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师妹（1 / 1）
三十五, 师妹
大理苗族。
叶天，叶红玉走进苗族的一个院子。远远的，叶红玉见到师母沙笑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一根药草。叶红玉笑着，上前行礼，轻轻叫了一声师娘。沙笑将叶红玉一把拉起来，说道，“两年没有见了，我们家红玉变漂亮了。”叶红玉听了沙笑的话，跟着轻轻笑起来。
叶天，沙笑，叶红玉正在厅中叙着别情。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师父这些天一直说，师伯和师姐要来了，今天果然到了。”声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走了进来。她头上带着苗族特有的头饰，身穿一件翠绿的衫子，肩上披着一件银片做的饰物，一说起话来头上身上的银片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叶红玉诧异的看着这个满脸笑意的少女，一时不知道她话语的意思。沙笑说道，“她叫娄翠，是苗族白凤的女儿。在我一到苗族的时候，就缠着我收她为徒。红玉，给你找一个伴儿，好不好？”叶红玉听了沙笑的话，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很灿烂的女孩，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沙笑继续说道，“娄翠，快点见过你师伯。你真要学武功，可得求你师伯。”娄翠倒是不见外，向叶天浅浅的行了一个礼，就直身笑盈盈的说，“我数着星星，数着月亮，师伯可是来了。”叶天对娄翠微微笑笑。叶红玉看着叶天的笑容，再看看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师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漫不经心的为自己倒茶，倒了之后也并不喝，有意无意的转着小茶盅，让里面的茶水一滴滴的撒在桌子上，像是一滴滴的眼泪。然后又用手指在桌上无规律的画着，似乎想将这些水珠擦去，不过徒劳无功，桌上多了一片潮痕。
“红玉，你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就去休息吧。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西厢最右边的一个。”沙笑看到叶红玉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说道。叶红玉向大家道了声抱歉，出了院子，远远的回头一看，屋中似乎娄翠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师娘和师父都笑了起来。看到屋里三人笑成一片的样子之后，叶红玉转眼不再看屋内，望向远方蓝蓝的天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叶红玉来到自己屋子，看到桌上竟然有一张琴，潮湿的心情也因为师娘的细致而微微回暖了一些，淡淡的笑了一下，轻轻的弹起琴来。叶红玉的琴声没有拘于哪一首曲子的音律，只是随着心情断断续续的弹着。叶红玉一边弹着琴，一边想着自己的心思，自从当时出家的时候，好好的练了一阵琴，到现在五年，已经没有怎么专心致志的弹过琴了。当初学琴，不过是为了能够在叶府混个一席之地，学武功也是为了安身立命，后来一味惦记着与师兄玩闹，逃避师父责罚，倒忘了自己学习的本职了，再后来，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没有必要再记忆了，都随风散去了吧。现在，本以为一切都回到起点，回到自己可以偷懒可以嬉闹可以任意的生活中去，却似乎发现自己又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无法跟在师兄后面笑傲江湖，因为之间太多的事情，大家都回不去了。然后，现在似乎回到师父师娘身边也显得不协调，忽然多出一个师妹来，似乎在告诉自己：你是一个多余的人，你是一个多余的人，你是一个多余的人……
