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乱(1 / 1)
黄沙袭卷,又一场暴风降临的前兆。军帐内,依旧能听见外头的呼啸,以及马儿受惊的哀嚎声。
辰宇端详着手中的那道圣诏,是今早刚百里加急送来的。命令着他一定要攻陷凌乾,无论用上多少时间,多少兵力。
“呵……”出乎所有在场将领的意料之外,辰宇突然嗤笑出声,挥手淡定,异常坚定:“快起大风沙了,都回去收拾东西,立即撤兵回京!”
“可是王爷……皇上都下了圣令了……”
“是啊,云王,这些日子兄弟们跟着您征战,好不容易把凌乾逼到此等地步,怎能在此时撤兵呢。”
“王爷三思!”
……
一声声规劝,全在隐没在辰宇兴味的眼神中,不愠不火,却杀气十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一夜云王爷突然改变了初衷,宣布撤兵立即搬师回京。
却知道,云王的话一旦出口便是不容置疑。
“将在外军令是否有所不受?”一句反问,更宣誓着他要回京的决心。
无奈仅这一句话,堵的所有人无言以对,只能一致的点头。纷纷退下,回帐收拾东西,跟着离开,眷恋的眼神飘向遥远的凌乾境内。
只需再坚持一下,也许,就能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硬生生的失去了,谁能甘心!
“王爷,您是知道末将的,跟着您这么久了,向来心里有了话便不吐不快的……”见所有人都摸着鼻子,讪讪的离开,副将急得涨红了脸。
打从昨夜听到云王说要回京的命令后,他便没有弄明白过,想起这些日子死伤的士兵们,这气就怎么也无法咽下。
“不用说了,凌乾的大王子昨晚究竟来说了些什么,到了该说的时候本王自会说,什么时候开始,连你也置疑起本王的决策了,难道……被封了亲王后,反倒更服不了众了吗?”辰宇皱着眉,俊逸的脸上唯一的表情便是无奈。
一句话,轻飘飘的,似是没有任何分量,却巧妙的搏了千斤。
“末将不敢,凡是王爷的决定,末将一定率着众将领们死忠!”
闻言,辰宇笑了,淡漠却极深。亲自上前扶起跪着的副将,猛拍其肩,蕴满感激:“放心,七爷宁愿自己背上千古骂名也不会害了你们,到了京城你们便自会明白,漓朝的未来,你们那些在家乡苦苦守护的妻儿,以及……七爷最爱的女人,都需要我们!”
“那凌乾这边?”
“家未定,何以安天下?”内乱未平,他要怎么全力去一统天下。
他无法放自己的父皇在水深火热中,更无法让姿晴一人独自面对!如果说昨日韵菲的那封信说的含糊不明,那今日辰啸这纸故做聪明的“圣诏”就言的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父亲,漓朝的皇帝,正等着他回去,搬师勤王!
∴∴∴
“搬师回京!”
午后的瞻园暴出一声怒吼,有出乎意料的惶恐,夹杂着措手不及的茫然。
“确是,边关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说是云王爷丝毫没有理会那纸圣诏,还说……前夜凌乾的大王子来军营求见,与云王谈了良久才走,而云王始终未向任何人透露过他们聊了些什么。”白丞相深沉的掀开茶盖,吹着气,比起辰啸突来的混乱,他要镇定许多。
若非是姜终究老的辣,而是因为他这步步算计完美无暇,没有任何的纰漏,不管最后这场内战中到底是七爷赢了还是十爷赢了,有韵菲在手,他始终能坐收渔翁之利。
良久后,睨了眼稳如泰山的白丞相,辰啸思忖了片刻,终于冷静了下来,突然暴出一记冷笑,森寒刺骨,阴晴难测。
让白丞相都忍不住起了战栗。
紧随着,凉凉的讽刺声蹦出:“是我高估了我那七哥吧,没想到终究他还是为了个女人弃快要到手的胜战而不故,毅然的回来了。早知道我就不该那么快和姿晴拉下脸,白丞相你说是不是?”
他知道韵菲暗地里捎了人送信去了边关,没有加以阻拦,是终究不舍得亦不敢与韵菲为敌。亦是相信辰宇绝不会为了任何理由,而有违皇令。
没想到,一切居然因为一个谷姿晴有了那么多的改变,这个女人不能留吧。
“是啊,微臣从前还一直以为云王是永不会被女色所迷的呢!”苍劲有力的声音,言语间带了些明显的愤慨。
白丞相是始终想不明白,自己那我见犹怜娇滴滴的女儿,七爷偏不爱,怎就会被姿晴迷到这样:“太子是否已经想好下一步的对策?”
见辰啸笑的阴郁,猜想他该是有了决策。
“我吗?”勾眉反问,成竹在胸的邪笑,指尖若有似无的敲打着桌面,举手投足间却是尽显倜傥,然下一刻出口的话,却让闻者皆要胆寒:“速战速决!我是天下人,满朝文武公认的太子,其实可以无需遗诏的不是吗?他……是时候该断气了,顺便……为了破那碑文预言,白丞相,你说咱们是不是因该把至关的人物也一并解决了?”
“咝……”闻言,白丞相都忍不住倒抽凉气,轻声开口,小心翼翼:“太子的意思是……杀了姿晴?”
“对,她若不死,我又怎么娶韵菲呢,我若娶不成韵菲,您老又怎么做国丈?”
