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血恨（1 / 1）
三十，血恨
洛阳，二月。
叶红玉从后门迈进群春院中白千的房间，看到白千一脸凝重的坐在桌前，奇声问道，“白老板，你家前院张灯结彩不知有何喜事，怎么你倒一个人在后院愁眉苦脸？”说完便伸出两只手指在白千面前晃了晃。
白千没有理叶红玉的聊侃，低声问道，“你对李桃知道多少？”叶红玉皱了一下眉，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手腕就被白千紧紧抓住，“以前你让我帮你留意这个人，你到底对他知道多少？”
叶红玉见白千面色严肃，也顾不得手腕被捏痛，将怎么在林间遇到李桃，镇上怎么被告知李桃劣迹，后来李桃在白马寺的所为，以及在山间见到李桃逼亲不成之后碎尸，除了隐去叶天那晚所做的其他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最后说，“总之他是一个坏人。而且最好不要得罪他。”
白千放下叶红玉的手腕，叹息一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前院张灯结彩吗？”叶红玉摇摇头。白千说，“李桃要带走这里的春桃，说是冲了他的名字。”叶红玉说道，“冲了他的名字，改了就是，没有必要带走这里的人。”白千叹一口气说，“他现在是来俊臣身边一条恶犬，想带走谁，随手都可以拈来借口。”
叶红玉看着白千问道，“你手下出去的姑娘也不少，逼良为娼的事情，白老板做的也不少吧。今儿怎么这么奇怪？”
“我可没有逼良为娼过。这里的姑娘一些是我们救下来的流民，一些是收容的孤儿□□长大的。愿意卖身的做红牌姑娘，愿意卖艺的做清官，什么都不愿意的做奴婢。当年梅香也是自己要卖身做红牌姑娘的。”叶红玉，听到仇叶的花名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冷声说道，“小人爱财，生之有道。”
白千不理叶红玉继续说道，“她们如果遇到恩客，愿意从良的，我也没有多加阻止。”叶红玉冷笑道，“那我的那袋夜明珠呢？”白千说道，“我是生意人，蚀本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叶红玉觉得无趣，随口说道，“怎么春桃不愿意跟李桃走？”白千摇摇头，说，“春桃很愿意。”轮到叶红玉诧异了，问道，“那又为什么，你这个老板怎么又没有成人之美了？”白千不理叶红玉的暗讽，慢慢的说道，“春桃只有九岁。”
“什么？”叶红玉瞪大了眼睛，盯着白千，问道，“会不会，会不会李桃只是要一个小丫鬟？”白千摇摇头说，“我见过李桃的眼神，那是一个色鬼的眼神。”
叶红玉喃喃的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李桃，李桃，他不能人道啊。”白千诧异的望着叶红玉，问，“你怎么知道？”叶红玉立刻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我学医的，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看出来的。”白千说，“李桃以前……”叶红玉接口道，“那最近两三个月呢？”白千想了想说，“那倒没有。”叶红玉说，“我敢保证李桃已经丧失了那方面的能力了。我以十多年学医的经验向你保证。”白千没有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叶红玉对白千说，“我想单独见见春桃可以吗？”白千说，“李桃人刚走，我让人把春桃叫过来，你就在这里等她吧。”叶红玉点点头。白千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雅气的女孩走了进来。叶红玉柔和的向她微笑，对她说，“来，坐下吧。你是□□桃吗？”“嗯”女孩腼腆的笑笑。叶红玉抓了一些零食放在春桃面前，轻轻的问道，“我听说有一位叫做李桃的，想要带你出去，是吗？”“嗯”女孩点点头，还是腼腆的笑笑。
叶红玉问道，“你愿意跟李桃出去吗？”“嗯”女孩依旧是腼腆的笑笑，把双手坐在身下，低头看着眼前的桌子，两脚因为椅子比较高，腾空悠闲的晃动着。