“师姐，师姐，你在弹什么曲子？”叶红玉的琴声被打断，就见娄翠走了进来。叶红玉看看娄翠，叹了口气说道，“什么曲子都不是，随意弹弹罢了。”娄翠大大方方的坐到叶红玉对面说，“师姐，你喜欢什么？我们大理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我带师姐出去转转怎么样？”叶红玉看到眼前真诚笑着的娄翠，觉得娄翠真诚的笑耀眼得厉害，微微低下头说，“我一个人出来惯了，喜欢独处。”娄翠见叶红玉这样也没有在意，转了一个话题说，“师伯的武功很高，据说当年到苗族来的时候，五个长老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真的很羡慕师姐能够从小就跟师伯学武。”叶红玉愧疚的笑笑，说，“我是师父一个失败的徒弟。”娄翠说，“那怎么可能，师姐的琴也是跟在师伯后面学的吧，我真羡慕师姐，不知道师伯肯不肯教我？”
叶红玉觉得心口上被击了一下，抬起头来，正色的看着娄翠说，“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娄翠一直觉得叶红玉不愿意打理她，忽然听到叶红玉愿意有求于她，高兴的说道，“什么，师姐只要你说，我一定答应。”叶红玉看着娄翠说，“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师姐？”娄翠对叶红玉的要求很诧异，问道，“那叫什么？”叶红玉叹了口气，没有再看娄翠，转向半掩着的窗户，说道，“随你，反正不要叫我师姐了。”心说，我不是你的师姐，我的师兄也不是你的师兄，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师兄。娄翠被叶红玉冷漠的态度，弄得有些恼了，转念笑了一下，说道，“我偏要叫你师姐，师姐，师姐，师姐。”然后自认为取巧的去晃叶红玉的手。
叶红玉觉得无趣，轻轻推开娄翠的手，不理娄翠，拨弄自己手上的手镯。娄翠看到叶红玉手上的手镯，晃动着说，“这个手镯真精致。啊，师姐，我知道了，它是一个匕首啊。”也不顾叶红玉同意不同意，将叶红玉手上的手镯暗藏的匕首弹出来，问道，“师姐，这是谁做给你的，给我也做一副好不好？”
叶红玉对于娄翠自作主张的举动有些不悦，但又想着人家是心无芥蒂的面对自己，只是皱眉拿回自己的匕首，还原成手镯戴到手腕上，说道，“这是我过生日的时，师父让冷叔找人专门打造给我做礼物。”叶红玉手摸到手镯上的字，想到自己，当时才见到手镯时爱不释手，拿去给师兄献宝，说要在两手镯上一个刻一个“朗”，另一个刻一个“红”，两个人各戴一个。师兄尽管不同意戴镯子，但是还是接过来，慢慢的刻字。叶红玉也知道师兄戴女孩子镯子的可能性很小，只是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师兄一点点的刻着。现在摸到镯子上面的字，就想起师兄对自己的宠溺，叶红玉柔柔的不禁一笑，师兄的一声师妹应该是多么柔和的一个称呼，或者从现在开始这样的呵护就要分成两份了，想到这里不禁又是长长一叹。
娄翠看到叶红玉懒懒的样子，说道，“师姐，干脆我们比武吧。如果你赢了我，我就不叫你师姐，叫你叶姐姐好不好？”叶红玉听了一笑，转过去看娄翠，说道，“我们到院子中去。”
如果真的说起剑法来，娄翠与叶红玉不相上下。但叶红玉自幼与人喂招，应对的反应要比娄翠快得多，再加上叶红玉在沙场上厮杀近一年，所以如果真的狠心，不分章法辛辣犀利的出剑话，即使是叶朗也不一定在她身上讨到便宜。但对于心中牵挂的人，叶红玉不过希望点到即止，为了避免伤害，是不会这样使剑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叶府比试和与唐风比试一定会输的原因。而此时与娄翠比剑，叶红玉因为有所目的，也顾不得出剑会不会伤人，一味的没有章法的狠刺。
不一会儿，娄翠的右边袖子被叶红玉的剑划破，叶红玉舞出剑花，绞落了娄翠手上的剑。娄翠娇声说道，“师姐我认输了。”叶红玉听了一笑，用剑背轻轻拍拍娄翠的下颚，说道，“还不快改口，现在知道该叫我什么了吧？”娄翠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就听到叶天的冷冷呵斥传来，“红玉，收剑。”
