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红尘(1 / 1)
“把药喝了!”暴喝声传出,让一旁的宫女太监们皆忍不住吓得紧缩双肩。
而始作俑者则依旧挑着眉,看似懒散的望着床上紧闭双目的女子。僵持许久,最后他只有缓下声,禀退了所有人。
靠下床边,蹲下身体,轻柔的道:“韵菲,够了,闹也闹够了。你究竟想让朕怎样?最多朕答应你放了辰渊便是了,只要他不再闹事。别在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是他执意把这无辜的女子扯入这场浑水中的,她曾是他坚持了好些年的爱,他的人生一度以能伴着她为唯一目标。
即使爱似已渐渐淡去,但对韵菲的疼宠于他而言,已是习惯。不会变,亦没有任何人能取代。
“皇上错了,臣妾不会为了一些个无心无肺的人这样对自己。”终于,韵菲睁开眼,气若游丝。
她像是会自缢的人吗?纵有委屈,也顶多找些人诉诉便好,毁了自己等同认输。
“那杯毒酒……是有人让你喝的?”这个人是谁,他已猜到。是他给了她太多纵容,往日的小打小闹倒也罢了,伤了韵菲他不会允。
如今既已无法予她全心之爱,至少他誓保她安泰。
“皇上是否放了献王无关紧要,兴许幽禁府中于他而言,倒也是种太平。”辰渊的性子她了然的很,知道了那么多事,再加上她的存在。既已把脸拉下了,要他不闹事似是不可能:“但是臣妾无法看着皇上消沉,夺来了江山,皇上难道不是想向先皇在天之灵证明您可以做个好皇上吗?可是宸妃才出现了四天啊,您就开始不理朝政了,皇上是想逼着那些个有志之士们谋反吗?”
就算不想,她也已经成了众人手中用来牺牲的棋子。要她无怨,起码他要是个可以为万民谋福的好皇帝吧。
想起前些日子,她的规劝只徒惹了他的厌倦。倒不如顺了宸妃的意,喝下那杯毒酒,换回他的清醒。
“你不恨了吗?”这番话让他动容,或许他无法像从前那般爱她,但是这样的韵菲却让他生畏。
一如当时选择她的初衷一样,他要的不就是一个伴他霸业征途的女子吗?
“恨也无用,小晴受的苦何尝不比臣妾多。她不也放下一切,伴着云王风清云淡了。说我们明事通理,倒不如说我们皆信了皇上您定不会让百姓失望。谁做皇帝不重要,怎样得来的皇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龙椅之上的是否配让无数人称臣。”
“你是说,她的放下是因为信了朕?”紧抿的唇释开一笑,淡却明显。她的乖顺并非是因为七哥的爱,而是因为前去皇陵前他说定会做个好皇帝的承诺吗?
“该是吧。她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既然选择忘却那么多的仇恨。只是想息事宁人,皇上为何连她仅存的最后这一丝安宁都不愿施舍……”
“你倒是一箭双雕啊。既要朕专心朝政,又要朕放过云王,让小晴平安的产下孩子,然后从此和云王幸福快活是不是?那朕告诉你,朕可以不再沉迷宸妃,甚至可以放了辰渊,惟独……不会放过她!”他突然起身,方才的笑脸顷刻消散。
“为什么?”眨着困惑的大眼,韵菲不解。她以为辰啸爱上了姿晴,可这是爱吗?他可以赦了所有人,却似乎独对她渴望的紧。
“因为没得到、没瞧穿过!”他想像辰宇一样把她绑在身边,看她忽尔天真、忽尔睿智,看她柔媚乍现;因为她于他似个谜:“也因为……得姿晴者得天下。”
呵,还有那个碑文啊。渐渐忘了,可是无数混乱似是已蠢蠢欲动,倘若那碑文言中了,那天下岂不是最终依旧尽归辰宇囊中。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看向殿外侯着的林蚺,厉声嘱咐:“替朕看紧皇后,别再让宸妃接近她,还有那些药灌都给朕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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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乌衣巷美的整个京陵闻名,不算宽敞的巷口,刚好框住淮水边的一轮落日,绚丽的红艳的慑人。
