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巧遇太宗(1 / 1)
本章中的曲子是姜白石的,暗嵌她的名字就用上去了第四章
梅若瑶本来挺喜欢夜晚的,只因它静谧、安祥,可在这里开始厌恶起来:她看着那里的女子刚入夜是如鲜花般的娇艳,早上却如行尸走肉,周而复始。黑夜,也是各种罪恶交易进行时刻,令她觉得肮脏。
她不愿堕落,就经常写些诗词,让自己暂时忘记这一切,到了夜晚,她上台表演之时,对人总是以礼相待,对于有些无礼的嫖客,她从不理会他们,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她也很少出席堂会更为了防身,每次出去都带一把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她常见碧云一个人偷偷落泪,她感到很奇怪:她不用接客,而且郑白对她好象不错,这已经让一般的□□很羡慕了,她为什么伤心啊?就算他不来,也用不着哭嘛。
因为,她亲眼看到一个样貌清秀的女孩子因为家境贫寒,被家人卖到这来的。可是不愿接客,被风大娘命人不给她饭吃,过了几天,她还不愿屈服,她心中不忍,曾经偷偷送东西给她吃,她不肯吃,问她为什么,她说吃了就是表示答应接客了,当她说明这是她送过来的,才狼吞虎咽的吃下。
后来,她连续几天送东西给她吃,她吃下了。有一天晚上,她看见风大娘送东西给她吃,她还以为是风大娘心软了,暗自替她高兴,可没想里面有□□,趁她意识不清将她□□了。结果第二天就上吊自杀。她的尸体被葬在乱葬岗那,连个名字也没写,她就自己写了个木牌,把她的名字“朱小月”写上去。她的地位,她自然清楚,她不过是她的一棵摇钱树,生死于她没有多大关系。
这天,她又看见碧云坐在石凳上啜泣,她心里很不忍心,走上前去,问:“你为什么哭啊?”“没什么?”她擦干眼泪就要走。梅若瑶一心想弄明白,跟上前去,说:“你有事情说出来,我可以帮上忙的。”“真的?”她停下脚步,眼神亮了一下,而后黯淡下来:“不行的,你帮不了。”她叹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了。”
她大吃一惊,随即平静下来:这毫不稀奇,她本是郑白所包,有了孩子不奇怪。
“风大娘知道吗?”孩子是妓院的禁忌,有了孩子留不下来的——当她上次看的一个□□被她派人强行把堕胎药灌下去,看着她所流的血心惊胆颤,她虽试图为她求情,可没用,还是没保住孩子,让她歉疚不已。这次该怎么办她还真没谱。
“不知道。”她摇头。“唯今之计,只有告诉他,让他帮你赎身。”梅若瑶觉得这方法最好。
“不、不要告诉他。”碧云显得十分惊慌,脸色苍白如纸。“他是孩子的爹,应该让她负责任。”她说道。“我和他地位相差悬殊,宛如云泥之别,要是告诉他,他的爹娘不会同意,他会很为难的。”碧云十分伤感,让人忍不住怜惜。
身处这种境地,还为他人着想,真是难得,无论如何也该帮她一把。
梅若瑶思忖半晌,方道:“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一些积蓄,你先拿去用吧。”
碧云显得手足无措,喃喃说:“我...我...”梅若瑶微笑道:“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你以后记得还我这人情就行了。”
碧云随梅若瑶到她房间里,见她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些珠宝,递给她,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以后出去,你自己打算吧。”碧云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我与你非亲非故,你怎能这样待我!”
