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喋血玄武(1 / 1)
好像预示着什么大事要发生,□□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神色严峻。后院的工房里,几十个妇女在紧张忙碌地缝制一新的甲衣。秦王妃长孙氏一边飞针走线,一边招呼大家把缝好的新衣码在墙边。王府的后厅里,李世民`长孙无忌`高士廉`尉迟敬德`侯君集等人围坐在一块,紧张地商讨对策。
外号“小诸葛”的高士廉说:“太白经天,其占为兵丧,为不臣,为更王。东宫`齐王府褫夺我秦府兵权,即是乱子的开始,天已露征兆,当今之计,需痛下决心,追逐潮流,迎头赶上,躲避矛盾肯定不是办法。”
长孙无忌焦急地说:“图穷匕见,调走我秦府将士,目的是要孤立殿下,置我们于死地,殿下实在不该再犹豫下去了。”
李世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其实他心里恨不得马上宰了那两个通向皇位绊脚石。他迟迟不表态,就是要看看僚属们的决心,等大家劲憋足了,这事多半会成功。但见尉迟敬德搓着手,急不可耐说道:“殿下,快快动手吧。”
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正在这时,大门“哐”一声开了,只见程咬金气急败坏闯进来,冲秦王嚷嚷着:“日前使知节为康州刺使,我抵死不往。今往征突厥,岂能道个道个不字?齐王又以金帛贿赂右二护军段志宏。志宏不从。大王帐下将士皆随军北伐,大王羽翼尽拔,身何能久。”程咬金的观点挺尖锐,,大叫大嚷说得头头是道并明确告诉李世民:“假如你身边的人都走了,他们轻而易举就能除调你。”
这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他指一个座位令程咬金坐下。正在这时,一个士卫走进来,对李世民耳语一番,李世民站起来说:“快请率更令丞进来!”
太子率更令丞王晊被人引进内厅,见里面坐了好比几个人,有些意外,李世民请他坐下说:“这里都是自己人,王先生有话请讲。”
的确,李世民以暗中下定决心,要在一`二天内解决问题,王晊的话必须让大家听到,好让大家对事变的成功有必胜的信心。王晊似乎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疑惑地看了看在座的人,仍压低声音对秦王说:“这两天太子与齐王日夜密谈。头午时,探得太子对齐王说:‘现今你已有秦王骁将精兵,拥兵数万,我邀秦王于昆明池饯行,你可使壮士将其于幕下拉下,奏称暴卒。主上不能不信。我当使人进说,令皇上以国事属我。尉迟敬德等尽入你手可悉数坑之,孰敢不服!’齐王道:‘事成之后,兄以我为皇太弟,我当为兄手刃之。’”
王晊说完,说是怕耽搁久了引人怀疑,拱了拱手,先告辞走了。王晊一走,尉迟敬德一拳擂在桌子上——“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不做二不休,先结果齐王`太子再说。”
他的话比谁要直白,第一次明地说要宰太子`杀齐王。的确,将要被别人坑杀的人,话语间也顾不上那么多。李世民不以悖逆,他心里不知宰过李建成`李元吉多少次了,他叹了口气,说道:“骨肉相残,古今大恶。我虽知祸在须臾,但欲待其发,方以义讨之。公以为如何?”
这会儿说出这个话来,只不过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程咬金一时还看不透秦王这是表面话,跳过来:“都死到临头了,还待其先发,你要不干我来干!”
这话和动作虽有些不恭敬,但李世民见部下决心那么大,心里暗暗高兴,并不加以责怪。尉迟敬德也进一步分析说:“人情畏死,今众人以死奉王,此乃天授。祸机将发,而王安然不以为忧。王纵自轻,不应置国家`社稷于不顾。存仁爱之小情,忘国家之大计。祸至而不惧,将亡而自安。失人臣临难不避之大节,乏先贤大义灭亲之是非。大王不用敬德之言,敬德将窜身草莽,不能随大王随手自戮。”
长孙无忌也接口道:“如不从敬德之言,事必败。尉迟敬德必不为大王所有。无忌必也将相随而去,不复事大王。”
程咬金见别人说了,更事连声威胁着要离去。面对几个部下从未有过的“离心离德”。李世民一点也不着急。他沉思良久,才说:“我之言未可全弃,公等再图之。”
尉迟敬德又前进半步,几乎顶到李世民的鼻子:“今大王处事犹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大王素日所养之勇士八百余人,在外的已入宫,执兵贯甲,事势已成,大王安得罢手?”
将不该说的机密现今全说了出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看样子不动也得动手了。李世民攥了攥拳头,又抹了抹手心的汗,还是一副难以下定决心的样子。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齐王凶残暴戾,终不肯北面事兄。近日多人言道:护军薛实,曾对齐王言道:‘大王之名,合而成为唐字。大王当主李唐天下。’齐王喜极而道:‘但取秦王,取东宫易如反掌。’齐王与东宫谋乱未成,已有取东宫之心,乱心无厌,何所不为?若使二人得逞,恐天下将非唐所有。以大王之贤能,取二人如拾草芥。奈何徇匹夫小节,忘社稷之大计!”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搜肠刮肚说了很久,李世民仍拿不定主意,长孙无忌看了看众人说:“不如占个卜看看?”
众人无奈,一时又找不到有别得好方法,只得同意。如此机密大事又不能找算命先生。长孙无忌因陋就简,从后面佛堂那找来一把卦签。在壶里狠命摇了摇,让秦王来抽。秦王在心里暗自祷告了几句,捋袖刚要抽签,幕僚张公谨刚从外面回来,见行占卜,从无忌手中夺过卜具,“卜为决疑,无疑何须卜!事不可疑而疑,其祸立至!如卜得不吉,岂能作罢!”
李世民面露痛苦之色,一拳擂在案子上,大声说:“我李世民是重情重义之人,不能让大家为我遭受不幸,今日这事定了!先发制人!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精神抖擞,走过来叉手听令。李世民小声说:“你亲自跑一趟,密诏房玄龄`杜如晦马上入府议事。”
长孙无忌作个揖,转身大踏步走了。李世民又和众人说了一会话,等着“房谋杜断”,等了好大一会,都等得不耐烦了,才见长孙无忌一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李世民忙迎过来问:“怎么啦?他二人怎么回事?”他把两手一摊,说道:“我去了以后,把来意一说,说秦王相召,房玄龄却道:‘奉圣上敕旨,不令更事秦王,今若私谒,今若私谒,必坐违敕旨而死,不敢奉诏!’我好说歹说,他二人就是不愿前来。”
此时李世民心里波涛汹涌比谁都着急,比谁都明白。自己翻来覆去考虑了无数次,决定生死,改写历史的时刻就要到了。此时此刻,两个最重要的谋士却没来,这怎能不让他勃然大怒,一把扯下佩刀,抛给尉迟敬德,喝道:“玄龄`如晦莫非叛我?公往视之,若无心前来,可断其首!”尉迟敬德拱了一下,转身大踏步而去。长孙无忌深怕他莽撞,伤了他二人,看了一下秦王,转身也去了。
院子里,尉迟敬德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正要从大门冲出去,被长孙无忌拦住:“咱们坐篷车从后门。”
“坐蓬车哪有马跑得快!”
