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被逐（1 / 1）
十九，被逐
叶红玉看看碗中的药，叹了一口气，喝下去，心说，希望这是最后一碗了。这个月喝了无数的药才解了相思愁在自己身上的余毒，但是叶红玉也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有孩子了。毕竟中药重在滋补，对于已经造成物理伤害的器官是不会有多少用处的。唯一庆幸的是，师兄叶朗身上没有残留什么伤害和余毒的。
“红玉，这个月你怎么了？这么安静。”叶天问一旁弹琴的叶红玉说。“没什么？”叶红玉答道，默默的拨弄琴弦。叶天看着这个近一个月没有怎么开心笑过的叶红玉说，“如果身体不舒服，就让师娘或是云姨看一看，不要强撑着。”叶红玉掩饰的淡淡笑了一下说，“师父忘了，徒儿也是一个大夫啊。”说话间，叶红玉觉得自己的眼泪又快要落下来，转移话题的说，“师父，徒儿今天累了，可不可以先回房休息。”“你回房吧，过一会儿，我让师娘去看看你。”叶红玉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叶红玉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愣愣的坐在桌旁。叶红玉不敢把与师兄之间的发生的事情，告诉师父，因为按照师父的性子，一定会要自己嫁给师兄的。但是自己从未想过要嫁给师兄，或者说自己根本不爱师兄，如果一旦绑上师兄妻子的身份，那么以后的一生都要被圈禁在这里了。怎么可以自己还没有轰轰烈烈的去爱过，就要被剥夺去爱的自由？叶府上下都是疼惜她的人，也都有她所疼惜的人。可是这种疼惜的亲情毕竟替代不了自己内心深处对于被爱的渴望，渴望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绽放，渴望那种山无棱天地合的澎湃。但是如果叶府发现她失贞的事实，叶府会容忍她不得以的隐瞒吗？
“红玉，你师父说你不舒服，让我来看看你。”沙笑走了进来，一手搭在叶红玉的脉搏上。叶红玉觉得自己已经把体内的残毒去除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太在意师娘的举动，依旧愣愣的望着远方的天。
“啪，”叶红玉的脸上被沙笑打了一巴掌，猛然回头，看到师娘一脸怒气的瞪着自己。“师娘？”“你肚中胎儿是谁的？”叶红玉听到师娘的话，大吃一惊，喃喃自语的问道，“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沙笑没有再理红玉，气愤的走了出去。
叶红玉跌坐在地上，眼泪不断的流出。这一个月，叶红玉为了除去身体上的余毒，服了各种各样的药材。腹中胎儿即使现在还活着的，即使能够活着生出来，也没有命能够活过一年的，而且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残疾畸形。自己事后只是注意到要去毒，去毒，去毒，就没有去注意自己有没有怀孕，这算什么大夫？学医八年，看了无数医书，自认为可以独挡一面，却用自己的知识去毒杀自己的胎儿。而且这是自己唯一一次有孩子的机会啊！那次男女之欢是自己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成孕机会。如果明知是畸形，明知是要夭折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是要生下来还是不要生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叶天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叶红玉双眼无神的蜷坐在角落的地上，狠下心将手中的鞭子抽过去。叶红玉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依旧蜷缩在角落中，任鞭子从她脸上身上抽过，只是无神的看着远方，默默的流泪。叶天以为叶红玉是自己觉得理亏，便将鞭子更用力的抽过去，一会儿红玉身上就是血迹斑斑。叶红玉却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依旧蜷缩在角落中流泪，甚至连抬头看一下叶天都没有。叶天看到周身带着血痕的徒弟依旧无动于衷的蜷缩在角落中，长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口，吩咐明木，“将这房门锁了，钥匙拿给我。”
叶朗傍晚回来，看到师妹的房门被锁住，推开窗户，看到一身血痕的师妹蜷缩在角落中。叶朗叫了几声师妹，叶红玉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叶朗赶紧跑到书房，看到爹爹一脸怒气坐着，探问道，“爹爹，师妹做错什么了？”叶天低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朗儿，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叶朗从没有见爹爹的脸色这样严厉过，立刻点点头。叶天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师妹腹中的胎儿是谁的？”“师妹怀孕了？”叶朗听到了也是吃了一惊，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三天后，叶朗拦住从叶红玉房中出来的莲夏，问道，“师妹可曾吃点东西？”莲夏摇摇头。叶朗到窗边，看到师妹还是像三天前一样在角落中痴坐着。叶朗想了想，跑去医馆，看到沙笑正一个人在里面，立刻跪下说，“娘亲，求你救救师妹吧！”
