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那个叫柱子的男人走得很慢,估计身体是真的很不好。跟景乐的问题还没解决,又碰上这样一件事,我的心情更加低落,连步子都迈不动。
看我这样子,景乐终于正眼瞧我了,却和我目光一对,立刻又移开眼去。“唉。”景乐居然叹了一口气,他有什么可叹气的,最郁闷的可是我啊。
光线越来越亮了,街上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来往的人眼角的四角星有黑有灰。
这里人的衣着跟十二城的差不多,但做工更精细了,感觉都像是十二城最大的衣店弄出来的,不少人的衣服上也有了金属的装饰物。
一般穿的好点的就是灰四星。而黑四星的人,就算穿得精细,脸上也总是带着尴尬的表情,没有一点自信。
我的衣服在十二城都属于下等货,眼睛的瘀青让人不能分辨等级,但一看我这样子都像是黑四星。景乐反正什么破烂货都能穿得高级,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目光,但他始终低着头,把眼角盖得死死的,否则势必又将引起大混乱。
我们应是往城的最繁华的街走去,一路上人越来越多,街道也越来越宽。巷子里跑出几个嬉闹的孩童,一个小孩撞到一个要去打火水的妇女身上,还没等那妇女开骂,又飞快的笑闹着跑开了。
不知道小楼怎么样了,真是烦死了。
这里还真是比十二城要繁华些,起码小贩们还有点竞争意识,各种吆喝声没断过。
“窝头了,香窝头了……”
想起景乐从昨天就没吃过东西了,我赶紧凑过去买了几个窝头。我把大部分钱塞在了小楼的枕头下,还是留了些在身上,毕竟景乐还要吃饭,我们在这个世界还要活下去。
景乐走在我前面,似乎感觉到我没跟着他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我,还算他有点良心。
我捧着用草纸包着的热窝头,塞到景乐怀里,本来想着干脆和景乐来场大冷战,但我这方面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想想还是算了,总不能饿着景乐。
食物果然是好东西,我终于发现景乐这么生气的重大原因是——他饿了。我把窝头递给他的时候,景乐开口对我说了这几个小时的第一句话:“谢谢。”
这两个字简直是对我莫大的鼓舞,我又有了破冰的勇气。
景乐把窝头细细包好,塞进包袱里。他是不可能像我一样边走边吃的,就算是快饿死了也不可能。
“景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要去看大夫?”我很担心景乐的恢复只是表面上的,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防护网会不会对内部器官产生破坏。
“是你要去。”景乐说的字数在缓慢增加中。
“啊?我没事啊,等瘀青自己消了就好了。”我就是脸有点肿,有点瘀黑,右眼有点睁不开而已,没必要特地去看医生吧。
“不行,一定要去。”景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但是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至少景乐心里不像面上那么讨厌我。
这条巴度路果然是条繁华的街,往里走简直是人挤人了,街道两边摆满了摊位,把原本宽阔的街道挤得只剩中间两米来宽让人通行,导致交通更加拥堵。
景乐个子高,紧紧跟在柱子后面,不时伸手扶住快被人挤倒在地的柱子,我也怕被人群挤散走失,一手拉住了景乐的衣角,另一只手把包袱紧紧搂在胸前。
还好景乐只是看了眼拉着他衣角的我,也没说什么。
好不容易从排的密密麻麻的摊位中找到了缝隙,我们侧着身子挤了过去,往回走了一点,柱子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前停住了。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感觉,背后就是繁华的大街,人声鼎沸,还能清楚听见不远处的小贩和人讨价还价的声音,而这条正对着最热闹的大街的小巷却显得格外沉静,简直像一个被隔离于世的空间,这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吧’。
“往里走就是了,我……我先回去了。”柱子咳了两声,转身就往回走了。他也在担心家里的情况吧。