“非常时期,不宜招摇!”长孙无忌招手过来一辆装扮很土气的马车,拉着他钻了进去。指挥马夫从后门出了□□。
房玄龄,杜如晦住在长安府旁的一个巷子里,马车赶到后,尉迟敬德率先冲进屋子,把秦王的佩刀一亮说:“王已决定,公宜入□□共商大事,不然......”
房`杜二人相互望了一下,点点头,心说:看这架式,秦王杀兄害弟是铁了心,咱们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人生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房玄龄扬手道:“我等四人不可同道行。”
如晦早有准备,从里屋拿出两套道士,递给玄龄,自己一套,两人快速穿戴妥当,杜如晦说:“我俩和长孙先生同车先走,尉迟将军目标大,等会儿从另一条路回王府。”
此时李世民心里波涛汹涌比谁都着急,比谁都明白。自己翻来覆去考虑了无数次,决定生死,改写历史的时刻就要到了。此时此刻,两个最重要的谋士却没来,这怎能不让他勃然大怒,一把扯下佩刀,抛给尉迟敬德,喝道:“玄龄`如晦莫非叛我?公往视之,若无心前来,可断其首!”尉迟敬德拱了一下,转身大踏步而去。长孙无忌深怕他莽撞,伤了他二人,看了一下秦王,转身也去了。
院子里,尉迟敬德从下人手中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正要从大门冲出去,被长孙无忌拦住:“咱们坐篷车从后门。”
“坐蓬车哪有马跑得快!”
“非常时期,不宜招摇!”长孙无忌招手过来一辆装扮很土气的马车,拉着他钻了进去。指挥马夫从后门出了□□。
房玄龄,杜如晦住在长安府旁的一个巷子里,马车赶到后,尉迟敬德率先冲进屋子,把秦王的佩刀一亮说:“王已决定,公宜入□□共商大事,不然......”
房`杜二人相互望了一下,点点头,心说:看这架式,秦王杀兄害弟是铁了心,咱们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人生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房玄龄扬手道:“我等四人不可同道行。”
如晦早有准备,从里屋拿出两套道士服装,递给玄龄,自己一套,两人快速穿戴妥当,杜如晦说:“我俩和长孙先生同车先走,尉迟将军目标大,等会儿从另一条路回王府。”
夜已降临,夏天,长安城那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道边有许多摇扇乘凉的人,小吃摊上的吆喝声一个比一个高。妓院的楼上,更是人影晃动,笑语喧哗。一副人间安乐图。吃饱喝足的老百姓们,哪里知道,长安城里,正悄悄地酝酿着一场事变。
丁巳日的太白经天,在朝臣心中引起了不小的拨动,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太白经天,究竟所为何事?高祖令太史令傅奕速速测算此事,太史令本就是仰观天文的,自太白经天的那一刻起,傅奕就没有闲过,在太史府里和几个老朽废寝忘食,翻阅老黄历,溯源求本。到了六月三日晚,老朽们好歹拿出了一个比较统一的意见,傅奕写成密奏,准备明日呈与皇帝。忙了一天多了,他头昏脑胀,和小妾简单温存了一下,刚刚睡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有人不顾拦阻,一迭声地叫:“太史令呢?太史令呢?”
不等家人通报,一个大太监就趾高气昂地闯进内室,冲府上的傅奕叫道:“圣上还没睡呢,你到先睡下了。”
“进门也要先打个招呼,怎么直接到卧室来了。”傅奕认出了他是伺候皇帝的赵公公,仍不满地说,又急忙拉过被单把小妾的光膀子盖上。太史府就在宫门旁边,赵公公常来常往,熟门熟路,他干笑一声:“我一个太监,有什么好避讳的?嫔妃们哪点没见过。”
“皇上有事?”傅奕边穿衣服边问。
“‘太白经天’,皇上夜不能寐,一直等你的消息,你倒先睡下了。”
说话间,傅奕已穿戴停当,又从床边小柜拿出密奏,又到床边和小妾耳语了两句,方随着赵公公朝皇宫走去。
太极殿里,灯火通明,傅奕怀揣着密奏,跟着赵公公进入大殿。李渊斜坐在龙椅上,有两个宫女在背后打扇,旁边还侍立着一个人。灯光下他来不及细看,先跪倒在地,三跪六叩,给皇帝行大礼。高祖早已等得不耐烦,问:“傅爱卿,那事算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傅连忙爬起,从怀里掏出密奏,正准备呈上去,却发现旁边那人目光如电,他吓得手一哆嗦,密奏掉在地上,那人却温和地说道:“‘太白经天’,让太史令费心了。”
“秦王殿下。“傅奕叫一声,却说不出下句,眼盯着地上的密奏心里直发慌,心想,怎么这么巧?密奏里说得正是秦王的事啊。赵公公见傅奕失礼将密奏掉在地上,忙走过来拾起,呈给高祖。高祖瞪了傅奕一眼,展开密奏观瞧——太白经天,太白主秦分,秦王当有天下。
高祖嘴唇动着,手拿密奏,疑惑的目光看着侍立在旁边的二儿子,好像要从他身上发现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李世民也觉得这事必与自己有关,他镇定自若地拱了一吓手,叫声:“父皇。”
高祖定了定神,把密奏抛给李世民,说:“你自己看看!”
李世民双手接过密奏,打开一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急速思考着,无论父皇怎么想现在都是次要的了,眼下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既定的计划。想到这里,他心里安稳了许多,他朗声说道:“儿臣也有密奏!”
秦王也有密奏,傅奕意识到自己该走了,遂趴在地上叩首说:“微臣告退。”
高祖心里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傅奕悄悄退了下去。
太白经天,他就要变成君临天下的龙了,这是真的吗?有时候,天相出来却并不应验啊,二郎本是孝顺的儿子,为何要夺我手中的江山呢?高祖想到这些,以异样的腔调问:“你有何密奏?”
秦王上前半步,拱手说出一句令高祖震惊的话:“太子`齐王□□后宫,与张婕妤`尹德妃有染!”
“什么?”要不是年纪大了,高祖几乎要从龙椅上跳起来,他稳住神,坐直了身子,沉声问:“竟有这等事?”
