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惊鸿影(1 / 1)
南朝开国皇帝在位仅六年即驾崩,将偌大的江山留给不满十岁的皇子,临终前封他最信任的兄长端王为摄政王,命他全力辅佐幼主,直至幼主年满十四方可抽身卸任,使其亲政。
然令天下惊讶而不敢哗然者,却是这位端王当了四年的摄政王之后,不但没有卸任之意,反而愈当愈起劲,大有任其终生,甚至世袭罔替之势。因为他竟然逼迫年轻的皇帝封自己为“皇父摄政王”,将“端王”之爵号世袭给独子,并辅佐自己摄政。
宫中且有传言,太后并非皇帝生母,少年守寡,自是难耐深宫寂寞。摄政王正当壮年,权势滔天,雄心勃勃,经常自由出入后宫,与年轻而美艳的寡居太后关系暧昧。
不论此事是真是假,无人敢质疑。
于是,端王党羽遍值天下,端王父子把持朝政,皇帝形同虚设,百姓闻“端”色变。
摄政王府与端王府毗邻而建,占据几乎整整一条街。两府内部浑然一体,仅以一道花墙相隔,花墙上一个月洞门疏通两府。自高处望去,庭院深深,到处雕栏玉砌,富贵无边,无异于一座小型皇宫。
然而,谁也不知在这金碧辉煌的王府最深处,有一座幽静淡雅、闲人免进的竹制院落,名唤“紫竹苑”。
这“紫竹苑”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位忠仆方可踏入,外人一概不得入内,是为端王府之禁地。
一些丫鬟虽好奇心大盛,却无人敢违逆端王之禁令,涉足“紫竹苑”。但她们却会有意无意的在“紫竹苑”之外转悠,希望能窥得其内的一方乾坤。
这日,正大胆的透过女墙的细洞向内窥视,竟让她们见到一抹红色的身影静坐于翠绿的竹荫之间,那红影如此娇小轻盈,却如一道流泉洗亮了众人的眼。
一声鸟鸣倏地飞过,红影闻声回过头来,众女顿时失去呼吸。
从未见过如此清灵透彻的美,简直为世所不容。那追逐着飞鸟的眸光恍如两潭幽意逼人的清泉,即便身在数尺之外,也能感到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恬静清幽,不沾染一丝尘世烟火之气,令人见之心境平和、通体放松。
难怪王爷要将她藏起来,是谁也要将她藏起来,藏得愈深愈好!
“除了王爷,还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儿。”丫鬟们喃喃低语。
正心醉神迷之际,一阵肃杀冷绝之气缓缓逼近,众女一惊而醒,骇然回首,身后果然立着鬼魅一般阴沉的男子。
其色皎然,其艳独绝,世无其二。
“你们在做什么?”低沉的嗓音好听之极,却令众女霎时惧色满面,冷汗直流。白色长衫随风而舞,朗朗如日月入怀,却仿佛白无常无形的双手冰凉的扼住喉咙,令她们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那嗓音再度响起,不带一丝情绪波动,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冷淡。
众女抖得更如风中之烛,“噗通、噗通”在他脚下跪了一地,恐惧令她们语不成声:
“王……王爷,奴……奴婢们只……只是好奇……还望王爷恕罪!”“咚咚”的磕头声响成一片,转眼间已是血溅白衫,红梅朵朵。
男子望望血污的衣角,矫若惊龙的双眉隐隐一皱,修长斜飞的凤眸寒光骤闪,轻哼了一声。
只是极为细微的一声轻哼,听在众女耳中却无异于电闪雷鸣,一抖之后化为僵石,呆呆的看着玉树般的男子后退两步,脱下染上血污的崭新白袍,扔在地上,冷冷看着她们。
“我想,不必本王提醒,你们也该晓得违反禁令的下场吧?”
“王爷,奴婢们并未踏入‘紫竹苑’,应该不算违反禁令啊!”一位小丫鬟豁了出去,哆哆嗦嗦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何不挣扎一下?虽然她极为清楚,向来无人能在违逆了这位冥王之后尚能完好无损,但就这么死,不甘心啊!
“你叫什么?”男子凝声一问,目含坚冰。
小丫鬟一个激灵,险些落荒而逃。但她深知逃逸的后果,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回王爷,奴婢叫小春。”
“很好,你猜本王会如何处置你?”
小丫鬟又是一个激灵,周身冻僵。
眼前这位男子绝非常人,举手投足间飘若游云,淡雅若风,恍似天神。但熟知他的人却深深明了其心机深逾大海,手腕强硬似铁,阴狠毒辣堪比冥王。且权势惊人,呼风唤雨,独断专行,眨眼间便能断人生死,面不改色。人命在他眼中便如草芥,男女毫无分别。
小丫鬟低垂着头,浑身打着哆嗦,汗湿重衣。
“真是令人失望,本王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胆子。”不疾不徐的声音如冰针扎着众女的耳朵,“下去吧,回头再听候发落。”
众女满面惊恐的瞪着他,希望在那美玉般的面容上窥见一丝丝光明,不,缓和的迹象。但,没有!什么也没有!除了冰冷,什么也看不出来!
“王爷,您要……如何……惩罚奴婢们?”小春抖着嘴唇问。
一丝冷笑挂在唇角,恰似地府的催命符。
“本王该告诉你么?”