叶红玉抬头就看到叶天一脸愠怒的表情，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再强求，收了剑。娄翠拾起自己的剑，跑到叶天身后说，“师姐的剑使得真好，师伯也要教我。”说着又向叶红玉顽皮的笑笑，用口型对叶红玉做了“师姐”，然后一脸得意的看着叶红玉。叶红玉看着娄翠这样子，也只能在心中苦笑一下。
“娄翠，你师父找你。”叶天先对娄翠说，看着娄翠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然后盯着叶红玉看。叶红玉看到师父的表情，知道自己免不了会被责罚，低下头，又不时的拿眼睛瞟叶天。叶天看到叶红玉怯怯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在院子中练一个时辰的剑。”叶红玉听到师父这样说，心中舒了一口气，老老实实舞起剑来。叶天见叶红玉规规矩矩的认罚练剑，摇摇头离开。
一个时辰过后，叶红玉到叶天沙笑的院中，看到叶天正在外面的屋子看信，就走过去轻声说道，“师父，一个时辰了。”叶天看到叶红玉有些倦的样子，说，“坐下吧。”叶红玉坐定，就听到叶天说，“我刚才问过娄翠，你们为什么比武，娄翠说你不肯她叫你师姐，可是真的？”叶红玉点点头。叶天冷声问道，“那你怎么出剑的？”叶红玉不语，抬头看到师父用责备的眼神盯着她，又低头不愿意看师父，喃喃说道，“师父答应过红玉，只收红玉一个徒弟的。”
叶天觉得叶红玉有些不可理喻，说道，“我没有收徒弟。娄翠是你师娘的徒弟，她叫你一声师姐也是应该的。”叶红玉听到师父这样说，觉得自己心中的委屈没有办法说出来，是啊，有什么可以说的，难道说因为自己武功不好好学，怕新来的抢走自己师父和师兄的关心吗？现在对师兄剩下的就只有一点师兄妹之情了，本以为这仅剩的一点点师兄妹感情是自己唯一可以把握和依赖的，现在看来也不可靠了。叶天见叶红玉没有搭腔，继续说道，“红玉，今天你无理取闹就算了，我不再追究，但下不为例。”叶红玉听完师父的训斥，一言不发，低着头走了出去。
叶红玉在大理街上漫无目的走着，看到有一个叫做流云轩的地方。因为觉得门匾上“流云轩”三个大字写得苍穹有力，很像师父以前为叶府写的一些门匾，不知不觉的就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看到里面四壁上挂满了字画，两三个客人在青衣小侍的陪伴下轻轻说话，慢慢挑着字画。右边的屏风后面是一卷珠帘，隔着微微晃动的珠帘可以隐约看到里面朦朦胧胧有一个人影微微弯着，似乎在作画。叶红玉猜到这是一家卖字画的店家，见青衣小侍们都在忙，就随意的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静静看着里面的人影。叶红玉心中想到，师父总是觉得自己鲁莽有余而耐心不够，小时候也逼着自己练字画画，但自己总没有耐心慢慢临摹润色，总是徒快的完成功课，就溜出去玩，后来师父见收效甚微，也就只逼自己弹琴，不再逼自己练字学画了。现在，如果自己还能够有机会，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看师父写字画画该多好。珠帘摆动使里面的场景，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而叶红玉眼中看到的早已回到儿时叶府，叶天在书房画画，自己在一旁看着，心中却总是在想等师兄放学了两人一起到哪里玩，对于师父的嘱咐却从来没有注意过。
“姑娘，你要买什么吗？”一个小侍送走客人出门，问坐在桌边的叶红玉。叶红玉摇摇头说，“也就看看。我从杭州过来走访一家亲戚。今日第一次走在大理街上，也就随便看看。” 小侍听了叶红玉的话，一脸高兴，说道，“姑娘从江南过来啊，我家公子也是。只是到了大理，看到大理风景秀丽，才留下来作画写字的。”叶红玉听到有人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寂寞的心中有一丝小小的开心，浅笑了一声，向珠帘里的人影看了一眼。” 小侍说，“姑娘请坐一下，公子手上的画就快完工了。等公子完工之后，我去跟公子说。公子一定很开心见到故乡人。”叶红玉摇摇头说，“不妨事，我出来时间长了，也该回去了。下次再见你家公子吧。”说完，起身离开。就听到那个小侍在后面喊道，“我家公子姓沈。下次，姑娘要记得要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