“宫里好些人都知道,只是瞒着圣上,儿臣如今斗胆说了出来。”
高祖气得脸有些发紫,但很快变缓过来了。他想,齐王`太子不缺吃,不缺穿,不缺玩,妻妾成群,□□后宫没这个必要,再说后宫照管严密,他俩也没什么机会下手。所谓“□□后宫”极有可能是他的诬告。
李世民见父皇脸色缓和过来,知道他还不大相信这攻击的话,于是便抛出一句最关键的一招:“您若不信,可召齐王`太子三人对质!“
高祖眉头一皱,到吸了一口凉气,这诬告的话还敢当面对质,莫非真有此事?这可是天下第一家丑啊!高祖正在疑疑惑惑,大费思量时,早有预谋的李世民有掏出另一个杀手锏:“太子`齐王准备在六日出发那天,在昆明池饯行时,伏壮士于帐下,害儿臣性命,还要坑杀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天策府僚属。”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世民和太子`齐王的关系竟会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大出高祖所料。多少年的征战,好不容易结束了几方割据的局面,刚过几天太平日子,三个儿子又起内讧,而且动刀动枪,以死相逼。兄弟相残,即便是百姓家也害怕出这种事啊!高祖有些不堪,无力地斜靠在龙榻上。
这时候,李世民已趴在地上,头磕的砖地“嘭嘭”直响,当抬起头来,已是满含热泪:“儿臣自十几岁时,便随父皇征讨天下,刀枪箭雨中走过,死尸中爬过,冲锋陷阵,从来没怕过死。而今建立万世基业,本想放马南山,过几天太平日子,不料遭此嫉恨,臣死不足惜,只是......”
李世民早已泣不成声,高祖看了看为打天下而立下赫赫战功的儿子,有些伤感,他欠了欠身子,伸手扶他起来,温言:“明天早参时,我问问他俩,若真有此事,定饶不了他们。”
李世民抹抹眼泪,又说:“太子`齐王□□后宫,人神共愤,又设计害臣,臣于兄弟无所负,今欲杀臣,似为建德`世充报仇。臣今枉死,永违君亲,魂归地下,实耻见诸贼。”
“为建德`世充报仇”的话不大能讲通,李建成`李元吉`王世充`窦建德四人之间并无交情。李世民说这话,一是无中生有;二是表明自己因平王`窦之大功才遭人谗害。
高祖听完,说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质问他们,你照常来早朝。”
“唉。”李世民答应一声,又抹抹眼泪,磕个头,起身走了。出玄武门时,门前静悄悄的,灯笼里发出暗红的灯光,和平时没啥两样。掌握玄武门宿卫和云麾将军敬君弘亲自过来,例行公事验明秦王腰牌,小声说:“我已准备好了,殿下大可放心。”
李世民会意地看了一眼敬君弘,点点头,带着从人从角门出去了。
□□离玄武门不远,从表面看,□□与平日里并没有多大区别,但进了大院,却平添一股肃杀气氛,微风吹动着树叶,“哗啦”作响,墙角里,树杈上,花丛里到处放的暗哨。后殿的窗户被封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灯光,显得死气沉沉。当李世民推门进入室内,却发现灯火通明,□□的文臣武将共三十多人聚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秦王归来,秦王一进门,长孙无忌上前一步:“怎么样,殿下?”
“明日按计划行动。”李世民把手一挥,兴奋地说。
殿内人多,窗户又用厚厚的布幔挡着,室内显得很热,大家把秦王让到主座,分文武自动站在两旁候令。李世民喝了一口凉茶,问长孙无忌:“李世勣联系到没有?”
长孙无忌走上来,趴在秦王耳边说:“李总管说这是秦王家事,请秦王自便,他不在秦府为官,不管此事。”
李世民沉吟一下,心说,世勣做得也算合情合理,先不管他。又问高士廉:“京兆府隶卒、囚犯的事有把握吗?”
掌管京兆府刑狱的高士廉答道:“俱已准备妥当!”
“最后确认多少人?”
“一千多人。”
“好!”李世民命令道:“你马上赶回,坐镇京兆府狱中,只待事变一起,立即率武装囚徒夺取芳林门,担当保卫□□和策应玄武门的重任!”
“是!”高士廉转身而去,心想:等事变成功,我高士廉就不是今日的高士廉了。
“秦琼、程知节!”
“末将在!”二将挺胸收腹,昂首待令。
“你两人速回军营,各领本部军马待命杀贼。!”
“遵令!”秦琼、程咬金也昂首而去。
“玄龄、如晦!”
“臣在!”两人开始称臣了,语气中含着必胜的信心。
“你们率领百余人守卫王府,有把握吗?”
“兵力只能这样布置,殿下得手后要迅速回王府。”房玄龄说。“殿下切记!”杜如晦伸出一个手指头说,“要死的不要活的,这样才能瓦解齐府、东宫的军心,防止他们拼命反击。”
李世民点点头,这道理他明白,只有杀了他二人,才能一劳永逸,顺顺利利坐上皇位。
“长孙无忌、侯君集、尉迟敬德、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李世民叫道。
“末将在!”除了长孙无忌稍差一点外,其余几人都随李世民立下过赫赫战功。“你十人随我进入玄武门守侯,生死成败在此一举,各人务要奋力杀敌。”
“遵令!”十个人压低声音答道。望着部下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李世民心里说,只要李建成、李元吉进了这玄武门,他们就别想能有命回去。布置妥当后,各人按战斗位置,乘着夜色悄悄而去。
当李建成与李元吉骑马行至玄武门时,玄武门守将常何身着戎装,站在门口,见太子、齐王驾到,忙躬身行礼:“末将常何恭迎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你值班啊?”
“是啊,末将今日白天值班。”
李建成一见常何,心里安稳多了,自己的亲信值班,扼住宫城内外交通要道,就是李世民想玩出什么花样,也玩不出来。李建成、李元吉照例把贴身侍卫留在门外,而后俩人昂首策马入了玄武门,向临湖殿方向走去。天热,高祖大都住在那里。奇怪,往日玄武门内宫人来来往往,今儿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奇怪,这人都跑到那里去了。”李建成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元吉久经沙场,警惕较高,忙拨转马头,叫道:“不好,大哥快回宫!”
两人掉头就往回窜,这时,左边墙角闪出几十匹马来,领头一将金盔金甲,手握大枪,威武雄壮,正是秦王李世民。李世民一手持枪,另一只手举起来装作不解:“大哥、元吉别走,同去早参!”
