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天地合(1 / 1)
竹屋前烟雾寥寥,徐徐升起,融于苍天之上。九竹在竹屋前煎药,药已沸腾,九竹用布围着药罐手将它提起,倒了碗药水出来。再端着药回到竹屋里。
启轩齐此刻脸色苍白,但已转醒。整个人靠在竹榻之上望着窗外竹摆摇曳,竹叶纷飞。九竹端着药进来,将药端给启轩齐。
“昨晚怎么搞的?天雷一直打下来,你也敢出去,嫌活的太长了?”九竹见启轩齐将药饮尽,唠叨着。如果不是他嫌活太长跑出去,他现在又何必一大早上山去摘草药。
启轩齐淡漠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昨晚天雷劈下,你在何处?”
“我去看野熊啊。”九竹接过空碗含笑道:“我怕它被劈死了,就还不了欠我的一只野猪,为了野猪,我当然要将他安全转移了。”九竹起身,转身就要出去。
启轩齐还是望着窗外,眼底里却没有一丝焦距:“我感觉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应该发生很多,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话很淡,很无奈,也很迷茫。九竹闻言停住了脚步,也只停了一步又往竹屋外而去:“不要想太多了,现在还能有什么事呢!”还能有什么事?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三个多月发生了好多的事。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青丝…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死去魂飞魄散,遗愿还是那么强烈,强烈的连唯一的记忆都要化成她自己再次复活。如果启轩齐知道的话又会如何?会歇斯底里?会心痛?毕竟那是青丝唯一的记忆了。
到了竹屋外,九竹倒了草药,继续煎药。
烟雾寥寥升起。
启轩齐躺在床榻上望着窗外寥寥升起的烟雾。心里却有着莫名的疼痛,觉得自己真的是失去了什么,不复重在了。但是又失去了什么,他不清楚,只能让疼痛蔓延着。
启轩齐漠然,伸手从自己枕下抽出了一本书。那是他昨日写好的《生死判》。
《生死判》里分三大层,‘毒蚀尸’‘渡生’‘磐涅海’。意为死去,为生与重生。如果被人当成武功秘籍来练,三大层里最能让人越练越走火入魔的就‘渡生’。而启轩齐练的则是‘毒蚀尸’,死去,再复活。被江湖人所惧怕,所追杀。人称‘毒蚀尸’启轩齐。
启轩齐翻到‘毒蚀尸’一层,细细研究字里行间的预言。
秋意寂凉,不时有竹叶轻轻刮过,竹屋内外安静的异常。
九竹坐在药灌旁,将两碗水合煎成一碗药,在一旁安静地煽火。望着火舌翻腾,不断舔着罐底,九竹紧眉,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憔悴年来甚,萧条益自伤。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夜鼎唯煎药,朝髭半染霜。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
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九竹苦笑,眼波中流转着奇光异彩,却带着黯然的神伤,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九竹突然想起刚才和启轩齐说的话——现在还能有什么事?
还有好多的事。九竹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青丝死了,但是又活了。启轩齐体内有一股阴气,还有一股力量。这两股气启轩齐都曾未有过,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青丝的记忆已经存在启轩齐的体内,九竹不知道会不会对启轩齐构成什么伤害,但是青丝回到启轩齐体内,会不会再出来?那些记忆又在启轩齐的哪里?会不会和那股阴气和力量有相冲突?又会不会直接让青丝的记忆毁灭?