在辰宇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后,姿晴忘情的呼吸着,看着眼前的美景。多好啊,终于能出来看看了。她都快忘了外头的景色是什么摸样的了。
“你再跳上跳下的试试看。”没她那好心情,看她如燕般的翩飞跳下,辰宇整个心都跟着一揪。
严厉的警告,在姿晴看来更像是种疼爱。没有理会,她只是嬉笑着,俏皮的吐了下灵舌。
这摸样着实让人无奈,纵是严谨惯了的辰宇,也只好揉了揉她的青丝,嗤声勾笑。
“看吧,我早说了让你们出来看看,不然等这两人温存完了再进府,你们的晚膳也甭用了。”睨着门前的那两人,实在是不想打扰他们,但辰渊还是忍不住得意的炫耀起自己的先见之明。
利光一扫,姿晴眯起眼,紧凝着辰渊,那眼神足够瞧的人背脊发凉。忽然,又绽开了灿过三月桃花的粉笑:“辰渊,你可出来了,你都不知道最近我好闷的,都没人陪我玩。”
若不是辰宇紧拽着,她怕是会忘情的又飞奔上去,拉着辰渊一起欢跳庆祝呢。
“别过来哦,你离我远点,要真出了什么事,七哥怪罪下来,我可不敢担。”瞥见七哥看向自己的眼神,柔中似乎还带着些微的醋意。辰渊连连后退,他可是刚逃过一劫的人,不想这么枉死啊。
“什么嘛,你看见我都没小小的兴奋一下吗?枉费我那么想你,真是太不值得了。”这是无害的谷姿晴,看似天真没心计,一言一笑男儿般的洒脱。
“你还不是想找我陪你闹,公孙和明宣最近都没陪你吗?”她会那么好心,辰渊怎么都不信。
“他们忙的都快忘了我这人,我告诉你哦,不要理这些人,他们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尽揣着辰宇偷忙着,我好可怜的……”终于找到了人诉苦,姿晴一个劲的说个没完。
也完全不顾对方是否有在听,开心的摸样,逗乐了身后那一群男人。
见两人笑闹着走远,明宣敛起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昨儿皇上召我进宫,问起了那碑文的事。”
“是吗?”闻言,公孙深觉费解:“他该无意让辰宇知道这些事的,泰山那日林公公似乎也在,为何还特意在明知你会告诉辰宇的情况下,找你去问?”
“知事的人多的是,明事的人有几个?想我推前事料后事的本事,可是当日先皇都首肯的哦。”片刻,刚才严肃的表情已不见,笑弯了那双星媚的眼,他自鸣得意的有些忘我。
见辰宇瞪眼,才言归正传:“云王当日信我,是因为街边那次测字,我言的步步精准,皇上亦是……”
“他找你测过字?”自动省略了那些废话,辰宇直切主题的问。
“恩,在你之前那一天。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字,同样也是想寻一名女子。”明宣闪烁开眼神,看向远处和辰渊嬉闹着的女子。
呃……原来他一直都没告诉过云王这件事啊。似乎,他把一件颇为重要的事藏在心底久了些。
“瑶?”辰宇深锁了眉头。隐约想起了些事,观音庙的那纸签……当时惊讶的大声念出“瑶”字的似乎还有辰啸。
会测那个字,是因为梦中那个名唤瑶姬的女子,难道辰啸也是吗?仔细想来,似乎打从娶了姿晴后,自己便再也没做过那个梦了。
“王爷……”一片沉思中,明宣突然开口,试探性的轻唤,声音有些飘忽。
“恩?”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几日里写出‘瑶’字来测的,不止你和皇上,还有……小晴……”那么重要的事,他应该是……没说过吧。
辰宇突然顿住步伐,没有波澜的表情认真审视着眼前淡若风般的男子。看来是要重新评估下他的时候了:“晚膳之前别说话,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说的吗?”