早参还要穿盔甲?李元吉情知不好,乃拔箭在手,连向李世民射出三箭,但因事出突然,心里着慌,拉弓不满,箭只是斜斜地落在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杀人无数,心比谁都很,他挂起□□,摸出弓箭,按事先商定的方案,箭头瞄准李建成,大力发射,“嗖——”一箭射了出去。
李世民的大弓箭是出了名的,此时相距李建成仅二十步远,这只箭穿胸而过,李建成哼也没哼倒地下马,一命呜呼,年仅三十八岁。
李元吉见李世民真敢杀兄害弟,自觉没有他狠,忙一拨马头,伏下身子,两腿狠命一夹,□□骏马飞奔而去。“哪里跑!”尉迟敬德、侯君集等十几名战将如一群饿狼猛扑过来,边追边乱箭发射。
仓皇之间,李元吉催马从树丛中躲着走,身后飞箭如雨,却没射到要害处。
李世民心比谁都急,跑得比谁都快,□□宝驹一马当先,窜入树林,搭箭准备来射李元吉。
由于心切,李世民狠打马屁股,那马斜刺里往树林里猛一窜,窜进了树林,主人李世民却“噌”一下被树杈挂住,全身穿着盔甲的李世民一只脚似沾似不沾地,两只手乱舞,急切之间,不可脱身。
李元吉一看李世民坠马,在树杈上挣扎打晃,仇恨的烈火腾腾冒起,几乎跃了过来。李世民窘迫之间,只能拿硬弓乱打一气,被李元吉劈手夺过。
“老子先结果了你这个杀兄害弟的恶贼!”李元吉伸出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恶狠狠地朝李世民咽喉处扼来——
——这天下归李元吉的了,李世民喃喃自语,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咯叭”一声,挂着李世民的树杈断了,李世民随之落到地上,李元吉闪了一下,但他随后跟进,十指叉开,直奔李世民咽喉要害。其实李元吉笨,腰里还别着一把利刀,若拔刀在手,早就结果这秦王了。也许李元吉是被气糊了,没想到李世民先发制人,设此阴谋诡计,光天化日之下,在宫里把太子射死。李元吉失去了拔刀相向,置对手于死地的机会。
“休伤我主!”空中一声惊雷般的怒吼,随着吼声,尉迟敬德马到人到,借着惯性,飞身而下,铁塔般的身子朝李元吉扑来。李元吉自知斗不过尉迟敬德,逃命要紧,他舍了李世民,跳跃奔突,发疯似地逃去。
“快、快把他杀了!”李世民一把推开正要搀扶他的尉迟敬德指着李元吉叫道,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哪里跑?“尉迟敬德一边追赶,一边抽箭搭弓,相距被射目标也就十几步远,训练有素的尉迟敬德,双箭齐发,生生射进李元吉的头颅。李元吉逃脱不了命运,仆地而死,两眼睁大着,无语问苍天。李世民又跨马赶来,见他倒在地上,血流满地,忙下马察看,确信死了,这才伏地大哭,边哭边叫:“哇,哇,兄弟相残,乃天下至痛之事,我,我......”见世民如此,气得尉迟敬德一边直嚷嚷:“此是何时,容王哀痛!”
李世民忙擦干泪水,站起身来,命令道:“你带着常何等羽林军卒,速去找皇上,让皇上下手诏,勒令内外兵马均归我天策府处置。”
“皇上要是不答应呢?”尉迟敬德问,对于重大的问题,多请示一遍总没错。
“让你的大槊说话!”李世民生气地讲,昨晚商量好的事,还问。尉迟敬德带着常何等几十名羽林军士,急急忙忙走了。李世民回头望着地上,地上李元吉睁大眼睛,瞪着李世民,不远处的李建成也让人拖过来,同样圆瞪着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把他俩的头砍掉!”李世民命令道。
随后,有两个兵士抽刀向地上的齐王、太子走去。
李建成的贴身警卫翊卫将军冯翊、冯立正在等候主人,听里面有喊杀声,想闯进去,守门侍卫不让,两人探头探脑,情知大事不妙。一会儿里面传出消息,说太子让秦王给杀死了。冯立一听,脸灰灰的,对冯翊说:“太子已死,无枝可栖,咱们还是另寻安身之处吧。”
冯翊一听,仰天叹道:“岂能受人恩于人前,而避祸于身后。”
不能做薄情寡义之人,两冯决定厮杀一场再说。于是,飞奔回东宫,把情况迅速报告给副护军薛万尺,直府左束军谢叙方等人,紧急集合起东宫、齐王府二千人,驰趋玄武门。
张公谨负责玄武门守卫,见宫府兵人多势众,闹闹嚷嚷地赶来,忙命闭关守护,以待援兵,羽林军将领敬君弘早已是秦王的人,想着正是报效秦王的好机会,于是不顾公谨的命令,驱马挺枪要出关,中郎将吕世衡和他的关系最好,劝道;“事之原委尚未可知,结果如何也不得而知,且徐观其变,待兵集而战,为时未晚。”
“杀退这些宫府兵再说!”敬君弘命人打开城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吕世衡怕他吃亏,也率部冲了出来。
薛万彻、冯立、冯翊也是些高手,一拥而上,还没等敬君弘施展开来 ,冯立一□□中他的软肋,敬君弘当即坠马而死。吕世衡为朋友报仇,接连刺了十几名宫府兵,但终因敌众我寡,被乱军杀死。门口混战不堪,张公谨怕玄武门有失,影响大局,早令人将玄武门顶上了。薛万彻等人虽杀死了羽林军,却难以攻破这坚如磬石的玄武门,乃命士兵鼓噪道:“走,走,去攻□□,把□□的人杀光。”
这时,李世民已领人到了玄武门,听宫府兵要攻打□□,赶紧喊:“人头,人头。”
一个士兵一手提着一个人头,飞奔上玄武门楼,李世民接过来,亲手拿着李建成、李元吉的人头,摇晃着对下面的人喊:“我乃秦王!李元吉、李建成犯上作乱,现被杀死,宫府的人只要放下武器,一律既往不咎!”
李建成、李元吉的人头赫然在目,闪现在早晨灿烂的阳光下,宫府兵们的心一下凉了下来。主子都没有,咱当部下还有什么拼头?看秦王这架势,俨然一个皇上,咱再拼那就是犯上作乱了,这可是灭门之罪啊!冯立对哥哥冯翊说:“咱也把敬君弘杀了,我等不负太子,亦可稍报东宫矣。不如趁早逃亡吧。”
冯翊点点头,心说,不能让弟兄们都死在这儿,各奔生路,马上扬手道:“战也是死,大伙逃命去吧!”