这些九竹没有想过,但是现在想来却是问题诸多。他自知不能告诉启轩齐这些事,只能继续瞒着。
九竹吐了一口浊气,将药倒了出来又端进去给启轩齐。待他喝完药之时,已是天黑。
启轩齐无眠,拿着《生死判》望了几眼又朝竹屋外望去。不知九竹坐在竹屋外在做什么。
待启轩齐出去之时,就看到这么的一幕——一个人在烤着野味,烤好了一只就在那逗着旁边的熊。那只熊睁着黑黝黝的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那人手上的野味,想扑过去又不敢。
能做这件事的除了九竹还能是谁!启轩齐眉目一弯,好笑地望着九竹在逗一只大胖熊。九竹逗的不亦乐乎,全然不知启轩齐在一旁看着他,等他逗够了那只可怜兮兮的熊,好心的将手上的野味丢给它。
启轩齐淡然过去,坐在了九竹的身边,抽出了一根树枝,‘啪’的一声将它折断丢进篝火里。火舌瞬间将树枝吞噬,红色的火焰慢慢地燃烧着,映在了启轩齐的眼里。
“你要不要啊?”九竹递过一只野味问道,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野味,大有启轩齐说一句不吃,他就自己解决。
启轩齐明白九竹的心思,摇了摇头,拿起身边的一根树枝挑拨着篝火。火焰迅速猛大,火舌缠绕着启轩齐手里的树枝。
九竹解决完启轩齐不吃的野味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坛酒,拨开坛纸,一股清香混合着酒味扑鼻而来。九竹献宝似的将酒摆在启轩齐的面前:“这是我上午去踩草药时,从对面山的黄珧镇的首富陈大的府上拿来的。”九竹闻了闻继续说:“听说从他爷爷的爷爷开始就一直珍藏着,我就拿来尝尝什么味道。”九竹含笑,呡了一口:“嗯,好喝,是用花酿的,加梅上雪。”
九竹将酒坛移到启轩齐的面前。启轩齐淡笑,灌了一口,果然是入齿香,花的清淡,酒的浓郁,香味尚上喉间,浓郁喷鼻而出。
“他珍藏了百年的好酒就这么被你偷去了,恐怕到时候他会气的跳脚。”启轩齐笑道,打发着周身袭来的空寂。
“我才不管他,反正有好喝好吃的被我知道,我肯定要的。”九竹抢过酒坛,学启轩齐一样灌了一大口:“再说放在那,他要是忘了,岂不可惜,我拿来正好尝尝鲜。”九竹说的像是他有理一般,这话落句,酒已经被他灌了一半。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启轩齐苦笑,他岂能不知九竹,突然要去偷他人的百年好酒岂是为了尝尝鲜!只是这酒灌入愁肠之间,已作相思泪。
他与九竹是一样的人,又是不一样的人。他们都可以等一个人很久很久。但是各自的等待是不同的。九竹能笑,能玩,看似看破,却永远都看不破。等他看不破,就会做出激烈的事情。可以毁天灭地,可以大义牺牲。但是启轩齐不会,他不能看破,甚至是将思念与沧桑写在了脸上,他不能死,但等他无望的时候他就会想死。
所以他们是不一样的,九竹的愁是在心里,没有人知道,只能借酒消愁,所以他无法解脱,也不能解脱。九竹不愿意说,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
“我记得青丝说过,短笛之中有股力量,是神的力量。”九竹放下酒坛悠悠开口,启轩齐悠然听着:“现在短笛毁了,神的力量是否就到了你的体内?”启轩齐不说话,九竹含笑继续说:“我是昨晚给你疗伤才知道的,你的体内有一股阴气,也有一股力量,我想了好久,这股力量定是那神的力量。”
九竹说的很平淡,像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是启轩齐知道这事很重要,所以九竹才会这么平淡的说出来。
“这股力量既然到了你的体内,那你就要好好利用的。”九竹灌了口酒望着远处说道。
启轩齐也同样望着远处,只是他看的却是那一轮明月,九竹望的却是夜幕中的一处:“但是我的体内有尸毒,这浑浊力量只怕和神的力量也是相抵触,两者不能相融。只怕我要放弃这神的力量。”启轩齐眼底闪过一抹阴暗,他自知自己的力量,也自知自己体内的尸毒,如果真要把神的力量打通全身,那么这两股力量抵触之时,他若是承受不了,只怕会爆炸身亡。
九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望着启轩齐:“那真的浪费了神的力量。”九竹说着,将手里的空酒坛递给启轩齐。启轩齐也不介意,接过了酒坛放在了一旁,听九竹继续说:“或许可以试试,也许神的力量能将尸毒吞噬。”
两个人静静的说话,却是谁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边浮游着一身青衣女子。青衣女子安静地浮游在一旁望着启轩齐,脸上哀然可见。
她以为回去了就不再出现。但是还是忍不住,她只是想陪着面前的这个人,她不能忍受再次看不到启轩齐。她只是记忆,却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前生多少爱着面前的男子,只要是死了,还要是出现,要陪着他。
青丝不敢出声,她怕被九竹发现,被九竹赶回启轩齐的体内。青丝慢慢地靠近启轩齐,在他的旁边坐下,静静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眼泪里圈满了所有的记忆。一滴眼泪就是一个记忆,记忆里却都是面前的这个人。
启轩齐顿觉一股阴寒之气萦绕自己周身,一直侵袭到自己的体内。那感觉不是掉入万年的冰窖之中,却是身心具寒。记忆里不断有什么在侵袭着,却又一片的空白。
启轩齐蹙眉,九竹接下去说的什么他没有听进去,只是一直感受着体内的阴寒之气,隐隐之间觉得记忆破碎,有谁在哭泣。等他认真感受,却是什么都没有。
夜晚,启轩齐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里重复了他和九竹的话,甚至是他们的身影都清楚的展现着。就像他是站在一旁看着,看着他和九竹说话,看着他和九竹的身影。
启轩齐疑惑,三个多月来发生的事已经不能不让他去注意些细微的细节。虽然只是梦,但是梦里的情境却是自己望着一切发生,不能不让他想到两个月前青丝的记忆。那么这个又代表了什么?