叶红玉轻轻的问，“为什么？”女孩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叶红玉，依旧看着眼前的桌子，咧嘴笑了一笑。叶红玉心说，估计是这里环境教导的，就是遇到良人被接出去是一般出路，问题是这个李桃实在不是一个良人啊。
叶红玉暗暗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接触过李桃吗？”女孩点点头，依旧腼腆盯着桌子。叶红玉继续问道，“他怎么见你的？”女孩盯着桌子说，“他人很好，与我说说话，抱抱我。”
叶红玉心中一沉，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碰过你哪里？”女孩低头看着桌子，用手微微比划了一下。叶红玉看着女孩的比划，勒紧了拳头，心说，李桃你禽兽不如，竟然对九岁的小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叶红玉怕吓着女孩不敢大声问她，强忍住心中的愤怒，用柔和的声音问女孩，“这院中，你与哪位红牌姐姐最熟？”女孩说，“蕊心姐姐。”叶红玉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叫蕊心姐姐进来。”
叶红玉一出门，看到白千在门外站着，说道，“你这里可有叫蕊心的姑娘，请她来教春桃一些基本的性知识。春桃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被性侵犯了。”说完就想走出去。
白千一把抓住叶红玉问道，“你想做什么？”叶红玉横了白千一眼说，“杀人。”白千拉着叶红玉到了另一间小屋子说，“话不要乱讲，小心隔墙有耳。”叶红玉说道，“我真的要去杀人。”白千说，“我这里有上百口人。如果你杀了他，我们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就算我们几个会武功的走了，那么多女孩姑娘怎么办？来俊臣的势力，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府的人都不敢动他的人。你如果这样做了，牵连的不止是群春楼，估计洛阳要血流成河了。”叶红玉听到白千的话，颓唐的坐下，“难道我们就看着春桃被接出去？”白千点点头。
叶红玉捏紧拳头，又徒劳的放开。任何一个普通人在权势的面前都是卑微而渺小的，如果世界非要以一种背谬的形式而存在，那么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的被折叠和扭曲。
傍晚的时候，春桃被一顶小轿子送到了李桃的住处。叶红玉在远处看着这个轿子一点点的进去，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心说，春桃，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扳倒了来俊臣就把你救出去。
叶红玉也知道来俊臣势力很大，一旦失手，就会牵连很多人，不敢与任何人商量这件事情。只在靠近来俊臣的宅子的客栈租了一个房间。心中想着怎么让这么个一手遮天的人下台，还不能引人注目。正想着，就见一队人穿着丧服出了来俊臣家。
叶红玉跑到白千房间，抓住白千轻声问道，“来俊臣家出什么事情了。”白千回答道，“来俊臣的妻子王氏自尽了。”叶红玉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白千。白千说，“我听说因为被卫遂忠酒后言语轻薄了一下，一时委屈羞愤，自杀了。”
叶红玉赶紧问道，“知道来俊臣什么有反应吗？”白千说道，“什么反应都没有。任何女人对他来说，都可以随手擒来。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和朋友闹翻的。”叶红玉心道，来俊臣这种人有什么朋友，除了是跟他一样灭绝人性，狼狈为奸的人。卫遂忠也是《后唐书》中有名的酷吏，但他作了一件好事就是去密告了来俊臣谋反，导致来俊臣被杀。
于是叶红玉问道，“那卫遂忠那边有什么反应，你知道吗？”白千说，“出了事情之后，卫遂忠来过几次，都是心事重重的，但也没听说有什么举动。要有举动也应该是来俊臣，死了妻子的可是他。”
