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绵羊抱枕和杏仁壳（1 / 1）
“喜欢上了一个人，是不是就注定会变得卑微？”绵延苦笑，又抽了张纸巾用力抹掉眼泪，“我不要，我不要……”
“暖暖啊，妈妈当初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着，千万别太喜欢上什么人才好。”封柌叹气，目光并没有停在绵延的身上，而笑意中多了几分怜惜之色，“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都来不及考虑后不后悔，妈妈，哥哥他不喜欢我。”绵延委屈地抱怨，看着电视机的画面闪动继而皱眉愤愤地说，“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为什么要做的那么好，这样的话，眼光就会变得挑剔，除了最好的那个，再看不见其他人。
“你怎么知道以续他没有想法呢？说不定等以后……”封柌在心里嘀咕，就是，要是不喜欢，何必对暖暖这么好？这些年以续对暖暖的好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水到渠成的事，会有所阻碍。
“妈妈，其实我喜欢哥哥的程度不是很深，像我这么懒得人，是没有耐心在无望中等下去的，更不会放下尊严单方面的期盼下去。”绵延抬头，眼中掩去一片凄然，牵动嘴角，努力微笑，“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心血来潮想想的，过段时间，说不定我自己的会忘记的。”
一定不是很深的喜欢，当断则断，洒脱无忧的才该是陈绵延啊。绵延想着，却又嗤嗤笑了，偏偏她叫陈绵延，不叫陈果断什么的。坏就坏在当年吃了太多哥哥买的糖藕，藕断丝连至今，还是牵扯不断。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哥哥的房间，空旷，因为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拥挤，却充斥满了那人的点滴气息。
哥哥的衣服平时是挂在靠右边的衣架上，哥哥总喜欢把水杯放在右上角，哥哥喜欢把被子四四方方的折起来，哥哥要是不舒服了，喜欢用她的绵羊靠枕……
绵延靠坐在床边，过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拉过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用力嗅了嗅，没有多少哥哥那样薄荷的味道。想起了哥哥总喜欢靠着的绵羊抱枕，立刻四下摸索起来，一片平坦，没有那个绵软的东西，幽幽叹气，“哥哥不稀罕暖暖了，连只臭抱枕关键的时候也藏了起来欺负我。”
郁闷着，紧裹着以续的被子，改去找周公抱怨。
以续收拾妥当，小心爬到的上铺，拉开被子，忽而嘴角有了抹稚气的微笑，心中窃喜着现在都是上面床铺，下面书桌，这样的话，他在床上放一个抱枕应该不容易引起其他室友的注意吧。
临出门的时候，最终还是决定把这小东西一起带了出来。绵羊抱枕，绵羊，绵延……
在被子下把抱枕拥个满怀，忍不住怜惜地拍了拍羊脑袋，心中默默想着：暖暖，今天都把你惹哭了，现在该不会还躲在被子里继续哭鼻子吧？
想到这里，心口处传来的一阵抽痛让他皱眉，习惯地把抱枕往胸前扣得更紧了些，轻轻吸气，但心脏却好像越来越不听使唤了，跳动的声音肆意变响，发作起来也没了规律可寻。抓着抱枕的手指越发用力，每年的检查都是一样的结果，只是叮嘱他要注意这个，不可以那样。
他心里清楚，已经动过手术了，最好的治疗结果不过是维持现状，可是现状究竟怎样呢？随着年龄的增长，心脏的负担明显加重了，以续体会的出有时的力不从心，这现状他可以维持多久？动完手术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有听到医生对父母说的话，好像是，“建议你们还是再生个孩子，将来要是有什么，也有个照应。手术虽然做的还不错，但是……”
言语是长大以后的猜测，只是医生的意思却记得真切，让爸爸妈妈再要个孩子，是怕他……太短命吧。
以续细细理顺被自己揉乱了的抱枕绒毛，心中回忆着，暖暖，那个时候我听了就哭了，爸爸妈妈拼命向我保证，“乖宝贝，爸爸妈妈就喜欢你一个，绝对不会有小弟弟小妹妹的。以续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可是，暖暖，我那个时候害怕的不是会有个弟弟妹妹，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一滴泪珠落在的白色的绒毛上，一瞬间，消失不见。
暖暖，后来爸爸妈妈是为了救我才会……
那天，如果不是自己发烧没去上学，妈妈就不用请假照顾他，爸爸也不会这么早赶回家，如果不是他这样的无用的身体，那天，家里是不该有人的。
这些话，他谁也没有说过，就是对柳荷阿姨，也不曾提过，可是今天，脑海里却反复想着这些，而那些急需寻求的倾诉，主语却始终只有一个，暖暖。
疼痛变得剧烈，以续不由侧过来微曲起了身体，额上渗出汗水。
记不清，在梦里有多少次被那一幕惊醒，心痛到几乎窒息。起身坐直了，待发作平息，已是浑身冰冷，可是梦里的那茫茫火光，这么多年熄灭不了，而今备受煎熬。
暖暖，可不可以继续做你的哥哥？这样我可以对你好，可以看你幸福，而哪天离开了，也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暖暖，我是不是很自私，又想留在你的身边爱你护你，又奢望你可以完全不对我动心，这样荒谬的自作主张，你是不是很为难？
绵延突然惊醒过来，浑身是汗，环顾四周是哥哥的房间，心本该安定下来，却又没来由的慌乱，“哥哥……”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以为是白天哭得太激动或者是肚子饿了才会这样，拍拍已经有些心慌感觉的胸口起身来到客厅，熟悉的摸到铁罐子打开，吃了几粒杏仁。
满满的一罐呢，明明记得上次吃的差不多了，是这几天哥哥又给自己剥好了的？她只喜欢吃这个口味的杏仁，但市面上却只有卖带壳的，绵延嫌麻烦，以续就在同她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抽空慢慢都剥好，装到铁罐子里，方便她时刻取来吃。
吃着吃着，绵延没了胃口，心想这么小一罐怎么够吃呢？哥哥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以后还有空和她一起看电视吗？还会边给她剥壳，边叮嘱她不要太贪吃零食吗？
妈妈说，“暖暖，又欺负哥哥，你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剥。”
爸爸说，“要不爸爸也来帮你剥？”
她断然回绝，“不要，只有哥哥剥的最好吃。”
杏仁的味道其实没有美味到了非要这种有壳的不可的地步，可是很多习惯，她坚持得简直无理取闹，只因为在心里，有太多的东西，是非那个人不可的。
如此这般固执着，要怎么样才可以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