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坠楼保节(1 / 1)
这章主要写映雪代嫁,丽君误解、苏娘逼迫、飞凤巧激、大难临头,使映雪割舍私情、大义为先,为其成为丽君的好帮手作下铺垫。我以为原书中丽君出走可以不哭,映雪坠楼必然要泣。另外写了苏娘与飞凤主理出阁一事,运用弹词古语,小小卖弄,不知掺在里面可好?(1)恍悟君心
不表那出巢万里雁高飞,且说一说待困笼中雀堪怜。
却说渐渐天明了,丫环、婆子们也早早起来,开始忙活儿。
苏娘叫了映雪,携了梳头婆、施粉丫头,捧着嫁娶衣饰便向绣楼来,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应门,于是让映雪推门进去瞧瞧,谁知过会儿连映雪也没了声响,苏娘乃冲入房中,只见床铺整整齐齐,不似睡过,小姐已是无影无踪。苏娘带着一众丫环便急冲冲地去禀夫人。映雪想起这两日来丽君和荣兰的古怪,忙去找荣兰,见荣兰屋里也是无人,心内更加慌乱。
苏娘边跑边喊,叫醒了所有人,士元、韩氏、子儒、飞凤,大家齐到了丽君房中。子儒一眼瞥见了那灯下留书,不及打开,映雪来报荣兰也不见了。飞凤立刻查看衣柜,却见嫁衣都在,一件未少,饰品齐全,不差分豪,只是韩氏给丽君的五百两银子只剩了二百两,映雪还发现丽君的医囊和心心念念的那本灵异篇不见了。
子儒立时宣读信件,信中之意是言:不孝女儿守节远避,不能承欢膝下,但有兄嫂仍在,亦可告慰双亲。至于刘府逼婚,可叫映雪代嫁,映雪才高貌美,又近儿身,出身亦是儒门,可继为义女,视同己出。况射柳楼上,确有一误,映雪若嫁,刘必喜之。孟刘联姻,转悲为喜。皇甫孟门,义烈长存。日后若有机缘,还可骨肉重逢,不然只当女儿已死,女儿虽未嫁,便将女儿看作泼出的水,不必再为女儿伤悲。又留一言予映雪:亲如姐妹同身,愿嫁郎君如意。
韩夫人闻此,当即就要哭死过去,士元、子儒亦吓得魂不附体,才知丽君为何乖乖应承了这门亲事。飞凤仍是不解:“妹子只带了少许物品钱财,连衣物也没带,如何就出了门?难不成样样去卖新的吗?”映雪直看着那一封丽君给她的留书:‘姐妹同身’、‘郎君如意’,这从何说起?若是姐妹一心,怎会不知我心,瞒我至此;若是亲如一人,又怎会只管自己的节烈,而逼我到此绝境?映雪已呆傻半晌,苏娘如何叫她也不醒。
正是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突然有个丫环喊道:“老爷、夫人,看那边铜镜!”
众人看去,却见一幅画像订于镜上,忙围过去。只见一幅素笺上,立着一位绝代佳人:黛眉长,檀口小,鼻悬玉胆,柳腰蹁跹,凤髻上插的是那支翠绿欲滴的碧玉青纶簪,和另片古雅依曼的龙纹玉掌梳,可谓靓妆娥眉绿,羞脸粉生红;一双皓腕欺霜赛雪,十指纤纤凌若春笋,衣带翩翩然如出世之姿,星眸莹莹然露恋世之意,体态风流遗世,面容和蔼可亲,就犹如真丽君走入画中一般。家人见了,怎不悲凄?
士元瞥见右肩那诗,读出其意,却不明所指,最后那句‘愿教螺髻换乌纱’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乌纱,岂是她换得?”士元一阵头晕,坐在了椅上。韩氏此时也要一头栽倒,子儒当即叫了家仆出去寻找小姐,飞凤散了丫头,扶老爷、夫人回厅里去等,自己乃回房稳住闹了一夜的魁郎。
苏娘携了映雪,跟着夫人进了厅堂,苏娘听了那信早已心有安排,边走边慰映雪,道:“我们娘俩受孟家大恩,理当全身以报。如今代小姐出嫁,也没屈没了你,你就应了吧!”