两冯放下武器策马逃去,宫府兵也跟着树倒猴狲散,一哄而散,朝野外逃窜。
宫外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高祖却浑然不觉,皇宫太大了,这么喧闹的声音,经过层层楼台殿阁和树丛的过滤,怎么也传不到皇宫深处。
太白经天的事还没弄明白,突然李世民又过来告建成、元吉□□宫闱,弄得高祖一夜没睡好。他虽身为一国之主,但毕竟也是血肉之驱,一生中参与了这么多改变历史的重大事件,早已把他的神经弄得脆弱不堪。六十一岁的人了,一句知心的话也听不到,心有些空落落的,他只想找些老臣拉拉瓜。天还没亮,就命内使将裴寂等几个老臣召过来。
太极宫苑中东海池内,晨风从水面徐徐吹来。四面临水的画舫内,高祖斜躺着,旁边坐着裴寂、陈叔达、萧瑀等几个老臣。几杯茶喝过,高祖几次想提及太子、齐王□□后宫的事,但都难以开口。
高祖望着湖面,叹了一口气,几个人想来想去,也找不到有什么话可以安慰高祖,该说的似乎都说过了。
“皇上,天不早了,用点早膳吧。”裴寂见岸边凉亭上已摆上了饭,忙转脸对高祖说。
“行,饭桌上边吃边说,征询他们的意见,看他们怎么处理太子乱后宫的事。”高祖打定注意,手一扬道:“靠岸,众卿陪朕一起吃早饭去。”
画舫徐徐靠岸,裴寂等人搀着高祖上了凉亭。高祖坐下后,端起一口汤喝了一口,刚要说话,就见石桥那边过来几十个军人,领头一将壮如铁塔,顶盔贯甲,手持长槊,汹汹而来。深宫禁地,寸兵不得擅入!莫非有人造反?高祖惊得将手中的酒杯“叭”掉在地上。
“是尉迟敬德!”裴寂抓住高祖的袖子,想拉着高祖逃跑,但水亭仅一石桥连在岸上,石桥上乱兵持枪端刀,已无路可逃。“出大事了!”萧瑀说着,他心里经常想来想去的事今天被证实了,秦王真的举兵了。
“今乱者谁邪?卿来此何为?”高祖抖擞精神,冲着已窜到进前的尉迟敬德厉声叱道。
尉迟敬德跪伏在地,回道:“秦王以太子、齐王作乱,举兵诛之。恐惊动陛下,遣臣宿卫!”高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许多,却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太子、齐王何在?”
“二贼已被秦王诛杀!”
“啊!”高祖惊呼一声,瘫倒在地。
“皇上!皇上......”萧瑀等人慌忙把高祖扶坐在椅子上。二个活生生的儿子顷刻之间没了,叫自己的兄弟杀了。高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浑身乏力,歪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秦王请陛下立降手敕,令内外军马归天策府处置!”尉迟敬德单膝跪地,手拉长槊,虎视眈眈看着高祖。
高祖眼前阵阵发黑,惟有那只大槊闪着寒光,这寒光让高祖缓过神来,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是啊,事情虽说发生得突然,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皇上若不立手敕,乱兵杀入大内,恐有不测之祸!”尉迟敬德索性站起身来,厉声说道,手中的大槊捣得地上“咚咚”响。高祖望着缩在旁边的裴寂,神情凄怆地问:“不图今日乃见此事,当如之何?”
没等裴寂说话,心里打好谱的东宫旧部萧瑀抢先进谏道:“李建成、元吉本不预义谋,又无功于天下,秦王功高望众,识破起奸谋,今秦王已讨而诛之,秦王功盖宇宙,率土归心,陛下处以元良,委以国事,就没有别的乱子出了。”
见高祖还在发愣,陈叔达在旁边大声道:“内外无限,父子不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太子、齐王已死,只剩下秦王,陛下还在想什么?”高祖回过神来,再一次让裴寂拿主意:“卿意下如何?”
裴寂曾力主杀掉秦王心腹刘文静,一向支持太子李建成,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让秦王当皇储,但尉迟敬德的大槊就在眼前,不说行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只好拱手道:“臣心一如二人所奏。”
高祖抽了抽鼻子说:“甚好,此亦如我夙愿。”
没有等高祖示意,萧瑀早已从近侍那里要过纸笔,替高祖拟写了手诏,高祖沉痛地点点头,手指点着近侍盖上随身玉玺。尉迟敬德一把夺过手诏,塞给身后的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说:“速去玄武门找秦王,我在这里宿卫皇上,请秦王殿下放心!”宇文士及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兵卒飞奔而去。高祖望着虎目圆瞪的尉迟敬德,如坐针毡,传旨道:“起驾回太极殿。”
李世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从杀死李建成、李元吉那一刻起,事情就出奇得顺利。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杀退了宫府兵,牢牢控制住玄武门。
“高士廉怎么还没来?”李世民站在城楼上,焦急地望着芳林门方向,虽说宫府兵散了,但外无援兵,李世民一时半会还不敢擅离玄武门。
“殿下,殿下。”宇文士及拿着那张手敕,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从楼梯上爬上来。
李世民一把抓过,飞快地看了一遍,遣词造句正是自己所需要的。时间宝贵,他又一把把手敕塞给宇文世及说:“速去东上阁宣读此敕文,而后飞马到西城门外,命城门守将秦琼、程咬金率兵进城,控制住各个路口!”
“遵命!”宇文士及抹一把汗,带着几个随从又急急忙忙地跑去了。这当儿,高士廉已带了上千个隶卒狱囚来,正按计划集结在天策府门前,这些见了天日的狱囚们捋胳膊弯腿,“呸呸”往手心里吐口水,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天策府的大门也打开了。秦王妃长孙氏一身短打扮,正指挥着几十名家眷把赶制好的盔甲和兵器抬出来。她镇定自若,扬声令高士廉把狱囚们整理成队形,并授以盔甲。
李世民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早就瞧见了这一幕,暗暗佩服妻子长孙氏,而后命令身边的侯君集:“你去配合高士廉领人杀进齐府、东宫,把他们大小老幼一起杀光。”
“杀光?”侯君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都可是你的宗亲啊!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李世民冷冷地说。
侯君集心里掠过一阵寒意,握了握刀把,转身要走,李世民又叫住他:“慢着,我自己去。”说着带着几十名亲随,蹬蹬蹬下楼去了。
高祖坐着步辇,缓缓来到太极殿。太极殿外,等待早朝的百余名老朝臣们已经知道了玄武门所发生的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家凑成一堆,想说又不敢说,于是就惊惶地望着御道尽头,当高祖的身影出现时,大家像没娘的孩子找到娘似的,跌跌撞撞奔过去——“皇上,您没事吧?”“皇上,皇上!”
高祖挥了挥手,这些带着哭腔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大臣们簇拥着高祖,来到太极殿中。
待高祖在龙椅上坐定,黄门侍郎裴矩上前奏道:“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请皇上降手勅,晓谕诸将士立刻罢战,不得滥杀无辜。”
裴矩边说边紧紧地盯着高祖,高祖心里迟疑了一下,但随即明白过来,指着裴矩说:“快,快拟手敕,东宫、齐王府乃皇家血脉,立即带进后宫保护,任何人不得碰一下!”
