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1 / 1)
五年后。
圣都,□□的都城。
承古轩,圣都乐器行。
传说这里的老板是位年轻俊秀的世家公子,不但经营有方,而且所售的每一件古乐器或者是仿制品都是当之无愧的现世珍宝。
街上,摊贩如云,行人如织,建筑楼宇皆气象万千。
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后面摊贩被前面行人推挤,不明所以向周围避让,耳边得得清脆马蹄声传来。
一匹白色骏马飞驰而来,众人只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马上之人半透明的银色袍带翻飞若羽。
一人一马行至承古轩门口,嘎然停下。白色骏马不耐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马上之人翻身而下,径直气势冲冲进入店内。
店内迎出来的伙计看到他,惊喜叫道:“公子回来了!”
他眉目冷俊,煞气腾腾大跨步走进内院。伙计看到他脸色,知趣地闭了嘴,让到一旁。
内院幽雅整洁,别有洞天,金雀花正盛放的热烈。
花旁站了位身着淡红衣衫的女子,端庄典雅,笑容晴好。看到他进来,笑道:“萧公子说的没错,公子果然是这两天回来。”
“萧慎人呢?”进来之人怒气罩顶,来者不善。
“萧公子有事离开圣都了。小姐长途跋涉累了吧,我已经沏了上好的北苑水仙,小姐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小姐!以后萧慎要是再上门,一律给我打出去!”
“翠鸳记住了。可是小姐,萧公子也是好意,怕我们担心才来报个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口中的公子——江清芷粗暴打断。
“好意?他要是真存了什么好意,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陈家,让我差点做了陈家的上门女婿?”
翠鸳闻言,先是惊奇地瞪圆了眼睛,而后掩嘴轻笑:“女子如何能做人女婿?纵使小姐男装潇洒过人,陈家知道了小姐的女儿身份,也不会再为难你。萧公子想必是清楚这一点,才一个人先回来的。他如果不是担心小姐,当初又何必陪你一同去太原?”
这有条有理的一番话不但没能有效地梳理江清芷的情绪,反倒让她怒气更甚。
“他担心我?担心我就在我生辰那天送那种东西?”江清芷气得横眉竖眼,新仇旧恨都被翻了出来。
翠鸳连忙端了茶送到她手边,温言劝道:“那条海蓝宝石发冠可是整个□□独一无二的呢,据说只念夕公主才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姐就是不喜欢,也可以拿出去卖啊。”
“卖?你也说它是全天下独一无二,人人皆知只念夕公主才有,却让我如何卖?卖给谁?难道让我直接拿了它去衙门投案?”江清芷说得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末了还不忘一口气灌完手中茶水。
翠鸳接过空杯子,一边蓄水,一边道:“可这毕竟是萧公子的心意——”
江清芷拿眼斜她:“翠鸳,你是谁的丫头?我明明记得你喜欢的是周剑的副手,什么时候改萧慎了?还张口闭口的萧公子?”
翠鸳默默地站立一旁,嗔怪地看着她。
江清芷恼道:“我说错了吗?这个不算,那前次我生辰的时候他送的什么?玄云山的武功秘籍!”她猛得攥紧了拳头磨牙。
“明明知道我不会,也不能学武,还送这种东西!是故意取笑我么?”说完,她又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木棉树。
翠鸳眼皮抽了一下,心疼地抚摩树干:“小姐,冷静,要忍住啊。”
“我忍不住,我为什么要忍?我才不忍!”江清芷一边说一边又踹了三脚。
翠鸳无可奈何地叹道:“可是小姐,对面绣楼的喜九姑娘一直看着呢。”
江清芷闻言,愕然抬头,果然看到那圣都第一针——喜九姑娘正站在承古轩旁边的绣楼上,含情默默向他看过来。
不知她刚刚看到了哪些令人心碎的情形,站在高楼上抖得惶恐绝望,原本的含情目瞪成了金鱼眼。估计江清芷若是再多踹上两脚,她便要跳楼捍护自己的暗恋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江清芷连忙整衣立正,僵着脸皮向她一笑。
金鱼姑娘喜九立刻腰不酸,背不疼,腿也不抽筋了。满脸飞红掏出块绣帕朝她的方向一扔,便双手捂着脸跑走了。
江清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绣帕被一阵小风给吹偏了方向,颤巍巍地向别处飘去,不胜唏嘘道:“喜九姑娘的绣帕,看来我是没有福分消受了。圣都第一针的绣工,至少能卖个二十两银子吧。”
翠鸳连连摇头:“小姐,你实在是——”
“不准开口”,江清芷再再次魄力十足打断了她的话:“你就会说一些扫我兴的话。”
“可是小姐——”
“你再多说一句,下次我就好好修理修理周剑那副手。”江清芷坏心眼地威胁完,无视翠鸳焦急的、欲言又止的神情,施施然走了出去。
一走到门外,她的脸又沉了下来,伙计察言观色,大气也不敢喘的低头将她送出承古轩外。
她出了门,左拐又左拐,穿过两条街道,走到一家医庐门口。
医庐门头正中悬挂着楠木牌匾,书着“太康医馆”四个峥嵘有力地黑字。
江清芷在门口踌躇俳徊,却迟迟不敢走进去,只看着那块招牌发呆。
一个在门口送客的青衣小厮看到她,急忙笑道:“江公子来了?快进来里面坐。”
江清芷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家少爷可在?”