启轩齐望着黎明破晓而来。待他寻望竹屋一圈却不见九竹的存在。启轩齐心下疑虑重重却未在意多少。他的心里已经全被昨晚的梦境环绕。
那个梦的预境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可能去做这样的梦,那么会梦见昨晚的情景究竟是巧合,还是谁的记忆?启轩齐不敢想,他怕自己想错一步,想错一步就是让他坠入失望之中。但是他又不能不去想,或许这是谁的记忆,是青丝的吗?
启轩齐晃了晃自己沉重的头,起身出了竹屋。九竹并未在竹屋外,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又跑去哪里了。启轩齐苦笑,靠在了竹柱上看日出。
黎明破晓而来,将天边撒上一层金黄,云彩稀疏分落,阳光透过云彩铺在了地面,也映在了启轩齐的脸上。
启轩齐的脸苍白的异常,经过三年多的岁月洗礼渐渐淡去了妖魅,沧桑沉淀在了他的眉宇之间。脸上始终是淡漠之色,却不能淡然。一身淡魅之下,或许更多的就是一份沧桑。
日出,九竹也从日出之方款款走来。因为是被着光,启轩齐不能看到九竹的脸,待他走近之时,启轩齐微微蹙眉。九竹一脸的疲惫之像,脸色也是苍白的异样。
不是异常,是异样。启轩齐是经过了内伤脸色才会苍白,无法好转。但是九竹脸色的苍白却是失去了什么生机,似乎体内的力量正在慢慢抽去,脸上也淡染层死灰。
九竹走到启轩齐面前微微一笑,一只熊正好从他身后蹒癫走出。九竹摸摸那只熊的头笑道:“我现在叫它小慢,小慢现在要跟着我。”
启轩齐诧异,颔首望着九竹身后的熊:“难道现在要让它跟着我们?”
九竹‘恩’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我们关的,现在到哪里都喜欢跑过来,赖在我身边,所以现在只好把它收进来了。”九竹微笑,疲惫的脸上有一丝兴奋,夺光异彩。
启轩齐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去理九竹的这些事。他的思绪又回到昨晚做的梦里,突然想到九竹昨晚叫自己将体内神的力量打通全身,他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或许可以试试。还有昨晚的梦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或许过几天再看,如果还是要这么梦,那么他是不是就应该注意些什么?
九竹带着小慢到竹屋后,他已经是一晚未休息,此刻要恬息会儿。
启轩齐苦笑,起身到空旷之地,按九竹说的,将神的力量打通到全身。
启轩齐先打通全身经脉,再将身上的尸毒逆转,将神的力量再次引到全身。这是他想了一早才想清楚的。如果真的要将神的力量打通全身,那么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尸毒不与神的力量相抵触。
九竹将小慢引到了竹屋后,小慢趴在地上晒太阳,九竹靠在它的身上憩息。突然感到一股气流旋转在竹屋周围,九竹微微一笑,闭眼假寐。
启轩齐将尸毒逆转之时,只感体内一阵阴寒直袭心脉,脑海里的记忆涣散,似乎有什么要跃出来。启轩齐一骇,连忙稳住了心脉,将丹田之处的一股力量引到全身。也只一瞬间,这股力量突然脱离了控制,似乎在他的体内牵引着什么。
启轩齐只觉得心下血脉翻涌,记忆拆离,神的力量在体内冲击,尸毒逆转倒流,重新流向任脉。尸毒与神的力量抵抗,体内一股阴寒之气又流向全身。
启轩齐蹙眉,不过片刻,他的全身结了一层的霜,体内的两股力量与阴寒之气却在不断做着抗争。启轩齐此刻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记忆不断变的模糊,启轩齐根本就不能去控制自己体内的两股力量与阴寒之气。似乎它们本身就有意思,在启轩齐将它们牵引出来之时,就摆脱了启轩齐的控制,自己在启轩齐的体内流转。
