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九十三、 云谲（1 / 1）
“最醇的酒，最好的菜，最美的风景在哪里，最浪荡的人就在哪里。蓝宫果然好兴致不减当年。”洋面上卷起一阵疾风，也刮不散崴云琅琅的声调，“蓝宫为我斟的可是寒玉觞？也不枉费我辛辛苦苦爬到这么远的高崖上，赴你的约。”
“崴云莫要来我这里邀功，崖并不高，以你的身手，从水面潜到这里，也不过眨眼的事情，谁让你偷懒，从那边的平原上过来？”
“我不入洋面好多年。”崴云淡淡道。
“都快要忘记海洋的滋味了，是吧？”
“万事总要谨慎为妙。”他坐定，将天司斟满的寒玉觞一口饮尽，问道：“天司何事寻我？ ”
“天司求教世子，是否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无视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崴云自顾自斟满一盅寒玉觞，唔了一声，“无不可。”
“那天司再求教世子，只要能达成夙愿，也不惜利用欺骗、暗杀、镇压、饮鸩止渴等等非法手段？”
“天司君想说什么，请开门见山吧。”
天司盯着洋面恍然出神，仿佛发现了什么东西，又仿佛没有。过了一会儿才将视线回转到崴云身上，目光炯炯直射到他瞳孔内，“我上次去科技司寻你，你在做什么？”
崴云轻蔑地笑了，“素闻蓝宫知晓天机，洞悉世间事，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吧？”
“你在复生……”天司停顿了一会儿，无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眇！”
“想不到蓝宫也有这种不可思议好像见了鬼一样的神情。”崴云兴味盎然，“我以为你们蓝宫家永远都是云淡风清波澜不惊对什么事情都麻木不仁。”
“你知道眇是什么东西？你敢复生它？你有操控它的能力吗？”
“我走一步，算一步。”
“崴云，你的复国梦想正在渐渐偏离正常轨道，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按照正常轨道，我找不到翻盘的机会。”
“叶蓁如今已经解了对团扇的人身控制。崴云，放弃复国，我们三人回极光海，过小时候的日子去。”
“不可能！”
“哦，你是怕日日见了我与团扇的相对卿我，令你想起昭容公主——”
“住嘴！”崴云厉声道，“莫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再怎么逃避，也无法改变她自杀在你面前的事实！”
“是啊，牺牲了这么多，已经走到今天这步高位，怎可前功尽弃？”
崴云果真是这般冥顽不灵！天司，这样一位云淡风清的优雅男子，居然也感到一阵一阵焦灼的恼怒，他烦躁地晃一晃寒玉觞，发现已经一滴不剩，将酒壶往海洋里掷去，“那么，你留在这里完成你的春秋大梦，我带团扇走！”
“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当年你是怎么与我说的？你说希望她嫁与我，远离阿寒玉，远离这种国仇家恨、颠沛流离的生活，回到极光海，安然度过一生，你会给予她一生一世的祝福！”
“天司君莫非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是叶蓁的夫人，又得帝尊的宠爱，在复国大业里地位和利用价值，怎可再和当年若谷的小小一团扇相提并论？”
“她是你的亲妹妹，也是你复国大业里的小小一枚棋子吗？”
“怎么？天司君还记得她是我的亲妹妹吗？那你认为他会弃了亲哥哥，与你私奔回极光海吗？你相不相信，我今日就算把团扇唤到你面前，她也决计不会与你走的！”
这句话点中了天司的痛楚，他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崖面上，怅然道：“连你都看出来了，团扇不会与我走！”
“她当然不会同你走！她是我复国大业里的关键一步棋，怎可轻易离开？”
“你想让她做什么？你觉得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叶蓁还会蠢到被女色所牵绊吗？”
“将叶蓁搞得方寸大乱，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团扇的目标可不是3世子了。”
“哦？那我还真瞧不出团扇还能将哪个世子搞得方寸大乱！”
“帝尊！”
将内心深处筹划已久的隐秘，畅快淋漓地说出来，崴云觉得一阵爽意。“帝尊若是能在几大世子回来之前，顺利百年，那么是她的运气，若是她还能苟延残喘拖拉到她不该存在的时候，我会让她主动百年。”
“主动百年？”天司被崴云的话噎了一噎，“崴云，你不是在复国，你这个阴狠的篡位者！”
“只问结果，不问过程。”
“你将这个计划说与团扇听了？你认为她会配合你的计划？”
“崴云心中，的确没有几分把握。”
“你可以给我结论，判断团扇不会与我私奔去了极光海；那么我也可以给你结论，团扇断断不会助纣为虐，与你篡位。”
“天司君，那咱们走着瞧！”
“7世子，你莫要嘴上强硬，其实心里早就认同得不得了，说不定还在发愁怎么说动团扇呢！留你一人在这里慢慢琢磨办法吧，风大浪高，莫要着凉了。天司告辞！”
天司的身影渐渐淡去，崴云被天司离去之前的结论搅得心烦意乱，怔怔立在崖边，洋面色泽变深，渐渐卷起风暴，如同他波澜重重的内心。
的确，他对团扇，没有把握。妹妹还是太善，太善做不了大事。
崴云感觉自己孤独，因为团扇不能理解他。世界上最孤独的情感不在于相隔多远，而是在于离你最近的那个人不能理解你。这时候的你，将体会到最为辛酸的孤立。
崴云如今，正独自品尝着不被最亲密的人理解的孤独。
风化的岩壁被夕阳染上一层铁锈红色，波浪溅在阿寒玉被侵蚀的崖边，留下一串一串雪白的泡沫。
崖下的水声愈来愈大，忽然一个身影从洋面跃出，攀着凹陷的岩壁，三下两下就上了崴云所在的崖面。
“7世子，好精彩的一场戏！我可不是有意偷听的。”曼妙的腰肢，湿漉漉的声音，扑闪的大眼睛。
崴云并未被这个骤然出现的物体吓了一跳，倒是因为所有秘密被她听见，而恼怒不已。
“你回来阿寒玉做甚？我不是说了，留你在黑涯幸福终老，也是不错。”
“7世子，留在极光海你也可以幸福终老，你为啥也不肯？”
崴云一时无言以对。
“啊，啊，看来命活得长点，果然就是好。原来我比姐姐，可以多知道你那么多的秘密！”
“绿晶，你禁声。”
“我偏不！我要大声告诉姐姐，原来你念念不忘的，她心心怨恨的，不是她料想中的叶蓁夫人，而是昭容公主！原来叶蓁夫人，居然是你的亲妹妹；我姐姐怎么就这么蠢？蠢得我想把她拖出来打！她呷你妹妹的飞醋真是大错特错！原来权倾天下的7世子，居然同我是一个身份，不过也是碧姬的奴隶！”
“住嘴！”崴云色厉内荏。
“现在局面很明显了，你需要心腹的帮助，而你的好妹妹却不肯。你要让帝尊主动百年是吧？你要挑拨御旗和叶蓁是吧？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统统没问题。你妹妹不肯，我肯！”
“你何必要和我绑上一条船？要知道，我的胜算，远没叶蓁大！”
“无所谓输赢，只要自己不后悔。”