抛下话后,他径自往前走去。前面的那个闹腾到现在的女人,很明显是忘了他的存在,他有必要上前提醒一下。
见明宣的眼光扫向自己,公孙伸手,拍向他的肩,很安慰的一笑:“难怪萧月会跟辰宇说,靠你就没救了。”
“别跟我提我讨厌的人!”难得的,会在明宣脸上出现恬淡之外的表情。没错了,他就是讨厌萧月,没有其他理由,只因为她曾和姿晴相斗多年。
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办事效率不是普通的高。
“看来要看你丰富多彩的表情,只需提到和小晴有关的事便好。”意味深长的抛出一句话,公孙复杂的叹了口气。
已经不是秘密,他很确信的知道明宣对小晴的关心有点超常了。但是这男人的始终不表态,惟独只守护,着实让他佩服。究竟经过多少的挣扎,他才能做到爱都爱的如此淡漠。
“公孙,不准跟他讲话,让他想事!”远处,辰宇的吼声传来。
公孙点头,大笑着扬尘而去。留下明宣一人,独自紧揽眉头,很认真的考虑着……昨日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
热闹的晚膳后,辰宇和辰渊两在房内叙着旧,刚被赦免出府,他们兄弟两该是有很多话想说,姿晴也识相的独自去花园赏月,不去打扰。公孙不见了,陪她而来的冰蕊也不见了,偌大的花园里只有些下人们来回忙着。
还有明宣一人,独自坐在望潮亭边发着呆。
“喂,回神了!”顽皮的跳上前,大吼了声,看终于把这泰山崩于前都悠然自得的男子,吓的颤抖了下,姿晴骄傲的直笑。
这才在他身旁入座,看着他眼前桌案上的残局,歪过头。
“哪来的局,怎么乱成这样。”纠成一团的黑白子,让姿晴受不了的大嚷。她的棋艺本就不精湛,这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让她头晕。
“梦见的,我也觉得好乱,或许它压根不是一盘棋吧。”随意的回了句,身旁淡淡的清香入鼻,他知道今夜有她在,自己就别指望能悟透些什么了。
“难怪我最近都不做梦,原来周公那老人家在陪你下棋啊。这棋艺也太诡异了,哪有人走围棋尽把黑子走的五珠相连的。”看明宣那眉头,皱的好紧,都能夹棋子了。姿晴不忍,才想帮着看看,只是这局也太奇怪了。
那黑子不多不少总是连成五珠后便改棋路,没有固定的战术,似乎目的只为了形成这局罢了。
“五珠相连!”闻言,明宣背脊一紧,瞪大的眼眸里透着慌张,看向身旁一脸茫然的姿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下意识的抬头望天,寻了良久,一望无垠的天际,闪烁的星不成规律的漫开,平静的很。他才舒出一口气,该是想太多了吧。
“没事吧?”见他复杂多变的表情,姿晴试探性的问。
“没事,只是觉得今晚的星星很漂亮。”
跟随着也仰首望了眼天,姿晴突然不期然的溢出一笑,比起辰渊,他确实是比较会撒谎的男人啊,今夜的星空真的很美。可是那不是她要的答案:“明宣,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
“好久没测字了,替你测个字吧。”他又怎会不知道,天下间除了辰宇,懂她的人还有他啊。
“明大人重操旧业,真是难得啊。”众所周知,先皇崩逝后,明宣便不再受到重用,纵是前来求测的人络绎不绝,他却总毫不犹豫的回绝了。
现今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说出此话,姿晴偏头冥想了片刻,凭栏眺望,撇见远处的公孙与冰蕊。粉唇轻勾,执起石案上的笔,随意在棋盘上书下了“公”字。随后才挑起眼梢,看着一脸沉思的明宣。
“端看这字形而言,笔清墨秀琢磨深,方正无偏必缙绅。疾走龙蛇心志远,行藏慷慨位三公。本就不是一介凡人的笔触啊。”言着,原本还夹着的笑意渐渐被愁眉取代了:“但是这‘公’字……公乃一言成讼,故有些事若不想横生枝节还是慎言为妙。况且公字末笔为玄武之形,玄武动时家宅流离,又主小人生灾危。”
“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希望我别多问了。”这话多少扰了姿晴的心情,慌乱的打断后,良久,才持住镇定。胡乱的用指尖绕着发丝,笑言:“我不问便是了,不过记得替我转告云王,小晴已淡泊世事,就算泄了所有仇恨,终究比不上安稳的守着枕边人实在。”
“为何不自己去告诉他。”这些话由她说出口,该是更能动摇云王日渐相争的心。
“因为我想有些事也许他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吧,那就装傻吧。”
明宣不语,看着笑的无邪的她,为了辰宇喜欢,她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吧。只是,天是否能随人愿:“你觉得皇上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吗?”
“不会,可是我的夫君只希望我把自己安稳的交给他,什么都不用做便好,不是吗?”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筹谋些什么,但是她能做的只是乖乖的守着他,仅此而已了。
“小晴……”他轻唤,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说,最后还是开了口:“听过巫山神女峰的传说吗?”
春风抚面,她微摇头,抚去颊边扰人的发丝,静侯下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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