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春意浓(1 / 1)
楚伊可在一旁的湘妃榻上小睡了片刻,楚桓依旧未醒。她唤来玄风,问道:
“近来可有何处闹灾荒?或是哪里的百姓无以维生?”
玄风虽奇怪,仍如实回答。
楚伊可拿出房内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尽数交给他。“将这些变卖了,速去救济那些灾民百姓,只说是端王的意思。”
“……小姐。”
“他杀人如麻,须得做些善事来赎罪。”
玄风领命而去。
楚伊可观察了楚桓将近一宿,刚刚在湘妃榻上睡去,骤然就醒了。
榻旁坐着楚桓,怔怔凝视她。
她猛地惊坐起来,见鬼般的瞪着他。
“你……你怎么起来了?”
他微微一怔,“可儿,你……终于讲话了。”
楚伊可小脸一板,迅速下榻,却被他拦住。
“你继续睡,不必管我。”
楚伊可瞪他一眼,尖刻道:“谁要管你,要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
“我死不了,只有你才能让我死。”
“祸害遗千年,果然不假!”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凤眸深处泛出幽蓝的光,映得额心的火焰飘忽若飞。银发披肩,衣衫颓然自放。竟是光华奇异,勾魂摄魄。
楚伊可咬牙移眸,不顾他的阻止,走下软榻,又不知该做什么,在房中毫无目标的走动了几下,索性出了房门。
在外延宕了半日,回到房中,看到楚桓拥被而卧,已然再度睡去。
她不由自主的走至床畔,发现他换下了血衣,右边身子露在棉被之外。
她心念一动,为他盖好棉被。
这轻微的碰触惊醒了他。睁开朦胧的眼,定定看了她片刻,突然伸手将她拉上床,拥进怀里。
楚伊可惊得忘了喘气,又怕碰着他的伤口,一动不敢动。
“可儿,你夜间不曾休息好,一起睡吧。”他抚着她眼睑下的阴影,轻声呢喃。那低喃的嗓音仿佛一种莫大的诱惑,催人沦陷。
“乖,闭上眼,睡吧。”他吻上她的眸子。
楚伊可不敢睡,她怕人看到。她坚持着,欲待他睡着后便起身。但睡神竟如此快光临,她比楚桓还要早些入睡。
一觉直至天黑,若非肚子饿,她还不想起来。软软的伸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枕侧的楚桓正一手支颐看着她,另一手轻轻揽着她的纤腰。
她蓦然张圆小嘴儿,意识迅速回笼。
窗外沙沙的竹叶声仿如音乐婉转入耳,室内麝香隐隐,呼吸交融。
此等不寻常的亲昵令她一下子红了脸,她忙转开头,装作倾听竹叶之声。
“下雨了。”他解释,并扳过她的脸,注视上面迷人的红晕。
朦胧烛光中,那红晕不断扩散,宛若一朵月下红雪莲。
他的脸离她如此之近,麝香将她徐徐包围,银白发丝缠覆在她娇躯上,烛影轻轻摇曳。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情不自禁的眯起眼。
柔软的唇缓缓落下来,触到她唇的一瞬间,她的大脑仿佛被击晕了,心尖也随之颤抖起来。
他的唇清凉,宛若雪花飘落冰面,刹那间凝结。
她惶然无措的闭上眼睛,长睫不住轻颤。感觉着唇上那如波荡开的凉意,悠长、舒缓、深入而又热烈。似乎很久,似乎又一瞬。
一股奇异的震撼麻痹了她的全身。在那股震撼中,她仿佛看见一只美丽的锦鲤鱼被他捧在手心,又恍惚看见一个红衣少女,似曾相识的眼眸,那般依恋、那般深情、那般入迷的凝视他,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
雨打竹窗,劈啪作响,惊醒了她沉睡的神志。她慌忙挣脱,小手不妨滑进他散开的衣襟,抵上光滑如玉的胸膛。
“砰砰”狂响的心仿佛在她手心跳跃。
她睁大眼,急欲抽手,被他阻住,颀长的身躯半压在她身上,一手捧住她的脸庞,眸光深沉、专注的凝视她。
她身子陡然一滞,便如春姑娘的仙棒轻轻一点,自面颊开始,春色霎时席卷全身,氤氲红透。
她恼恨自己肌肤的敏感,一触即红。
她又慌又乱,羞急中,将手按向他受伤的腰侧。他神色未动,只是那双如仙似妖的凤眸微微一眯。
她呼吸一顿,紧张的看着他,半天方才吸上一口气,几乎窒息而死。
他一瞬也不瞬的注视她,压在她身上的身躯却愈来愈沉,终于完全倒在她身上。
楚伊可周身僵硬,动也不敢动。许久,她看向颈间光滑如水的银发,心房又不争气的开始猛跳,而身上沉重的压力很快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凝聚全身的力量,却推不动他。正气喘吁吁,他忽然轻轻翻过身。她一怔,趁势推开他逃下床,尚未缓过气,听得他出声叫:“玄风。”
她面色一变,伸手掩住他的嘴,一边胡乱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裙与秀发。
修长眼眸一瞬不瞬的凝睇她,集英聚秀,如电闪星驰。清凉柔软的唇瓣紧贴着她敏感的手心,她忍住不松手,强自镇定道:
“玄风有事出门了。”
直飞两鬓的双眉轻轻一聚。
她忙道:“是我让他去的。”
他抓住她的手坐了起来。“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安排他做一些益事。”
他看着她,不是在研究,亦非沉思,只是单纯的在看她,眼中流溢出海水一般的蓝意。
她垂眸躲闪,却不意瞄到他腰侧的伤处,已有淡红渗透出来。她呆呆的看着,正思量是否该叫他流血致死,他已迅速将伤处掩好,道:
“去叫玄冰他们过来。”
她面无表情的走至门边,又停住,咬唇返回,平板板道:“你躺好。”
他凝视她片刻,依言躺下。
楚伊可翻出一把剪刀,走至床边。
盯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剪刀,楚桓面如静水。“可儿,你打算要我的命么?”
