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八乐章 然雪的奏鸣曲上（1 / 1）
春节过后，咯嗪中心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场面，由于不少学生要参加几天后的考试，气氛有些凝重。
不过然雪周身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照样拉着她的琴，简直和去年这时候没什么两样。
太轻松了，有点不像是要参加选拔的人。
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然雪受到了过分了表扬。
“不错阿，小雪，大有进步。”李克瑞对她赞赏有佳。
“这个程度可以了，保持吧。”连老师都这么说。
“有这么好么？我怎么都没听出来呢？”
她不知道自己的琴音的确已经有了飞速的发展。音乐这东西，一旦融入了感情，就会变成这个时间上最美好的声音。小提请在唱歌，为了一个人而低声吟唱。
最近肖家琛的恶言恶语少之又少，然雪甚至觉得生活有些单调。总觉得有些恐慌，幸福来的太突然没有铺垫。她总是害怕，有什么事情会发生，难道这是因为她被欺负的时间太多了，一下不能适应和平生活的安逸感。
“不不不，你只是纯粹犯贱而已。”小米好不客气地为她指了出来，“你怀念老师的欺负和自己不长进的阶段，完全是出于——犯贱！”
看她一副资深爱情顾问的样子，宫然雪冷笑。
“你省省吧，不要把自己的高考压力综合症表现在评论我的恋爱上。”
“我才没有什么压力。”
“对，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然雪……”
“干吗？”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不但拉琴拉得像你老师，连说话也像了？拜托，优点你学习没错，不要把那个阴狠大叔毒死人不偿命的习惯也学过来好不好。”
“谁是阴狠大叔阿！不准你这么说老师！老师他是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小提琴家。”
小米吃不消，投降了。还没怎么样呢，就这样袒护一个男人。哎……她这个做朋友的真是心寒阿。
“好好好，他是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小提琴家，行了吧。”
然雪满意地笑笑，算是放过她了。
“对了，我想要‘左罗’的签名啦，你去问你老师要。现在他们越来越红，听说就快举办全球巡回演出了。”
“他很忙啦，我不想去打搅他。”无论是家事还是事业，有太多宫然雪无法涉足的事情，维系的感情变得越来越困难。
“不管啦，你去找他！”小米不肯善罢甘休，“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自杀，这是我的一贯做法。”
宫然雪白了她一眼。
“对了你知道新的单曲名字叫什么么？”
然雪神秘一笑：“我还没决定。”
“你？？你决定个P啦。”
“然雪你看。”
两个女生驻足于一张举行的海报面前。佐罗乐队每个人的样子都看得一清二楚。特别是那个受众多年轻女性喜欢的小提琴手，即使带着墨镜依旧气度不凡英姿飒爽，怪不得有这么人迷他。她的老师，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能和这样的人谈恋爱，真是太好了。哼哼，等考试结束后，她要好好起个名字。宣告世人，佐罗的电气小提琴手是她的。
只是，正在兴头上的人没有注意，海报的右下角那一行小字——全球巡回演出loading……
这天，干冷干冷地，天气晴朗没有风，太阳耀眼到令人不敢抬头。好像一抬头双就会被灼伤留下眼泪来。
一阵猛烈的手机铃声将睡梦中的宫然雪震醒。
“喂……”然雪眼睛都没有睁开，胡乱拿起一个长条的东西，“喂，说话啦，谁啦？”还是没有声音。
手机铃声竟然在继续。她努力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电视遥控器……
她爬到床的另一头，找到了电话。对方劈头盖脸说道：
“如果你还没有醒过来的话，我劝你梦游过来。”
“老师……什么事啊？”
对方倒抽一口冷气。
“死小孩，你不要考试了？”
“考试……？”停隔半分钟，惨叫冲天而出，“阿！！！！！”
她完全清醒了，一个翻身坐起来。都怪着几天老师脾气太好，表扬太多，一点没有紧迫感，就连考试火烧眉毛了，她还能优哉游哉，睡到早上7点。
肖家琛苦笑不得，他的学生为什么总是少根筋呢？
“我过来接你。”
“不用不用，老师工作完之后就直接去考场好了，帮我带上琴就好。”
“你怎么知道？”
“老师每周二都会从下午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现在是刚刚结束录音吧，一定很累了，老师要休息一下哦。”
第一次发现，这孩子还有细心的地方，肖家琛握着电话愣了一下。这时候，佐罗的其他队员陆续从录音室走了出去，开启了一道房门，于是就有冷空气钻了进来，但他却不觉得寒冷，就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预先将他包裹起来了。
“你确定不会迷路？”
“老师，别把我当小孩子！”隔着电话，宫然雪那种瓷牙咧嘴的样子似乎是不能对肖家琛怎么样的。
“那好，我等你。”他声音愉快。
然雪挂挂了电话飞奔下楼，没有见到爸妈，只看到他们留的纸条。
“不好意思啊，然雪突然接到电话，爸爸和妈妈必须去一下公司。你一个人能去考试吗？”
