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泪偷零(1 / 1)
楚伊可的心恐惧的跳动,几欲破腔而出。她本能的抱住杜煜的腰,紧紧盯住那个不断行来的黑色人影。
那黑影愈来愈近,愈来愈大,逐渐遮住她眼前整个纯白的世界,她再也看不见其他,只有纯然的黑色,黑如地狱。
而她的脸白如冰雪。
“你是谁?”杜煜侧身挡住楚伊可,昂然问。
对方一声不吭,黑纱背后寂静如死。
“是男人就莫要藏藏掖掖,做什么像个娘们?”杜煜不屑的睨他。
黑纱伴着衣袂如游魂一般飘动,其余万物静止。
楚伊可忽然拽住杜煜飞跑。
“伊可?”杜煜先是猝不及防,被她拽着跑了一段,而后抱起她来飞奔,倏地又停住。
楚伊可自他怀中扬起脸来,骇异的发现前方那个黑色的影子赫然静立,仿佛从未离开。
她的呼吸几乎静止。
其余的黑衣人包括宋阔,渐渐围拢过来,静候杀令。
“不准伤他!”楚伊可突然挺身拦在杜煜身前,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黑袍男子,字字清晰道:“我已嫁给了他,除非你想让我做寡妇!”
她感觉不到身后的人蓦然一顿,她只觉眼前的人在那一瞬间僵冷如石。
“他是楚桓?”杜煜不确定道。
楚伊可不答,拉着他向一边冲过去,为几名黑衣人拦住。再冲向另一边,再度受阻。她挫败的冲至黑袍人面前,怒火熊熊的掀去他头上的斗笠。
银发似霜,面如美玉。宛若游龙飞天的双眉间两道细小的伤疤,一长一短,其形弯曲,其色殷红,状如火焰。
她震呆了。
原来那黑纱遮掩下的银光竟是丝丝银发,宛如冬季第一缕月色,幽冷寒寂。
她的手开始发抖,心口一阵紧缩,继而一种深邃的疼痛飞驰着向全身扩散,那骇人的冲击令得她霎那间血色尽失。
世界在她眼前崩塌、沦陷,而后跌入纯粹的黑暗……
自黑暗回到现实,不知过了多久。楚伊可睁开眼睛的瞬间,触目所及便是令她撕心摧肝的银白发丝。
她蠕动嘴唇,想问个究竟,却被那双眸子镇住了。
那双眸子阒暗如海,深沉得看不出一丝情感。
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突觉心口空了一下,脑中一片茫然。她不由自主的按住空荡的部位,仿佛如此便能填补那里的空白。
当思绪慢慢回笼,她猛然醒悟他们正置身于一辆马车上,不是她与杜煜的那辆马车,而是另一辆宽敞华美的马车,内里设施几乎应有尽有,而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上。
她突地坐起,掀开车帘,但见马蹄溅起的白雪飞花如玉,身后雾气苍茫。
“杜煜呢?你将他怎样了?”她心慌的问。
回答她的则是闭上的双眼。
她心头一冷,欲待恼问,但一瞥见那如银长发,似火烙痕,不禁窒息,四肢仿佛被瞬间抽尽了力气,软弱的跌坐下去。
马车一路飞驰。
这一路上,楚桓竟如哑巴般一个字亦未吐露,及至到达南朝的端王府,下了车便径自向里行去。
楚伊可跟着他行了一段,自行来到“紫竹苑”,一抬眼,傻住了。
满目焦土,荒草遍地,已是一片废墟。
望着这座她生活了几乎十五年的废园,她心底一阵恻然,眸中泪意盈盈。
“小姐,奴才领小姐去别处暂住。”管家毕恭毕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楚伊可点点头,随他来到另一座园子,没有竹,只有几树梅花开得鲜艳,门匾上题着“望梅轩”。
管家叫来两位面生的丫鬟,禀道:“这是服侍小姐的红菱与宝砚。”
“冬儿呢?”楚伊可打量着四周,问。
“回小姐,冬儿在去年那场大火中丧生了。”
楚伊可猛抽了一口寒气,遍体凉透。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没有好下场?莫非自己是不祥之人?
“小姐好生歇息。”管家交代了红菱、宝砚一番,退下了。
翌日晌午,正闲坐抚琴,沈颜来了。一进门便含笑道:
“本来想早些来看你,但又怕扰了妹妹休息,故而延宕至此刻才来。妹妹身子可好?”
楚伊可起身道:“好些了,嫂嫂呢?”
