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生日和蛋糕（1 / 1）
“暖暖，学校里有活动，这个周末我就不回来了，上次……就是去游乐场的事，你和程缘一起去好不好？”听着电话那头以续的声音平和如常，绵延的心却不住的往下沉去。
“可是……”绵延急切地开口，“哥哥，这个星期天是……说好了的。”
“就先这样，下周哥哥回来，保证带一件暖暖一直想要的礼物回来。”以续低笑出声，显然在话筒的那头也感受的到绵延的消沉。
“哦……好，哥哥，再见。”绵延缓缓挂好电话，刚接起时因为听到哥哥声音而升腾出的浅浅喜悦，已化作苦涩的笑意：我想要的东西？这么些年，我一直想要的，不曾改变的，只是哥哥你……
以前，哥哥是不会这样的，绵延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来越小心眼了呢。明知道哥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才会不回来，可内心却忍不住泛起阵阵酸楚。
这个星期天，是以续哥哥的生日。这次，哥哥不和绵延一起过生日了，原来长大了，任何诺言都变得脆弱。
而她终究是傻，至今还清楚地记着哥哥当初的承诺。
“呜……”第一次知道哥哥生日是哪天，当天晚上，绵延吵着闹着要吃蛋糕。
“陈绵延，哥哥他说不喜欢吃蛋糕，所以就没有买，又不是你过生日，不要任性。”封柌被女儿闹的头大，摇头也拿她没办法，只能侧头责怪自己老公，“不是让你买个回来，以续说不喜欢，你就不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问他要什么，他从来都说不要的。”
“他真的不喜欢吃蛋糕啊，平时就不怎么吃。”陈玮委屈地解释，“不是买了他喜欢的……”
“爸爸坏蛋，虐待哥哥，我要告你。”绵延哭花了脸，双手叉腰指责着，抽噎着喘气。
“以续啊，你倒是说句公道话，看她们母女两个就知道冤枉我。”陈玮忙拉过以续当挡箭牌。
“我真的不喜欢，暖暖，不可以胡闹，你这么哭着给哥哥过生日，哥哥一点都不高兴。”以续抽出几张纸巾熟练地给绵延抹干了眼泪。
晚饭自然吃得不高兴，饭后以续没有像以往那样拉着绵延去做作业，而是进了自己的房间自顾自地埋头写着。绵延故意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响，以为这样哥哥一定会过来管她的，可是这天，哥哥一点反应都没有。
抬头向父母求助，那两个人却悠哉哉地坐着，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早摸透了绵延的弱点，既不怕爸爸瞪她，也不怕妈妈啰嗦，唯一的弱点就是陆以续了。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自从以续来了，立刻就地位不保了。以续从来也不生气，只要皱皱眉，不去理绵延，绵延就耷拉着脑袋没了脾气。
这不，电视只看了不到十分钟，绵延就坐不住了，迅速按了关闭键，拿起自己的作业本钻到了以续的房里。
“哥哥……”上前扯了扯哥哥的衣袖，一脸讨好，“暖暖不会。”
以续接过看了看，平板地解答了一遍，自始自终都不曾抬头看她一眼。
“哥哥，这么生闷气对身体不好。”绵延连忙把自己平时坐的位子搬到一边，又向以续的身边靠了靠，继续扯衣服，“你骂暖暖好了，是暖暖不好。”
“暖暖，你明明也知道哥哥不喜欢吃蛋糕的，为什么要胡闹？”以续叹气，叔叔阿姨都说他对付暖暖最有一套，其实哪里招架的了，这丫头只要几个小动作，他的伪装就露了马脚。
绵延见哥哥搭理自己了，脸上的凝重立时烟消云散，转而笑意浅浅，没错，她就是吃定了哥哥的心软。但很快，晴转多云，又皱眉苦了脸，“哥哥，暖暖其实很可怜。”
以续挑眉，想不出这家里的公主宝贝哪里会可怜。
“暖暖自己过生日的时候都不敢胡闹的，就是那天吃的蛋糕都不好吃，苦兮兮的。”绵延微嘟起嘴，愁眉不展，“爸爸妈妈不说，暖暖也知道，其实每次给暖暖过生日，他们都很不开心，因为那天是陈淼叔叔的……”
“暖暖……”绵延的声音越发的低，以续已经听不清，但那两个字，又何需再挑明？“暖暖，你喜欢陈淼叔叔吗？”
