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7.喜欢（1 / 1）
凝之揉着脖子慢慢坐起来。睁眼看见茶茶在身边，他很高兴也很安心。
“你没事吧？”他拉起茶茶的手问。
她露出奇怪的表情，这话应该她来问才对。凝之是因为她才会被塔打昏的，尽管其自不量力的行为很愚蠢，但是茶茶觉得心里滋生出一种暖暖的感觉。
“那个人呢？”凝之四下一看，屋子只有他和茶茶两人，桌上放着一碗热粥，“啊，茶茶好体贴。”他开心地下床直奔那碗粥。
粥是塔去文渊阁替她搬运《永乐大典》剩余部分前留下的，他没说这是给谁准备的，但她知道应该就是给凝之的。凝之该感谢的应该是塔。她刚低声说“不是我”，被凝之一声吃痛：“好烫！”打断，看他不停用手扇动嘴巴，她也跟着伸手替他扇，当然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憨憨的动作让凝之开怀。看他脸上的阴云慢慢扫净，茶茶也跟着心情愉悦。
凝之就像阳光，总能让她感觉舒服又轻松。不知不觉注视他的目光变得灼灼然。
“茶茶～”凝之轻咳几声，脸红，“不要这么深情款款地看我，小心我亲你哦！”
“亲？”她想了想，说，“凝之要不要亲一下看看？”
嘎？与其说是被茶茶语出惊人震住了，不如说是被她极度认真的态度给吓着了。尽管他也曾是个“现代人”，亲一下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凝之？”
看着茶茶认真地偏头凝视的模样，没有害羞没有做作，凝之很难拒绝她这“纯纯的请求”－－嗯，是的，亲一下脸蛋，很单纯的亲一下而已，以前也有亲过的－－“啾”一下，他轻轻在茶茶侧脸点了点，然后很紧张地看其反应，“怎么样？”就像厨师询问食客饭菜好不好吃一样。
果然，“这样的”和塔“那样的”不同！茶茶了然了。摇摇头，决心不再胡思乱想。
摇头？是代表不喜欢吗？凝之有点莫名的丧气。
“茶茶这次都没有推开我。”他说，以前她的反应可是很激烈的！
“啊，是啊。”她带着点敷衍的态度淡淡回道。现在，对她来说只要不是像塔那样的亲吻法、出现那种讨厌的电流感，怎么亲都无所谓！
“那……茶茶要不要再试一次？”
“再一次？”
凝之点点头，茶茶侧过脸把一侧送给他。“啾”，声音脆脆的，薄唇重重地在粉嫩脸蛋上一吸。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她的无动于衷让凝之的心情短短一瞬产生幻灭，具体什么东西幻灭了，他说不上来，只能郁卒地趴在一边继续往嘴里填粥，忘记粥还很烫，猛一口呛进嗓子让他连痛都叫不出，憋得眼泪哗哗直流。
茶茶皱起眉看他，这人真是一点判断力都没有。
“茶茶，我的嘴巴好痛！”用耍赖的哭腔推开碗，可如他所料地，茶茶仅仅只漠然看自己没有进一步安慰的行动。当她视线热烈时，他吃不消，当她目光空洞时，他更受不了。“茶茶你太不正常了！”眼神是这样，突然要求亲吻也是！
“我不是人类，不正常是应该的。”
啊，还有这种理直气壮的回答方式也不正常！凝之吞吞口水，继续耍赖，搂住茶茶的肩蹭脸上的泪水，没有被她推开，他暗自高兴。这时突然发现：自己这是在较哪门子的劲呀？其实只是希望自己能被她接纳嘛！
“茶茶，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望着凝之眉飞色舞的样子，茶茶说了声“谢谢”，低声问：“什么是喜欢？”
“原来你不懂啊，还说什么‘谢谢’。”
“我看凝之心情很好，‘喜欢’应该是好事吧？”
他拼命点头：“对！喜欢就是要一直在一起。”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小脸顿时严肃起来，他们怎么会一直在一起呢，完成任务她就要回去了，按这个逻辑往下推，她说，“所以我不会喜欢凝之的。”
“哎呀，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啦。”凝之有点哭笑不得，“就算不在一起也可以彼此喜欢的。只要不忘记对方，记住和对方在一起的事情就是喜欢啦。”
只要不忘记－－“这点也不……”
“难道你会忘记我？”
回到中心后全部记忆都会被提取走。她下低头沉思，半晌又抬起来，“凝之的意思是，只要能记住就是喜欢吗？”黑眼睛里的认真似乎在说这个问题不可以随便应付回答，凝之想了想，一拍胸脯：“我相信，只要你不忘记我，就会喜欢我。”
“那……我会努力试着记住你的。”她笑了，虽然笑容有点儿僵硬，但那个笑拥有能照暖冬日的温度，让凝之看入神，立刻觉得为这个笑容冒险逃出来是值得的，这些日子越来越想她，就是觉得只有和她才能交心，只有她才能明白自己的苦，让自己依赖。牵起茶茶的手，凝之恨不能一口气把满腹苦水全都吐出来。
如果不是突然有人闯进门，凝之会就此忘记他正身处古代，并且是在逃亡中。
“找到了。”低沉粗蛮的声音来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发现茶茶，他二话没说抽出一柄长剑劈向她。