梅若瑶没有回答——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觉得这样做心里会好受一些。
风大娘见碧云把一大堆珠宝摆在桌上,明白她是决意要走,要为自己赎身了。她道:“你自己可要想好了,你要走,我也不会强留。”碧云点点头,微行一礼:“谢娘栽培碧云这些时日了。”然后头也不会走了,不管外面是狼是虎。
梅若瑶看她远去的身影,像是若有所思,徐曼倩见她发呆,问:“你在想什么东西呀?”见她没有回答,她又把话重新问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随口就答:“我在想如果我出去了日子会怎样过呢。”徐曼倩轻笑道:“要出去首先必须有足够的银两,还必须在外面有好依靠的人。”“我知道。对了,我还要你帮我梳一下头,我还不怎么会梳呢。”
当她整理好妆容,准备像以往一样去表演歌舞时,却见风大娘匆匆忙忙走过来,见到她,说:“你今晚不必去了。”“什么?”梅若瑶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风大娘也知道这话有些唐突,解释道:“你今晚被一位李公子包下,到昆明池。”
她心一紧张,每次让她出席堂会她都会紧张,这次也不例外,说:“好吧。我去我房间里再重新收拾一下。”
当轿夫抬她到昆明池时,梅若瑶摸摸藏在袖出的匕首,心情更是紧张得要命,天气虽说还是有些凉,她仍是出了一身冷汗。
当她心神恍惚下轿时,打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有人扶住了,也没仔细看清楚,随口说一声:“谢谢。”
“凝烟姑娘真是好大面子,二弟亲自来扶你。”有人戏谑道。梅若瑶听了,俏脸一红,看着眼前的男子,好像曾经见过,她犹犹豫豫说道:“失礼了。”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微笑:“没关系。快上船吧,我大哥和四弟已经开始着急了。”
梅若瑶很是尴尬,上船之后,见了坐在正中央的人,再看看坐在右边的人,左边的桌子空着,想是留给那为叫“二弟”的人。
当她冷静下来,才想起眼前这三人就是她第一次表演那天碰到的人,见下首有一座琴台,知道留给自己的。
她微行一礼,缓缓说道:“凝烟见过各位公子。”一言带过,也不用一个个行礼了。
年长的人点点头,说道:“请坐。——二弟,你也坐吧。”他依言坐在左首。
“二弟,你府中可谓人才济济,这位凝烟姑娘,比之诸遂良如之何?”
此言一出,梅若瑶心中就像个明镜似的,那个“二弟”就是李世民,“大哥”是李建成,“四弟”自然是李元吉了。
“凝烟姑娘惊才绝艳,诸遂良是比不了的。”李世民说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吹回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看样子,他是要把辛弃疾的《破阵子》背下来了,她没想到这些写得诗词会流传到外面,她勉强笑道:“这些是雕虫小技,那位诸先生的文才一定非常出众,凝烟比不了的。”
“凝烟姑娘,你一介女流,写出这样豪气的词来真是让我们非常佩服,《苏幕遮》更是感人至深。”李建成衷心赞道。
梅若瑶哭笑不得,那些诗词是古人写的,被她这个现代人盗用去了,还换得别人的夸奖。
她连忙转移了话题,说道:“各位公子,今夜请凝烟来是为了听曲,凝烟最近学了一首新曲,请各位品评品评。”
李元吉拍手笑道:“听曲我喜欢,快唱快唱。”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记得。”
梅若瑶低声唱着,清冷的月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这首委婉而凄凉的歌触动了她心中最脆弱的一部分,黯然神伤,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凝烟,你唱得可真好,我从没听过这么美妙的曲子。”李元吉说道,“可是今天是花朝节,唱得这首曲子忒煞风景。”