“谢谢你。”我对着柱子的背影大声说道,柱子也听见了,回过头来,对我们点了下头,还是那种卑微的笑容,再转过头去,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我们进去吧。”景乐带头走进了小巷子,这条巷子两边的楼房都很高,把巷子里的光线遮了一大半,抬头看天幕,还是那么高远洁白,从小巷子里向上看去,就像一条淌着牛奶的小溪。
往里面走了点,就闻到了轻柔的药香,这里与外面的对比立刻显得更加鲜明。
走到尽头就是一条双开的竹门,看样子是新做的,一根根竹子都是鲜翠欲滴的颜色,还能隐隐闻到竹子特有的清香。同样是竹子搭成的门檐下挂了一盏琉璃小灯,整个感觉宁静致远,超脱世外,想必这位巫医也是位心思细密,志趣高洁的人。
“有人吗?我们是来求医的。”景乐拉了拉挂在一边墙上的竹筒,竹筒里不知装了什么,一晃起来就哐当作响。
“等等啊,就来就来!”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完全没有什么心思细密的感觉。
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一阵响,没多久竹门哐的一声就被打开了,可怜的竹门狠狠撞到石墙上,震得一边的竹筒响得更厉害,连琉璃小灯也晃得要掉下来似的,原来竹门这么新是有原因的。
开门的是个二十出头五十不到的男人。之所以这么说,实在是因为我真的看不出他又多大了。
那人一脸大胡子,姑且称之为胡子。说实话我在现实生活中还没见过长得这么特色的胡子,我很怀疑他是猴子的近亲,除了一双细长有神的眼睛还能看之外,脸上基本被覆盖在‘胡子’下面了,一小撮胡子蔓延到眼角,盖住了他的身份。他要说他五十了,我就敢管他叫大伯,那张脸实在是让人心寒的沧桑啊!
衣服跟我的一样,估计是最下等的面料。麻织的浅灰色的长袍式样,头一套,手一伸就能见人的懒人款式。袍子上大大小小布满各种颜色的药渍,可能还混有血渍,我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这件衣服往身上穿的。
好在这人的身材还不错,和景乐并肩一站也没掉价到哪去。就他的身材和眼睛中的光彩来看,他要说他只有二十,我就真把他当青少年对待。
“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问巫医在吗?”我和景乐都不认为眼前这人是我们要找的。
“我就是,快进来吧。”那人热情极了,伸手就要拉我和景乐进去。
我更是惊讶,这人就是传说中下六城最好的医生!外形就不说了,勉强可以理解为才高八斗,狂放不羁。但一动起来怎么感觉像土匪,哪有这样把人往里面拽的,神医不都是深居简出,治个病还得人家三请四催的吗?
再次确认,从眼前这位号称下六城最好的巫医身上,我实在找不出半点值得病人信赖的地方。这该不是什么恐怖医馆吧!
我和景乐被他半拉半拽的弄进了院子里,没想到这个小巷子的尽头还真是别有洞天。
这似乎是我来个世界见到的第一座独门独栋外带小院的建筑了。进去就正对着两层的四四方方石房,一楼大堂的门开得很大,居然没装门,里面乱糟糟摆满了竹制的座椅和躺椅;二楼是半包围式的,两面的小房子拥着中间的一大块露台,上面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簸箕,应该是晒药的地方。
院子很大,右边是一大块药圃,中间用篱笆隔成小方块,角落有几块地用黑布盖住,应该是喜阴的植物。左边靠近门边的是些石磨石台,有的样子很奇怪,也摆得很没规矩,横七竖八的叫人看得头疼。最角落里居然有口井,这里一般是一片居民区共用一两口井,一人用一口井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唯一叫我眼前一亮的是左边靠近房子的角落,种着一颗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感觉是一株被放大的向日葵,顶端巨大的花盘像一把撑开的遮阳伞,奇怪的是花盘下面又挤挤挨挨的长满了大片的叶子,弄得又是像一棵树。
这个植物的根茎又粗又大,但是是柔和的浅绿色,表面看起来也很光滑,只覆盖了一层鹅黄的细绒。
那个奇怪的植物下面摆了一张小竹塌,并一张矮几,矮几上还散落了几朵白色的小花。如果忽略周围乱糟糟的摆设,那个角落还真是有点意境,看不出来,这人挺会享受的。
这么个大院子,两边被他这么一弄,顿时就显得拥挤了,就剩中间一条铺了青石的路通向大堂。
“进来啊,你们都知道吧,我就学了医没学去学巫啊。”大胡子男还拽着我和景乐的衣袖往里拖,边走边说,声音还挺优美动听的。
景乐略有些尴尬的把衣袖拔了出来,那人回过头来,定定看了景乐会,一只手还抓着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