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坠崖（1 / 1）
整个玉剑山庄都显得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焦急地等待在白羽凡的屋门外。
忽然，门开了，聂红颜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显得异常憔悴，眼睛红红肿肿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真是让人担心她会被风吹倒。
“聂姑娘……”
“红颜姐姐……”
她没有看身边的人，她的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似聚似散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站在最后面的雪姨，她迈开步向她走去，众人都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
“雪姨……”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哭腔。
“丫头……”雪姨像亲人一样抚摸着她的头。
“雪姨，我有话跟你说。”眼睛又红了。
“嗯。”雪姨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了，只留了剩下她和聂红颜两个人。
夜里的风凉凉的，这时更显得冰冷。
聂红颜看着雪姨道：“我要去找一个人，她可以让羽凡起死回生。只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请你一定要保护好羽凡，让他的身体一直保持温暖，我知道这里只有你做得到。”
“嗯，我会的。你去吧，万事小心。”雪姨握了握她的手，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树林里阴森森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在黑夜里扭曲成一个个怪物似的形状，夜风吹得树叶发出怪异的声响，置身这里让人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意。
实在是有点儿恐怖，可是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聂红颜扯开嗓门开始大声地喊：“狸猫，狸猫，你出来啊！”
“狸猫，狸猫，你出来啊！出来啊……”
已经不知道叫了多少遍，但是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和树叶的沙沙声，树林里更显得莫名诡异。但是她已经铁了心要继续找下去，迈开步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好几个时辰都过去了，但是还是毫无头绪。她很担心，就快要天亮了，再找不到狸猫，她真不敢想象。
“狸猫，你出来呀！求求你了！你快出来呀！”聂红颜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就在这时，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林的那一边，快速地袭将过来，那幽幽的眼睛，在黑夜里是那么明亮，仿佛撕破黑夜的闪电。
“喵——”一声清脆响亮的叫声之后，她跃到了聂红颜跟前，“你找我？”
“狸猫，狸猫，你来了真是太好了。”聂红颜一把抓住她，激动得直想欢呼。
“找我什么事？”狸猫见到聂红颜却不是那么兴奋，而是很冷淡地看着她，和上一次救她时的态度完全不同。因为心急聂红颜也没有注意这些，而是恳求地说道：“我想请你救个人。”
“救谁？”
“白羽凡。”
“他已经死了。”狸猫冷冷地说出这个事实。
“他没有死，我也不要他死，他不可以死……”泪水又一次涌出眼眶，她真的很伤心，她不想他就这样死去，她要他活着，哪怕用她的命去换也可以。
“他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他。”
“不！他没有死，他不能死，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你是九命狸猫，你一定可以救他的……”聂红颜哭着跪在了地上，恳请地说：“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只要你肯给他一条命。”
“任何条件？”狸猫微眯起双眼，危险地看着她。这样说，还有谈判的余地。
“嗯。”聂红颜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我要你的法力，用你一千五百年的法力来跟我换这条命。”狸猫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好。”
天亮了。
浓黑的乌云散去，露出太阳的笑脸，阳光金灿灿的。
一只麻雀扑扇着翅膀飞到窗边，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
白羽凡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就像一张纸一样轻，飘飘荡荡，脚步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周围很黑，弥散着黑色的浓厚雾气，听不到任何一丝声音，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黑暗是这里的主体，永无止尽的蔓延下去。他忽然觉得有些怕，他怕自己永远待在这里，这样他就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了，他开始向前跑，疯了似的向前跑，可是不管他怎么跑，前面依旧是一片黑暗。最后，他颓丧地坐在了地上，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强烈的无助感笼罩住他。
忽然，有一束光，像探照灯一样，划破了整个黑暗的空间。他抬起头，用手遮住眼睛，望向亮光射来的地方，好像——是一个出口。他兴奋地站起来，大步地向着出口跑去……
白羽凡听到了婉转动听的鸟叫声，那声音是如此美妙，就像小溪流淌过心田，心里涌起一阵激动，慌忙睁开眼睛。光线有一点儿刺眼，他微眯了一下眼睛，适应了光亮才完全睁开。
一扭头，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聂红颜，她的眉头轻轻皱起，睫毛微微轻颤，往日红润的脸颊透出不太健康的苍白色，嘴唇也不是往昔那么娇艳，而是泛着淡淡的紫色。她睡得不太稳，动了动，一缕秀发顺势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白羽凡看得出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把那缕秀发拨到耳后，才刚伸出手去，一声喜悦的惊呼声就在耳边炸响。