“没关系的，当然没关系！”她朝镜子里的自己微笑，自信满满的样子，让谁看了都放心。
这次一定没有问题的，这次一定一考就中！
考试的地点就在然雪家附近，所以肖家琛也没有持意去送她。然雪一溜烟跑上天桥，脸颊上泛出可爱的小红晕。从这个高高的地方，她能看到考场了——中央音乐学院附属高中。
“嗨，这不是然雪妹妹么？”
她停下来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郭伟堂穿的一身波希米亚风格的悠闲衣服晃到了她的面前。被誉为和肖家琛旗鼓相当的古典音乐界小提琴王子的这个人，显然和她的老师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这么急，你要到哪里去？和肖家琛约会？”
然雪眨眨眼睛。
“对啊，约会。”她出人意料得很喜欢这个字眼。
“那你快去吧，不要迟到了。肖家琛这个人啊，时间观念很强的，几乎精确到妙了。”听他夸张地说着，还手舞足蹈，然雪会心的微笑。只要她考上音乐学院老师一定会奖励她的，到什么什么约会阿，亲吻阿都不在话下。
他们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开，然雪回头看了一下，脚步又快了起来。只要再走过几条街就到考场了，老师在那里等着她。老师说过她一定能通过的，没问题的。
她踩着飞快地步子从天桥上下来，走到最后几个台阶的时候，偶然抬头正好与一位大肚子的妈妈四目相交。
孕妇顶着大肚子和善地朝她微笑——可能是然然雪的心理因素，她觉得与她照面的每一张脸都在微笑。
没走出几步，她突然听到了背后一记惊呼。
离开考还有1分钟，几乎所有学生和随同人员都进入了等候大厅。送考的有各式各样的人物，有些是父母，有些则是私人老师。肖家琛绝对是一种鹤立鸡群的出存在。尽管他很低调地带着墨镜穿着高领风衣，仍然有不少人觉得他神似佐罗的电气小提琴手，而纷纷谈论。
考官已经开始登记准考证，对于那些迟到5分钟以上的学生一律取消考试资格。
宫然雪还没出现，肖家琛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老师……我晚了。”突然一个女生的声音□□来。
“你这个……”他刚想开骂，忽然发现来人不是然雪。
那边的那位女老师也毫不厉害，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把那女生骂了一遍。
“你搞什么啊？差点迟到知不知道？！你妈交钱给你来考试你当玩得阿。”
“对不起对不起，这也不能怪我呀，路上我送了一个孕妇去了医院。”
“哦？送的是哪家医院？”
“嗯……嗯，好象是东城医院。”
“拜托，东城医院在东边，反方向的好不好，你以为老师好骗阿！这种谎花都编得出来。麻烦以后动一动脑子！”
谎言当场拆穿，噼哩啪啦继续骂。女生的脸色变得难看：“好了么，我知道错了么，今天起得晚了，对不起啦老师，反正我不也是赶上了么。”
“这还差不多，还不快去抽签？！”
这位老师骂完了，心里为学生及时赶到常舒一口气。
抽了签的学生陆续进入教室，渐渐大厅里只剩下送考的人。这个时候，宫然雪那个丫头竟然还没来！
肖家琛拿出手机，恶狠狠地按了通话键。她再不出现，就明年继续努力了。
“老师，我来了我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身，随着一串好听的手机音乐，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进大厅。
“你可以再晚一点的。”再晚一点，他就直接走人。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宫然雪弯着腰喘着粗气。
“对不起呀……老师，我又不是……故意迟到的，刚才一个孕妇从台阶上摔下来，我……”
“这年头，怎么每个学生编得借口都一样的？”
刚才那个女老师凉飕飕地在边上冒了一句。
看到肖家琛一言不发地阴着脸然雪急了，摆着手解释。“不是的，是真的，老师你相信我啊。我是真的帮助了一孕妇，她差一点从天桥上跌下来。”
“你不要考了。”他冷道，听上去不容反驳。
此言一出，非但然雪正经万分连一旁看热闹的女老师都诧异。
“老师！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不是赶到了么？！”
肖家琛冷冷得看着满头大汗的人，随手将琴弓交给她。然雪条件反射地用右手去接，不料她的手臂颤抖了一下。轻工掉落在大理石的地上，发出了一记清脆的响声。
“阿，对不起……”
肖家琛弯下腰，替她捡了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必勉强了，我送你去医院。”
这时候人们才注意，然雪垂着的右手正在极不自然的颤抖，红扑扑的脸上晶莹的水珠，似乎并不是因为奔跑而流的汗。是冷汗，因为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只有肖家琛一个人看了出来，从第一眼见到她跑进来就知道了。
“我只是想扶她一把的，没想到会这样。”她愧疚地看着肖家琛的脸，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
“那边的学生来不来报到阿？要取消资格了哦。”报到处的老师向她这边吆喝。
肖家琛莫不做声，背过身子整理琴盒似乎是准备走了。
“老师，求求你了，我要参加考试。”然雪拉着他的一角，低声求他。
“你现在应该去医院！”
肖家琛几乎是用吼的，他生气了，薄薄的墨镜镜片几乎不能承受他的怒火。