裴矩心里想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他到旁边飞快拟好手敕,待盖好玉玺大印后,转身就要出殿,到殿门口让尉迟敬德横槊拦住,伸手把手敕要案了过去,裴矩心里一惊,刚要辩解,他看了看内容,又把手敕还给他,说:“裴大人请骑我的马去,务告秦王不要滥杀无辜。”
裴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出殿骑上一匹骏马,飞奔而去。
“兵分两路,兵分两路!”李世民摇着胳膊对高士廉嚷着。
齐府、东宫相距不远,里面的武装人员早已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宫人家眷们在张惶得不知所措。李世民一马当先,领着杂牌军冲进东宫,这些摇身一变为秦家军的狱囚们,匪徒之性难改,手里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向东宫的各个角落冲去,往日宁静森严的东宫一时间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李建成的妻妾和儿子们都被捉到大殿前的空地上,李世民瞪大眼认了一遍,见侄儿和嫂子们都在,于是手往下一挥,叫道:“杀,一个不留!”
“叔叔,我没犯啥错,饶了我吧!”李建成的二儿子、河东王李承德挣脱按住他的兵卒,扑在李世民脚下,伏地大哭,哭声令天地都为之哀恸。人情畏死,何况一个孩子,更何况杀他的是他的亲叔叔,天地间还有比这更伤痛的声音吗?
李世民缓缓转过身去,冷冰冰地道:“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兵卒们抡刀就要砍人,这时候裴矩高举手敕从外飞奔而来:“刀下留人!”
裴矩气喘吁吁跑过来,双手把盖着朱红玉玺的手敕恭恭敬敬递给李世民:“皇上敕令把东宫、齐府的王子们保护起来,带进后宫!”他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几乎做了刀下亡魂的王子们更是激动得把头磕得“嘣嘣”直响。“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李世民狠狠看了裴矩一眼。裴矩心知得罪秦王了,但能救出众王子的性命,为人臣也算值了。裴矩深深给秦王作了一个揖,转身就走。
“啊......”耳边一声惨叫,眼睛的余光里血光四溅,裴矩急忙转过身来,但见河东王李承德已被大刀砍翻在地,死尸冒着热气兀自抽搐。
李渊的手敕成了地地道道的废纸,裴矩不敢往下看,跌跌撞撞地走了,身后穿来了刽子手为了壮胆的怒吼声和失去人腔的惨叫声,以及砍瓜切菜似的“扑扑”声......
“无忌,无忌,”李世民叫着躲在一边的长孙无忌,“你亲自点点数,重点看看李建成子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巨鹿王李承义,这几个人要一一和死尸对上号!”
李世民拨马又去齐王府,齐王府在这些狱囚的翻腾下,早已是一片狼籍,衣服、文书仍得到处都是。殿前的通道上旁的大榕树下,李元吉的五个儿子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几个十几岁、几岁的孩子被拢在一块,不停地瑟瑟发抖。王子们白白胖胖,披金挂玉,高世廉手握刀把,正拿不定主意杀还是不杀。
“你还等什么!”李世民急得血红的眼睛瞪着高世廉叫道。
高世廉一挥手,那些急得乱蹦乱跳的狱囚们为了争功,一拥而上,乱刀砍杀起来。“杀,杀,全都杀了!”他又指着树下李元吉的妻妾们,几十如花似玉的王妃、小妾们相互搂着,哇哇大哭起来。囚徒们杀完了王子,又朝女人们而来。“秦王殿下!”妃子堆里一个摄人心魄地声音叫起来,一双忧怨的大眼睛直盯盯看着李世民,美丽的脸庞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这不是元吉的妃子杨氏吗?”李世民摇了摇头,想起来了,他几次去齐王,发现她特别眷顾自己,自己对她也颇有好印象,没容多想,李世民大不跨过去,从乱刀挥舞中一把将杨氏妃提将出来,对旁边的卫士说:“送回天策府,好生看待。”
那卫士心领神会,领着杨氏走了。
黄门侍郎裴矩神情黯淡地回到太极殿,高祖一见,便知事情不妙,急问:“东宫、齐王府内的朕的十个皇孙呢?”裴矩叩头叹道:“东宫、齐王府流血滂沱,不能止矣!”
高祖老眼昏花,泪眼婆娑,胳膊抖动着,手指着殿外,半天才传出一句话:“传......传秦王!”
一个近侍拔腿而去,高祖犹嫌不足,挥手把身边的几个近侍全撵了出去。
李世民踩着地下流淌的粘稠的鲜血,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心里一片大功告成的喜悦......
“召秦王晋见—”
“召秦王火速晋见——”
几个黄衣近侍脚跟脚的跑过来,老远就尖着嗓子吆喝着,李世民理都没理,问身后的长孙无忌:“程咬金人呢?”
“早就叫人去催了,该来了。”
今天的政变出奇的顺利,一切按着预想步骤走,时间、事情一样不差。李世民嘴里念叨着程咬金,话音未落,就见拐弯处旋风般卷来了一大堆人马,领头一将如凶神恶煞般地挥舞着双府,催动着□□的骏马,来得正是程咬金。
程咬金见了秦王,“吁——”地一声,挥手让身后的兵马停下,而后滚鞍下马,奔跑几步,来近前给秦王施礼,口称:“知节来迟,请殿下恕罪。”
“城中各个主要路口都控制住了?”
“都布上了我们的人,” 程咬金喘口气说,“秦大哥正在城中来回巡视。”
“干得好!”李世民一挥手,“命令你的人,立即接管皇城诸门,加强戒备,不得有误!”
“是!” 程咬金答应一声,昂首挺胸地走了。胜利在望,顶头上司要当皇上,搁谁谁都合不拢嘴。
“高士廉!”
高士廉在那吆喝着不大守规矩的狱囚,听秦王叫他,忙跑过来,拱手听命。
“让你的人占住东宫、齐府,没有命令不准出去!”
“是!” 高士廉答应一声,心说,不出去正好,我还怕这些杂牌军出去惹事呢。现在齐府东宫臭了,在这里怎么折腾都行。
世民才整整衣甲,上马来到玄武门,叫上上百余名亲兵,奔太极殿而去。
高祖正气得昏头昏脑,手脚乱颤,正想等李世民来了,叫人一刀把他砍了。裴寂最清楚高祖的心思,劝道:“秦王从年轻是就带兵打仗,比谁都精明,如今太子、齐王被杀,他又讨得皇上手敕,现在宫里内外都布满了他的人,皇上还是认命吧。他虽不仁不义,但毕竟是皇上的骨血,江山还是大唐的,待会儿他来了,皇上就别人他闹别扭了。”
高祖的头耷拉着,苦着脸说:“他眼里哪还有朕这个爹呀,哪有我这个皇帝啊。”
裴矩是黄门侍郎,一向随侍高祖左右也悄声劝道:“自古皇家无小事,手足相残的事历朝历代都有。总归年纪大了,皇位总要下一辈来接替。”人劝归人劝,若没有人劝,李世民若来了,高祖还真能传旨将他砍了,然而尉迟敬德手持大槊把住殿门,这杀人的旨意又如何能执行?