叶红玉不再理白千，冷笑的走了出去。回到客栈，写了一个告卫遂忠谋反的书信。半夜换了夜行衣，偷偷放到卫遂忠的书房。第二天下午就见一群禁卫军围住来俊臣的家门，将来俊臣锁拿了。叶红玉冷笑的看着窗外离去的禁卫军，心说，来俊臣啊来俊臣，你不怪卫遂忠，但是卫遂忠怎么可能放心你啊，怎么可能不疑心你会去害他。
女皇抓了来俊臣之后，并没有下旨诛杀。很多人皇室亲王包括太平公主都出来共同揭发来俊臣的谋反罪名，劝说女皇诛杀来俊臣。女皇依旧没有下狠心。一时之前整个洛阳，人心惶惶，因为大家都知道，如果来俊臣一旦出来一定会变本加厉。
这样过了两日。叶红玉去找到白千说：“请我喝酒。为我送行可好？”白千从没有听说叶红玉要离开，便奇声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叶红玉说，“进宫，劝说女皇下旨杀来俊臣。”
白千吃了一惊，说道，“红玉，你……”叶红玉笑了一下说，“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劝我。”白千轻轻问道，“你有把握吗？”叶红玉摇摇头，不说话，心中说，我没有把握，但是我知道这一次来俊臣一定会死的。
白千又说，“那么多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劝不了，你为什么要……”叶红玉把白千的酒杯递到他口前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狡黠的冲白千笑了笑。
第三天，叶红玉投信说有事密报女皇，午时被女皇召见。下午来俊臣就被绑往法场。愤怒的百姓看到来俊臣被斩之后，一拥而上的，哄抢他的尸体，有人抠眼，有人削鼻，有人挖心，不到片刻来俊臣的尸体就变成了一具白骨。
白千和叶红玉都没有去看来俊臣被斩，在布置城郊一个才买的小屋子。叶红玉一边用手指挥白千将椅子摆好，一边说道，“等春桃接出来就让她住这里吧。比你那边清静多了。”。白千摆好椅子，说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告诉我，你与女皇说了什么？”
叶红玉叹了口气说，“我说白老板怎么今天这么好脾气，原来是想审我啊。”说道这里，笑了笑继续说，“叶老板想过没有，为什么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的揭发都没有用？”白千摇摇头。叶红玉说道，“他们都说来俊臣造反，可是来俊臣根本没有造反。这一点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白千问道，“那你对女皇说什么？”叶红玉说，“实话。我对女皇说，‘现在洛阳的女子都不敢出门，因为一旦被来俊臣看上就家破人亡，不管这位女子有没有婚嫁；现在洛阳的亲人之间不敢走动，怕一天不幸被冤枉了之后连累亲戚；现在洛阳的朋友不敢一起去喝酒，怕才坐下，就被给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甚至大家想一起颂扬女皇的恩德，都不敢大声，怕小人听到了断章取义的来诬陷。女皇将来俊臣下狱了，洛阳的百姓都很高兴，但是却不敢为女皇的慧眼欢呼喝彩，只敢在道路上遇到了，眼神之前传达一下心中的开心。’女皇也知道来俊臣冤枉了很多人。由我说出来，就说明老百姓都知道来俊臣胡乱杀人，女皇为了收买百姓的心会心动的。”
停了一下，叶红玉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女皇的根基已稳，不再需要来俊臣了。”白千若有所思的看着叶红玉。
叶红玉对白千说，“走吧，我们去看看春桃。春桃已经在叶桃府上呆了有十天了，希望她一切都还好。”两人一起走到洛阳的大道上，就见周围百姓喜形于色，间或有人拿着一两块小肉争相传看。
叶红玉叹道，“这会儿来俊臣只怕已经是一具白骨了。”白千问道，“不是斩首的吗？怎么成了凌迟？”叶红玉冷笑不语。白千问了一个路人，才知道来俊臣尸体被大家抢挖的事情。
叶红玉见白千对别人说话，在一旁等候，见白千问好了话，对白千说，“女皇听到大家争相抢来俊臣的尸体一定明白了百姓对来俊臣有多恨之入骨，估计处置来俊臣下属和全族的圣旨也快要下来了，我们去看看春桃吧。”
