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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微微亮了。
我坐在河边绿化带的长椅上，双手环着自己的膝。
韩自轩离开已很久了。我决定要做什么他往往都不会干涉。包括我要他走，或者我自己要走。
所以，当我说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便离开。
即便他的眼神说明他其实有多么不愿意。
或者这便是我们相片的方式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给我相当多的空间和自由，甚至可以算是宠溺。
一直以来我都很享受这种方式。
因为我不爱他。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可以不考虑他的感受，我可以同样的不干涉他的一切，我可以同样给他空间和自由。
所以我们相处融洽。
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不是，他居然在那样子考虑之后说他爱我。
几乎在听到那句答案的同时我就开始后悔了，我本就不该问那种问题的。
我知道答案又怎么样呢？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似乎已完全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了。
手指被风吹得有些发僵的时候，手机响了。
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候找出那只手机，看了一眼闪动的号码，并不忙着接听。
我知道这个人和韩自轩不一样，若打不通，他会一直打到听到我的声音为止。
我握着那只手机，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就仿佛那只手机是一块救命的浮木。
但是，它能载着我漂多远，大概也只有天知道。
抽了抽鼻子，我终于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常笑。”雷颖很干净的声音在那边微笑，“早安。”
“唔。”我的声音稍稍有些哑，我想我感冒了。
“早餐想吃什么？”他问。
“吓，难道我想吃什么你就给我送过来？”我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脚。
“嗯。”
“真不错，我想喝粥啊。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送得过来？”我看了下周围，并不太能确定我自己的位置。
他在那边静了几秒钟，声音里的笑意加重了。“你坐在那里不要动，我马上就来接你。”
我怔住，一般人的说法应该是“站在那里不要动”吧？为什么他说坐？然而当我想问时，他已挂了电话。
下意识的，我开始向周围张望。
他给我一种他就在我身边看着我的感觉。
事实上没过多久，我便看到一个男人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横穿马路，跨过绿地的围栏，然后在我面前摇晃了一下身子才停下来。
“嗨。”我向那个站在我面前弯着腰，把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喘气的男人笑了笑，“有没有人告诉你，穿着睡衣拖鞋不适合跑步？”
他抬起一张眉目如画的脸来，也笑了笑，“我没时间换啊。因为你一向都不乖，我怎么能确定等我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慢慢走下来，你还会不会在这里等我？”
我把自己的脚从椅子上放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意示他先坐下，一面问，“你从哪里看到我？”
“我家阳台。”他笑着坐下，伸手指了指他来的方向。
我扭过头看着那边的几幢楼，“原来你住这里。”
“嗯。”他笑了笑，似乎是想说什么的时候，被我一个喷嚏堵住了。皱着眉叫了声，“常笑。”
“抱歉啊。”我从包里找出纸巾来，“我似乎是有点感冒了。”
“这里的风的确是大了一点。”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不介意的话，就先到寒舍小坐一会吧。我可以换件衣服，顺便找找看我那里还有没有感冒药。”
于是我把手交给他，微笑。“荣幸之极。”
雷颖住的地方并不大，二室一厅的小套间，收拾得很干净。一间是卧室，一间做的书房，而客厅则被一组看起来很舒服的大沙发占了一半。
我进了门便径直走上他的阳台。同样很干净的小空间，正对着河边的绿化带，视野好得可以看到河对岸。
“如何？”雷颖没换衣服，先端了个杯子出来。
透过玻璃看起来那饮料很像是牛奶。所以我顺手就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才道：“你撒谎。从这上面根本看不清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是，只是感觉。”他笑笑，“所以我先打个电话下去确认一下。”
我瞪了他一眼，把杯子里的热牛奶喝完。心想这男人还真是滴水不漏。
“好一点没有？你看来整个人都似乎要冻僵了。”
“嗯。”我把杯子还给他，一面活动脖子，一面走进去窝进他的大沙发里，突然就觉得很困。于中懒懒的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在这里睡一下么？”
“当然。”他笑着，“或者你可以先去洗个热水澡，会睡得舒服一点。”
“好。”我站起来，“借我睡衣。”
他去卧室里拿了件睡袍给我，“才洗过的。”
不用解释也看得出来，洁白，柔软，带着种远山流水般的清新味道。这个男人比我认识所有人都要干净。我接过来，他领我走进浴室，毛巾，沐浴露，洗发水一一的指给我，然后退了出去带上门。
我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然后深吸了口气，开始往浴缸里放水。
洗好澡出来的时候，雷颖已换了浅灰的裤子和米色的毛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看我出来轻轻的点了点头，“稍稍再坐一下吧，现在还太早，没有外卖，所以我自己煮了粥。手艺虽然差了点，但总还可以填填肚子，干脆吃了再睡吧。”
“唔。”我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窝下来，将头搁在沙发的扶手上斜斜的看着他。
感觉到我的目光一般，在翻动报纸的间隙里，他抬起眼来看看我，露了个阳光般暖和的笑容。
让人从心里暖和起来。我叹息，喃喃的唤了声，“雷颖。”
他挑起一条眉来，询问一般。
我笑，“你真暖和。”
“虽然形容词有些怪异，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夸奖。”他“卟”地笑出声来，把报纸放到一边，张开手臂，“想不想更暖和一点？”
“想。”我说，然后就把自己挪到他旁边，窝到他怀里。
他微笑着，收紧了手，“舒服么？”
“舒——”我只说得一个字，便将本来紧贴在他脸口的头扭开来，响亮的打了个喷嚏。
雷颖皱了眉，松开我，伸手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给我。“一会我们先去药店或者医院看看回来再睡好么？”
我也皱了眉，“我讨厌吃药。”
他仍皱着眉，看小孩一般看我。“那你想怎样？”
他这样子，让我有种想要恶作剧的冲动。我笑笑，“以前我看过的书上说，把脚贴在爱人的肚子上至全身发热感冒便可痊愈了。”
他挑起眉来，也笑了，“你看的是幻想小说么？”
“大概是。”
“那么，你想试么？”
“想。”我重重的点下头。
“好。”他应了声，便撩起自己的衣服来，将我的脚纳进去，贴着自己的肚皮放好。
我睁大眼看着他这一串动作，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他握住了我的手，“只是不知道，若你不爱我，这法子是不是还灵。”
我皱了眉，一面想将自己的脚抽出来，一面不安的开口，“雷……”
他一手按住我的脚，一只手指竖唇前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我也想要试试看，若是这样便可以治愈感冒那就太好了。”
我看着他，觉得时间都似乎静止，似乎真的有一股热量从我们贴在一起的皮肤传递过来，无比的安心与温暖。
所以，我就这样把脚放在雷颖的肚皮上，任他握着一只手，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