语末,白丞相愣愣的点头,对于他的听话,辰啸还来不及赞扬,一声刺耳的琴声猛然响起,让他下意识的警觉。
该死的!他怎么就忘了那个皇后娘娘所赐,如游魂般的丫鬟!
和神色已惨白的白丞相对视了一眼后,辰啸没有犹豫的破门而出,看着门前复廊内,正侧首抚着琴的女子,剑眉越拧越紧。
刹那,一记剑风,在狭小的空间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原本悠扬的琴声嘎然而止。
方赶到的白丞相冷汗瑟瑟的汉看着眼前这一幕,上好的琴已被一辟为二,狼狈的躺在地上。辰啸举着剑,直指女子的咽喉,那娇嫩的皮肤上已渗出殷红。
叫他以及辰啸惊讶的,却是因为那丫鬟脸上非同一般的表情,没有惊恐,没有求饶,她笑着,诡异,瑰美。
“说!听见了什么?”是那抹笑吧,让辰啸犹豫了片刻,反倒止住了剑,放缓了力道,问着。
“回太子爷,该听见的,不该听见的,奴婢全听见了。”女子仰首,回的干脆。
这样的回答,又一次让辰啸兴味的挑起眉:“你是不信我会杀了你吗?”这样的挑衅,莫非她本意就是要寻求一死?
“太子爷不会!”凌唇一抹俏然,继续道:“因为林蚺公公突然被皇后娘娘调了去,未来的太子妃又派了亲信时刻守在皇上的身边,如今……能助太子一臂之力,而又能不被怀疑接近皇上的人只有嫣然。”
字字句句言的精准,辰啸挑笑,感叹,呵……果然乱世出人才啊。连他府里什么时候养了个莫不做声,洞悉世事的女人,他自己都不知道。
“嫣然是吗?为什么要帮我,又拿什么来取信我?”他难保这一刻放了她,下一刻说不定她就会跑去找韵菲,告知一切。
终究还是谨慎为妙。
“因为太子除奴婢,如今没有第二步棋,嫣然是皇后娘娘指派的人选,太子该记得。”说着,她低下头,杏眼轻晃:“奴婢只求活命,只求家中老父能安享晚年,更求攀龙。”
呵,又是一个自以为能有吕后那悦人眼光的肤浅女子!想着,辰啸还是放下了手中剑,轻吐承诺:“龙跃九天之时,自是不会忘记那汪曾助它呼啸的浅滩,无论你要什么,我……皆许了!”
嫣然抿唇柔笑,媚眼绽抛,一笑一举间充斥着诱惑。终于,他正视到了她的存在……
……
转眼,已入深冬,窗外飘扬的雪花现下瞧起来格外的惨白,是心境不同吧。
快到年关了,皇宫里却冷清的异常,想起中秋时的热闹好似就在眼前般。人生变故,果是难料。姿晴收回神,下意识的扇了扇火,估了估时辰,药是该好了,这才小心的逼出药。
自从那日进宫后,她求了公孙哥哥良久,他才应允必要时定会出手相帮,再加上有明宣的照应,这才应了皇后娘娘的意,搬进宫里住。
紧跟着,皇上的衣食起居全由她一个人扛下了,为防意外,连药她都亲自去抓,亲自来煎。
一切只为辰宇的那封密函,那一句“无论怎样,撑到我回来!”
眼瞧着日子一天天的过,亦无任何意外再发生,皇上的病也有了好转的迹象,姿晴终于松了口气。雪越下越大了,他……该回来了吧,会因为赶路而折腾坏身子吗?
“小晴,小晴!”
轻扬的呼唤声,听起来浓浓的兴奋,终于将姿晴从遐想中拉回。愣愣的眨了会眼,看着眼前笑灿了的冰蕊,她才反映过来,用眼神询问着。
“又有消息传来了,云王再过十日左右便能到京陵了呢!”
“真的吗!”闻言,这回换姿晴兴奋的忘了形了。
瞧着这模样,冰蕊忍不住开口取笑道:“你这样子,不明白情形的人还以为你这是终于盼回了情郎呢。你可别忘了,过不了多久你可就是太子妃了!”
一语浇熄了姿晴的热情,这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就猛提哪壶:“你啊,就会拿我耍着玩,不跟你闹了,这么下去药该冷了,皇上要是怪罪下来,谁扛的起啊。”
“悠着点吧,皇上哪舍得怪罪你啊,全皇宫的人都看出来皇上疼你疼的紧,比对大公主她们都好呢……”
“小心祸从口出!”该是平日里跟冰蕊闹惯了,这丫头如今越来越口没遮拦了。
难道还真像辰渊说的,跟她学的?还真是,想她谷姿晴骨子里那么端庄贤淑……好的不学,怎么尽学些坏的。
“对了,皇后娘娘刚说了,以后你能不用那么辛苦了,一个人揽下那么多活,太子府那不知为了什么事,把嫣然赶出了府,皇后见了心疼,跟灵妃商量了半天,决定把她拨来陪你一起伺候皇上。免得你累坏了,心疼死太子爷呢,这些日子啊你进了宫,皇上又不宣太子,可把太子思的,天天去灵妃那嚷嚷着要见你……”
之后冰蕊说了些什么姿晴压根就没听进去,在这时候突然把嫣然赶出府……嫣然,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皇后娘娘拨去瞻园的丫鬟吧。向来少说话,只抚琴的,能怎么得罪太子?
秀眉越思越紧,始终不信这事儿能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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