“羽凡，你醒了。”聂红颜抬起头来看着他，虽然很疲倦，但她还是笑得很开心，很灿烂，“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帮你做？”她不问还不觉得饿，她一说反倒觉得饿了，刚才的行动还让他觉得有一些尴尬，只好随便应承了一句。
聂红颜出去了，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悄悄。风从窗口吹进来，带来一阵芳香。
白羽凡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的伤隐隐作痛。还好风带来的那股芳香有一丝清凉的味道，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舒适。
刷！
有刀光在眼前一亮！
白羽凡倏地睁开眼，看到李青青拿着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刀是那么锋利，泛着生冷的寒光。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她看他的眼神带着愤怒和恨意，他看她的眼神带着诧异和不解。
“为什么？”白羽凡一边不动生色地问道，一边运功，可是一用力才发现，自己全身瘫软无力，想是刚才的芳香已经被李青青动了手脚。
“因为陈义天，我爱他，他要你的命，所以你必须死。”说到那个人李青青的眼睛里闪耀着异样的光彩。
“他不值得你这样做，他是一个恶魔，他不值得你爱他。”白羽凡看着她有些痛心地道，这样好的女孩子不应该为那种人所利用，何况她还和月儿长得那么像，他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她。
“闭嘴，他值得。”李青青手上的匕首又近了一步，在他的颈子上印出了一道血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没杀过人，第一次反而有些胆怯，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忍。
白羽凡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劝说道：“李姑娘，你冷静点儿，你听我说……”
“你闭嘴！陈大哥是好人。”李青青握紧手里的匕首，声音却有些颤抖：“你知道吗？在一步倒酒楼卖身那一次，你们帮我，其实我是很感激你们的。可是你们走了之后，我就被那么人抓了起来，天天遭受他的欺凌，还被卖到妓院，那个时候，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不是陈大哥救我，我早就死了。”泪顺着她脸颊的淌下，脸色也变得苍白透明，楚楚可怜的样子和月儿是那么相似，但是眼神和月儿却是天差地别，“只要是为了陈大哥，我什么都愿意做，他教我武功，让我进玉剑山庄，叫我通风报信，甚至要我杀了你，我都愿意，所以他想让你死，你就必须死。”
阳光照在匕首上，明晃晃的！
匕首举起，刺下……
“住手！”
哐啷！
一个石子射过来，打中了李青青的手腕，尖锐的刺痛，让她手一软，匕首掉在了地上。
一回头看到是聂红颜，她知道她不是普通人，能够让已经断气的白羽凡起死回生一定不简单，她不敢和她硬碰硬，转身向着窗口跃飞出去。聂红颜多半也被气晕头了，一想到白羽凡的安危，她就什么也不顾不上了，跟着就追了上去。
李青青的武功不怎么好，只能往山上跑，想到能躲就躲。聂红颜失去了法力，只是靠着本能在追赶，不出这口恶气，她真的会被憋死的。李青青一路逃，聂红颜就一路追，直把她逼到一座悬崖边上，让她无路可逃。
望着身后的万丈深渊，脚不住的打颤，小石块哗啦啦往下掉，精险万分，让人看了一阵眩晕。崖上的风吹很大，吹乱了她们的长发，一紫一红的衣衫在风中舞动，互相对视的眼睛里透出为爱而生的光亮。
拳脚就这样展开了，风吹得衣衫哗啦啦的响！
两道身影互相纠缠，谁也不想让谁！
李青青绝对不是聂红颜的对手，即使聂红颜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她也不是她的对手。
在空中。
那透风而出的一掌！
即死要不了她的命，也能把她击成重伤！
然而……
“住手！不要杀她！”
远处，白羽凡，陆青宇，白灵儿全都赶来了。
“不要杀她！”
聂红颜看到白羽凡祈求的目光，他的脸因为伤口的剧痛而变得惨白惨白，她的脸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惨白惨白。
在他的心中自己到底算什么了？
罢了，罢了。
放过她好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力击在聂红颜的右肩上，对向李青青的那一掌怎么也收不回来……
“噗——”一口鲜血从李青青的嘴里喷出来，然后她的身体就这样簌簌地坠落下去。
有一道焦急的白色身影跑过去想要接住她……
有一道慌乱的红色身影扑过去想要挽救她……
他，担心她，因为她是无辜的，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她，担心她，因为刚才那一掌，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一掌就打在了她的身上……
近了，近了……
他抢先一步接住她，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情急，也许是其他原因，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居然伸出手去推了一把靠过来的聂红颜。
“聂姑娘……”
“红颜姐姐……”
两声惊慌失措的惊叫声划破苍穹！
风为什么会吹得这么猛烈？
云朵为什么缠绕在自己的周围？
羽凡为什么要那么呆怔出神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青宇公子为什么会惊慌失措地冲过来？
原来如此……
就在刚才，白羽凡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道力，把聂红颜一推，这一推，无疑是雪上加霜，让失去法力本来就很虚弱的聂红颜更是痛苦不堪，就势连连往后倒退了几步，身体失去重心，仰面向着崖下坠落了下去。
“聂姑娘……”
陆青宇飞身下去，想要抓住他，可惜他只抓到了她衣衫的一角，哗啦一声，衣裙破裂，她就这样在他的眼前一直往下坠落……
白亮的闪电划过天际！
轰隆隆的雷声在耳边炸响！
整个世界大雨滂沱，雷电交加！
“不！”白羽凡终于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聂红颜听到了，听到他说不，原来，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她笑了，笑得很美，一种妖异的美，一种凄然的美，就像一朵带血的玫瑰，嫣红灿烂得能滴出血来……
站在悬崖上的人，看到红色蝴蝶一样的她，渐渐的消失在天边飘来的一片红色绒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