李世民终于来了,只见他往殿门口一站,足足挡住所有的光亮。
“圣上——”李世民扑倒在地,冲里面喊着,“恕儿臣不孝,儿臣实在是万不得以啊。”
这正是高祖想听到的自欺欺人的话,但这话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些,刚才李世民往大殿一站,长孙无忌就带着百余名亲兵,迅速控制了大殿的各个角落,并挥手把诸大臣及高祖的近侍赶了出来。
“父皇!父皇!”见大殿里没外人了,李世民鼻涕一把泪一把,开始放声忏悔,“儿臣......儿臣惊动圣驾,犯了......死罪啊,父皇,你饶了我吧!”
高祖听了这话,稍稍觉得欣慰了些,别管这求饶是真是假,这李世民眼里毕竟还有他这个父皇,天正是热的时候,高祖穿一件薄薄的绣着滚金龙的丝制龙袍,一动不动地看着二儿子的一举一动。李世民也许是动了真感情,脸贴着高祖的胸,哭的浑身哆嗦,高祖仍是无动于衷,冷峻地望着门外持槊而立的尉迟将军。
“父皇,父皇......我是您的亲儿啊......你不原谅儿臣,儿臣惟有一死啊......”李世民边哭边说,那情景才真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向父亲真诚地认错。
高祖长叹一声,方抚着李世民的背说:“近日以来,几有投杼之感,几如曾母三传‘曾参杀人’便也相信。”
见父皇说话了,李世民知道父皇的气顺一些了,再恨他还得原谅他。
于是,他抬起头说:“儿臣若不动手,就会被他两杀死,此是自卫,决非有所图谋,只要父皇还要我,儿臣当竭尽忠诚,孝顺父皇,决不敢有半点辜负。”
“哎——”高祖又叹一口气,“事到如今,朕也只好如此了,这江山打下来是要传给子孙的,子孙辈在惹朕生气,但还是子孙啊!”该哭的也哭了,该说的也说了,能原谅的也原谅了。宫内外局势还不稳定,有很多大事急着要处理。李世民觉得在父皇皇那也没有什么好盘桓的了,于是叩头道:“请父皇保重龙体,先休息一下。儿臣先出去安排一下,令乱兵回营,稳定局势。”
高祖无力地摆摆手:“建成、元吉还有朕的十个嫡孙都死了,朕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外头的事你自己做主吧。”
“敬德!”李世民站起来叫道。
“末将听令!”尉迟敬德“噔噔噔”几步奔过来,拱手听令,仍是槊不离手。
“送皇上回后殿休息,加强宿卫,不得有误!”
“遵令!”
把手后门口的长孙无忌一挥手,高祖的那些近侍才慌慌张张跑过来,搀扶高祖,高祖颤颤抖抖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挪朝门口走去,下台阶时,不小心打了个趔趄,不无悲哀想到:“宫内外的人都奔李世民去了,不听我的招呼了,我也成了个名不副实的皇帝了。”
李世民带领百十名亲卫回到秦府,秦府内外早已布置一新。大殿的议事厅里,房玄龄、杜如晦带领在家的几个僚居分班而立,恭迎李世民,那架势分明是迎接皇上归来。李世民也不客气,在侍从的引导下,大步流星地登上台子,往那大椅上一坐,房玄龄有板有眼地叩头后,才起身奏道:“府中亲兵已从玄武门回撤,现全部布置在□□周围。”
行啊,宫外有秦叔宝,宫城内有程咬金,□□又有八百亲兵护着,真可谓万无一失。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说:“皇上那边我已说好,他也只好认可这眼前的局势了。尉迟敬德在那寸步不离地宿卫,估计没有什么问题。”
房玄龄说:“应该把朝臣们召到王府内听候调遣,也防止他们说三道四。”
“殿下,”杜如晦也拱手献计,“让裴寂、萧瑀、陈叔达等三位大人到后宫做做皇上的工作,尽快下诏立殿下为太子,委以军过大事。”
“好!”李世民频频点头,觉得听这两人的意见确实重要,便命令侯君集:“你带些人过去把朝臣们全部召来,不来不行。”
侯君集个子不高,长相丑恶,带上十几个兵挎刀持枪到太极殿一说,那些不知道干什么好的朝臣们不敢怠慢,跟着侯君集唰唰就来了。
李世民还显得很有礼貌,令人在大殿上摆上座位,文武大臣们分列而坐,又像朝堂样聚厅。李世民开口讲道:“今天早上的事各位大人想必也知道了,建成、元吉图谋不轨,由来已久,幸天意昭昭,本王举兵诛之,本王奉皇上敕令,总督各军,望各位大人各司其职,各安其事,一切听秦府号令!”
“天也不早了,各位大人就在秦府用些便饭吧。”房玄龄招呼着大家说。太阳确已升得老高了,天已到巳时,这会儿还吃什么饭?无非是把自己软禁在这儿不让大家走。但谁也不敢说个不字。他一挥手,一霎之间,宫女、太监排成两队,款款走来,端着酒菜饭食,在大臣们面前的小长桌排起了长队。
是想把我们这些老臣们全都毒死吧?有人惴惴不安向秦王望去,迟迟不敢动碗筷。办完了大事的秦王心情舒畅,一向少喝酒的他端起满满一杯酒祝道:“凶顽已除,天下太平,祈我们以后同甘共苦,创建一个强盛无比的大唐帝国。”
说完,秦王率先一饮而尽,下面的人哪有主见,也懵懵懂懂跟着尽力喝干,呛得几位老臣直咳嗽。乘着酒劲,秦王探过头来对离他最近的裴寂、萧瑀、陈叔达说:“用完饭后,大家在秦府候令,你们三人仍去后宫,劝慰劝慰皇上,力劝圣上下诏明示,我才好为朝庭效力,才能保证国家局势的稳定。”
萧瑀、陈叔达本是秦王的人,频频点头,裴寂也只好跟着点头,秦王又说:“我让长孙无忌随你们去,有尉迟敬德在一旁盯着,皇上自然心如明镜。”
吃完饭后,没容得喝口水休息一下,长孙无忌就走过来,朝裴寂等三人做了个手势:“三位大人请——”
“请,请。”裴寂望了望长孙,不该怠慢,心说,平时我正眼也不瞧你长孙一眼,现在你不同了,你可是秦王的得力干将,等秦王上台后,你可是堂堂的宰相啊!
天热,一走一身汗,长孙无忌叫了四个步辇,四个乘着步辇进了玄武门,又一路来到了临湖殿。
临湖殿前厅里,尉迟敬得持槊而立,四五个宫人默默站在一旁,裴寂向里头指了指:“圣上呢?”
