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八乐章 然雪的奏鸣曲下（1 / 1）
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宫然雪睁开眼睛眼睛的时候。右手绑着厚重的石膏，已经不那么痛了。
陌生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白色，还有已故消□□水的味道。她的视线极力搜寻着熟悉的事物，终于在看到一人人影之后安定了下来。
“老师。”
“感觉怎么样？”
“我的考试……”
“能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别再想了。”
“那老师，你说我能不能通过呢？”
肖家琛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额前的头发。
“叫你别再想了。你家里人很快就会来的。”
哦……
然雪安静了一会儿，真的只有一会儿。
“老师，我怎么会在医院里的呢？我记得刚才还在考场。”
“自己昏过去了，不知道吗？？”
“昏了？”
“对，像死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老师，你就没有好一点的话和我说么？”
“你这是自作自受。在你多管闲事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
“我只是想帮帮那个大肚子的妈妈呀，要是她跌下了多危险啊？”
“所以你就代替她跌下来了？真有舍己为人的高尚思想啊，如果这次恢复的不好，今后您就别拉琴了，我也省力不少。”
搞什么，又吵起来了，虽然她是很怀念和老师针锋相对的日子，但是他难道不能体谅一下伤员的心情，说点好话吗？
“老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刻薄！无论我做什么事都会被你嘲笑，无论我说什么话你都不赞同的对吧我说了，今天我绝对不会为了救人受伤而后悔的！只有老师这种自私的人才总想着自己！”
“算了，太孩子气，讲不通。”
他起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要走。
“老师你别……”
她留不住她，一个手臂帮着石膏，根本支撑不起自己的体重，搞什么么！混蛋老师！气量这么小，她发泄一般捶着枕头，好想哭哦。老师，不要留她一个人在陌生的房间里呀，呜呜呜呜……
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好奇地向她的床位张望了一下，然后满脸惋惜状。
“没想到是个高中生……”
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护士为她做了临行检查，从量体温一直到检查喉咙。虽然这是外科，但是医院的规矩是一样的。这就是为什么她刚刚提醒那个一直守候在这小女生身边的帅哥，可能需要他离开几分钟的原因。
刚才那个男人瞪着她，分明是不想走。
“你真好运阿，有一个这么帅，又对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然雪赌气说到：“他才不是呢，我和他没关系。”心理想着，反正老师也从来把她当作小孩看待，任何承诺都没有给过，他们的关系不明。
就是这样了。
“哦？”护士嘴角抽动一下，心里想，这孩子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典型。看看这个男人抱着她冲进外科急症室那个着急的样子，俨然天要在他面前踏下来。幸好只是断根骨头这样的小问题，上了麻药绑了石膏就没有大碍，不然估计这个心急如焚的男人会把医生给撕了。
“护士姐姐，你说我的手会不会长不好？”
“怎么会？只要不要随意拆动石膏，一个月就能完全长好，和新的一样呢。”
“真的吗？那为什么老师骗我说会长不好……”
“他是担心你呀。”
“不对，这个人根本是欺负我为乐趣。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发了这么大的火，真是的。老师真是太讨厌了！”
护士小姐刚想为自己心目中的模范男友辨别几句，谈论的焦点人物就出现了。
“是吗？让你讨厌了，真不好意思。”他靠在门口，睨视躺在床上的小人，相当不悦的样子。
“早饭没吃对吧。反正是医院，吃坏了牙齿直接转病房。”肖家琛扔出一包然雪最爱吃的甜食到床上，继续摆出一幅酷酷的尊容。
“哼，谁要你的甜甜圈。”
“那你可以选择还给我。”
“到我手上的东西，老师还想拿回去？想得美！”
这或许就是这个男人表达温柔和体贴的方式，也说不定，不过他的女朋友还小，可能要过个几年才能体会出。
哎，辛苦你了，长得像佐罗电气提琴手的帅哥。
甜甜圈尚未咬到一口，病房的门被轰的一下撞开了。
“我家的小然雪阿！！！！！”
宫爸爸扑了进来。搂着自己的女儿又亲又抱。
“还痛不痛啊，呜呜呜，今后我们不要拉什么琴了，好好休养。”
宫妈妈比较理智，再确定自己女儿并无大碍之后，转向了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肖家琛。
“我家孩子又让老师费心了。”
肖家琛还来得及说话，爸爸就跳起来。
“都是你不好，我家然雪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当老师的是怎么关照学生的？！”