中心培育的执行者很多，大部分是彼此不会有机会打照面的，茶茶从没见过这个人，不过既然他攻击自己，她也没有理由手下留情。
右眼眸启动扫描程序，开始收集敌方信息，同时她侧身轻盈一闪，避开重剑一击。“咣啷”一声剑带寒气劈进桌子里，趁他拔剑的刹那，她照准持剑的手臂猛击关节，通常这样做，击中后对方会脱臼或者严重点儿手臂被打折，可是这个人不结实到半只手臂带着剑飞离身体，剑弹落在凝之身边，连着他衣摆一截布料钉入地板，断臂裂口处露出机械结构和电线，微弱电流噼啪作响，吓得凝之捂嘴尖叫。
这人不是执行者！
因为吃惊而分神，茶茶被刀疤男另一只手捉住。不过她没有惊慌，顺势抱住他这只手臂，脚蹬他的身体，既然是机械结构，这只手也很容易破坏掉－－然而，这回却是连血带肉硬生生拽下了他的一只胳膊。凝之被飙血的镜头、和男人因痛而大声怒吼给吓晕了。
这是改造人？不等茶茶了断他，刀疤男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戴黑手套的手，捉住他的脑袋咔嚓扭断。
“叫这么大声会引来其他人的，真麻烦。怎么我才走一小会儿就天下大乱了？”
塔拍拍手，跨过尸体弯腰从茶茶手里拿过断肢丢在地上。
“你不适合提着这种血淋淋的玩意。”他说，转身踢踢地上的一包，“《永乐大典》都齐了，拿走吧。这里我来处理。”说着拔出剑，拎起凝之，“还杵在这干什么？快走！”语调突然严厉，“这是我的任务。你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去。”
“你不杀凝之？”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茶茶怀疑他的动机，拦住去路，“对他的记忆动手脚的是不是你？”
塔指指地上破碎的尸体：“外面和他一样的改造人不止一个，他们不是中心派来的，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去保护那些采集员，别掺和我的事。”
“不行，我答应凝之要喜欢他，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我－－”
塔突然一步走到她跟前低头深深凝视，被他直直盯住，茶茶后面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看他阴沉下的面色，好像她犯了很严重的错。
“好奇心会杀死猫。”他冷下眸子，然后扬手丢娃娃似的把凝之丢给她，打了个手势，“跟我来。”
外面天渐黑，跟在塔身后来到城外运河边，河里有很多用绸缎做顶棚的驳船，两侧岸上以马匹拉纤，缓行在河道里。
“那些是送使臣归国的船只，从这里到海边然后登上宝船舰队。”塔的手一直指向远方，有海的方向，“宣德化而柔远人也。这个朝代的皇帝很有一手。”
“你想说什么？”
“这个人，”他扳起凝之的脸，“本就是出身于这个时代的，只是记忆被替换。我的目的是找偷运记忆的幕后人。”
这样一解释全都能说通了！原来是有人非法将脑数据带入这个时空，覆盖了这里一名叫“凝之”的人的记忆！而有了新记忆的凝之还以为自己是“魂魄转世”。
“中心不是一手遮天的。在中心之外还有其他组织、其他各种实验项目存在。”塔的手指有意无意划过茶茶的脸颊，皮手套的触感冰凉粗糙，“你不在执行部供职说明接触的任务不会只如‘清扫’那么单纯，以后会遇到更多难以预料的事情，所以千万要小心。”茶茶避开他比夜色还深的黑眸探向他身后，一片夜幕降下，运河上驳船里的灯火在近处微微照亮他们。塔的担忧没能让她感到被关心，反而因为他S级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犹在提醒：她太弱，不足以担当一面。不太高兴地刻意回避开他，茶茶生硬地说：“我知道如何合理判断。凝之……你要取走记忆，还是继续用他做饵？”
“数据显示我要找的人离开这个时空了，他现在已经没了利用价值，但记忆我还是要带走。黑市上最近很流行买卖别人的记忆呢！”
“你！”
“开个玩笑。”他举双手做投降状，嘴角漾出笑，“我打算让凝之回船上去，他本来就生在上面。”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这里有他原来的记忆。”
破晓时分城外的大运河又开始繁忙，驳船载着那些贵人们一艘艘向着宽阔的水域前行。
茶茶站在山顶远眺。以塔的速度，凝之现在快到海边了吧？说不定已经赶上最早一批扬帆远航的船出海了？
“最后一批采样完毕。”
采集员把《永乐大典》交给茶茶，把这些书册送回原处任务就结束了。开头几天的延误总算在最后期限前全部赶上，两名采集员决定先一步前往回收点，茶茶随后跟上。
临别前一名采集员对茶茶说：“你的脚没事吧？”原来是态度温柔的那一个，她没提过受伤的事，但是被他看出来了。平淡的一句，让茶茶体内涌现暖意，这个人和凝之一样，她会记住他的。端正普通的长相，一双柔和的褐色眼睛，茶茶没有直面回答他，微点了下头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