“还不是日日吃药,就这般了。”
二人问候了一番,携手而坐,捡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闲谈起来。
“妹妹身子若好了,我们就去园子里转转吧,总坐着也不好。”
楚伊可含笑而起,二人穿戴齐整出了房门。
银装素裹的皑皑白雪之中,两个窈窕身影,一红一紫,红的鲜翠欲滴,紫的幽柔沉静,恰如两株桃李,点缀芳菲,灵动婉转。
纤纤玉手轻举,拾起枝头一朵散落的红梅花瓣,玉腕上的一串玉镯叮咚滑落,击玉有声,相映如雪。
“好美的玉镯子,怎的从前未见妹妹戴过?”沈颜盯着她玉腕间的那串玉镯,问。
楚伊可举腕凝视玉镯,寂然不语。
“妹妹怎么了?”
“没怎么。”
“是不是想妹夫了?这一定是妹夫送给你的吧?”沈颜忍不住笑道。
“妹夫?”
“你的相公呀!”
楚伊可小脸一黯,喃喃道:“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妹妹不必太担心,妹夫定是福大命大之人。有着妹妹这神仙般的娘子,他怎舍得有任何闪失?你就放宽心,他一定会找来的,到时我们再一起求情,以王爷那般疼你来看,断不会为难你们。”
“……是么?”楚伊可凝视着一朵红梅发怔,正伸手欲采摘,忽眼角一颤,下意识的望去,但见花枝掩映的华亭中一人正直直的望过来,那眼光凛凛摄人,又隐隐如钩,咫尺间,她的魂儿便如飞雪般飘逝如风。
“妹妹,你怎么了?”沈颜纳罕的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空寂的华亭悄无人迹,便似从不曾有人驻足。“妹妹,你在看什么?”她觉得后颈发麻。
楚伊可失魂落魄的回过头,轻轻摇头:“我也不晓得。”
“妹妹?”沈颜整个脊背开始发麻。
“嫂嫂,我不想转了。”
“那就回去吧,你定是累了。”
将楚伊可送回“望梅轩”,沈颜细心的让她躺好。
“妹妹可好些了?”
“好多了。”苍白的面容如梨花生姿,香气暗渺。
“好羡慕妹妹,妹夫一定非常宠爱妹妹吧。”
楚伊可难为情的扭过头。
身后一声幽幽长叹。
“嫂嫂?”她转过身。
“妹妹,”沈颜忽然神色怪异的看着她,看得她浑身发毛。“妹夫可曾亲吻过妹妹?”
楚伊可轻抽口寒气,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我们都已是为人妻的女子,妹妹不必害羞。有些事,嫂嫂想问个明白……”
“嫂嫂……你……”楚伊可羞不可抑。
“嫂嫂真的好想知道被亲吻的滋味。”
“嫂嫂,你……这种事情,你……何需问我?”楚伊可羞恼道。
“因为……”沈颜转头望向前方,恍如陷入一张迷网,“没人能给我答案。成亲六年,王爷他……从未亲过我。我想知道,别的夫妻是不是也是如此。”
楚伊可惊呆了。
“一个男子,从不亲吻自己的妻子,这是正常的么?”沈颜面上的神情痛楚的扭曲着。“我更想知道,他是不是亲过幽萝,真的好想知道!有时,我快被自己折磨疯了。”
“……”楚伊可的心猛地一阵剧烈的抽痛,痛得她不敢大口呼吸,痛得她眼中涌上了泪水。
“妹妹,你是个幸福的女子,无论有多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那个爱你的人不放弃,你们一定会白头到老。”
楚伊可的心愈发抽痛,眼前阵阵发晕。她转过身去,将泪水偷偷洒在凤枕上。
“好了,不提这些了。妹妹好生歇息。”沈颜安慰了她一番,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几日,沈颜每日都来看她解闷。二人心照不宣的同时避开前日尴尬的话题,仿佛那话题从不曾提起过。
“幽萝公主可曾再为难嫂嫂?”这日,姑嫂二人在窗前晒着冬阳,看着幽萝趾高气扬的自窗外走过,楚伊可不禁关心的问。
沈颜正端杯喝茶,闻言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冷笑道:“自从妹妹‘走’了之后,她俨然将自己当做了女皇,横行霸道,颐指气使,下人对她能避则避。我呢,尽量对她敬而远之。她虽处处找我麻烦,却也抓不着我的小辫子,一年多来倒也相安无事。”
楚伊可沉吟着点点头:“哥哥呢?就放纵她如此么?”
沈颜的脸色隐隐一变,透出一丝古怪。“王爷他……的确放纵她,一概不闻不问不管,任她为所欲为……”
楚伊可眉头轻蹙,半晌不语。
正静默间,红菱忽然惶急的奔进来,面色大变的道:
“小姐,老王爷回来了,让小姐赶快前去祠堂见他!”
沈颜惊道:“发生何事了?为何要去祠堂?”
“奴婢不知。但……老王爷脸色极坏,小姐恐怕……”
沈颜面色一变,转向楚伊可:“父王定是知晓了你与杜煜……怎么办?”
楚伊可强自镇定道:“该来的总会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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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出点问题,捣鼓半天,更晚啦!鞠躬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