转眼两人便到了李桃府第的前面，只见门口紧闭。叶红玉说，“我偷偷溜进去，赶在官兵来之前先把春桃给带出来。你就在旁边暗处等我们吧。”
李桃院中十分萧条，没有一个仆人在，大概大家见大老板死去，都立刻逃散了。叶红玉就听到一个房间中有声音，跳过去，揭开瓦片。看到李桃光着身子坐在春桃的身上，强迫着春桃用舌舔他的下面，疯狂的□□着。
叶红玉看到立刻跳下去，用匕首刺向李桃，就听到外面喊道，“罪民李桃何在？”
叶红玉知道是官兵已经在门外，立刻用床上被子包裹了一下春桃，跳了出去。见到白千，就说，“去找一辆马车来。”不一会儿，白千牵来一辆马车，叶红玉抱着春桃上去。
马车驾到城郊的小屋，叶红玉抱着春桃进了里面房间，吩咐白千关了房门呆在外面。叶红玉强作镇定，微笑的对春桃说，“春桃，你还记得我吗？”春桃点点头。叶红玉，轻轻的说，“我现在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我不会伤害你的，可以吗？”春桃还是点点头。
叶红玉将裹在春桃身上被子，轻轻打开。看到春桃身上伤痕累累，看到下面更加是惨不忍睹，里面有脓血和溃烂的痕迹。叶红玉忍住眼泪，轻轻的说，“他是不是，曾经插一些东西到里面去？”春桃点点头。
叶红玉继续问，“你知道，现在还有东西在里面吗？”春桃还是点点头。叶红玉问，“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春桃摇摇头。叶红玉的眼泪流了出来。春桃见叶红玉流泪说，“对不起，我太痛了，所以没有注意看。”说完，伸出小小的手帮叶红玉擦眼泪。
叶红玉努力笑笑，拿出一颗药，说，“春桃乖，这里有一颗药，你先吃下去。过一会儿你就会睡着了。姐姐会在你睡觉的时候，帮你清洁伤口，这样以后就会好了。”春桃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会痛吗？”“不会，姐姐保证。”春桃笑着接过药，吞了下去。
叶红玉看到春桃昏迷过去。走了出去，对白千说，“我要到医馆叫人，你在这里守着，不要进去。”说完驾着马车离开。
不一会儿，叶红玉又驾着马车回来。有两个中年妇人，一个年轻的姑娘提着一些东西跟着下了马车。叶红玉吩咐白千去烧一些热水，带医馆的人进了房间。
白千烧完水，见叶红玉一人神色凝重的坐在桌前，春桃里面的房门还是紧闭的，问道，“春桃怎么了？”叶红玉回答道，“叶老板一定听说过，宫廷中一些变态的宦官是怎么折磨女人的吧。”白千听了心中了然，说道，“可是春桃还是个孩子，只有……”叶红玉默默的点点头，过了良久才说，“我总有一天要杀了李桃，这种人留在世上，祸害无穷。”
下面的一个月，叶红玉就在小屋中陪着春桃，有意的说一些笑话给春桃听，但是春桃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一天下大雨，春天的第一场雷鸣轰隆隆的响彻大地。叶红玉从外面买完东西回来。看到春桃在外面淋雨。拉着春桃进屋，柔声说道，“虽说春天快到了，但是这种雨淋在身上，很容易生病的。”说完让春桃到里屋去换衣服。春桃换了一身衣服，神色迷离的对叶红玉说，“叶姐姐，我想出去听听雨声。”
叶红玉看到春桃的样子，心中怜惜的说，“好，我们出去听雨声，但是你要让叶姐姐帮你撑伞。”春桃乖巧的点点头。
雨中，叶红玉撑着伞，蹲在地上。春桃依偎着叶红玉，说出她在李桃府上的所有遭遇，一次次像狗一样张口舔食那不堪的下面，一次次如木偶一样被硬物撕裂的痛苦唤醒，一次次如鱼肉一样忍受肆虐的□□。那稚雅的童音，合着阵阵的雷鸣和遍布的雨声如锥子一样扎在叶红玉心上。最后春桃紧紧的抱住叶红玉，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叶姐姐，告诉我问什么。叶姐姐……”叶红玉抱着恸哭的春桃，想到如果不是自己一次次的放过李桃，也不会有一个接一个人枉死，不禁心如刀绞。悔恨愤怒把叶红玉的心打磨得斑斑血迹。
第二天，叶红玉见里屋的春桃还在睡熟，打算到洛阳市集上买一下好玩的东西，给她一个惊喜。
等叶红玉挑了很多可爱的面人回来，却不见春桃的人。意识到不好，慌张的出去找寻，终于在附近的一条小溪边，看到撞石自杀的春桃。叶红玉抱着春桃的尸体，眼泪盈眶而出，心中恨声道，李桃，我不杀你，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