映雪仍是木然寻思:前一生都佩服小姐,她的美貌,她的才情,她的聪慧,从小自己便事事以她为榜样,如今是更加佩服,她的不露声色,她的金蝉脱壳,她的忠贞义烈,包括她的曲误自己,巧设机关,不经心地将自己推入了万丈深渊……这一切,让映雪打心底里写了个‘服’字。然这一切,这么突然,这么出人意料,这么难以回头。如今孟家上下的性命真正悬于一线,是死是活,但凭自己一念之间了。
士元、韩氏只顾着伤怀,还未有良策,此时苏娘拉映雪跪下,示意要映雪开口。映雪心神还没回转,只道:“老爷、夫人,小姐出走映雪也是始料不及,全无查觉,今日出阁一事的确难办,映雪身为孟府丫头,受老爷夫人的大恩,本应以身报答,但映雪生性愚顿,才貌不及小姐万一,不敢造次代嫁。”
士元、韩氏也知这确实为难映雪,见她不愿意,也不能再强迫她。苏娘在旁倒是急了,训映雪道:“你这没良心的坏胚子,有恩不报,你罔生为人!今日孟家蒙难至此,你应报不报,不承恩人,不顺小姐,不孝母亲,你真正该死!”
映雪急得直掉泪珠子,双眼又红了起来。
但见这时,子儒进得厅来,飞凤便问:“可找到了?”
“哪有这么快?刚安排了三路人,往书院、医行,还有路上各处去找。坐这儿等着吧。”
士元忽言:“去城门口看看,若她俩出走,定要去城门的,对了,上京!快去北门守着去!”
“哎,我亲自去。”子儒急急火火地便去了。
“妹妹想是早计算周祥了,”却听飞凤声高词严道,“并不甘心应承刘家。那几日里,她自裁衣服,今日却未见得一件半件的,看来是做的出门在外的衣裳,怕是男装。”
“她是一样首饰也没带,又说什么‘愿教螺髻……’,定是女扮男装出逃的。”韩氏已是泪如雨下。
飞凤接着道:“妹妹必是等我们睡稳之后,天亮之前走的,现在怕是早出了城门,追不上了。”
“是啊,小姐断没有等着我们去追的道理,应去城郊寻去。”苏娘道。
“追回来也来不及了,都什么时辰了!刘家又心急,不到晌午怕就会来接。我孟家这次是要颜面尽失,身败名裂了,哎……”士元叹道。
苏娘再看映雪,见她坚定之色已褪,惶恐和悲凄更胜。
又过了一个时辰,三路人回来报信,仍是找不到,大家这下更是心灰。
(2)守义代嫁
这时子儒已亲骑好马出了城到处寻找,却有一人隐于林中,乃皇甫少华,他瞥见子儒飞奔而过,却不知出了何事,决定趁乱回城一趟,若凑巧,便救出丽君。
而子儒追出多远也是寻不着的,只因丽君此刻还在城内,她与荣兰雇好了马车,却躲在客栈中,想过了晌午才走,以免被家人找到。眼看已近日中,子儒无奈,只好先回府中应对。
府里已是急得一锅粥了。韩夫人边掉眼泪边道:“一个女孩孤身在外,这可怎么好。若是遇上贼人,坏了名节,怕也活不成了,有个坑抢拐骗的,身上缺了钱,可什么事都办不成……她有官家少奶奶不做,偏要玉藏林中,簪埋雪里,当个儒丐书生……”韩氏一阵目眩,飞凤赶紧命人取了些安神药来。
士元定下惊魂,飞凤暗自琢磨,苏娘是求之不得,此时更多的人都在注意映雪的举动,只见她面上越来越冷,目光已没了神色。
直到子儒匆匆赶回,一脸沮丧,众人也都绝了望。映雪一阵心酸泪下来,飞凤帮她拭了拭,温语道:“别哭了,多好的姑娘,跟丽君妹妹学得一个人似的。记得奴刚嫁入孟家,还将你当作了丽君,因为你才貌出众,举止也像个大家闺秀,丽君跟你同吃同住,把你看成同胞姐妹一般,是不是?哎,可惜她只顾自己不甘失节,也没替你想想,把你逼到这般田地,委屈你了。她如今哪还有个小姐样子?欺瞒父母,花烛出逃,这要传扬出去,怕我们孟家也没脸做人了。还有刘副守,岂会饶了我们?”说着又向士元道:“公爹,恕儿媳在这儿多嘴了,花轿将到,我们还要早作打算,遣了下人去,快护了公爹婆婆,带上魁郎先走,儿媳跟子儒,我们便在家中呆着,替我那狠心妹子受罪了……”
