到了大会门口。

守门的四个护卫初见来人一时间失了反应，只觉得眼前这一行人亮得晃眼。

等看清他们手上空无一物根本就没有大会邀请函时，立马摆出架势：“几位有邀请函吗？”

“没有。”

“那请几位离开，武林大会不招待闲杂人等。”

花语接受到慕琅轩递过来的眼神，脚下一顿，人影已至门前，一手扼住了其中一人的喉咙。

一群围观者吓得不敢喘息。

慕琅轩笑着，纤云弄巧也笑着，玉无笙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慕琅轩并未指示下一步行动，只是冲着纤云弄巧点了点头。

纤云弄巧二人齐齐上前，朗声道：“明涧山庄庄主，‘明涧公子’慕琅轩拜见武林盟主。”

“明涧公子”四字刚一脱口便在围观者中炸开了锅。

毕竟有五年的时间“明涧公子“仿佛在江湖中沉寂了一般，谁也探听不得他的任何消息。

只是有传闻说他收养了一个义子，正全力教授他武功。

如今一看，想必那扼住护卫喉咙面目清俊的少年人便是“明涧公子”的义子了。

当武林盟主钱童姗姗来迟时，受威胁的这个护卫差点便要断气。

庆幸的是，花语及时放开了他。

钱童是三年前刚当上武林盟主的，此前他只见过明涧公子一面。

那时的明涧公子不过才十五岁左右，还是个翩翩美少年。

如今一晃过去了七年，眼前的明涧公子褪去了当年仅剩的一点稚气，越发的显得稳重，但他的似笑非笑让人没来由的觉得压力好重。

“原来是明涧公子，钱某怠慢了。

公子一行人无须邀请函便可入内。

只是钱某不知公子身边的这些人是……”

见钱童不住地打量花语他们，慕琅轩低笑着为他介绍：“这两位是我的内侍丫头，纤云弄巧。

这位是长孙宣，明涧山庄的管事。

而在钱盟主身旁的便是我的义子。

至于这一位嘛……”慕琅轩看向走出门的某人道，“却是先前在路上认识的，据说是‘玉面菩萨’司马公子的好友‘观音手’玉无笙玉公子。”

玉无笙顺着慕琅轩笑意正浓的视线看去，不由吸了口凉气——司马长云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握着剑柄的手指已经指骨泛白了。

他果然还是生气了。

“你不会武功怎么可以一个人跑到梅里坞来，梅兰呢，你要出门怎么不带着她？”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咆哮着走到玉无笙的面前，司马长云愠怒着脸略低下头注视着他。

那说话的语气，责备中带了不少的担忧，就像是在爱人说话。

围观的人有一瞬间完全不解：难道，江湖传闻说司马长云同玉无笙是断袖的事是真的？

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

抓着玉无笙手的手上，突兀地出现了第三只手。

司马长云定睛一看，却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并不理睬他的存在，淡漠地从他手上带走了玉无笙。

“原以为姑娘真的是不知人心冷暖，但见姑娘方才带玉某离开那窘迫之地，玉某相信姑娘还是懂得的。”任由花语拉着手走着，玉无笙看着跟前这个只肯给他背影的少年说着。

然后他如愿地看到少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自己。

花语看着他，眼里似乎依旧同往常一样无波无澜，就像一潭死水，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激起了玉无笙心中的涟漪：“你喜欢他？”

玉无笙一愣，明白那个“他”是谁后点了点头：“是。”

“他喜欢你？”

“或许喜欢，”玉无笙苦笑着摇头，“亦或许只当我是他的好兄弟。”

"他喜欢你。”

这一回，疑问换成了肯定。

花语松开一直紧紧相握的手，垂下眼帘：“他是喜欢你的，不然不会如此担心你独身一人来梅里坞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