“王爷……求王爷饶了奴婢们……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是么?看你们还有没有这个机会。本王说了,先下去。”
不温不火的声音,听得众女万念俱灰。她们大气也不敢喘,拖着僵硬的双腿蹒跚而去……
楚伊可正坐在竹荫下歇息。
“可儿。”
一声低唤令小小的红影轻轻一顿,蓦地立起来,张开柔软的双臂飞奔而来。
“哥哥!”娇小的身子粉蝶一般扑入白色的海洋,转瞬没入其中。
哥哥的怀抱总是这般温暖,这般清香,令人依恋不已。
“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可儿?”仰起脸儿,委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来人,红润润的小嘴儿微微嘟起,一副惹人怜爱的小模样。
“哥哥不就昨天没来看你?”轻轻捏了捏白得几近透明的粉颊,那温柔的笑容便如迤逦花开,眸中的坚冰不知何时已然消逝无踪,幽蓝如水。
“可是,可儿感觉好久好久啦!久得可儿都快忘了哥哥的样子啦!”她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轻轻的晃着小身子。
“小丫头,你敢忘。”他刮了下她的小鼻尖。
“不要再叫我小丫头,人家已经满十岁啦!”
“还差两个月零六天。”
“难得哦!能让日理万机的哥哥记得我的生辰!”
“哥哥哪一年不记得?”
“所以说,哥哥是天底下最最疼我的啦!可儿要永远陪着哥哥!”
“是么?”男子幽暗的凤眸闪过一缕微光,“倘若你将来有了意中人,定会将哥哥抛到九霄云外去。”
“才不会!可儿这一辈子也不会喜欢旁人,就守着哥哥!”
“哦?你敢发誓么?”男子望着她,目光极柔。
“敢啊!”楚伊可手指苍天,郑重其事的开始发誓,说了一大串恐怖之极的誓言。
男子含笑而听,竟不阻拦。
“哥哥,相信我了么?”清澈的眸子乌幽幽的瞪着他。
“信,进屋吧,你都出汗了。”他抬起衣袖,细心的拭去她额上的薄汗。
“哥哥,你的外袍呢?”
“脏了,扔掉了。”
“脏了可以洗净嘛,做什么扔掉?”
“已经很旧了。”
“哦,那可儿给哥哥缝制一件新的吧?可儿的女红可是一流的哦!”
“是么?”
“待我做出来哥哥就知道了。”
“好,哥哥等着。”
他拥着她小小的肩头步入清凉的花厅,倒了杯温茶给她。
“今日的药吃了么?”
“吃了。”
“胃口如何?”
“还好。”
“天气虽热,但早晚还凉,要记得添衣。”
“记得。”
楚伊可一面喝着手中的茶,一面回答他巨细靡遗的发问。这是哥哥每天都会问的问题。
她自小体弱多病,几乎是在药罐子里泡大。哥哥守护她便如守护一株娇弱难养的小花儿。
看着坐在几案旁轻轻挥扇的哥哥,楚伊可忍不住走过去坐在他腿上,央求道:“哥哥,你几时再带可儿出去玩?”
折扇一合,楚桓不动声色道:“别想。”
“哥哥!”不满的眼光砸了过来,“哥哥说话不算数!明明答应我的,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你上次出去险些惹出事端,你以为我还会冒险么?”
“上次是意外嘛,今后不会啦!”
“一次就够了。”
“哥哥,我发誓,我一定乖乖的,绝不乱跑了!”她抱着他的腰,还甜甜的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她是哥哥的掌上明珠,哥哥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几乎!每当哥哥专注的凝视她的时候,他眼中如春水横溢的温柔常常令她一不小心便全身轻飘飘的,仿佛踏云而飞。
只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得几乎没有记忆了,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哥哥叫她“鲤儿”,眼睛那么深的看着她,口中却叫着“鲤儿”。她明明是叫可儿啊!而每次叫过之后,哥哥都仿佛受到重创一般,神情怪异得很。
哥哥为什么总叫错呢?
不过,已经有好几年,哥哥都不再叫错她的名字了。她很高兴。
楚桓轻抚了一下被她亲过的面颊,垂眸沉吟,终于应道:“好吧,过段日子我会很忙,之前就带你出去游玩一番。”
“真的?”小脸蓦然一亮,又是两个香吻印在他颊边。“哥哥要忙什么呢?”
沉默一下。“成亲。”
“咦?”楚伊可瞪大眼,“哥哥要成亲了?”
淡淡的笑含在唇角。“女方只比哥哥小一岁,家长一直在暗中催促,再不成亲,父王恐怕会拿刀逼婚了。”
“哦,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太后的侄女,皇上赐封的安平公主。”
“……是个公主呢。”
“是。”
“你见过她么?”
“三次。”
“公主一定很美很美吧,哥哥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公主吧?”比喜欢可儿还要喜欢吧?
幽暗的凤眸垂了下来,静静凝视她清澈又带有一丝担忧的眼睛,徐徐道:“可儿才是哥哥的小公主。”
楚伊可的胸间顿时浮上一层妙不可言的情绪,笑道:
“那……哥哥几时成亲呢?”
“十日后。”
“哦,好快。那哥哥成亲后还会陪着可儿么?”
“会。”
“还会带可儿出去玩么?”
“会。”
“还会像从前一般疼可儿么?”
“会。”
吁出一口气,“好,那哥哥就去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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