“什么?”“不会吧!”“老爷,不要啊!”一时间下人们议论纷纷,都怨看映雪。
“本来是喜结官亲,贵气一方啊,我们这些鸡犬也能升天。没想到一转脸,却要逃走避难,这算什么话儿?”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插在映雪心口上,此时她真比那千古罪人还要罪大恶极。
苏娘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就是一巴掌,将映雪打倒在地,狠狠道:“小姐哪点委屈你了,孟家哪点对不起你了?嫁到刘家又不是让你去死,作个什么别扭!你一个下人丫头的,在主人家有难的时候帮一把,是天经地义。这你都不肯,真要看着孟家被抄吗?你个黑心的媂子……”
“算了,苏大娘,映雪想是受丽君的影响,也是个坚贞的烈女,她既不愿就别逼她了。”此时士元劝道。
再看映雪,已哭得死去活来,泪人儿一样。飞凤要扶她起来,她却挡开飞凤的手,上前两步,跪在了士元夫妇面前,惨声道:“老爷夫人,对映雪母女恩重如山,映雪永世不敢忘。映雪若是任性害了孟家上下,万死也难恕罪,今日斗胆,要做一回小姐了。”
众人听了皆是一惊,飞凤将信问道:“映雪,你答应代嫁了?”
映雪咽下悲伤:“我若再不应,还算人吗?怎对得起老爷夫人的恩情,还有丽君的,嘱托。”
众人大感安慰,韩夫人抱起映雪,二人皆是泣不成声。大伙儿倒也松了口气。
飞凤道:“天已不早,要扮就要快啊,花轿怕是已经出发了!”于是拉起映雪就要走。
韩氏却喊住二人,泣道:“慢着,映雪你大仁大义,从今而后你就是我孟家的女儿了。这个红瑙镯是我心爱的陪嫁之物,现在给你戴上,算是为娘送你的嫁妆。原本丽君的嫁妆,也都给你了,你收着吧!”
映雪感动,跪倒磕了一个响头。
(3)华堂朱紫
待到房中妆扮,时辰只差三刻,女眷们都纷纷聚来帮忙,七手八脚,你来我往地,场面甚是混乱。飞凤便做起总执务,苏娘就是总谋事。
飞凤道:“不要乱,命时三刻还不晚,绣楼丫头齐扮妆,我房小鬓把饰品全,厅堂姐儿们扶主待客去,莫要在此瞎添乱。”
苏娘言:“少夫人道的是,各有各的活儿干去。花轿吉时就临门,宾客齐到少空闲。成与不成都由天,不须你们来烦心。”
飞凤道:“梳头只由婆子来,托盘衣裳仍叫你们四个,昨日顺序不应乱,此刻新事分新人。梅、竹两个替荣兰,紫、云二人算映雪。”
苏娘言:“梳头吉利话都免,弹面马上就上妆。眉眼粉调嘴上胭脂,一一为序慢不得,谁少了分寸罚月钱。”
飞凤道:“凤冠霞帔,珍珠簪玉,是要紧娶奁,捧在手上,心要稳;金银镯子,龙凤翡翠,是身家嫁妆,拖在盘上,气要正;环佩玉带,锁牌暗扣,件件是孟家体面,也少不行;扇袖良人,果捧平安,样样是夫家吉庆,却缺不得。”
苏娘言:“娶在右,嫁于左,听我喊到上台前。件件东西须小心拿,莫急莫慌新娘头上戴。纸扇苹果是上轿用,那两个丫头绣楼外待阁半天。”
飞凤道:“各思其职就这么办,厅中还须我去管,就此全责苏娘担。”
苏娘言:“个个站好,我来查遍,若有人多,随少夫人到厅前。”
如此有条不紊,紧凑半天,闺房里的事才算安排完。丫环们调好了水粉,就要上妆,却有一个跑来告苏娘,妆是如何也上不去。苏娘走近新娘一看,映雪泪珠不断,哭痕涟涟,又怎么涂得上粉呢?苏娘无法,舒了口气,道:“我儿莫伤心了,嫁到刘家是你高攀,孟家这回是攀不成龙,就变成个虫,你可愿意全府陪你个哭脸啊?”映雪想想止住了哭,这才能一切照常办下来。