“嗯。”绵延点头，丝毫没有犹豫，“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每次去扫墓的时候，看着相片我就想，要是叔叔还在，一定会和爸爸一样疼暖暖的。”
“为什么？暖暖不觉得，那是个阴影，很可怕吗？”以续不解，毕竟那个人，几乎成了家里的阴雨，是化不去的哀愁。
“不会啊，叔叔虽然死了，还是叔叔啊，又不是鬼。”绵延笑了，拍拍以续的肩安慰，“而且叔叔长得那么好看，看着很舒服，一点也不吓人啊，当初暖暖见了哥哥，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哦。”
几乎只是一眼，就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一定也会像爸爸一样疼自己的。
“绵延，下次我过生日，一定给你买个生日蛋糕好不好？”以续苦笑，自己真的像那个人吗？连当时那么小的暖暖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感触。
“好，以后哥哥的生日就是暖暖的生日，哥哥不可以忘记，一定要陪暖暖一起过哟。”暖暖笑眼弯弯，眼神越发灵动，“那样，暖暖的生日只要用来纪念就可以了，不用庆祝也无所谓。”
他们当初拉过勾的，可是终究，那只是小孩子的举动，原来哥哥生日那天的蛋糕，也可以是苦的……
这天，绵延独自来到了游乐场，这次来，本来是因为有特别的庆祝活动，而此刻周围的一片嘈杂许是欢腾，在绵延听来，却只是刺耳的疼痛。伸手取下颈上的项链，放到眼前，轻轻用指腹推动着，与远处的大型摩天轮一起，有些东西，在旋转中留失。
绵延试图将动作做到更为轻柔，比对着，小心翼翼着，然而节奏终究不会一致。
远处庞大的摩天轮终究悠悠而迟缓，而手里的吊坠却灵动得无措。
渐渐，视线变得模糊：哥哥，时光溜走了，可是我们究竟是谁快了？谁慢了？我不知道。不知道如何才能再和你同时转动下去。
有人在拥挤中不慎撞到了绵延的手臂，指尖一松，项链瞬间掉落，绵延的心头一紧，忙蹲下身去寻找。
还好，很快发现项链就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但刚要伸手，却见一只脚就这么要踩了上去，她本能地推了一把，高喊了声，“不要。”
项链安然握在掌心，却伴着一阵不算小的声响，脚的主人，被绵延推倒在了地上。
“对……对不起。”绵延有些心慌，看着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看自己，忍不住叹息，怎么又闯祸了，偏偏这次，哥哥决计是不能帮自己解围了。
“为什么推我？”那人低着头，一定摔的不轻，但他声线透出的仅仅只有冷静，并不是愤怒，却听得绵延心中发颤。
“你差点踩到了我的项链。”绵延解释，虽然这里理由显然牵强。
“我没有错，我看不见，那是你的责任。”那人果断的回应，抬起头来，理直气壮的语调。
“我知道你没注意，可是……”绵延皱眉，想这人想必是要纠缠下去，她又岂会如此就被吓住了，抬眸正视他，却忽然消了音。
眼前的人看起来应该比哥哥大不了几岁吧，嘴角微扬，以这样的姿势倒在地上，却丝毫不见局促，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笑着。他的五官很清朗，精致，绵延这才觉得，原来漂亮也可以是宛如利刃划过般深刻，寒凉。
但真正冻住绵延视线的，不是他的笑，也不是他的容貌，而是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神采，所有的感情似乎都冻成了冰，凝结在那里，虽美，却只让她觉得凉透心底。
“陈小姐，您没事吧？这里交给我们解决好了。”工作人员赶了过来，这里是姨父开的，从小玩到大，自然大多工作人员都是认识她的，也都习惯了，给她和程缘这对闯祸搭档收拾残局。
“陈……小姐？”那人的表情起了些变化，忽而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悠然从容，带着些许玩味。他缓缓伸出了手，也没有看向绵延，伴着低沉而自然的嗓音开口，“如你所见，我是个瞎子，所以……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