也不知道过了什么时刻,记忆渐渐变的清晰,尸毒已经流向了全身,神的力量却将阴寒之气牵引住,在启轩齐的体内流转。启轩齐只觉一股腥甜突然翻涌而上,冲击在自己的全身。一股鲜血自他的嘴角溢出。
启轩齐抹了自己嘴角的鲜血,抬眼望天之时,日正中空。
“如何?”九竹的声音在启轩齐的身后响起,他也是看时辰差不多才过来问下的。
启轩齐并不惊异九竹会正好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只是微微一笑:“处在水火不相融之间。”
九竹挑眉,果然与他所想不差分毫。
阴寒之气所属是青丝,神的力量能将阴寒之气牵引。这两者之间会如何他不知,但是只要能将神的力量打通全身,那么往后… …往后不管任何事,或许突然发生了什么,也许启轩齐也可以应付的来。
夜渐渐深了… …
启轩齐同样坐在空旷之地打通全身经脉,再次重复今早所做的一切。
九竹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在启轩齐全身结了一层霜之时,多了一堆柴火在他的旁边烤野味。小慢一直跟在九竹的身边,此刻看见启轩齐却是睁大了圆黝黝的熊眼,似乎疑惑启轩齐的身上怎么结了一层的霜。
九竹含笑,拍了拍小慢的头:“不用理他,我们烤我们的野味。”
同样是夜,同样是两个人,不过这次加了一只熊进来。同样他们的身边有着一个看不见的记忆。
青丝慢慢从启轩齐的身体里出来,只是这次她的全身有一团光晕围绕。
青丝挑眉望着启轩齐,启轩齐在做什么她岂能不知。正是他将神的力量打通全身,留在他体内的记忆已经全聚,慢慢被神的力量牵制。神的力量牵制记忆不散,若是启轩齐能这么练的话,神的力量与青丝融合,那么她或许能够再重生。那么神的力量已经不是启轩齐的了,已经是青丝的。
青丝浮游在一旁看着启轩齐,不时回头望着九竹在逗小慢。九竹还是同样的含笑,只是笑眼之间却带了疲惫之色,那一瞬间他刻眉画描般的脸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异彩,留下一片死灰的阴影。
青丝又回头望着启轩齐,一如昨日不敢出任何的声音,只能继续看着… …看着启轩齐蹙眉,一脸的痛苦。即使青丝不在启轩齐的体内,也可以感觉的出启轩齐的体内气血翻涌,神的力量在牵制阴寒之气之时,与之尸毒对抗。
水深火热?何其是如此是简单。当万年的极寒之冰与万年的深火相碰,那种生不如死的爆发。
青丝靠近启轩齐在他的身边坐下。即使她是记忆,在启轩齐的体内,也知道他今天所说的任何的话。启轩齐他,如何能说的出只至于水深火热之间?如果他承受不住,那么他就有可能当场爆炸而死。
青丝不敢想象启轩齐能不能撑过她与神的力量融合,不敢想象启轩齐最后会怎么样。但是她不能说,或许连说出口的必要也没有。若是让启轩齐知道她还在的话,她需要与神的力量融合才能活过来的话,那么启轩齐就算是死也会让她复活。然而此刻青丝只希望启轩齐有一日承受不住放弃。
或许她会失望,但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夜渐渐淡了… …竹屋之外一片的寂静。
启轩齐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是夜晚。他看见他在练功,白发与全身起了一层冰霜。九竹在烤野味,不时逗着他身边的小慢。
梦持续了很久,也很清晰完整。似乎是一个夜晚之间发生的事全都在梦里呈现。启轩齐醒来之时却是冷汗淋淋。
同样是将夜晚所做的事呈现,同样是自己在一旁看着整个过程。这究竟是什么?是否有人在一旁观望,再将整个记忆传达给他?