青衣小厮歉意笑道:“少爷不在医馆,说是去赴一个故人之约,这两天都没回来。”
江清芷浑身巨震,猛得抓住他衣袖急切问道:“他可有说是什么样的故人?”
那小厮想了想,道:“这倒无人知晓,只看到递上来的帖子署名是唐家。”
江清芷希望落空,颓丧地垂下手,这帖子上的唐家即是南方唐家,南唐北宫的盛名谁人不知?唐家的下任家主唐少棠亦是她的一个相识,看来与她心心念念寻找的那个人是无甚关联了。
小厮看到她发白的脸色骇了一跳:“江公子千万勿要忧思过甚,我家少爷配了八珍汤,嘱了我们见到公子一定要将方药给您,我现在去拿。”
江清芷浑浑噩噩拿了一包药材站在门口,茫然无措。
那小厮忙叫人将她扶到医馆内院:“要不公子先坐这儿休息一下,说不定我家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
江清芷扶着石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石桌上落了一层紫色的芯瓣。
她无意识地抬头往上看,原来这院中植满了丁香,团团簇簇,香气袭人。可惜六月是丁香的凋零期,所以这繁盛到了极点的花朵已经呈现颓态。
她扯下一簇花,紧握在手中,无声呐喊道:“小逸,你在哪里?为何我去了这么些地方,也没有你的消息?”
丁香花瓣被她的指甲穿透,湿漉漉的花液在掌心潮湿黏腻。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惊喜的叫声:“少爷可算回来了!江公子在里面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话音将将落,江清芷就看到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他有一双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配上轩扬的剑眉,真正应了剑眉星目,英气勃发的像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客。
很难让人想象外表这样英气的男子其实是名大夫。
江清芷轻声唤道:“张恒。”
张恒看到被她放到一边的药材,眉头皱了下又舒展开,温和道:“这些药材一定要按时煎服。”
江清芷低头愧疚道:“还是没有小逸的消息,太原也没有。”
张恒打开纸包检查方子,闻言抬头道:“不要急,我们总有一天会找到他。”
江清芷幽幽道:“连我娘也不知道他当年到底被谁接走了,也许小逸根本不想再见我们。”
张恒愣了一下,笑道:“你是他的姐姐,他怎么会不想见你呢?不要胡思乱想。”
江清芷苦笑道:“还是一个只会欺负他的姐姐——”
伤感的情绪还没发泄完,就眼睁睁看到那引她进来的青衣小厮像颗青萝卜一样唰得长出来,愣愣吼道:“少爷!外面有人!”
江清芷黑着脸道:“谁让你进来的?进来也不知道通报一下?”
小厮委屈道:“我就是来通报的啊。”眼看江清芷的目光由不悦变成了愤怒,他赶紧转向张恒,结结巴巴唤道:“少,少爷。”
张恒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他咽了口唾沫:“外面来人说是江公子的侍从,找江公子有事。”
“既然是找我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江清芷将刚刚被打搅的怨气都发泄到了这颗不巧路过的萝卜上。
眼看这小厮一幅要哭的样子,张恒连忙打发了他,让他去领江清芷的侍从进来。
进来的是承古轩的伙计,见到江清芷就开始告状:“公子,悦读琴记的韩老板说申时三刻在学雅芳舍等您,还说要好好跟您算算那十具琴的帐。”
悦读琴记是承古轩的死对头,所以悦读琴记的老板韩絮自然视江清芷为死敌。而说到那十具琴的帐,则不可避免要提到萧慎。
因为送江清芷生辰礼物被屡送屡骂,所以萧慎下了一番研究,投其所好,今年生辰的时候一下送了她十具一模一样的古琴。
这十具古琴正是从悦读琴记购得。
江清芷知晓后,一怒之下将他打出门去,将这十具古琴重漆了一遍,其中九具打上承古轩的标记放在店内卖。
另一具江清芷送给了圣都第一针——喜九姑娘,不巧的是正好被暗恋喜九姑娘的韩絮给看到,所以两家的梁子日益加深,隔一段便要闹上一场,整个圣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江清芷皱眉问道:“我刚回来还没半天,韩絮怎么就知道我人在圣都。”
伙计嘟囔道:“您回来那个阵帐,还在圣都大街上策马。除非悦读琴记的老板是死的才不知道。”
江清芷瞪了他一眼,伙计马上噤若寒蝉。
张恒听了笑道:“这原本便是场误会,我和你一同去,韩老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学雅芳舍?韩絮倒是舍得下大手笔,看来定是请了佳人”,江清芷抱臂阴笑,“圣都第一酒楼的盛宴,可不是每天都能享受到的。你就不要去了,免得耽误我和韩老板联络感情。”
张恒不甚赞同地叮嘱:“你身体原本便不太好,此次千万不要随意动气,随便用蛊。”
江清芷扬眉笑道:“你放心,韩絮还不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