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遗言托荷梦方醒(1 / 1)
妖界蓄积了四万年的力量,为的就是这一役,他们的进攻没有丝毫预兆,来势汹汹,半日便从人界入口攻到仙台,众仙立即招集千万天兵,虽将众妖攻退,但仍有残余。魇烨乘斗,追逃兵而去,月辰遂与之同去,谁料竟中埋伏。妖界太子的利爪刺向魇烨的胸膛时,月辰奋不顾身地挡在了魇烨面前,用他那受过一次重伤的胸膛,保护着他的兄弟。
“哥。”这是魇烨第一次没有叫他的全名,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慌乱。
闭着眼,睫毛颤抖不已:“照顾……柒漓。”蠕动的唇间,伴着血,吐出的全是那人的名字,轻轻地,不懈地唤着,直到睫毛停止颤动。
天边的残云带走他的七魂六魄,进入六道轮回。
带回来的那件血衣,被柒漓抱在怀中,跪在大殿中央,跪在魇烨身边,憔悴的他垂着头,战败,亡兄。
“这次牺牲的是我的儿,还好是我的儿。”上神端坐殿上,看不出他面目上的悲哀,他作为众仙之首,在他眼中战败的儿子即连粪土都不如,可作为父亲,没有谁比他更疼爱她们,“魇烨,月辰有没有交待什么。”
魇烨抬起头,侧目,看着自己身侧那泪人儿,想起月辰最后的那句话:“不放心柒漓。”
“哦?”上神将目光移到柒漓的面目上,怨恨地瞪着她,“替月辰照顾她?”
“替他娶妻。”魇烨的话,成功地将殿内的其他两个人给震惊,但这不失为般月辰完成遗愿的最好的方式。
“你当真愿意?”上神不敢相信这会是魇烨会说的话。
点点头,将那两人的眼色抛至脑后,没有人能明白魇烨此时的心情,他不会用言语表达,也不知面部表情的作用,现在的他分外悲痛,月辰对他来说,是兄弟更是朋友,他为自己而亡,自己欠他的是永远都还不清的债。
“那好,”上神根本就不在意柒漓是否愿意,赶忙应允,掐指一算,“后日,完婚。”
柒漓只觉头脑发麻,还没能接受月辰就这么一夜之间离去的事实,同魇烨的婚事更是出乎意料,铺天盖地将她弄懵,来到仙界六万年,更他说的话不超过六句,现在成婚?不可以。她不愿对不起月辰,月辰的血衣上还有他的体温,她对月辰虽不是男女见的爱慕,但是对他的敬意已足令她愧疚,她怎能与别的男子成婚?想着月辰她只觉得酸涩,月辰给她的是任何人都不曾给过的,六万年的记忆力,仿佛都是他,而魇烨在哪?在梦中,有一次在梦里梦见过他的怀抱,为此还坎坷了些许时日。为何现在想起来,胸腔里的那片柔软又开始颤动。
拍拍脸颊,使自己赶快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荷殿里的一花一木全都出自月辰之手,这一切都仿佛说着月辰从未离开。泪又模糊……
她不想背叛月辰,她要带着月辰离开,包袱中只有两件东西,那件鲜红的血衣同那把爝。她要练琴,直到月辰月辰来检查她成果的那天。
哨声响起,玥茔应声而来。拍拍她呆呆的脑袋,算是告别。她没准备将玥茔带走,那是皇家的神兽,是月辰的礼物,她不应该在月辰离去后仍然霸占着,她要一个人走,不需同伴。
她想自己一定是被月辰宠坏了,她知道人界的入口在哪,走了一夜,仍然在云海之中,可她再也迈不出步子,双腿酸痛,原来在玥茔的背上,怎么一会儿便到的地方,她现在走了这么就还没有到。但她不气馁,合衣倒在云朵间,明早继续前进。
跟了她一夜的魇烨,盘腿坐在斗的背上,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深邃,身影灵动,衣角翻飞,犹如黑色的夜鹰降落在她的身边,不带起一丝涟漪。靠近她,坐在她的身边,看着那张熟悉却遥远的面容,六万年,等来这么一个天。那个在月辰怀里哭闹的娃儿,现今,月辰走了,以后在谁的怀里哭?魇烨不由想着,不敢相信自己会在意这类问题,但既然答应了月辰,那么,以后自己的胸膛将变成她哭闹的地方,月辰原来怎么对她,自己便要怎么对她,这是遗愿不是吗?那么,就算再难,自己也要做好。
粉色的朝霞托起那片云,云将两人托起,他坐在她的身边,看她的面颊被阳光染成桃红色,甜蜜粉嫩很是可爱,他看着这样美好的景色,丝毫没有越矩。
可她在看见他时,眼里的惊吓显而易见。他并不介意柒漓的反应,因为这反应还算小。
“害怕。”魇烨从她紧攒的手掌看出了她的紧张,恐怕那指甲都陷进肉中,“不痛吗?”