花朝节?是哪个节日啊?她站了起来,低着头,羞愧十分:“恕我失礼了。”
李世民笑道:“四弟,这你可就不对了。今天正值十五,凝烟姑娘是应景之作,哪里杀风景了。”
李元吉挠挠头,满不服气向李建成道:“大哥,你快来评评理。二哥强词夺理。”
李建成正在喝酒,听到这话,含糊道:“你们呢,恩,你没错,二弟也没错。”
“不行!”李元吉从凳子上跳起来,快步向李建成走去,嚷道:“不成,不成,这一定要分个明白不可。”
李建成大概也觉得李元吉生气了,也从凳上站起来干笑,还没等他说话,李元吉就一个拳头挥了过来,他下意识一躲,一个箭步滑了过去,李元吉见没有打中,还是不肯罢手,继续攻击,两人一来一回动起手来。
这可苦梅若瑶,两人动起手来,船就摇摇晃晃,让她很不舒服,几欲晕倒。
李世民见她玉容惨淡,知道她极为不舒服,走过去轻轻将她扶住,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梅若瑶心中更是紧张,强行笑:“我没事,快让他们二位别打了,他们中任何一位受了伤,凝烟都承担不起。”
“他们经常这样的,不分个胜负,是不会罢休的。”他笑道。
“那您呢?”梅若瑶知道李世民武功不错,问道。“我一般不与他们比武,兄弟相争,本为不祥。”他说道。
他是这样想的吗?为什么后来回狠下心肠杀兄害弟,还杀害了他的宗亲呢?真是不可理解。
“凝烟姑娘,你是长安人氏吗?”他突然问她。“我本为杭州人氏后来家道中落,特来长安寻亲的,后来得知他们搬走了,无奈之下,才沦落到烟花之地的。”梅若瑶编出谎话来骗他,为了防止他再发问,露出马脚,脸上露出哀伤的神情。
梅若瑶这一招果然有效,他不再发问,两人继续观看他们的打斗情况。
李元吉停了下来,气喘吁吁说道:“我不打了,你看二哥多享福。”李建成看了一眼,调侃笑道:“二弟,你还真不知足啊。”
梅若瑶见他们这么说,意识到自己与李世民携手相依,形态过于亲密,难怪引起他们误会,急匆匆推开他,不经意间匕首“噌”地一声掉在地上,梅若瑶大惊失色,暗暗叫苦:“万一被冠上谋杀皇子的罪名可担当不起。”
她决意先发制人,“噗”地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民女无意冒犯各位王爷,请......”后面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世民拾起匕首,见它非常小巧精致,握着把柄,轻轻一拔,一股寒气扑面,不禁说:“好刀!”又问道:“你是怎样猜出我们身份的?”李建成与李元吉也正要问,见此情形,便不再说话了。
梅若瑶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心跳不要过于激烈,答道:“诸先生本为□□中幕僚,你们既是兄弟相称,你就是秦王,还有一位就是齐王,还有一位必定是当朝太子!”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想象他们此时是怎样的表情,现在说了出来,心中更是惶恐不已。
听得李建成一声轻笑,道:“凝烟姑娘真是博学多才,你猜既我们的身份,可猜想过我们会如何处置你。”
“凝烟本是烟花女子,这把匕首本为防身之物,倘若你们把刺杀的罪名强行加在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但不知百年之后史书会如何记载这段历史,说不定会这样写‘唐太子建成、秦王世民、齐王三人夜游,席间见歌伎藏刀,大怒,旋杀’。”她拼着一死把这话说了出来,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了,但不敢表露出来,装做不经意摸摸头上的金钗心想:“你们真要杀我,我就刺伤一个,一命抵一命。”
李世民见她毫不畏惧,怀抱必死之心,心中起了怜惜之意和爱才之心,道:“我看这位姑娘是无心之过,还是放了她吧。”
“是呀,大哥,我看算了吧。再说了,你们把她杀了,还不如给我好呢。”李元吉说道。
她听到这话,更是呕得要命,一时兴起,站了起来,冷笑道:“难道处治一个青楼女子很难么?”