记忆?启轩齐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体里留有青丝的记忆,这一切是否能传达这也是青丝的记忆?是不是她在看着自己?但是为什么九竹却没有说?如果青丝存在的话,九竹应该能知道的。
启轩齐抬眼望着竹屋外,又是黎明破晓,一如昨日一般,九竹不在。如果不是梦境不同,启轩齐将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昨日。
启轩齐起身出屋,靠在竹柱旁望着日出。时间都转,黎明破晓,一切仿若如昨。九竹从日出之方缓缓而来,来到启轩齐的面前展颜一笑。他的身后,小慢蹒癫走出。九竹摸摸小慢的头朝启轩齐说道:“小慢一早起来原来有去散步的习惯。”
启轩齐蹙眉,他不能不把这事和昨日一起联想,也不能不转换一些话让次日看起来不一样。“九竹,你你能看见我身边有什么人吗?”启轩齐问道。
九竹一愣,随即展颜:“怎么这么问?你的身边还有什么人?当然是我了。”九竹指着自己笑道。
启轩齐一口回绝:“不是,你不是记忆。”
九竹怔然,启轩齐说的是记忆。启轩齐在质问自己吗?还是他已经知道了青丝的存在了?“为什么这么说?”九竹虽有疑惑,但还是问道。
“连续两个晚上我都梦见我看着你我之间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整个经过完整的呈现。这不是你能所做的,这是记忆对吗?就像当初短笛化血流进我全身,我看到青丝的记忆。”启轩齐慢慢说道,他在猜测,但是不知道是不是。
九竹悠悠吐了口气,他以为青丝没出来了,但她还是出来了,将看到的一切化为记忆。记忆在传达到启轩齐那化为梦境。虽是无心,但也无不可是在意示。
“对,那是记忆,那是青丝的记忆。”九竹承认,见启轩齐全身一震,又说道:“但是青丝没有活过来,她不是鬼,不是魂,只剩下记忆。记忆化成青丝,连我都不能看见。”虽然不想打击启轩齐,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启轩齐既然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好去隐瞒的。
“你如何知道?”启轩齐一脸肃严,夹带着隐隐的暗伤。青丝的记忆化为青丝,又是他最后才知道,每一次都是他最后才知道。
“两天前,你被天雷所劈,我救你回来。我根本就看不到青丝,是她出声我才发现。”九竹慢慢说道:“我能听到的只是她的声音,我看不见她。”
“她只剩下记忆了。”启轩齐抬眼望着九竹,话语间一片哀伤。只剩下记忆了,启轩齐不知道一个人死去,只剩下记忆,不是鬼,也不是魂,只是一个记忆会有多么的哀伤。青丝不甘,所以即使不存在,只是一片记忆还要存活。
九竹转身不看启轩齐,一手抚摸着小慢头上的毛。
只剩一个记忆了。他以为可以将此事隐瞒下去,甚至是自己也可以忘记,但是没有,反而越能感觉到只是一个记忆也要存活的悲哀。再次想起的时候,让他宛然。
“是记忆,那又如何。既然青丝不甘,我也不甘,就算用一生,我也会想办法。”启轩齐往前踏了一步走了竹梯:“她就剩一个记忆,在我身体里,就算我死,也不能再让她消失了。”启轩齐想了许久,终于慎重道。
他不能再恨天犹人,既然天要他与它作对,那么他就与它作对。他恨天,但是要用恨天的时光去想着怎么救活青丝。他不能悲哀,他悲哀就会毁了青丝,所以他必须要收拾好全部的心情,然后去救活她。
启轩齐到空旷地方练功,九竹始终不动,站在那里,一手抚摸着身边小慢的头,望着启轩齐离去的身影。
如果启轩齐真能救活青丝,那么他自己也做的没错。九竹转身回到竹屋,站在竹屋门口望着面前的画。
阳光从竹窗里斜射进来落在了画上,给平淡无奇的画添上了一层金黄。画上的一只白毛狐狸将自己的头靠在自己的爪背上望着前方,眼里透着忧伤。
九竹心口一片窒息,他不能看着白狐露出那样的目光,哪怕是一幅画也是一样。白狐是开心的,是超脱万物所不能媲美的。但是同样是他伤害了白狐,是他让白狐露出那样的目光。
九竹慢慢走到画前,一手抚上了画中白狐的眉眼。那双眼阴暗的失去了生气:“我相信第十八层地狱里将不会只有你一个,既然生不能一起,那死也要再一起。”
九竹站在画前站了许久,久到阳光从东落到西。竹屋里的阳光已经退去。
启轩齐已经回来,九竹出去的时候就见启轩齐翻动着手里的书在看什么。
九竹抬眼望着天边,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染了天边一层霞光。待到夜黑渐来,两个人始终无语。
青丝浮游在一旁望着两个人,未言语一句。只是从气氛之间来看,今晚是特别的一个夜晚。
启轩齐与九竹今早的话青丝已经全部听到。但是要她复活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虽然她不放弃,但是想来之间自己还是害怕。因为她只是一片记忆,她不同于鬼,不同于魂,她更容易破碎,涣散,再次的消失。
青丝慢慢地靠近启轩齐,一手抚上启轩齐消瘦的面庞… …她只是记忆,但是真的想存活。
启轩齐翻书的手顿住,只感有一股阴寒直窜进他的全身。顿了许久,启轩齐终于合上书望着前方。眼底里映着的却是一片的黑暗:“九竹,帮我叫青丝,我与她通不了话。”
青丝一震,抚上启轩齐面庞的手因为一震穿过了启轩齐的面容之中。青丝轻轻一拂,望着自己透明的双手:“我就在你身边啊!”