再说外面,花轿果然早到了家门口,城中显贵都去了刘府,孟家宾客也陆续到来,街上挤满了人,要看看昆明第一美人出嫁,此时已经水泄不通。
孟府门口,子儒赏了银子,要轿夫等到吉时;孟家里头,士元夫妇忙着招呼亲友,有些晕头转向;院子中间,飞凤打点着嫁奁,指挥下人们扛扛抬抬,是最忙活。
到了午时,绣楼里不负众托,将喜人儿搀了出来。出了阁,由苏娘领着去拜谢亲恩。两个施粉丫头拖着喜袍,那两个拿扇子苹果的自然就跟着新娘。映雪罩在嫁衣里,格外妩媚,也格外惨淡,全身似没了主心骨,遇风则倒,只有手上那只红瑙镯让她紧紧攥着。映雪乃进厅堂,厅堂里张灯结彩,宾客齐聚,人人见她柳蛮细腰,娉娉婷婷,都是赞不绝口。于是厅中很是喧哗,有叹她绝代佳人,气节却不佳的;有恭维副守,一个劲儿瞎赞的;也有同情孟家,道声无奈的……映雪却什么也不曾听清,被扶到高堂前,向士元夫妇拜了三拜,向子儒夫妇躬身一拜,然后就出了门,上轿前握了握苏娘的手,便摔了如意扇,捧着平安果,让喜气洋洋的队伍接走了。观客们只看着新人走,这喜气背后的灰土尘埃却无人看得见了。
这真是昆明城中的大事,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四五十箱嫁妆跟在后头,噼哩吧啦,吹吹打打,引来全城的人观看,老的,小的,说说笑笑,蹦蹦跳跳,那热闹劲儿就不用说了。人群中,倒有前新郎,还有真新娘。少华看的是忿恨难平,丽君瞧的却是祝福满心。
(4)愿埋滇水
这样风风光光到了刘家,进副守府更是马虎不得,家仆们早已铺了十丈红毯,宾客们夹道相迎。鞭炮放起,媒婆便背映雪下了轿,走过正门、前院,还走了很远,才到了大厅。折腾完拜堂行礼诸多事宜,映雪好不容易进了新房里歇着。此时还有一干丫环、婆子围着,叨叨絮絮地,很是烦人,映雪先前哭得头疼眼花,却想休息,便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头上不舒服,想一个人呆会儿。”却听一阵哄闹:“哎呦,可没这规矩。”“昆明第一美人又有什么了不起,还看不上我们服侍呢!”“骄傲的今后可没有好日子。”“什么佳人?还不是改嫁给我们少爷了,节烈个屁。”……
而后无声了,只留下映雪一人。映雪此刻竟没有委屈,没有泪水,或许已是哀莫大于心死了。于是掀开盖头,向四处看看。原来这间新房是新建在春明湖上,探窗出去,可观千里波涛,万种气象。而映雪只是傻傻地看着潋滟湖光,直到暮色四合。
却说天色已黑,少华趁乱,再入刘府。可不知是夜黑心慌,还是宅大院深,少华苦于不认路,却在四处转悠。眼看又绕到了西厢,回身便要走,但转念一想,既对燕玉小姐无意,就不应耽误人家,确应早说明白才好,又者天色不早,救人要紧,如此大院,还须有人带路,于是欲入厢中。却见迎面一人,正是江妈,江妈见到少华,却是有惊,于是凄然道出燕玉逃出家门去寻少华之事。少华一时间愣住,却不知如何是好,继而便道:“江妈放心,我皇甫少华定寻回燕玉小姐,保她平安无事。”说完即走,竟忘了问路。便游了一个多时辰的花园,少华抓住一人,询问新房何处,那人吱吱唔唔,有意拖延,这时却听有人大喊:“不好了,新娘投水了!”少华大惊,寻声找去,见刘府大乱,刘奎璧额上有伤,带着下人们一齐出府打捞,宾客们也都尴尬告辞。少华乃知不妙,暂不与那刘奎璧计较,便同去了春明湖上寻孟家小姐。
事情始末究竟如何?还要从酒宴喝到一半,刘奎璧心有河东狮之惧,欲往新房一探说起。话说刘奎璧蹑手蹑脚地来到新房门口,突然强作大丈夫似的,道:“娘子,为夫先来看看你,如何?”
