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一路上我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一开口道歉他就能用眼神把我吓死。气氛又变得很沉闷。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和景乐的关系了，最近景乐实在有些奇奇怪怪的。
好在我们没走太久就看到高处的十一城——砹石城。
其实十二城与十一城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唯一相连的石梯却硬要修得蜿蜒曲折，完全是为了浪费时间而修的。
我们到的时候天才刚亮不久，守城的人还在城门边的小石房子里睡着，真是只有在这里才能见到这样懒散的国家卫兵。
十二城其实感觉跟十一城也差不大多，连石头的颜色也差不多，由于高了一个级别，我勉强感觉石头的颜色已经浅了一点。
景乐的外貌已经完全恢复了，只不过眼角还多了个附赠品。
临要进城，景乐把束起的头发放了下了，那一头乌发柔顺得简直有让我一头撞死的冲动。他可是个男的，把他头发弄得这么飘柔干什么啊。老天啊，开开眼看看我这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吧，我可是个正宗的女的啊！
景乐从两边耳后各取一缕长发，绕到脑后用发带捆住，前面的额发散落脸旁，将眼角的灰六星半遮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质美人造型，当然，这个美人是个男的，但不妨碍他发挥这个发型的魅力。
“景乐，你这样也很引人注意啊。”我笑着打哈哈，发起再一次的融冰之旅。
景乐弄完就往前走，留下还堆着一脸傻笑的我。
我已经完全认识到了景乐的犟脾气，他根本不是什么冰山，他是一整片南极大陆。我已经用尽我对付所有年龄层的最有效方法了，简直把景乐当太阳围着转。看来人力化冰是不能了，只能期待全球变暖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我是哪里惹他生这么大的气，不就把他膝盖睡麻了吗，至于让他企图把我活活闷死吗！
很轻松就进城了，大清早的根本没人会到这边来。
对这个新城市我们实在一无所知，景乐往前走了一段也停了下了。
不远处有个老婆婆提着个水桶朝我们过来了，看来这附近有水井。景乐犹豫了会还是决定上前去问问。
“老人家，请问往哪能找到巫医？”
老婆婆穿着麻黄色的衣裤，和我的很相似，似乎有些耳背，只是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的看景乐，口里含糊不清的说“啊……什么……”
景乐还是很有礼貌的重复：“请问往哪能找到巫医？”还是那种低沉的声音，完全没有对付七十以上的老人的经验。
“我来。”我绕到老婆婆身边，扶着老人家的胳膊，贴近她的耳朵，加大音量：“老婆婆，找巫医怎么走？”
“哦，你们是来找巫医的啊，他是个好人啊，学了医术还到我们这来，住到我们十一城给人看病，连十二城的人来请他都会去，你别担心啊，他会给你治的，上次我孙子啊……我孙子可是黄四星，不像我是黑四星，我孙子啊……”老人家一开口就没个尽头，眼看要越扯越远了。
“老婆婆，我们是来看病的，想早点找到巫医啊。”我不得已打断老婆婆的话。
其实我挺喜欢和老人家说话的，当有人愿意听他们说话时，老人们的表情总是快乐得让人心疼。人年纪大了，就会越来越寂寞，就会发现，慢慢的便不会有人听她们说的故事了。
年青人没那个耐性，听他们絮絮叨叨翻出一辈子的事来说。但老人们却又最喜欢和年轻人说，因为他们能在年轻人身上看到他们也曾有过的青春与活力，但年轻人却不能在老人们身上看到他们也将经历的老迈与寂寞。
“哦，你们是上面来的？下六城的谁不知道下面最好的巫医就在我们砹石城，你去巴度街，他就住在那边，是叫什么来着，就在那个边上，我让我儿子带你去吧，他是灰四星，我从来没想过我能生出灰四星的儿子啊……”
老人说到她的儿子和孙子是眼睛就会发光，他们是老人最大的骄傲。
这里的人分了十个等级，四星，五星都是黑灰黄三色递进，到了六星就是黑灰黄白四等。十二个城市里的居民级别也是层层递进。说起来真正颜色混居的只有十一，十，七，□□城。其他都是单一的颜色和星级。
具体来说就是：十二城——黑四星，十一城——黑四星和灰四星，十城——灰四星和黄四星，九城——黄四星，八城——黑五星，七城——黑五星和灰五星，六城——灰五星和黄五星，五城——黄五星，四城——黑六星，上三白城依次是白六星，黄六星，灰六星。