“她就在你的身边。”九竹听到了一声声音,那声音就在启轩齐的身边,近在咫尺。但是此刻让他对着空气中传出的声音说话,让他颇为郁然。
启轩齐叹了一口气,对着空气中看不到的人悠悠说道:“我该怎么感觉到你的存在呢?我的体内一股阴寒之气是青丝吗?”启轩齐只是猜测,却不能肯定,所以必须要问清楚。
青丝‘恩’了一声悠悠开口:“让我复活,我要复活。”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或许她怕启轩齐为了救她会死,但是她同样想要复活,想要陪着他。青丝的心是矛盾的,而如今… …如今她要试下,如果她与启轩齐都还活着的话,那么他们就在一起,生生世世。如果启轩齐真的救了她,但他却死了,那她可以再死,既然生不能一起,那就死在一起,绝不独活。她要生同行,死同椁。
夜色越来越浓。青丝的心愿传的很远,很远。既然他们真的生不同行,那就死同椁。
时间辗转而过,转眼也是两个多月过去。启轩齐已经将神的力量打通到全身,同样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阴气越来越重,似乎有什么在复苏。
神的力量与体内的尸毒相互抵抗,启轩齐已经察觉到自己是内伤更为严重,除了心底的一股阴气,还有烈火焚烧般的感觉在蔓延。
因为阴气与神的力量在慢慢融合,青丝余下的记忆被牵制住,在启轩齐的体内复苏,如今青丝不是鬼,不是魂,同样不是一片记忆,她是靠神的力量复生,本身已经具有神的力量存在。她可以出现在启轩齐与九竹的面前,周身的光晕渐渐变的强黄,神圣一般。
启轩齐靠在竹柱旁苦笑地望着大白天出现在阳光底下的女子,青丝已经不惧怕阳光了,但是他呢?因为尸毒与神的力量抵噬,曾经的尸毒变的强烈。他已经变的阴暗,甚至是惧怕强烈的阳光。
“青丝,你身上的光晕很强烈。”启轩齐淡笑,他真的有点怕了这股力量,越是阴暗的人越是怕神的力量。启轩齐真怕自己会有一天配不是青丝,虽然青丝生前曾将尸毒转到一半到她自己的体内,但是因为神的力量,她的尸毒又回到了启轩齐的身体里。青丝与他,一个是神圣的,一个是阴暗的。
“那我不要这层光晕了。”青丝收减强黄的神圣光芒,在启轩齐的身边坐下:“轩齐说不要,我们就不要。”
启轩齐望着青丝苦笑,抬手在青丝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下,青丝笑颜嫣然躲避过去。启轩齐望着青丝的脸,却怔了片刻,青丝曾经被阳光灼伤的骇然的伤疤已经不在,她的脸干净的不可直视。“我真怕我有一天配不上你!”启轩齐悠悠叹气。
青丝手指缠过了启轩齐的一丝白发:“不许的,要是配不上,我就想办法让我们配上,不分开的。”
“恩。”启轩齐点了点头。既然配不上,那就想办法配的上。
青丝轻笑,将头靠在了启轩齐的肩上,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发现九竹变的憔悴了,他体内的生气正在慢慢流失。”
“那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启轩齐问道。九竹的变化他岂能不知,只是每次要问之时都被他一笑带过。启轩齐担心九竹会发生什么事,最近九竹时常不见,出现之时愈见他的脸愈苍白,就算出现了,更多的是到竹屋后靠着小慢憩息。或许九竹做什么,也只有小满清楚。
“那我们去看?”青丝提议到:“到时候偷偷跟着他,应该会发现的。”
启轩齐好笑地点头。青丝一如当初,不管她是什么,青丝还是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