楚伊可充耳不闻,将床边的纱布成段剪开,再坐下,将他的一侧衣襟拽开,露出半边光洁平滑的胸膛。
“可儿,你……不是怕血?”他紧紧盯视她。
楚伊可继续充耳不闻,一双小手已忙着剪开缠在腰间的纱布,看着腰侧缓缓外流的鲜血,细眉轻轻一皱,拿起纱布去蘸,却被他抓住小手。
“可儿,叫玄冰他们来做。”
她咬咬唇,甩开他的手,不听。
“可儿,血有毒,你离远些。”他支身欲起。
楚伊可毫不客气的用力按住他的胸膛,不叫他起身。
他就势抱住她,将脸埋入她颈间,轻轻厮磨、亲吻。“可儿,你果然是我的可儿……”
楚伊可被他撩拨得喘不过气,浑身像抽去骨头般虚软如棉。她感觉自己就要融化了,浑身使不出半丝力气。她真想不管不顾的这般融化下去,但想起他的伤,一惊而醒。
她猛力挣开他,飞速下床,拿起纱布蘸拭已是鲜血淋淋的伤口。
平滑的肌肤,如玉的色泽,隐隐似有光华游动,仿佛月色流溢。
她屏住呼吸,克制不住的看向不该看的地方,脸蛋蓦然火烧。她低着头,感觉头顶那两道光芒灼如热铁。
她颤着手将伤口处理完毕,至水盆边洗净手,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可儿,你怕了么?”身后响起他低哑的声音。
楚伊可顿了顿,依旧不回头,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日,楚伊可仍然每日照料他的伤,只是总不言语。每当二人肌肤相触,呼吸相闻时,那种沉默便伴随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疯狂的滋长,柔情如丝,风情暗蕴。
她每每处理完他的伤口便迅速离开,但不论她躲到哪里,他总能找到她,而后将她抱回卧房相拥而眠。
她的卧房成了二人共用,他根本不再回自己的房间。
她先是无声的反抗,用沉默来表达不满。但最后总是在他无声的坚持及不容抗拒中屈服。
“你无法抗拒我,可儿,我早说过。你还不认命么?”
二人在大半的静默中逐渐寻得一种奇妙的默契与妥协,不再是一触即断的紧绷的弦,而是富有弹性及灵性的磁场。纵然她几乎仍不开口,但二人的相处确实已舒适了许多,甚至是一种静静的惬意,一种幽雅迷人的享受。
春雨淅沥沥的绵绵不断。
午后,二人打着油纸伞来到海边。他扯开宽大的外袍紧紧拥住她,一同看着海天一色,雨丝如毫。
油纸伞并不大,却将二人遮得密密实实。
一叶小舟渐行渐近,到得岸边,飞身下来一人,头戴斗笠,身手矫健。及至眼前,楚伊可方看清正是玄风。
她一怔,忙站直身子,欲上前,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搂住。
“不要动。”他将油纸伞压低,在她白玉般的小耳朵上轻咬了一下。
她猝不及防,惊得轻叫出声。
“王爷,小姐。”玄风垂头立在当地,斗笠遮住双眼,不敢乱望。
楚桓不应,在楚伊可耳边又亲了几下方抬起头来,立直身,冷声道: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小姐让属下去救济灾民。”玄风不敢隐瞒。
“可儿怎会知道哪里有灾民?”
“……是属下告诉……小姐说要为王爷行善积福,好……”
“好什么?”楚桓将楚伊可抱得更紧,宽大的外袍将她整个淹没。
“呃,小姐是为了王爷好,多多行善可以……可以……”
“超渡我不可救药的罪恶灵魂,是么?”
玄风不敢吭声。
“回去罢。”
“是,王爷。”玄风飞遁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