“里面呢,”尉迟敬德显得很伤脑筋,说,“圣上回来后,茶饭不思,心灰意懒,谁也不见,连把扇的宫女都撵出来了。我正愁这事咋办呢。”
长孙无忌看了看裴寂说:“大人和皇上是旧交,您先进去看看吧。”裴寂不吭声,寻思了一番,说:“圣上现在身心疲惫,进去了说不成事,我看还是先让张婕妤、尹德妃过来哄哄皇上,让皇上吃些茶饭,休息一下,咱再进说去。”
裴寂是高祖的第一宠臣,对他很是了解:他毕竟是一国之君,硬和他说话也不好。长孙无忌采纳了裴寂的建议,招呼一个宫人说:“速请尹德妃、张婕妤来看视皇上。”
衣袂飘飘,香风阵阵,宠妃们进了内殿,裴寂他们在前厅找了些椅子坐下,干巴巴地等。约等了半个时辰,一个宫人走出来,身负使命早等得心焦的长孙无忌一步跨过去,扯住那宫人问:“皇上怎么样了,能和他进去说说话吗?”那宫人说:“尹德妃要我到御膳房要一些饭。”
看宫人走了。长孙无忌心神不安地回到凳子坐下,裴寂说:“老百姓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长孙先生还是等等吧。”
御膳送来了,吃剩的御膳又端走了,整整过了一个时辰,尹德妃和张婕妤才悄悄从内殿走出来,对裴寂说:“吃了点饭,洗了个澡,刚刚睡下。”
只好耐心地等吧。几个人又默默等了半个时辰,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一个把扇的宫人说:“皇上行了,传裴大人、萧大人、陈大人。”
三个人整整衣服往里走,长孙无忌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跟着进去。
近侍正在伺候高租洗脸,几个人进来不敢说话,只是站在一边,待高祖从卧榻坐下后,裴寂几个人才走过去跪地叩拜:“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祖摆了摆手,显然不耐烦这些废话。他抬了抬眼皮,见长孙无忌也进来了,冷冷地问:“这位是谁呀?”
长孙无忌知道皇上明知故问,但还是磕个头,老老实实答道:“臣长孙无忌现为□□僚属,秦王遣臣下看望皇上。”
“看望朕?”高祖冷笑着,从坐榻旁边的几案上拿过一张卷起来的圣旨,扔给地上的长孙无忌,“你是来为你的主子讨债来得吧?给,拿去吧!”
“讨债?”长孙无忌一时还没明白过来,拿起圣旨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立李世民为太子,钦此!
长孙无忌兴奋得手都有些哆嗦,来的目的就是要这行字,行!想不到这事情办得如此顺利。他趴在地上替秦王磕个头,却并不起来,昂起来脸来说:“请圣上委新太子军国大事及庶务,以安天下!”
这要求实在有些过分,何况是出在一个僚属之口,高祖瞪着眼睛气得不轻,萧瑀忙对长孙无忌说:“你先回去安排新太子册立的事,剩下的事我来办,也请秦王放心,圣上盼着他能把大唐治好呢!”
长孙无忌也觉得自己有些那个,想想尉迟敬德在前厅持槊而立,长孙无忌也磕个头,而后卷起圣旨,急急走了。
李世民这些行为,实际上就是逼宫,断绝了高祖与各个重要部门的联系。高祖老了,从李建成、元吉与十个嫡孙被害那一刻起,就接受了这一现实,自己只能当个有名无实的皇帝了。未待萧瑀等人劝,高祖即无力地摆摆手,令萧瑀拟旨,下诏:自今军国庶事无大小悉委太子解决,然后奏闻。
尉迟敬德忠于职守,吃饭时也是说不离手,人不离寝殿门口半步。至掌灯时分,程咬金拎着两面大府过来了“尉迟敬德,你回去休息一下,殿下着我为皇上宿卫。”
“外面形势怎么样?”
“到处都是咱们的人,已完全控制住宫内外形势,只是有人说‘斩草不除根,明春当再发’,要求全国大搜捕,把东宫、齐王府僚属赶尽杀绝。”
尉迟敬德起身就走,却又回头对程咬金说,“好好宿卫,说话声音小点,动作轻点,别惊动皇上。”
“行。”程咬金晃了晃板斧,叹道,“老皇帝也够可怜的。”
尉迟敬德回到□□,王府里灯火灿烂,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见尉迟将军来了,都争上去告诉他一些好消息。秦王要当皇帝了,鸡犬升天,平步青云了,谁能不高兴啊,尉迟敬德却急着问:“齐王府、东宫僚属怎么处理?”
众人说道:“这还能饶得了他们?这些人作为李建成、元吉的左右,助纣为虐,理应尽诛,并籍没全家,大王已允许此事,明早当即执行!”
尉迟敬德一听,分开众人,大步流星直奔大殿。
大殿里,秦王正和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叙话,见尉迟敬德进来,秦王说:“来得正好,我们正等你一块吃饭呢。临湖殿那边没有事吧?”
“临湖殿一切照旧。”尉迟敬德拱手道,“闻听大王将尽诛李建成、元吉故将僚属,且籍没其家?”
“是啊,”李世民点点头说,“李建成、元吉党羽甚多,日后怕他们为乱四方。”
“谋社稷,乱国家,罪在二凶。二凶既伏诛,其僚属只是跟错人而已,一向并无过错,若非要牵连他们,这不是安天下的方子,正是乱天下的方子。” 尉迟敬德义正词严地抗辩道。
见秦王沉默不语,他又继续引证道:“武德五年,刘黑闼二次起兵,尽复山东,李建成采用魏征建议,不再将其将帅悬名处死,而是采用攻心战术,把俘虏全部释放,坐视其离散,这才打败了刘黑闼,彻底洗灭了山东战火。而今李建成、元吉已伏诛,其僚属只不过跟错人而已,离乱之人,有奶就是娘,哪有心绪再反对朝廷,为死人报仇?”
他分析得有道理,秦王点点头,却又说:“已允诸将所请,剿除李建成、元吉党羽的命令也已传达下去了。”
尉迟敬德拱手道:“诸将由我言明,还请大王宽容大度。”
秦王看了看房玄龄、杜如晦也频频点头,秦王这才对长孙无忌说:“明日奏明圣上,赦天下,凶逆之罪止于李建成、元吉。其余党羽,一无所问。”
“我明早就办好这事。”长孙无忌答道。
说话间,酒菜已传上来,大家陪着秦王在桌边坐定,秦王先端了一杯酒对尉迟敬德说:“尉迟敬德乃一武将,想不到如此心细,若不是你,不知又有多少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大王宽宏大度、高瞻远瞩,所以才成就今日之伟业,天下贤能之士也无不以侍奉殿下为快事。”
“是啊,”秦王感慨万千,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虽贵为皇帝,但伟业还是大家共同做出来的。”
饭局散去,李世民有些醉意,避开众人,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