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血衣归时月已碎(1 / 1)
月老只要看到柒漓便想起那些痛苦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并不是惋惜荷仙没有将真心交付于自己,而是,他责怪自己,怪自己没在荷仙受难之时帮助她。十几万年的感情,折磨着活着的人,他认了。想弥补这一切的他,只能对她的后裔,那仍不知道自己为妖族之女的柒漓,提供他力所能及的保护。
月辰走后,柒漓每日更是无所事事,守着荷殿的窗,一待,便是一天。她在想那月辰在峨眉山过得如何。听荷殿那些资深的奴仆谈论着峨眉山,那里有位无名道人,没有姓名,没有模样,没有居所。他是战神,落魄的神。听说是上神的弟弟与之争斗,两败俱伤。上神的弟弟死亡,他也被夺去仙魄,贬下人界,永世不得超生。但是上神对他依然十分器重,多次下人界请他回朝。他完全不将众仙放在眼里,并大放厥词说见仙斩仙。那么,这次魇烨与月辰这次下界,必定是凶多吉少。三万年,他们要拜无名仙人为师,要在那里受三万年的罪,柒漓听着都觉得恐怖。
月老的到访着实将柒漓吓倒,那古怪老人的形象已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月尊,”他肆意欣赏着殿内的花草,对着身边神游的柒漓道,“还真是大手笔啊。”
柒漓没答话,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他老人家到来的缘由。
见她愁眉不展地,月老大概也能知道,她心中所想,这才发现,自己的到访太过于突然:“老夫为姑娘带来了一样东西。”
“嗯?”柒漓也来了兴趣,歪着脑袋望着他。
“一样月尊希望的东西。”月老决定买买关子。
月尊希望的?柒漓左思右想,月哥哥差什么?不差,什么都不差,那是……
“呵呵,”带着老者的宠溺之心,衣袖在空中轻挥,金光闪过,一个带着青白面具的三尺小人赫赫然出现在眼前,“送给姑娘。”
“她是?”那小人扑飞着翅膀,爬上柒漓的肩,柔柔的感觉很是可爱。
“琴仙。”月老将那小人从柒漓肩上取下,恶狠狠地瞪了小人一眼,“还没有名字呢。”
“送给我的?”看着那团蜷缩着的小团团,很是喜欢,“真可爱。”
听见柒漓表扬她,翘起屁股展翅,两片晶莹剔透的翅膀扫过柒漓的面颊,稳稳地停在她的肩头,看来它对这个主人也是十分满意。
“姑娘喜欢就好。”月老挂着微笑笑言罢,挥挥袖消失在他们眼前。
看看肩上那小家伙,柒漓心里对月老的形象忽地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心情也变得大好,从袖中幻化出那月辰送的爝,坐在月辰上次为她奏琴的地方,开始练习。
自那日月老哄得柒漓开心后,他们便变成了好友。月老会在闲着没事的时候过来见证柒漓琴艺的进步,同她说说那些姻缘趣事。月老的到来,确实让柒漓不再那么寂寞。
“快说。”柒漓很明显又在催促着月老讲故事,对于刚才的那个故事,很明显,意犹未尽。
“等等,等等。”月老小抿一口烈酒,望着松树间投下来的阳光,不知为何,同她讲起她母亲的爱情。
时间过得很慢,柒漓痴痴听着,连眼泪落下都毫不之情。那般执着无畏的感情,她从未听说,原来的她完全不知,爱情竟然也可以这般轰轰烈烈。
“他们的爱是不是很傻?”月老看着柒漓的泪有一瞬间的恍惚。
“没有啊,”衣袖悄悄拭去眼角残存的泪花。
“怎么呢?”
“在爱的面前是没有对错的。”柒漓也不知自己是何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月老的问题让她不禁想这么说。
在爱情面前是没有对错的,可是在对错面前,爱,总是犹豫。
三万年,只是一瞬。柒漓的琴瑟已经可比月辰,柒漓的模样也越发像她的母亲,妖冶的面庞配上那窈窕的身姿,关在这荷殿中,应了那满园春色关不住的景。她数着日子过着,一万,两万……
夜空旷,月高悬。柒漓的睡眠本来就浅,门帘掀起,琉璃清脆的声响,使她从梦中惊醒。
月下,站着的,是那张三年未见的面庞,更加成熟的面庞。半支起身子,只一眼,她便落泪,泪沾湿他突如其来的胸膛。宽广,温暖的胸膛,居然是那么熟悉。被他紧紧拥着,泪如雨下。
“乖,不哭。”每隔几万年,她的模样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不变的还是她,那么爱哭。
指尖滑过她的发,细腻的触感没有变。滑过她的面颊,泪水依然那是那么温热。眼神留恋在那如鲜花般怒放的唇瓣上,久久移不开眼。那柔软的感觉明明还在唇边,一晃却三万年。
“回来了,回来了。”在她的唇边喃着这句话,想将她融进血液里,三万年,数不清的日夜,他都是这般想法,“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
为了她去峨眉山受了三万年的煎熬,现在他终于有这个能力站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不顾世俗的颜色,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妻。心中的喜悦难以用一句话言尽。幸好她还在原地,等着他的回归,只要她还在,什么苦难都可以一个人抗。
“怎么回了?”沙哑着问他,话说出口怎么就变了味。
“不希望我回吗?”捏住她尖尖的鼻尖,故作生气道。盯着那双澄澈的眼,看见其中的紧张,对此反应很是满意。
“没,”拖长的尾音,撒娇的语气。
“那是什么?”他喜欢看她为了自己慌乱,这想法助长着他的坏心。
“希望。”
酡红着面颊,细声说着,她知道月老对她好,可在她看来月辰才是真正将她宠在心尖的人。
月辰待在她身边,直到她沉沉进入梦乡才离去。
吵醒她的是她的贴身侍女,一脸急匆匆地为她呈上面盆和那件多时未穿过的荷仙宫袍。
“怎么?”柒漓在她的摆弄下不解地问道。
“上神大人,来了。”
上神?月辰地父亲?柒漓摆弄着袖口的手有一瞬的停滞。紧张感顿时涌上心头,上神即仙界的主宰,她并不认为上神的到来是什么好事。
“小仙见过……”远远地便可感受到上神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从未见过上神的柒漓此时的手脚都不住颤抖。
跪在他面前,围绕着他的大片祥云,令柒漓看不清他的面貌,好奇心作祟,多看了两眼。
“大胆!”上神的声音慵懒却及其威严,一句大胆便吓得柒漓出了一身冷汗。
寂静中,没有人敢打破这片宁静。
先发话的还是上神:“这是辰儿为你造的?”
“是。”柒漓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是多说一句话。
“你知道辰儿去峨眉山的前提吗?”
“不知。”
“他要娶你,”语气里尽是鄙夷,睨着跪在地上的她,道,“你只是个荷仙。”
对于这句话,柒漓虽想答话,但她什么都想不到。月辰要娶她?混沌的脑海中只回荡着这么一句话。欣喜?那她为何会觉得震惊?月辰对她……
“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上神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这次大战归来,就为你们举办婚礼。”
言罢,一阵旋风扫堂而过。柒漓从风中抬起头时,上神已经无影无踪。
“不愿意?”嘴角挂着酒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有很多理由让她不愿意,她对于月辰有爱,但绝不是月老口中所说的那般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情,他对她更多的应该是敬重,是报答,是如父兄般的那种爱戴。
可是,她还没能跟月辰将这件事说清,魇烨带回朝堂的,只是一件血衣,绣着荷花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