他们三人见她站起来,起先有些吃惊,也没发怒,李建成道:“我说过要处置她么?你们一个个急着为她求情。”
李世民向她说道:“你看,太子说不处治你了,还不赶快谢恩?”梅若瑶微行一礼,说:“凝烟多谢太子饶恕之德。”
“天色已晚,再过几个时辰就要上朝了,我们赶快走吧,父皇怪罪下来不得了。”李元吉说着,拉着李建成走了,李世民若有所思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跟了上去,连匕首顺便也带走了。
今天的风波虽说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但她隐隐感觉到生活不再平静,一场巨大的风波正在酝酿着。
她准备下船,想起李世民的眼光,有些疑惑不解: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突然,远处有一个东西散发的绿光,她走近一看,是一块玉牌,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看到上面刻着“吾儿世民,希冀济世安民之意,父渊周岁赠。”
她虽说不懂玉器鉴别,但一些基本常识还是有的,这玉摸起来肌理细腻,光润异常,有如婴儿肌肤,肯定是上等货色。
思来想去,决定把玉牌收好,以后再做打算,转念一想:“这是李渊送给他的,意义非常,把它送给我......”越想越觉得是块烫手山芋,可如果送到天策府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留下来又不知道如何处置,真是块“鸡肋”啊!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麻烦。”
有一个人在她身后笑道:“麻烦什么?”
她吃了一惊,转过身来,看到此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样子,气度雍容,高鼻深目,不像一般人的样子,她定定看着他,然后不理他,叫来了轿夫回到“暖春楼”去。
风大娘见梅若瑶从昨晚酉时出去到丑时还没回来,准备让人去看看,徐曼倩看出她心思,笑道:“我去找找她吧。”说着,飞一般跑了出去。
在路上,见到了梅若瑶的轿子,挥手将轿子拦了下来,轿夫认得她,就将轿子放下了,梅若瑶见轿子停了下来,也没在意,还是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正想着,徐曼倩轿帘一掀,声音就传来了:“你好像有心事。”梅若瑶勉强笑了一下:“我没有,大概今天太累了。”转移了话题:“你怎么来了?”徐曼倩见她不回答,也不追问,说:“现在都丑时,你还没回来,风大娘着急了,让我来看你的。”
也不问她愿意不愿意,一屁股坐在她轿子上,一脸甜笑:“你不会介意吧,介意的的话我马上下去。”作势要走。
梅若瑶见她这样有些无可奈何,说:“坐下吧,我又没要你走。”
徐曼倩也没想要走,继续问:“你没遇上事吧?”“你看我好好回来的,会有什么事呢?”她反问道。
“走了。”徐曼倩坐定,就让轿夫抬轿了,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笑。
“你来暖春楼多长时间了?”“哦,大概差不多一年了。”“就为了逃婚逃这么久吗?”她轻笑着,“这急也让你家人急死了。”“谁让他们逼我嫁人呢?”她哀怨的说道。
这倒与自己有写相像,无形当中生出几分亲近感,“那你有没有从我房间里拿过东西啊?我写的一些诗不知怎么的就流到了外面。”梅若瑶见她经常出入自己的房间,怀疑起来。“是我拿的。你写得那么好,没人知道太可惜了。”她振振有辞说道。
唉,她也太自我,太任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比之令狐冲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假如因为这改变了历史的进程怎么办?再说,她已经引起李世民他们的注意,万一被卷进两派的斗争中,自己的命运如何啊?在宫廷政变中,人命贱如薄纸啊。
她沉下脸来,秀美的面容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缓缓说道:“以后你不要随便进出我的房间了,这是不好的行为。”“有什么不好了!你知道吗,自从我把你的诗文散出去以后,生意不知道有多好。现在满长安的人知道暖春楼的凝烟才华横溢,惊才绝艳啊!没有一家的生意不我们好的。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说呢,随着你的出场费的提高,你也不少钱赚呐。真是的,说话也不想想有多少好处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真的有这么好吗?她从没注意过。因为她已经失去生存的目标了,对于那里的一切,套本能的逃避,特别对于风大娘对那儿比较低级的姑娘的手段让她寒心,跪搓板、用去刺的荆条抽、用滚烫的蜡烛油婆身子......各种各样的方法见识过,只比满清十大酷刑好一点。她也想逃走,但现实是残酷的,让她放弃了,但有不甘心就此沉沦下去,只好守着自己的心,不让它迷失了——不要它被灯红酒绿迷醉,不要它被打倒。
她难道就不讨厌那儿吗?也也许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早熟吧,可也不至于冰冷无情到这种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