这样的划分完全就是助长等级制度之风，所以黑色是如此尴尬的颜色，就算同样是六星的黑六星，就不会被划分到神圣的三白城去。
所以黑四星的人就只能被死死压在最下面，翻身的唯一出路就是幸运的生出更高级别的孩子，而这些孩子的后代能达到的最高的城市也只可能是第六城，上六城的最底层。而这样的概率基本为零。
这个老婆婆应该来自第十二城，因为生出的儿子是灰四星才会搬到第十一城来，而她的儿子又生出了黄四星的儿子，这样的幸运简直能被称作奇迹。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老人的孙子会带着他的父亲搬往第十城居住，而老人就会被孤零零的留在第十一城，黑四星不被允许出现在第十城，而老人的自尊心则不允许她重返故乡。
“等我打了水就让我儿子带你们去啊，我孙子还等着洗脸呢。”
老人拉着我的手，热情的很。景乐提过桶子 ，“在哪里？我去打。”
“他说井在哪里，他帮您去打水。”我又吼了一遍老人才明白景乐为什么要拿她的桶子。
“谢谢你啊，你们真是太好了，就在那边啊。”老人指了指不远处。景乐就提桶打水去了。
“老婆婆，你孙子多大了？”我嗓子快不行了，只能是她说我听了。
“他十六了，长得可壮实了，好多女孩子喜欢的，可他说要到第十城去找媳妇，也是啊，搞不好他能找个纯黄四星的姑娘，再生个纯黄四星的孩子就更好了。”老人一说起孙子就眉飞色舞，爬满皱纹的脸笑得都能开出花来。
我只是一阵阵的心寒，一个十六岁的壮实年轻人，居然大清早让年迈的奶奶打水给他洗脸，他的父亲也不管吗？老人在家里的地位可想而知。老人粗糙的手心硌得我发疼，这本该是一片柔软的地方，究竟要做多少事才能磨出这么厚的一层茧子来。
老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的儿子孙子，或许是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她的语速很快，生怕时间不够似的。
“我那时在砭石城的时候啊，隔壁玉明跟我同时怀的孩子啊，都说以后要是一男一女就凑成一对，她倒是生了个女儿，不过是个和她一样是黑四星啊，谁会想到我的儿子是灰四星啊……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老人说着就沉默了，她在怀念曾经的岁月吧，还有曾经的朋友，曾经的生活。
景乐提着水回来了，老人立刻要伸手去接，被景乐拦了下来，“我送您回去。”景乐也凑近了大声说道。
还好景乐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我很庆幸景乐不是这里长大的，要不以他的灰六星到这里，还不得把鼻子冲天翻。
“你们太好了，我这就让我儿子带你们去，我家就在那边。”老人还是紧紧拉着我的手，我虽然听不大清她还说了些什么，也尽量靠近她，让她感觉到我在认真听她说话。
跟着老婆婆来到一片石房前，这片应该是第十一城的边缘地带了，街道也不宽，房子也修得不是很细致。老人的家还算好的，比两边的房子高处一截来，可能是因为她们家出了个黄四星的孩子吧。
“柱子，柱子啊，快出来。”老人还没到家门口就叫起他儿子的名字来。
“唉，来了。”出来的是个很瘦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看样子身体也不怎么好，佝偻着背，才走几步路就有点喘。
他一出来见到我和景乐，一下子就跟见到鬼似的，吓得倒退两步。“你……你们找谁？”
“柱子，快带他们去找巫医，人家来看病的，是好人，这个小伙子还帮我提水回来。小柱起来没有。”
“起来了。”又怕老人听不见，拔高声音有说了一遍：“起来了，没有水在发脾气呢。”
我实在很想冲进去踹她孙子两脚，但那样最后心疼的还是老人。我的心情更不好了，景乐看起来也很气愤，眉头皱着。
老人把水桶接过去，步履蹒跚的提进了屋子。没多久里面就传来‘哐当’一声，还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你怎么端个盆子都不会啊，黑四星就是蠢些。”
我实在气得不行，就要往里冲。那个单瘦的父亲似乎看出我的举动，连忙上来挡在我面前，干瘦的脸上尽是卑微的笑。“我这就带你们去，快跟我来吧。”
景乐也过来，看着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皱着眉头，对我摇了摇头。
我身上的怒气一下子没了，的确，就算我冲了进去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