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3.色女（1 / 1）
出任务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不能当天返回中心。茶茶半夜惊醒，刚刚好像梦见白空和那间杂乱无序的实验室了。
“睡不习惯吗？”凝之在黑暗中跟着坐起，距离她不到一米。他伸手要点烛火，茶茶拉住他：“别，光会透出去。”
古式商船全木结构，门板缝隙很多，深夜丁点光线都会特别显眼。
“是哦，我都没想这么多。”不亏是专业人士！凝之从心底这么想，打见她杀人，他就知道她是“专业”的了。
习惯黑暗之后，他看清茶茶的脸，虽然是惊醒的，但睡眼惺忪，头发上还粘着一根稻草。他忍不住伸手捻掉，然后掬起她的长发用五指梳理。
“我也不习惯睡木板地。”他说，“我家都用舒服的床垫，又松又软。春天铺可爱的草莓床单，到了夏天就换水蓝色的，秋天呢再用草莓的，一直用到冬天结束。啊，是不同款的草莓哦，不是盯着一床用，那多不卫生……”听着絮絮叨叨的声音，仿佛真能看见那张温暖又漂亮的床。凝之打了个哈欠，“茶茶的卧室是什么样的？”
她确实无法习惯冷硬的木板地，但是也无法理解有草莓床单的床铺，她睡的是培养液，浸泡在和体温一样温度的液体里，用输氧管呼吸。茶茶不知道如何回答，可凝之的大眼睛似能吸光，暗处也微闪晶亮，很期待她的答案。茶茶索性闭上嘴合上眼当没听见他的问话。
“嗯？睡着了？真是……”感到他将自己向后轻轻扶倒，枕在他的肩上，然后脸颊被柔软的物体轻触，凝之中性的嗓音压得极低：“不是占你便宜哦，我是带着姐姐的心情亲你的。好好睡吧～”
知道他背后有伤，可是依偎着很舒服，不知不觉竟然睡到了天亮，等茶茶完全清醒，发现凝之的伤口又裂开了，触目惊心的红从背后印至腰侧。
她慌忙给他上药、重新包扎，然后取出注射器。
“不要！”他是看见针头就发慌型的，况且茶茶手里的注射器象把枪，怎么看怎么可怕。
可她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有多怕，逮住一只胳膊直接就是“一枪”。
“痛吗？”
小丫头满脸不屑，在嘲笑他，可确实……不痛。凝之捂住胳膊，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凝之的肚子“咕～～～”发出一长声。
更尴尬了。
茶茶递给他一根木棍，指指身边躺着的两位：“我给你弄吃的，要是他们醒来就用这个敲晕。”
“啊？万一我失手－－”
“就凭你？”
她似乎连不屑都懒得流露，径直离开。
“臭丫头。”暗骂。不过，他从她扭头一瞬捕捉到小巧嘴角藏着忍耐的笑，不禁也跟着勾起唇。
在茶茶离开的期间两人动都没动，凝之却一直紧张兮兮握紧木棍蹲在旁边，像个傻瓜。
看见她回来，他丢下木棍开心地迎上去：“呜呜，我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提心吊胆的！“我和你不同，天生不是做这行的料。”
茶茶递上干粮：“凝之，按理说你应该怕我吧？我会杀人。”
“又不是杀我，为啥要怕？咦，你不要这么可爱地盯着我，我会忍不住扑过来亲你哟！”
“如果我要杀你呢？”
“会吗？”他完全不信地摇头，“真想杀我你早动手了，更不会救我给我止血上药。况且我们都是穿越人，也算他乡遇故知吧！应该‘两眼泪汪汪’才是～你不会杀我的啦。”
“穿越”这个词让茶茶一震。她几乎忘记他也是个穿越者。但数据比对结果显示这个时代很正常没有收到干扰。或许，他是特例，不算完全的穿越者？
“还记得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吗？”茶茶问。
他沉吟片刻，“好像是……车祸死了之后的事情。你说没有魂魄，但我真的感到自己轻飘飘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比被剑刺中还难受。”他垂下肩，没了先前的欢快，“等我醒过来发现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站在旁边用木棍打小孩，那个小孩嘴里都吐血沫子了，还瞪着我叫‘凝之哥’、‘凝之哥’的，趁乱我撒丫子就跑，结果发现这里是船、跑不掉！我又不会游泳，没胆子跳海，只能继续跑，后来就看见你……不过，一想到那个小孩是在向我求救吗？我居然就这么跑了，好内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看着凝之满脸懊悔，茶茶明白为什么他会替自己挡下那一剑了。
“你偶然帮了我和弥补自己的过失，两者是不相干的。”她缓缓道，“错就是错。”穿越者就是这样不计后果自以为是，才会搅乱历史带来麻烦。
“我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很害怕才会想逃啊，这也错吗？”
人类都爱用赎罪的方式驱散心理上的阴影，茶茶漠然。
“想不到你如此冷酷。”凝之沉下声。
“或许吧，我已经习惯绝对不出错了。”
“怎么可能绝对不错？是人都会犯错的！”
“所以人类才会想尽方法给自己机会，其结果只是造成更多的错。”做为执行者，任务失败必须自毁，连修正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我犯了错，现在早就死了。”
声音略微高了一些，但足够表达她的愤恼。要是白空知道她学会了抱怨，会是什么反应呢？
“茶茶，”凝之抬脸，幽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睛很明亮，让苍白的脸有了朝气，“我不知道你过去的生活背景，但听得出并不安逸。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的，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坎坷，突然被丢进这个时空，真的很害怕，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茶茶的话还真打击人，不过却说得很对！犯过的错，我会尽量勇敢面对，以后不让你有机会看我笑话。怎么说，我年纪比你大，又……是个男的。现在我一点也不高兴穿成男人了，要担负很大的责任呀！我也明白，其实你不需要我来保护，我的出现反而成了你的累赘。对不起。”
话到最后有点负气状，瞅着他撇起薄唇，茶茶看他一眼，别开视线，很平淡地说：“还好吧，至少目前我应付得了。”
“呃，这么说你不介意我继续粘着你了？”
“上岸后别跟着就行。”
“你个死丫头，真是太、不、可、爱、了！”
凝之紧锁的眉头忽然展开，又笑了，茶茶隐约觉得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没避开他抓住自己使劲儿往怀里揉，在推来搡去之间，她也忍不住浮出微笑。凝之好像是第一个除了白空之外让她觉得可以放心相处的人类。只是当他冷不防又在她小脸蛋上“啾”了一下时，她当即猛烈推开，毫不犹豫！
凝之哈哈大笑：“我啊，之前就是个色女哦～”
茶茶从外面打听到凝之原来的身份。
“那……你的意思是，‘凝之’在被卖来这里前就是‘小唱’？卖身契也还在船主手里？”
所谓小唱，是明代对男娼的称法，带给他这个劲爆□□的茶茶倒是无波无澜，依旧用幽幽的黑眼睛看着他。
“既然如此，我要活下去就得弄到卖身契，否则上了岸也很容易被人抓。”
“你要用这个身份在这个时空生活？”茶茶偏头。
“嗯，反正在原来的时空我已经出车祸死了，现在我要向前看，我就做凝之好了！”他说着摸摸脸，“再说这张脸挺漂亮的，有助于我从色女升级为真正的色狼，哈哈！”
“随你吧，只要你注意言行，别被发现就行。”茶茶指着地上两人，“特别是别被他们这样的人发现。”
“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还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工作就是‘清扫’穿越者。也就是杀掉你这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