“老师……你不要生气……是我不懂事。”然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好像忍受着巨大的委屈。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跳起来和他对战了，看来她的手……真的很糟糕。
因为担忧而产生的怒气，又被担忧的心情压制了回去。他就是不想看她哭啊，尽管自己曾经一次一次地弄哭过她。
肖家琛合了合眼睛。
“我应该来接你的。”他安抚般得揉了揉她的头发，虽然还是在叹气，但是表情柔和了下来，“现在听话，我们去医院，明年考试我们再来考试。”
“不行！”她拒绝地毅然决然，好没有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考音乐学院呢？”
为什么一门心思要考音乐学院？
她也这样问过自己。无论问了多少次，答案都只有一个。
“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她和老师的距离拉近！请你不要夺走我实现梦想的权利！”
因为除了喜欢老师这件事情，她和肖家琛这个成年人之间，其实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联系了。如果这一点再做不到的话……
面对那张绝不妥协，又要哭出来的惨白小脸。肖家琛觉得无力。
“答应我，如果觉得实在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嗯！老师你看着吧，我一定会成功！”她从肖家琛的手里接过了提琴，即使每牵动一下，都会撕心裂肺的痛苦。不行，她要保持微笑，不能让老师担心，她要成功给他看……
“不好意思，这位老师，送考人员不能进去了。”
“请让我请去。”
“老师啊算了啦，我自己能行的~”
“怎么回事？”主考老师走了出来。
“你是……小琛，肖家琛？”
似乎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师认出了他。看啦当年响彻古典音乐届的小提琴王子称号还是有点分量的。
“这是你的学生？”
肖家琛点了点头，双手放在然雪的肩膀，立刻有一种十分安全的感觉环绕着她。
“请让我陪她考试。”这个孩子不能在他视线以外的地方，不然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主考考试看见了那只红肿的右臂，点了点头。
“哦，那你们就进来吧。”
然雪偷偷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很害怕，而且右手痛得要命。但是如果老师在她的面前，那么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老师就坐在她的面前，没什么可怕的。不痛不痛。然雪安慰着自己，艰难地抬起胳膊，撕心裂肺的疼痛立刻传来，游走她的神经。
这样会让老师担心的，不行她要坚强点，微笑，保持微笑，你行的，就按照平时练习的那样！
当宫然雪以为自己展现的是最自然和美的微笑的时候，其实她的脸看上去，就快要抽筋了。
“同学，不要紧张。”
她这不是紧张，不是紧张啦！
“然雪。既然来考试了，就用全力吧，你行的”
听到老师叫她，宫然雪这才镇定一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是！”
考试开始。
握着弓的右手颤抖得厉害，使不任何上力量，即无法用琴弓准确地压出音来也不能做大幅度的拖动。宫然雪知道这样下去，不但她走音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有一些音她可能根本就拉不出来。
老师在面前看着她呢，怎么办？要是碰到这样的情况，老师会怎么办？
她快速的搜索记忆库，把所有练习曲的点滴技巧都迅速地阅览一遍。记得，用左手的指法改变音调，是老师经常做的事情。老师可以将曲子任意升高或降低半音来拉, 当然不是藉由调音, 而是从指法的改变许多技巧简直不可思议, 双泛音; 双颤音; 左手拨弦;她多少看到过几次，虽然没有怎么操练过，但是老师教过她。
或许这样可以的，即使右手使用很小的力气，音节都不会缩短!
三首考试曲目下来，然雪已经面如土色，满身虚汗，后来回想起这段经历，然雪甚至认为当初，她能站着就是奇迹。
终于结束了。肖家琛第一时间冲上舞台，拿走她手上的重负。
“老师，我拉得怎样？”
“很好，非常好，简直太美妙了。”他说，眼中满是欣赏。
“阿，那就好。”然雪苍白的脸上露出微弱的笑容，“那就好噢……”
身体随之软了下去，肖家琛早有了准备，轻易地托住了她的腰。受够了吧，终于不闹了。这下该去医院了，为什么要这样逞强呢？他那一颗心随时悬着，就准备着要是然雪半途昏倒了，冲上去接住她。
为什么受伤的人可以如此泰然，而他急个半死？这死小孩子简直是他的敌人派来专门折磨他的。
肖家琛把她轻轻地抱起，从考场走了出去。一分钟也没有耽搁。
“主任，我看小提琴王子的学生也不怎么样啊，你看她拉得唧唧歪歪的，错了很多音了。”
“不，你错了，肖家琛从来不会称赞错人，是好，还是不好，在这方面，他是最忠实于音乐的。”
“但是她拉成这样了阿！”
“你注意了吗？刚才那个小女孩用的是什么指法？”主任拍了拍那个年轻老师的肩膀，“回去把帕格尼尼的随想曲好好研究一下吧。哎，说真的，除了肖家琛和郭伟堂，音乐学院这几年就再没有出现过轰动音乐节的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