映雪本来神在窗外,此时被他一惊,更是慌乱,心道:莫非他要用强?我虽是一介寒门下女,也不容他肆意妄为,也不允许自己失节败德。于是怒道:“呸,无耻之徒,不许进来!”
门外刘奎璧也是吓了一跳,心道:的确是个河东狮子,张口便骂,比那百题长卷还要难应付啊!不让我进去?这可怎么得了,莫不是同那苏家小妹,要闹得天下皆知,人人笑话我惧内吗?于是酒气上头,便冲了进来。
却见映雪已拿下了碧玉簪子对着刘奎璧,刘奎璧更思是应了那句‘指刀挥棒’、‘没完没了’了,于是便要大振夫纲,上前欲夺下那簪子,道:“你也太过凶悍,为夫不信治不了你!”
两人便由此争夺起来,映雪本是纤纤弱质,这会儿竟似疯狂起来,为保名节,摸起一个合巹酒杯,便往刘奎璧头上砸去,刘奎璧惨叫一声,鲜血直流。映雪着实吓坏,放下簪子和酒杯,直往后退,腰上忽是一撞,已撞到了阁台栏杆,退无可退。映雪向湖下看去,茫茫夜波,前路涛涛,自觉生机渺茫,就此心下一沉,登上那高栏,直跳入了春明湖中。
刘奎璧正在头疼,不知何事,却听‘咕咚’一声,惊见新房中无人,乃大呼下仆进门,众人同在栏杆上寻,只见湖下波纹荡漾,渐渐卷成一个水窝,漩窝黑沉,难觅其心。
(5)告女行凶
翌日天明,打捞了整夜的刘家人已不抱希望,收队回府,少华却还在春明湖下游继续寻找,锲而不舍。只因少华深愧误会了孟家小姐失节改嫁,故租船租人打捞,自己也下了几次水,却仍是一无所获。无奈,少华只待上了岸,跪倒苍天,向水遥祝:愿孟家小姐吉人自有天向,能遇好心之人搭救,他日若能重逢,定信守婚约,成就夫妻。
却说孟家还不知道此情,然不及刘家恶人先告状,已将孟士元告上公堂,众人方知映雪击伤刘奎璧,已然投湖自尽。韩氏与苏娘是哭成一片,声声女儿在何天?她们终明白映雪的节烈之于丽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此刻知道得已晚,后悔也是徒然。飞凤、子儒也个个落泪,急催官府去打捞救人,官府却与刘家勾结,慢慢地在湖边转转,却快快地审理孟士元,公堂上,孟家句句义正词严,刘门却声声欲加之罪,最后是官子两个口,竟定了孟家纵女行凶之罪,要被抓人封铺。真是地也不分好歹,天也错勘贤愚,世道哪有公理存,人间何有真情在?
于是孟家被迫遣散下人,结束医行,卖掉租宅,拮据而活。可是各人头上一片天,群众的眼睛能分辨,那些曾受过孟士元恩情的人,那些钦佩孟小姐义烈的人,和无数受官府欺压的人,都站出来为孟家鸣冤叫屈,几番请愿,闹得昆明府内不得安宁,邻府邻州都有耳闻,刘奎璧深觉昆明呆不下去,便决定上京谋职。
便在此时圣旨又临,却是传给名医孟士元,因为皇帝要召医入京治病,故士元于牢中倒有了护身符一般,不日就要举家上京,一为奉旨,二为避祸,三也为寻找丽君。
可怜孟家凄凄惨惨,待收心情,背井离乡,只带了苏娘同去大都。苏娘丧女,本来伤心过度,打算老死一方,不愿离开,却虑及生计,又是孤苦无依,身无分文,最后只得跟随主人家,以全终老。苏娘默默感慨:前一日还是热闹繁华,欢天喜地;后一日,就是孤独冷清,白头送终。可叹女儿身薄,自己命苦,若是今生还有机会弥补,定要成全女儿的美满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