“爸爸！”
“孩子她爸！”
两位女性极力制止宫爸爸的粗鲁言行，不料肖家琛突然对着他低下了头。
“是，这次是我的责任。请您原谅。”
宫然雪惊呆了，她的老师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天塌下来也是那副骄傲又淡然地神情，但是现在，他竟然为了这种事情……
见到肖家琛如此诚恳，宫爸爸反而很难再责骂下去了，毕竟自己也没能送女儿去考试也有责任。他一时不知道怎么下这个台阶好，频频向宫妈妈眨眼找救兵。
“琛！你怎么还在这里？”
许久未见的季如绯出现了，她似乎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拉着他就要往外走，“这里人还蛮多的嘛，诶？然雪，你受伤啦？快点好起来哦。琛，快点走啦，不是前面和你说了录音不能再迟到了吗？你早上缺席，我求情求情地辛苦啊，你也好歹体谅一下为你这个大牌做牛做马的经纪人吧。”
“不，我还不能离开……”他从她的手臂里抽开手，望向坐在床上的宫然雪。
宫妈妈拍拍他的肩膀。
“家琛阿，你去工作吧，然雪这边我们照看着就好了。”
“老师你去吧，下次早点来看我就好了。”
连然雪都这么说了，肖家琛似乎已经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必要。他向两位家长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临走的时候，肖家琛回过身子问然雪。
“你想到那首曲子的名字了吗？”
“嗯？没有。”她摇摇头。
“那我自己决定好了。”
什么呀……真是的。她还快下海口对小米说新曲会由她来命名呢。老师这个出尔反尔地混蛋！
可能是前一段时间，然雪把她这一个季度睡觉的时间都睡晚了，她现在躺在床上非常无聊，学校不能去，连作业都不能做。原本指望小米能常来看来，没想到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竟然号称学业繁重，没时间。
她们的友情，有时候想想还真是脆弱阿！
听到肖家琛的脚步来了，然雪忽然坐起来。老师他也是大忙人，比小米忙很多呢，他都来了，小米真是太不像话了！哼。
脚步声到走廊上停了下来，估计是老师碰到了妈妈，正聊着呢。
“是吗……太可惜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和然雪说了。”
“她做得很好，已经尽力了。”
“但是然雪一心想考音乐学院，这个打击太大了。”
“老师，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然雪……”
然雪擅自从床上下来，扶着墙壁瞪着两人。
肖家琛的那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为什么这个野丫头不是脚骨折呢？
谁都没有没有说话，沉默萦绕在三人之间。
“是不是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考上了？还是……落选了？”她的拳头握了起来，咬着嘴唇。
宫妈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便把这个问题丢给了肖家琛。
“然雪，你听我说。”
老师平时总是小孩子，小丫头，或者你，喂，这样的叫她，很少叫她的名字。但是然雪知道，一点老师叫她名字了，就说明有事情发生。
“我知道了。”
她知道，从她拉措第一个音气，然雪就已经预感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老师一直对她说，表现得很好，发挥的不错。
老师从来不会轻易表扬谁的，因此她以为还有希望，傻傻地满怀希望地等着，等着。果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老师，对不起。”
眼泪哗啦啦地下来。一切都结束了，这么多年全部的心血……
她想逃跑，从老师的面前逃开，再也受不了如此沉重的目光。老师原本就知道会这样的不是吗？老师只是不想打击她才不说的，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天赋，简直是音乐白痴！说什么拉紧和老师的距离？根本是瞎扯！
“然雪，你要到哪里去？穿件衣服啊！”妈妈叫不住她。
“我去吧，那件事，您考虑一下看看。”
肖家琛从宫妈妈的手上接过了然雪的大衣。粉红色的，摸上去软绵绵，就像宫然雪笑起来给人的感觉那样的温暖。
露台上真的很冷，天空灰蒙蒙的，好像就要下雪的样子。好冷啊，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抱住自己。眼泪一下就干了，然雪不知道它们是变成蒸汽跑了，还是结成了冰粒。
“即使是手断了，感冒了，肺炎了，昏迷不醒了，也不能改变没有入取的事实。”
她猛然回头看到了肖家琛。他走了过来，为她披上了大衣，仔细得为她将前排的纽扣扭上。看着这双漂亮的手，然雪又有想哭的冲动。
“老师，我是不是永远追不上你了？”
他好笑。“你要追上我做什么。”
“追上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么累了。”
他扬起了一个然雪十分熟悉的嘲笑的笑容，纽完了最后一粒领口的口子，点了一下那只哭红的鼻子。“那你不要追了……怎么追都追不上的，你这个短脚的小家伙。”