飞快地摇摇头,拎起身侧的包袱便逃。她讨厌那种心悸的感觉,她不怕魇烨,她怕的是自己,在梦中与魇烨紧紧相拥的自己。
“逃不掉的。”魇烨的话说得轻松,凛冽的语气不像生气亦不像威胁,但在柒漓听来不是威胁就是霸道。
“没有逃……只是像去找月哥哥。”
“快回去。”他没有心思听她那所谓的解释,月辰说要照顾她,他便照做。将她搂在怀中,脚尖轻点,跃起斗很切时机地俯冲下来,将他两人接住,驰骋离去。
斗的速度,柒漓从未感受过,那种狂风将她撕裂的感觉分外强烈,埋首魇烨怀中,盈满鼻息的是陌生的墨香。心里有个声音叫嚷着将他推开。可是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火热的心跳将她的脸颊灼烧,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将她的理智掩埋。
幸而没用多少时间便到达她原来住过的殿,他并不在意她的尴尬,好似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她不这么认为。
作为皇族的人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是件即骄傲又难得的事情,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柒漓的婚事在他人眼中就成了笑柄,指责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众仙皆知月尊对她是多么的尽心尽力,对她的大恩大德她就是死也还不清,现在月尊刚刚为仙界捐躯,她就勾引魔尊,区区荷仙居然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不是摆着让人笑话吗?当然,不管他们私下怎么说,这事也不可能让柒漓知道。
婚礼如期而至,战败之后的婚礼虽不热闹,但是无论是排场还是到场宾客,不差分毫。
“我怕。”凤冠霞披的柒漓看着镜中一身火红的月老叹道。
“没什么好怕的,”月老叼着酒壶大大咧咧地笑着,“总是有这么一天的。”他说着漫不经心的话,心中却有万斤之重,还好她嫁入皇家,幸好她过得那么安稳,还好她没有步上她母亲的后尘,就这般挺好。
“可……”双眉间蹙成一朵小花,她担忧的,她自己也解答不了。
“你放心,”月老拍拍她的肩,“错不了。”
自古便有规定,月老不可透露姻缘线的走向,不然他早就说出,魇烨的姻缘线与柒漓的纠缠不清,恐怕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是解不开的了。
“姑娘,时辰到。”侍女恭恭敬敬地为她盖好头巾,鲜红的流苏撒在肩头,美好得不可方物。
月老将她背起,虽被折去仙龄但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每逢皇族婚礼,他都是那送婚人。
“知道三从四德的主训吗?”月老将她背着,觉得有必要为她上点课。
“知道。夫子教过。”柒漓在红帐下嘟起嘴,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那老夫就放心啦。”月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种嫁女儿的感觉,苦涩地笑笑,出了殿门。
走了没一会儿,她便被月老放下,蒙在盖头下,她什么都看不清,只能从盖头下看见那只握着自己的手,与月辰纤细的手指不同,他的手掌心全是由于长期练剑而磨出的厚茧。扎得很不舒服,但那温热的手心,她贪恋着。
由于看不见,整个婚礼全是在别人的帮助下完成,在场这么多仙家,她不想出什么乱子。
礼毕,她被推进房间,不用多说也知道是新房。而魇烨则被那些仙家拦在殿外,肆意灌酒。魇烨难得不推拒,他们便也不再顾忌,吵嚷着喝着,害柒漓一个人在新房中数手指,数到深夜,魇烨才出现。
而他挑开盖头后,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
祝你们新婚愉快。
魇烨的声音清冽,说的绝对不是醉言。这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绝无第三个。
如此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