沙笑摇摇头说，“你师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谁也救不了她。”“娘亲，师妹这三天来什么也没有吃，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我隔着门对她说了无数的话，她都没有一点反应。再这样下去，师妹会死的。娘亲，师妹就算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也不置于被处死啊。娘亲，你去求求爹爹好不好，无论我怎么求爹爹，爹爹都不愿意听。娘亲，求求您，救师妹一命。”
“红玉这三日，什么都没有吃？”沙笑问道。叶朗点点头。沙笑问道，“平时送饭的是谁？”叶朗回道，“是莲夏姐姐。”沙笑略一思索说，“你叫上莲夏，到红玉房间门口去等我。”
沙笑回到叶府，拉着叶天到了叶红玉房间门口，见叶朗和莲夏已经在那里了。沙笑对叶天说，“红玉这三天来一直都是这样子，不吃不喝，一动也不动。再这样下去，不用三天，红玉就会撑不住的。红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做师娘的也痛心，也愤怒，也不齿。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样送死。如果你真的认为，红玉已经罪无可恕，那么乱棍打死算了，也少遭一些活罪。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留红玉一条命，那么就不要再锁着她了。让我为她医治。等问清楚事实真相，再做惩处也不迟。”
叶天看到叶红玉那样，也是不忍心，长叹一口气，无声的开了房门。沙笑进去，看到红玉身上的伤口已经是粘着衣服，整个人也有些神智不清，将红玉抱在怀中，并吩咐莲夏去准备帮红玉沐浴。叶天看到叶红玉这个样子，心中的气也被不忍所取代，摇摇头，走了出去。
沙笑照顾了叶红玉三天，叶红玉的状况才好转。“师娘，可以给我一些安胎药吗？”叶红玉躺在床上问。沙笑看到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的叶红玉，问，“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叶红玉点点头，心中万分酸楚，这是自己唯一有孩子的机会，这个孩子无论是会畸形，还是会残疾，都是自己种下的因，哪怕只能养育一天，也要好好的爱他一天。想到这里，眼泪流了出来。沙笑见到叶红玉这样，柔声劝道，“如果你真的想留下孩子，自己就要开心一些，把身体养好，这样对孩子才有好处。”叶红玉点点头，擦去了眼泪。
“红玉，这个孩子的爹爹是谁？”“师娘，对不起，我不能讲。”叶红玉低低的回答道，心中说，原谅我，原谅我不能说出口，因为我真的，真的不想嫁给师兄。而且如果生出的孩子是一个畸形的话，怎么向师兄，师父，师娘交代。想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沙笑叹了一声。
叶红玉在房中又休息了三日，已经能够起身，便坐在桌旁做一些小的工具。叶天走了进来。叶红玉低低的叫了一声，“师父。”起身行礼。叶天叹了口气，扶红玉坐下，又为自己拿了一张椅子，也在桌旁坐下，说道，“红玉，如果你不肯说出腹中孩子的爹爹是谁，我就没有办法再留你在叶府。这一点你可清楚。”叶红玉点点头。
叶天继续说道，“唉，其实无论是谁，师父都有办法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为什么你不肯说？”叶红玉向师父浅浅的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叶天皱了一下眉头，伸出右手，五指紧握住叶红玉的左手手指，暗用内力。叶红玉觉得左手手指上传过来钻心般的痛苦，于是屏气眉头，但依旧是面带淡然的笑容，看着师父。一会儿叶红玉的手指上传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叶红玉尽管开始面色发白，冷汗细密在额头，依旧是含笑看着师父。叶天叹口气，收回了手上的力道，用右手轻轻拍了拍叶红玉的左手，说，“看来我无论怎样逼你，你都不会说的？”“师父，对不起。”叶红玉满怀歉意的说。
叶天看着叶红玉悠悠的说，“当初你在洛阳，无论吃多少苦，都千方百计的回叶府。而今天，你宁可离开叶府，也不肯告诉师父一句实话。”叶红玉听到师父的话，心中也是十分的难过，柔柔的说道，“红玉知道现在必须离开叶府。但是无论红玉到哪里去，师父永远都是红玉的师父。也无论以后发生什么，红玉也永远都是师父的红玉。”
叶天停了很久，问道，“你可愿嫁给朗儿，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就不必出府。朗儿可以做你孩子的爹爹。” 叶红玉摇摇头。叶天叹息一声，说，“那叶府也只能再多留你三日，三日之后，请自行离开叶府。”叶红玉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师父，可否答应红玉一个请求？”
“你说。”“红玉在杭州有几件事情未了，可否允许红玉在这三日出府做一些事情？”“你放心去做吧。”“谢谢师父。”
下午，叶红玉去白府找白千。
白千问道，“叶小姐好久不见。今天又什么风把叶小姐吹来了？”叶红玉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来只为一件事情，就是请你还仇叶自由。”“梅香不愿意离开，我也爱莫能助。”“我不是要赎她，我是要你赶她离开，并且保证不让她再涉足风月场。我相信白老板有这个实力。”