他会停下来等，一直等到没有了耐心，就会回头找人。无论这只小乌龟在什么地方慢慢地爬还是根本睡着了，他都会找到她的。
但是然雪是不知道的，肖家琛什么都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呢？所以她不安，她彷徨。
这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雪。白色的，就好像是上帝窗台上那块漂亮窗帘上的蕾丝。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然雪似乎被这个景象吸引了，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
六角形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掌心，她想合住手逮住它的时候，瞬间就不见了。
阿……为什么美丽的东西总是陨灭地如此迅速呢？她哀伤地想着。
“想要听一下新曲子吗？昨天我修改了一下。”
就是老师说过让她取名字后来又赖皮反悔的那首吧。
“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燃雪。”
“什么？”她以为叫她呢。
“新曲的名字就叫‘燃雪’。”
话音刚落，悠扬的旋律就随着风到处飘扬起来，雪花打着转儿，就好像随着乐器偏偏起舞。
燃雪吗……？
她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声音很响，几乎要有碍于她听琴了，于是然雪把手按在胸口，屏住了呼吸。又来了，这仿佛女性歌声般的音乐，轻快地唱着：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飏，飞飏，飞飏，——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飏，飞飏，飞飏，——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看到粉红一片春的气息，
苍白里唯一的生命——
飞飏，飞飏，飞飏，——
去吧，我要降落在冬季最美的地方！
音乐子顶楼飘落下来，整幢住院大楼里的人们都停下了手头工作，仔细聆听这几乎成为天籁的美妙乐曲。宫妈妈会心的笑了，果然还是小琛有办法。
一曲奏罢。
然雪感动地说不出话来，这分明就是她的音乐，老师为了她而创作的音乐！
“我说是谁呢，果然是肖家琛！跟着音乐找准没错。”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郭伟堂从天台口走了上来。
“嗨，小然雪，我们又见面了。我听说了，音乐学院入学考的事情，真是遗憾啊。”
听人提起，然雪似乎从美梦中醒来一般，又回归到低压带的心情里，垂下了头。
肖家琛似乎对这个人的出现很不满意。
“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那就请回吧。”
“不，我是给小然雪带来好消息的。”郭伟堂顿了顿说道，“音乐学院虽然没有入取我们的然雪，我承认这是他们的损失，但是Ａ大艺术特长类招生办公室，向你发出了邀请。”
A大？世界闻名的全国一流重点大学？怎么可能？！
过去然雪的确是听说过A大有招收特长生的传统，但是听说过程非常复杂，需要由两位以上资深音乐家的推举，并得到中央音乐学院的资格认定。
“哦？看你们的表情，好像都不相信哦。”郭伟堂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继续说道，“小雪，实话告诉你吧，你的主考官其实是音乐学院的第一把手。他很看重你，虽然你的资质尚不能通过他们的考核，但是进A大特招是戳戳由于的。就是这个老头子推荐你的。回家的时候注意一下信箱，通知函应该已经寄到了。”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如果门被关死了，别担心，上帝会在别处为你打开另一道窗。
“真的吗？”
“真的”。郭伟堂再次点头，“难道要我发毒誓吗？小姐。”
然雪的脸忽然灿烂起来。“老师！太好了！”她愉快地单手抱了抱他，“我要去告诉妈妈！”
雪花飞舞中，一朵最亮丽的色彩在飞奔，她笑着，风打在她的脸上扑扑作响，扯动着粉红色的斗篷，就好像是初春之神派往人间的第一个精灵，那样灵动那样耀眼。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肖家琛从他的身边经过。
“不，是我欠小然雪一个人情，现在还给她罢了。知道吗？她救的那位孕妇是谁？”
“谁？”
“小然雪其实救了我的妹妹和她的孩子，你说这么大一个人情，我是不是要用一辈子来偿还了？”
原来这样……
“而且，主任对她的指法也赞赏有佳，想想技术派的人物怎么可以丢失呢？不如收来做我的徒弟吧，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郭伟堂看着他的反应，令他失望，什么有趣的现象都没有发生。好吧，那就让他把该说的统统都说出来。
“或许你是一个很好的音乐家，什么小提琴王子的没错，但是你却不是一个好老师。特别是事业和教学不能兼顾的时候，我劝你尽快做出一个抉择，不要耽误人家了。”
肖家琛瞳孔放大。这个人……显然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