白千无赖的笑着说，“叶小姐是心痛贵师兄的银子吧，我听说啊，贵师兄可是在梅香身上花了有足足一袋的夜明珠啊。”叶红玉冷笑着说，“我的确不希望师兄再为这件事情上浪费银子。这世上总有什么事情能够让您白老板愿意赶仇叶出风月场的。”白千扬眉说道，“有，当然有，只是不知道叶小姐愿不愿意做。”说完之后，故意用猥琐的眼光盯着叶红玉上下的看。
叶红玉冷笑着说，“今天不行，因为我晚饭前要赶回叶府。明天午后，我会来找你。”说完就离开了。白千看着叶红玉的身影，皱了皱眉头，本来自己不过是挑逗叶红玉一下，并没有真的想怎样她，没想到叶红玉倒答应了，默默念道，“叶红玉啊，叶红玉，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第二天，叶红玉用过午饭后沐浴更衣，又翻出一套白披风，细细的描了眉毛，精挑了一个紫色的簪子，到了白府。见到白千，便说，“可否先去沐浴？我先到你的房间等你。”
叶红玉等白千沐浴完毕，轻轻的帮他解去衣服，又慢慢的解去自己的衣服，最后淡淡的解下自己的头发，把白千缓缓的推到床上，面带笑意的开始轻轻摩挲白千的肩部。等见到白千有了反应，又巧笑了一声，趴到白千身上，用嘴轻轻的在白千的耳垂吹气。白千也笑了，将叶红玉一个翻身压到下面。叶红玉冲着白千极其妩媚的笑着，将自己的嘴唇贴上白千的嘴唇，又用舌头时缓时急的挑逗白千的舌头。随后两人是一片涟漪。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一些。”白千舒服的躺在叶红玉的旁边。叶红玉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算一个雅人。”心中暗叹，自己最爱的一本书是Marguerite Duras的《the lover》，后来被拍成了电影。自己隔一段时间就要翻出来放放，那种一次次唯美忧伤绝望颓废的□□场景就向鸦片一样，让人叹息不已，欲罢不能。没想到这时候这里却可以用到自己身上。看来自己真是一个不错的演员。
叶红玉轻轻起来，说，“白老板，不要忘了答应的事情。”白千一手拉住叶红玉说，“叫我白千好了。”叶红玉缓缓抽回自己的手臂，回头一笑，动动嘴唇却没有说话，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慢慢穿上，穿好之后，又用手去拍了拍白千的肩头，妩媚一笑，转身离去。
第三日，叶红玉到了仇叶新安顿的地方，坐在仇叶对面，说，“仇叶姐姐，过去的事情就忘记了吧。以后一切都是新的。”
“凭什么，凭什么你现在什么都比我好？”仇叶却是愤怒的看着叶红玉，“从小叶朗哥哥就护着你。现在本来叶朗哥哥会是我的，你却从中破坏。我在芳春楼的时候，本来叶朗哥哥天天会去看我，可是后来说是你病了，叶朗哥哥交给我一袋夜明珠就再也没有来过。还有武睿哥哥也是，从来没有来看过我。却是你一叫他就跟着你走。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有？甚至连白千都听你摆布。为什么？为什么？”
叶红玉听了，轻轻笑道，“我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明天叶府就要逐我出府了。”仇叶听了哈哈大笑，说，“你也有今天，给我滚。”叶红玉摇摇头，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冷声说道，“师兄当日中了毒是我为他配药解的，叶府没有人知道，想必今后你也不会说出自己对叶朗下毒的事情吧。”仇叶听了生气得将茶壶砸向叶红玉。叶红玉被砸中，没有说什么，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晚上，叶红玉解下自己项上的坠子放到桌上。叶红玉看到坠子上乌石做的小锁，想起以前种种，蜷缩在地上，觉得冰冷坚硬的大地是这样的可靠，就像一个永远也不会移动不会抛弃她的怀抱。
叶朗睡前过来看看师妹，见师妹蜷缩在地上睡着了，便从床上抱下被子，将师妹盖住，自己在师妹旁边躺下，握着师妹的手，也睡去。
次日早晨，叶天看到叶朗叶红玉这样睡着，轻轻唤醒两人。叶红玉梳洗了一下，跟在师父后面出了叶府的门，上了准备好的马车，一人驾着向城外赶去。马车很快出了杭州城门，叶红玉停下来，回头看看，无限感伤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继续驾车。
“师妹，师妹”远方传来马蹄声和熟悉的呼唤声。叶红玉回头一看，看到叶天叶朗骑马，向她奔来。叶红玉立刻跳下马车，片刻叶天叶朗就到了眼前。
“师妹，”叶朗拉着师妹的手，紧紧抱了一下叶红玉，又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叶天，见叶朗叶红玉手牵着手，笑着轻声说，“在外面如果累了，想回来就回来吧。师父只求一句实话，别无他求。”叶红玉点点头。叶天又拿出乌石坠子，帮叶红玉戴上，说，“无论到哪个城镇，都去紫月宫的分馆告知一声，这样师父才放心。遇到麻烦，不要逞强，让分馆中的人帮你。实在棘手的，不要忘记还有叶府中的我们。”叶红玉重重的点点头，忽然觉得忧伤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跳上马车，喊了一声“师父师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策马而去。叶天叶朗跟着跑了一阵，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